分類: 動作、言情 幕末 拔
第六十一幕
2023-06-18
倉田灰溜溜地從茅房回來,在拔刀齋的房門外站了一會,確定房內平靜無事,才拉開紙門:「打擾了。」
進得門內,只見拔刀齋拉過兩道矮桌,手中筷子掃過桌上精細的菜餚。在他身後,小香身上披著拔刀齋的外褂,沉沉睡著。
儘管拔刀齋吃相文雅,筷子卻流水價地把飯菜往嘴裡送,全然沒花心思細品菜餚滋味。看來鬧了一晚上,他也是餓了。
倉田忽然心生感慨:盛名在外、令人聞風喪膽的拔刀齋,卻也只是個還在長身體的少年啊。
菜餚掃盡,拔刀齋放下碗筷問道:「任務是?」
倉田從懷裡掏出一個蠟封的白色信封與一個小布袋,推到他面前道:「請你送一個人到這裡,這是盤纏。我去帶人過來。」
倉田離開後,拔刀齋拆開信件。裡面是一張關西的地圖、一張四天後由神戶到下關的船票;袋子裡有一貫銅錢及一些零碎丁銀。
不多時,倉田領著一名醉醺醺的矮胖男子進來。兩人坐下後,倉田道:「這位是萬谷米行的谷十三郎少爺。谷先生,這次會由緋村護送您。」
拔刀齋點頭行禮。
谷十三郎打了個酒嗝,斜睨拔刀齋,不滿地道:「是這小鬼護送我,還是我護送他啊?」
「谷先生,緋村是……」
「請多指教。」拔刀齋打斷話頭。從兩年前他踏上奇兵隊的選拔場,這般瞧不起他年少幼弱的傢伙就沒少過;多說幾句,也不乏某些蠢貨越說越上頭,譏諷長州無人、瘦皮猴都能稱王云云。
谷十三郎撇撇嘴:「就為了說『生意談定,多備米糧』這幾個字,就要勞動我親自出馬跑回長州去?送信不行?派個伙計回去不行?」
倉田臉色大變,斥道:「谷先生,這些話只能對著交代的人說!」
「知道了知道了!」谷十三郎不耐地擺手:「你們那些什麼密語…旁人聽了又能知道個啥?擔心個屁!」
他哼聲續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會差人送假消息混淆視聽。派這麼個瘦不啦嘰的小鬼當保鏢,是拿我當棄子?看我回長州怎麼跟我老頭告你們一狀!」
倉田瞥向拔刀齋,神色尷尬:什麼棄子…勞動到「斬人拔刀齋」的大駕保護你,我倒覺得這消息挺重要的……
他見拔刀齋聽到密語時臉色微變,隨即又面無表情。這傢伙透露的口風跟緋村收到的指令不一致嗎?桂先生是不是故意派緋村保護個棄子,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萬谷米行資助維新一派,不過是以小博大,賭一把維新成功,日後加官進爵。萬一維新派覆滅,只要鬼哭狼嚎一番,痛訴自己如何受維新派逼迫身不由己,再奉上白花花的銀子,又是一條好漢。這個腦滿腸肥的谷少爺就算是個棄子也不可惜。
倉田瞧不起這些商人投機的盤算,卻也知道眼下還得罪不起,他言不由衷地安撫道:「谷先生多慮了,長州素來仰仗萬谷米行大力相助。哪來棄子一說?」
這幾日之事在拔刀齋心中流過,他似乎便聽懂了這密語。
薩長密會一事,桂先生與高杉先生必然事前推演,並商議各種情勢的後續安排,以便儘速行動。如此重要的訊息,自然得由有力可信之人傳遞;而密語必須晦暗不明,以免訊息洩漏,重演池田屋事件。
長州透過龜山社中以米糧換取薩摩的軍火;看來萬谷米行多半也是資助長州米糧的金主之一。這句「生意談定,多備米糧」只怕是「薩長同盟已定,購入軍火備戰」之意。
桂先生與薩摩人士見面由他護衛,又派他保護消息傳遞之人,是為了不讓薩長結盟的機密有更多人知道,以免幕府心生警覺,發起突擊吧?雖然長州與幕府終須一戰,但這一戰還是越晚越好。
「在下定會保衛谷先生周全。」拔刀齋神色淡然,袖中拳頭卻不自覺地緊握。薩長結盟一事必須儘速傳回長州,為了新時代。
倉田見拔刀齋對谷十三郎的冒犯似乎不以為意,臉上仍是一貫的波瀾不驚,便道:「總之,兩位明天還要趕路,今晚已經安排好了,請兩位好好休息。」
谷十三郎聞言,喜孜孜地笑得滿臉下流。
拔刀齋眉尾抽動:……安排好了?
倉田擊掌,門便往外滑開,兩名僕役恭敬地低頭道:「兩位請隨我來。」
谷十三郎搓著手,猴急地跟著一名僕役往外走去。
拔刀齋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倉田笑道:「這幾天的會面,你也辛苦了。桂先生特意安排的犒賞,你就好好的放鬆玩樂吧!」
「不用麻煩了!」拔刀齋霍然站起,冷聲道。
倉田斜睨小香,促狹地道:「你要是擔心這傢伙礙事,我可以把她帶走。」
話才出口,他打了個哆嗦,連連搖頭道:「當我沒說!這傢伙鬧起來,我可搞不定!」
有男人當面說要把香帶走,拔刀齋莫名地心情複雜,似乎萬分抵觸把小香託付給其他男人。
他不想深究這奇怪的心緒,只好自我說服:……香都醉成這樣無法自保,讓倉田帶她走,路上會不會遇上夜巡的人、能不能平安回到長屋,都還是個問題。
「房間跟女人都安排好了,今晚打算怎麼過都隨你。谷先生交給你了。」倉田起身拍拍拔刀齋的肩頭,大步離去。
拔刀齋立在原地,無措地望向候在門邊的僕役,又回頭看向熟睡的小香。若只有他一個人,躲在外面屋頂上守衛,整晚吹冷風醒酒倒也沒什麼;偏偏現在還多了個喝一小杯就爛醉如泥的累贅……
就算趁香醉了送回長屋去……當初她答應了不惹麻煩,都能跑去薩摩藩邸附近施放迷醉香;這幾日他要出門「送貨」,沒先擺平她,天知道這臭小鬼又會搞出什麼事來?!
拔刀齋認命地嘆了口氣,走到後方,隔得老遠輕戳小香肩頭,確保她醉得不省人事,不會再暴起纏人,這才小心翼翼架起小香的手臂,對那僕役道:「請帶路。」
三人走過幽暗的長廊,兩側房內不時傳出嬌嗔低語、陣陣呻吟。拔刀齋扛著小香,雙頰不受控地發燙,一路靠著數落自己聽力太好來摒除雜念。
那名僕役跪坐在一道門前,指向隔壁門道:「您的同伴在這間。這間是為您準備的。」
拉開紙門後,房內一片大紅雙人錦被。先前的紫衣女子已經褪下繁複的外衣,只剩一件單衣;搖曳的燭光耀得她皓頸如脂,乖巧柔順、任君採擷似地坐在錦被一側上。
「請好好歇息。」僕役說完便起身退去。
拔刀齋在門邊猶豫片刻,終於架著小香大步踏入房中,默默將她塞進另一側無人的被褥中。
女子見礙事的人睡熟了,傾身依偎在拔刀齋胸前,不料一陣天旋地轉,拔刀齋屈膝旋身站起;轉眼間,少年恭敬地扶著女子的前臂,兩人已相距一臂之遙。
女子霎了霎眼,還沒從懵然中回神,拔刀齋已經半推半拉將她帶出房門外。
「…這位爺,您的朋友可都付了錢呢……」女子站在門外訥訥道。哪有人來妓院付錢買女人又純睡覺的?
「我知道。」拔刀齋掏了一塊銀子塞在那女子手中:「但今晚請不要再來打擾。」
女子一愣,目光飄向被褥內安睡的女孩,了然一笑:哎啊~今晚的正主在那呢~
拔刀齋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頓時面紅耳赤,張著嘴又百口莫辯。他只不過是想安靜休息一晚,可是旁人聽起來卻是另一回事。
「麻煩了。」硬著頭皮憋出這句話,拔刀齋急急拉上紙門,留下女子在門外竊笑,不一會便聽到女子離去的腳步聲。
拔刀齋背靠紙門下滑,癱坐在地,精疲力竭:…為什麼吃頓飯也能這麼累人?這算哪門子的犒賞?!都只是些看上去漂亮、吃起來沒幾口的菜,又不是在餵鳥!
隨著夜色深沉,隔壁房內傳來絲絲若絮的呻吟越顯春光旖旎。
拔刀齋倚著長劍坐在門邊,放任酒力上湧侵蝕知覺與感官,讓旖旎的呻吟輕輕化為穿林而過的風聲。
幽暗不明的朦朧視線中,眼前的少女幻化成肉嘟嘟的兩歲小小女娃,正甜甜地睡著;女娃身邊一個七八歲模樣的紅髮男童,賊兮兮地偷戳女娃白嫩的臉頰。
他心底泛起一股溫暖的笑意:……軟軟嫩嫩的…對!就像剛搗好的麻糬……
拔刀齋猛地回神,急急收回伸長的手。幼時的自己與小小香的幻象消散,只剩指尖上還殘留著小香粉頰的柔嫩觸感。
拔刀齋闔上眼眸,揉著發疼的額角:……才這麼點酒,我就醉傻了嗎?…上次醉倒橋下,也是夢到小時候跟香玩在一起。明明她只是半年前,桂先生在路邊撿到又硬塞給我的麻煩。她才不是我妹妹!我妹妹……
拔刀齋呼吸一滯,童年的殘影捲起,在空中飛舞。
----女嬰凹陷枯槁的雙頰…微弱細小的哭聲……
他抱著女嬰,苦苦哀求村裡的婦人們,哪怕施捨一點奶水、一點米湯都好…
霍亂帶走爹娘之後,村子裡的人病了、死了、逃了。
後來,村子裡已經沒有能哺乳的女人。
而他……無助地抱著襁褓,聽她哭聲漸弱,眼睜睜看著未滿周歲的幼妹闔上眼睛,不再哭泣……----
----田地無人照料,荒蕪枯萎了。
糧食不足,飢餓奪走了村人的溫柔。為了一塊漏網的薩摩芋,人們大打出手。
失去父母的他帶著兩個弟弟,想盡辦法從地裡挖出雜草、蟲子果腹。
偶爾掏到蛇蛋、鳥蛋,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被人搶走,還挨了一頓打。----
----日復一日的飢餓與恐懼,死命咬牙忍耐,祈求霍亂離去。
也許到時候,逃走的人們回來了,村子就能恢復生機。
也許到時候,會有人願意收留他們這種孤兒,讓他工作換取食物,讓他僅存的家人能吃上一口米飯。
霍亂卻沒放過弟弟們,一口吞噬了兩個長年飢餓的羸弱孩子。----
----本該散發泥土香氣的鄉村,只剩糞污與死屍的氣息。
一位外地來的大叔遞給他一個白淨香甜的飯糰。
他說:跟我走,你會有飯吃。
他說:我會把你賣個好價錢。----
----月光下的山道上,慘叫與求饒聲四起,滿地橫臥的殘破軀體。
一名身披白斗蓬的高大男子,提著染血的長刀;刀上的鮮血,一滴、一滴落下……
男子告訴他: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做「劍心」!
從此,他不再是貧窮農村中一介瘦弱的小男孩,而是飛天御劍流的傳人。----
拔刀齋甩甩頭,強壓下褪色的記憶。恍惚中,兩個孩子咭咭咯咯的笑聲又再度響起。
那樣的悠閒安適、那樣的歡聲笑語,到底是誰的童年?
可又為什麼,那樣的景象卻讓自己這麼安心……彷彿此生所求莫過於此……
他注視著小香的睡顏,不自覺地輕聲哼起腦海中的旋律,那是幼時母親哄他入睡時,輕輕哼唱的曲調。
夜色濃重,璀璨光華的夜之國度,燈光漸次熄滅。
一道窄巷中,一人就著隔壁店家未熄的微弱燈火,翻動手中一沓紙張,上方盡是連日來造訪島原的商賈及武士。
忽地,那人動作一頓,晦暗的光線映在一道字跡上:「紅髮少年兩人,一人左頰帶有十字傷痕。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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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幕
2025-02-23
白日耀起滿室光輝。小香轉身背對陽光,揉揉眼睛撐開眼簾。拔刀齋抱著長劍坐在門邊,腿上攤著一張紙,正仔細看著。
拔刀齋聽見動靜,便把腿上的地圖收進懷裡,沉著臉直盯小香。
「早。」小香撐起身子坐起,才一動,腦子便傳來重擊般的鈍痛。她抱著腦袋囁嚅道:「……嘶!發生什麼事了?這裡…是哪裡?」
小香眉心緊蹙,殘存的記憶中,只剩一道穿喉而過的熱辣。
「妳以後別喝酒了!一喝就醉,醉了還抱著人喊爸爸是什麼毛病!」拔刀齋沒好氣地道。
小香霎了霎眼眸,不解地望向拔刀齋。她回過神來,倏地面色煞白:…我說漏嘴了嗎?
我說了什麼?她怎麼嚇成這樣?拔刀齋回想適才的話,瞬間雙頰飛紅:人在妓院又「抱著人」,這怎麼聽怎麼不對啊!
他坑坑巴巴地急道:「…那個、那個、我…我可沒有佔妳便宜!」
小香微愕。她光顧著擔心說溜嘴了,拔刀齋似乎卻誤會到其他地方去。
她強自鎮定,扁嘴嗔道:「……借我叫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小氣鬼!」然而她微微顫抖的語音顯得異常心虛。
香既然沒誤會,幹嘛嚇成這樣?拔刀齋不解,卻也不願繼續糾結越描越黑:「我才沒空陪妳過家家!」
見拔刀齋沒把醉話放在心上,小香打心底鬆了一口氣,誇張地嘆道:「好啦好啦!現在不是時候!」
她抱著腦袋假意宿醉,長長的瀏海掩住苦澀的神情:……是啊…他才不會當真……他現在才十六歲,卻有個十四歲的女兒?呵…誰又會相信時空變換之事?
小香對著自己苦笑。從她手握長劍,跟在他身後奮戰的那刻起,她就失去了所有坦承一切的機會。這是她選擇的道路,可是他卻會為此一生自責……
小香緊閉雙眼,甩頭掃去宿醉後的頭痛。一睜眼,看到蓋在身上的雙人大紅錦被,她忽然想起…她身在何處。
她猛然扭頭瞪向拔刀齋,怒氣沉沉的語音道:「你在這裡過夜?」
拔刀齋彆扭地別過臉去,不置一詞。
小香「唰」地翻開一旁的被子。
「喂!」拔刀齋一瞬間羞得面紅耳赤,惡狠狠地死瞪小香,咬牙切齒彈刀出鞘。這是什麼老婆抓姦的架勢?!她誰啊!
小香對著平整乾淨的被褥點點頭,滿意地把被子放回去:很好!有乖!上妓院這件事,算是放過他了。
小香回瞪拔刀齋:彈刀子嚇誰啊?羞羞臉紅通通,能榨出什麼殺氣來?!
她哼聲道:「你們說要來『辦事』,現在算是『辦』完了?」
……不要跟小孩子計較!不要跟那臭小鬼計較!拔刀齋深吸幾口氣,無視她的挑釁之語,從牙縫中擠出字:「…我要出門幾天。」
「又是!」小香唬地跳起:「為什麼?」
「送貨。」
「嗯?」小香不解,不依不饒地道:「我也要去!」
「不行!沒妳的盤纏。」
「我不管!」小香跳腳道:「我不跟著你,誰知道你送貨送到哪邊去?江戶還有那…那什麼…『吉原』呢!」
這死小孩有完沒完!!!拔刀齋猛然起身,怒視小香。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隔壁房中便傳來窸窣聲,不一會,門外一人不耐地道:「喂!…那誰…!日上三竿了!你還沒緩過來啊?!」
拔刀齋額角青筋暴起,鐵青著臉拉開房門。
谷十三郎大步踏進房內,兀自碎唸道:「…年輕人就是不耐操!」
小香的視線越過谷十三郎,落在拔刀齋越顯陰沉的臉色上,抬眉無聲問道: 這哪位?
「咳!」拔刀齋壓下怒氣道:「這位是谷十三郎先生。」
谷十三郎上下掃視小香,輕蔑地道:「怎麼?難得進島原,順道帶自家兄弟一起玩兩男一女大被同眠?嘖嘖!」
拔刀齋聞言,臉色更黑了。他尷尬地瞥了一眼小香,小香若有所思,但看來是沒聽懂這傢伙在說什麼胡話。
從谷十三郎的神情語氣,小香便是不懂「兩男一女大被同眠」,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只是,她瞧著那人油膩的語氣、腦滿腸肥的蠢樣,卻意外的眼熟:嘴角肉再肥一點…再垮一點……笑容再獻媚討好一點……
「真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倒還挺會玩的。」谷十三郎挑動眉毛,戲謔地道。
拔刀齋冷眼瞥視谷十三郎,左手死死捏著刀鞘:忍耐!
「啊!是你!豬肉包子!!」小香忽地直指谷十三郎,大叫出聲。
拔刀齋狠狠翻了個大白眼。
* * * * * * * * *
「嘖嘖嘖嘖!這小美人好悍!爺就喜歡這麼帶勁的娘們。」一名二十來歲的癡肥男子,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小香身上游移。本該筆挺的西洋軍服,在他身上處處繃得緊緊實實。
那人身後幾個小吃攤子翻倒在地,食物鍋盆散落一地;幾名軍裝男子七橫八豎趴在地上,個個都捂著傷處呻吟。
那人無視周圍一片狼藉,輕浮地道:「小美人陪爺玩玩吧~本大爺可是陸軍少佐谷萬三。小美人喜歡什麼,爺都買給妳。」他一邊說著,一手拂向小香的粉頰。
小香怒目狠瞪,手中長棍擊上谷萬三的手腕,谷萬三反手握住長棍,調笑道:「唉呦呦,小美人這麼害羞。」
小香手中長棍畫圓,拗得谷萬三撤手,接著長棍斜揮,重重擊上他的面頰。
谷萬三退後幾步,捂著高高腫起的面頰,翻臉怒道:「臭娘們!妳敢毆打軍官!」
「吵死了!你個灌臘腸!被女人說打就打,還好意思自稱軍官?!」小香怒火沖天,長棍指著谷萬三道:「我就在想什麼樣的軍人敢這般橫行霸道,原來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什麼人養什麼鳥!有你這種當官的,無怪乎底下一堆歪瓜裂棗!」
她手中長棍指著地上一人,怒道:「你!進人店鋪,東西拿了就走!錢呢?!」
「我們軍人在外打仗保家衛國,百姓們孝敬一點也是應該的!」谷萬三嗤道。
「喔?孝敬?」小香柳眉倒豎,長棍指向另一人:「你!拿了明叔的壽司不付錢,把煙灰彈進壽司飯裡,又是什麼意思?」
她又將長棍指向谷萬三:「你呢?跟賣天婦羅的阿玉姐姐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人家不理你,還要把煙頭丟進人家油鍋裡!」要不是讓她撞見,抄起旁邊賣魚女的竹簍丟過去蓋住油鍋擋下煙頭,這下恐怕都得搞出火災鬧出人命。
「你們滋事擾民,連個女人也打不過,還有臉講什麼保家衛國?!你保了什麼家?!又能衛什麼國?!」
在軍官頭銜威壓下不敢吭聲的街坊們,也紛紛在一旁低聲叫好。
谷萬三惱羞成怒,高聲罵道:「妳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打我?妳知不知道我父親是誰!」
「我怎麼會知道令尊是哪位!你該去問令堂!」
此話一出,眾人哄笑出聲,谷萬三的臉都綠了。小香卻扁著嘴,暗惱自己口不擇言:就算這混蛋欠罵,繞著彎子罵人雜種也太不厚道。
「讓開讓開讓開!」一名高大肥壯、貌似相撲力士的男子粗暴地推開圍觀眾人,後方跟著二十來位滿臉橫肉的流氓。
一名雙頰肥厚下垂的矮肥男子大搖大擺走來,看見滿地躺倒的軍人,氣盛凌人道:「誰幹的?」
小香冷眼掃過那群流氓,看他們個個塊頭高大、囂張跋扈卻腳步虛浮,她轉動手中長棍:又來一票欠揍的?
谷萬三看到矮肥男子,立時大叫道:「父親!」
他喜孜孜退到矮肥男子身後,洋洋得意地道:「死老百姓看清楚了!這位可是前維新志士,陸軍主計少將,谷十三郎!」
谷十三郎瞧著寶貝兒子面頰高高腫起,怒喝道:「誰膽敢毆打軍官?」
他環顧四周,眾人紛紛低頭避過。
「別鬼叫了!豬肉包子!」小香長棍指向眾人,高聲道:「這些人都是我打的。」
谷十三郎轉頭看向出聲之人,眼前的少女約莫十四歲,細緻娟秀的瓜子臉,一頭柔順紅髮披在肩上。他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這…這這這!!!
「姑娘可是神谷活心流道場的人?」谷十三郎搓著手,唯唯諾諾地問道。
「神谷活心流道場,緋村香。」小香眉心緊蹙:這傢伙態度轉變得可真快!
……果然!谷十三郎換上一張諂媚笑臉,賠笑道:「緋村小姐跟這幾個不成材的小兔崽子切磋劍術,還請緋村小姐多多指點。」
不光小香不解谷十三郎態度驟變,谷萬三也不滿地咕噥道:「……父親!」
谷十三郎惡狠狠剜了兒子一眼。
「在大街上切磋劍術?你治軍渙散,滋擾百姓,還好意思穿著軍服,說什麼保家衛國?!」小香冷聲道:「他們都是我緋村香打的,跟其他人無關。要抓我去警局,請便!就讓警察也看看,是哪票人連女孩子都打不過,丟光帝國陸軍的臉!」
「不不不!哪來的話!」谷十三郎避重就輕道:「有幸路上偶遇緋村小姐,還勞煩您指點武藝,真是辛苦了。」
他裝模作樣看向四周:「唉呀唉呀,這些個小兔崽子也太不小心!弄壞了大家的東西。不動澤!看看弄壞了什麼,都賠了。」
滿臉橫肉的高大肥壯男子臉色陰沉,掏出錢包走向砸爛的攤子,攤旁的店主嚇得連連搖手。不動澤又走向另外一邊,每位店主都害怕日後遭挾怨報復,不敢承認打壞的是自家東西。
「各位鄉親真是太客氣了,打擾了各位,抱歉抱歉。」谷十三郎假惺惺地道:「這些個小兔崽子真是太沒眼力了,我回頭一定好好教訓教訓。」
谷十三郎不安地望向小香,一把揪過谷萬三的耳朵,刻意地像是教訓兒子給人看似的。
谷十三郎賠笑道:「打擾了緋村小姐逛街的雅興,還請緋村小姐見諒。」他揮手讓那些流氓架起受傷的軍人,拎起兒子的耳朵,領著眾人離去。
小香神情冷淡,故作不屑瞅著谷十三郎畏畏縮縮的模樣,內心卻是疑雲重重:能不用鬧上警局自然很好,只是那個仗勢欺人的狗官為什麼看到她、聽到神谷道場便嚇成這樣?他到底在怕什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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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追到最新一幕♪ヽ(・ˇ∀ˇ・ゞ)好喜歡老師筆下的他們!嗚嗚詞彙力太低不會誇誇只能發出怪聲(「`・ω・)「期待看到接下來的劇情⁄(⁄ ⁄•⁄-⁄•⁄ ⁄)⁄
回覆刪除哇!! 超開心超開心的!!! 謝謝大大喜歡,也謝謝你的留言~ 超感動的~~飛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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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兔崽只是塵世中迷途的小社畜,天天為五斗米閃到腰。稱“老師”實在太受之有愧了。
大大一口氣看完辛苦了~~ (上茶)
版上有很多文都很好看~ 兔崽也還有幾個坑(羞)
之前寫相思淚寫到壓力大,還自己搞出了個相思淚的平行世界番外篇”佼人僚兮”。(雖然也是個坑)
如果大大不嫌棄,想看他們倆的歡樂江湖自由行,歡迎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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