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 溫馨 明治 劍心組
全一幕
2024-01-04
*貓與劍薰與神谷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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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谷道場來了一隻貓。
長著一對碧綠的瞳孔,純黑的皮毛像隻小小黑豹,襯於其上的兩顆翡翠顯得格外明亮,提在彌彥手中,懨懨的甩著尾巴,與皺著眉頭的彌彥大眼瞪小眼。
神谷薰回到家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光景,她放下布包,一臉稀奇的湊近一瞧,就換得彌彥嫌棄的咋舌。
「嘖,醜女湊太近會嚇到牠。」
「沒禮貌的小鬼才會嚇到人家吧!」薰不客氣的捶了他腦袋一拳,小心翼翼的從他手上接過黑貓,摸了摸腹部,才發現似乎有不正常的腫大。
「啊,是懷孕的母貓啊?」她驚呼一聲,連忙換了個姿勢,讓黑貓舒服的窩在懷裡,「彌彥也真是的,怎麼可以對孕婦那樣粗魯?萬一小貓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你平常也不會隨意把貓抓起來吧?」看著少年躲閃的眼神,她一邊緊張的注意母貓是否不適。
「才沒有呢!是看到街邊的小乞丐在欺負牠啦!我看不下去就把牠救回來了……怎麼,不行嗎?」彌彥似乎對於說出自己的善行很害羞,生硬的扯了兩句,「反正妳都已經養了劍心和左之助兩個大男人,照顧一下母貓有什麼難的?」
「彌彥你真是——!」真是誠懇,無法反駁。
黑貓不知何時打著呼嚕睡著了,大抵是少女的懷抱充滿著溫暖的香氣,等薰和彌彥氣喘籲籲的吵完架,回過神發現牠瞇眼酣睡時,不知所措的一動也不敢動,彌彥瞟了個白眼,嫌棄薰不中用的樣子,但其實心裡也鬧得慌。
畢竟是他撿回來的,自詡男子漢大丈夫的小少年自然不會連這都要推諉塞責,鼓了鼓臉頰跑出去,花了兩刻鐘費好大力氣把劍心從左之助玩牌的料亭那兒拖回道場,後面還掛了個輸得剩下外袍遮羞的左之助。
劍心馬上注意到了黑貓的氣息,順手將半裸的左之助扔到道場外,坐到薰身邊饒有興致的開口,「おろ?這就是彌彥帶來的稀客嗎?看起來挺凶的樣子,沒想到在薰殿這裡睡得這麼乖。」他指了指貓兒右眼處的傷疤,像是和其他動物打架留下的。
「唔……是不是要照顧牠一段時間呢?看著也快生了。」她苦惱的支頤。
「薰殿喜歡就留下吧,平時道場只有我們兩個不也寂寞得很。」劍心看出了她對黑貓的喜愛,自動忽略彌彥在旁邊大喊自己被無視的嚷嚷。
「那好吧,就這麼決定了,至少要照顧到牠生下孩子為止!」她半舉起拳頭加油打氣,隨後想起什麼才慌忙起身,「糟糕,到飯點了吧?顧著貓咪都忘了時間……劍心幫我抱一下牠。」說著正欲把黑貓托到劍心懷中,卻沒想到剛一碰到男人的手掌,黑貓就倏地睜開眼,掃過劍心的面頰,懶洋洋的跳下長廊。
「欸……不喜歡嗎?」
黑貓繞到樑柱旁,坐姿驕傲的抬著頭,尾巴有一下沒一下拍地,挺拔而優雅。
「哈哈,看來薰殿是特例哦。」看著彌彥興沖沖跑過去想抓住貓兒卻被耍得團團轉的身影,劍心笑了笑,「要不要替牠取個名字呢?」
「叫玫瑰!」沒等薰開口,彌彥搶先叫著。
「玫瑰?啊,就是茨的洋名吧?」
「嗯,那種驕傲又帶刺的樣子,真讓人不爽。」彌彥咬牙切齒,似乎對玫瑰的不賞臉頗有微詞。
「挺好聽的,那就這麼辦吧。」夾在糾結的薰和忿忿的彌彥中間,到底是劍心出來打了圓場,用薰直喊狡猾的笑容送她進廚房,再喊彌彥說要驗收他的劍術成果以免玫瑰再受打擾。
那天晚上左之助也來了,自稱窮得阮囊羞澀,兩手一攤大搖大擺的蹭飯,看見玫瑰時倒是有了不同意見。
「哦?挺帥的黑貓呀,怎麼叫玫瑰這種名字去了,要我說,就得取個長銃之類的,洋人的長槍火炮不比嬌嫩的花帥多了?」他向彌彥比劃著。
「牠可是女孩子,哪裡有女孩子叫長銃的!」
「但也不是每個女孩子都要像大小姐一樣叫什麼薰的俗氣死了,果然長銃才帥吧?」
「喂喂,我的名字哪裡俗氣了啊!」薰扁扁嘴,賞了兩人一人一個拳頭,氣鼓鼓的坐到劍心身邊,原本離得遠遠的玫瑰立刻踏著貓步,輕盈風雅的跳上膝窩。
走路時高昂的身姿,確實與威風凜凜的長銃有半分神似。
玫瑰打了個哈欠,接著又是彌彥和左之助新一輪的鬥嘴,爭執著究竟是要取名玫瑰或長銃,但最後在道場主人的怒火與其背後笑吟吟的劍客縱容下,詆毀了薰的左之助提案自然被駁回,黑貓定名為玫瑰,不容異議。
§
養了貓的日子,變得安寧裡摻些慌亂。
不知道產期多久,他們去請了惠,但只得到女醫生翻到後腦勺的白眼,她盯著眼前薰和劍心抱著貓求自己看診的荒謬景象,心裡湧起深深的無奈。
「我是看人的可不是看動物的,別什麼受傷的小貓小狗都盡往我這塞。」也許是他們那副猶如新手父母到處為孩子求醫問藥的景象太扎眼,她趕人趕得不留情面。
惠不肯幫忙、左之助哈哈大笑就又去逛大街了、彌彥道場打工兩頭燒,取名這檔事上吵得最厲害的兩個人反而鮮少在玫瑰面前出現,一個是不在意,一個是不得空,於是照顧玫瑰的重責大任理所當然的落到劍心與薰身上。薰興奮緊張得很,連帶劍心也對這條脆弱的生命起了意外濃厚的憐愛。
「這是愛屋及烏。」賣貓糧的老頭笑瞇瞇地說。
愛屋及烏嗎?劍心不想究其深意,他只知道,光是見到薰撫摸過玫瑰皮毛的輕柔模樣,他的心便融化得一塌糊塗。
養玫瑰將近半個月,牠的肚子脹大到將近飽和,但玫瑰仍是那個玫瑰,一如初見時,挺著大肚子也昂首挺胸,驕傲的抬著頭,翡翠閃過粼粼波光。
牠也仍然只黏薰,往往唯有薰在家時才能看見牠從高處躍至地面,用頭頂蹭著少女懷抱撒嬌的身影,劍心望她臉頰緋紅,母愛氾濫。
「左之助說的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端來一碟荻餅和茶,他換了燈芯,「只有在薰殿那兒才是玫瑰,換成我們,馬上變成捉摸不定的長銃了。」或者也許動物就是有那種本能,感受得到誰最柔軟,然後肆無忌憚的享受著那種喜愛……人類也一樣。
「是嗎?這樣的話真令人害羞。不過劍心也很溫柔,相處久了,牠一定也會喜歡上你的。」靦腆的勾起唇角,她膝上伏著玫瑰,手裡握著針線,在布團子上繡出彆扭的針腳。
是要做給玫瑰待產的小窩,用那雙長年握劍的手,要如一般女子刺繡裁縫,自然是強人所難了些。
但她笑得非常美麗,並甘之如飴。
彼此之間安靜了一會兒,和室裡燈火搖曳,剩下針線穿梭的聲音,劍心與薰隔著一個指節的距離,伸出手輕輕揉了揉玫瑰的腦袋,只有在薰身上,玫瑰才會格外親人。
太寧靜了、太祥和了,加上貓這種生物向來有麻痺人心的魔力,害他有些昏昏欲睡的問,「……那麼薰殿呢?」
「嗯?」她手下不停,只哼出聲。
入夜的和室有點悶,她近在鼻尖的香氣愈發醉人,那是他選的皂粉,他們有如出一轍的味道。
「薰殿對待在下時,是玫瑰,還是長銃?」他飲下熱茶,像啜飲溫酒。
薰垂著頭,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沒有開口,卻感覺劍心和玫瑰都在看她。
「喵。」玫瑰說,尾巴拍打著榻榻米,對上心跳擂鼓似的節拍。
「明、明知故問!」她陡然放大的音量震得燈火抖了一抖,針尖勾破拇指,胡亂在衣擺抹了兩下,「就、就算是長銃,我的槍口也絕不會指向劍心的!扳機的話劍心也用不著,啊啊隨便啦,不然乾脆拿去當飯勺用好了……」
語無倫次,但他愛看她這樣鮮活的表情,其實不用多說他也知道,無論玫瑰或長銃,她喜歡盡情的盛放也好、樂意將槍口朝外也好,哪一個都是她。美麗的她、堅韌的她,就像碧草如茵殘垣斷瓦也挺拔的花。
他笑了,於是她噗咚一聲,醉倒在火紅的笑靨裡。
§
貓兒的孕期約莫兩個月,縫好布團子不久,玫瑰就進入了待產狀態,成天窩在裡頭,像是只有這一不小心縫進太多情感的布團子,才能讓產婦的心情輕鬆一點。
薰心疼得緊,除了上課和做家事以外,其餘的時間簡直寸步不離,劍心安靜的守在她身邊,偶爾提醒她多少要吃幾口飯和睡會兒覺。
彌彥也請了幾天假來道場待著了,玫瑰雖然不親他,但反正除了薰玫瑰對大家都一視同仁,好歹名字還是他取的呢,想來也就釋懷,男子漢大丈夫沒必要和一個可憐的單親貓媽媽過不去。
整個神谷道場都籠罩在玫瑰生產在即的緊張感中,半夜開始分娩時,左之助也一反常態,尋了惠來接生,甚至為此開出了保鑣她一個月的代價。
「男人都喜歡黑魆魆的長銃!」他仍不改他的堅持。
「笨男人。」
惠長長地歎氣,妥協的來了道場,手按上玫瑰的腹部,裡頭的胎兒不少,導致提前生產,不過當事貓倒比在場所有人都冷靜得多。
惠感覺自己可能是唯一一個正常人了。彌彥焦躁的找左之助吵架,劍心安撫著不安的薰,其實眉間也藏了擔憂,那光景活像是他們本人要生孩子似的,只有玫瑰氣定神閒,像頭自在的豹子。
事實也的確如此,惠的到來不過是讓生產的過程更順利並提早結束,就算沒有她,相信玫瑰自個兒也能平安誕下寶寶。一胎十隻小貓,包在沾了熱水的毛巾裡,嗚嗚咽咽的找奶喝,惠再度扶額看著滿屋的人都眼眶泛淚一窩蜂的跟著小貓轉。
「我走了,左之助來送我回去。」她沒好氣的打個哈欠,囑託下後續照顧的事宜,就在對小貓一步三回頭的左之助護送下漸行漸遠。
雖然薰是個不成熟的少女,但她會把貓兒們照顧得很好——惠默默地想——畢竟她總是溫柔的重視著每一個生命,脆弱易碎的、遍體鱗傷的,她不在意或刺人或燙手的靈魂碎片,以一種太勇敢的大無畏將它們捧到心窩。
在她溫暖的懷裡解構,然後緩慢重建。有些生命選擇痊癒後離開她,如同那窩貓,產後恢復了的玫瑰睜著碧綠的眼睛,在豔陽下一身漆黑皮毛泛著光,周遭簇擁著躁動的孩子,用頭頂蹭了蹭薰哭得唏哩嘩啦的臉。
「喵。」牠輕輕叫喚,低下高昂的頭顱。
玫瑰是她的玫瑰,卻也喜歡做一柄尖銳的長銃,貓就是這樣的生物。
「嗚嗚,我會想妳的,玫瑰……」感性的少女上氣不接下氣,「一定要記得常常回來看看哦!」
離別的那天連彌彥也偷偷拭去男兒淚,劍心手忙腳亂的安慰一大一小,最後只害他們哭得更慘烈。
要學會放手是艱難的課題,正如同玫瑰選擇離去,卻也有人選擇眷戀的駐留在這片美好的應許之地。
「薰殿,這不是還有我嗎?」他哄著她,一隻手拍著後背替她順氣,「我不會走的——不寂寞的,不寂寞的。」
也有人、也有曾經零碎的生命受她縫縫補補之後,便永遠的留了下來……靈魂好全了,心卻丟了,並甘之如飴的再沒想過找回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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