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 Kamma
類型: 武俠 明治 劍
原文出處: https://www.fanfiction.net/s/1969379/1/Tanabata-Jasmine
阿妙在赤別戶門前所說的話仍不斷迴盪在劍心的腦海。
「劍心,」她挑著眉說,「你應該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吧?!你確定就只帶這盆豆腐回家?今天是七夕耶…」
阿妙的語氣是故意的,他只能紅著臉說著慣例的Oro回應…
就在他小心翼翼捧著豆腐盆穿過人群,眼角瞥到一名快要跌倒而輕拉自己褲子的小男孩,他微笑地伸出另一手。
「謝謝,」婦人平順的聲音讓他再次抬起頭,「我兒子很會惹麻煩,多虧你他才沒有跌進泥濘裡。」
他目測婦人的歲數與他相近,深色的眼與不太年輕的臉頰,前一刻她臉上掛著有禮的微笑,下一刻她轉身斥責自己的兒子。
「沒關係的,」劍心禮貌的回答,紫色的眼眸落在婦人手上的東西,「在下可否請教您手上拿的是…?」
「嗯?」她舉眉,低下頭笑著答,「這些花嗎?」
這不是普通的花─ 他伸手接過婦人遞過來的花,雖然缺少了天然的花香,卻有著特殊的甜味。
「是茉莉花...」他輕聲低語,想著薰。
花瓣用白絲所編造,優雅精緻,細長的枝葉是使用竹子雕刻出來的。
「真的是朵永遠不會凋謝的花,您自己做得嗎?」
「不是我,」她笑,從他示意的手中取回花,「從市集過去再遠一點的路邊,向一名商人買的,他賣的價格便宜到我都覺得誇張,我猜這個優惠就只有在今天吧。」
(你應該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吧?!)
想起阿妙的話,劍心露出淡淡的微笑,然後對離開的婦人和小孩子點了點頭表示再見。
七夕啊。
他看向手中的豆腐盆嘆了口氣。(就這一次,我就順著感覺走吧。)
打定主意後,他轉向婦人剛剛手指的方向,尋找賣花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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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不可能是其他人。」
對話後接著是沉默,就
在靠近赤別戶、市集遠方的一角,有兩個男人正鬼鬼祟祟地盯著穿著洋紅色上衣的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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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花的商人似乎有意與其他店家分隔,因此攤位很安靜。不過這攤位的位置正好落在通往神谷道場的必經之路上,劍心不免疑心或許阿妙曾建議這商人故意在此設攤吧。
(現在你竟然開始懷疑這名商人是有意出現在這裡了?!)他不禁責怪起自己平日多慮的個性。
劍心從旁觀察了一會兒,男人的短黑髮、細眼讓他想起了齋藤,不過臉上卻有著與齋藤截然不同的自然微笑,纖細的身型看來非常陌生,他猜想對方應是為了七夕才偶然路過此地的生意人吧,也因此沒有固定的攤位。
男人盤著腿坐在街旁,一塊深色的絲巾布疊在面前的地上,布上擺著賣剩下的商品── 三枝他剛剛才看過的人造花。
劍心猶豫了一陣子,才謹慎地跨到對街。
他是一直有意忽略自己與薰之間的感情,刻意保持著柏拉圖式的關係,他比她年長許多,背負的罪又太過沉重… 他知道她不在乎,但是他在乎,更何況他還有很多仇敵,就像現在她還沒有正式冠上拔刀齋的女人這稱呼,就已經被當成目標好幾次,他認為保持現在這樣子的關係對她來說比較安全。
縱然如此,他的身子卻仍走到攤位前。
(在下只是從未看過這樣的手工品,)他在心中像是在對自己解釋,(錯過了就可惜了,這樣的花能裝點道場,只是這樣而已。)
「你不習慣這個,對吧?」
「Oro?」劍心眨著眼,從自我的沉思中醒來。
商人正用著〝我很了解〞的微笑看著他。
「別說Oro了,你的臉就像年輕人一樣的紅,她知道你喜歡她嗎?」
(他在臉紅?)這個想法讓他臉頰上的紅色更為加深。
「在下覺得你的話太直接了。」
「是、是,閣下如果這樣認為的話。」
劍心微瞇起了眼,這名商人是在諷刺他嗎?他像貓一樣回瞪著對方,直到商人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動作。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氣你,我常常…」他歪笑著,「說話不經過大腦。」
劍心突然覺得不好意思,驚嘆自己竟然會對眼前的陌生人突兀的發脾氣,這實在不像平常的自己,趕緊微微搖著頭,「沒關係,在下從來沒有這樣過,不過… 在下只是想為朋友買束花,請問怎麼賣?」
「朋友,是吧?」
劍心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商人的手給吸引,對方的手掌及手指間佈滿著繭,他微皺起眉,視線順著往下看向地面,商人坐著的背後放著一把竹刀。
「我獨自旅行,」男人順著劍心的眼光看去,「所以總要會點防衛自保呢。」
「嗯,」劍心微笑回應。他從商人身上察覺出的劍氣,知道對方駕御那把竹刀的實力游刃有餘,「那麼,一朵花怎麼賣?」
「不便宜噢,唉,我懷疑你可能付不起。」
劍心開始感到不高興,天底下哪有這種會出言侮辱的商人,就算外表再怎麼看來窮酸的客人也不該如此吧。
「在下一定會付錢的,閣下怎麼稱呼?」
商人再次露出讚賞的笑容,「千山從奈,再次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但對於你的問題,我是說真的,這些花的價格是不能用金錢衡量的。」
(不能用金錢衡量?)劍心挑眉,「在下現在身上能做為交易的只有這豆腐,千山先生,」他直言。
「不對!」千山豎起手指,「有另一件東西我才接受。」
「是?」
商人的手指指向他的胸前。
「決鬥。」
真怪,為何什麼事最後都會變成要決鬥?!
劍心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商人,他是否聽錯了?對方的劍氣明顯比他低很多。
他露出笑容,一手順著頭髮,用著浪人的假面具開口,「嘛,嘛!在下身上的刀只是用來自我防衛,在下不會為了花做決鬥,就算是為了這種特別的花。」
「我不是針對浪人,」千山淡淡的笑,聲音降低到只夠兩人才能聽見,「我是針對斬人拔刀齋。」
劍心僵住,眼光飛快地瞄向一旁的路人,沒錯,是有一些東京的人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何況也可從他特殊的髮色認出,更別說是十字傷。但是千山在公眾面前不加思索衝口而出的話,讓他感到不快。
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倆…
劍心用同樣細小的聲音回,「我不這麼認為,」停頓了下,他補上,「你到底想要什麼?」
「只是一場決鬥而已,拔刀齋。」
「在這邊,請用緋村劍心,謝謝。」
千山聳肩,「如果你希望的話,緋村先生… 我不是你的敵人。」
「那你為何想要決鬥?」
「我知道你,你的事在地下社會很有名,我相信你知道的。能夠在生意上碰到你,我也真的很驚訝。」
劍心只是一直看著對方。
過了一分鐘,千山移開視線,將絲巾上的三朵花一起捲起一束花,像炫耀式的擺到劍心面前,「如果你贏了,我就免費將這三朵花送給你,緋村先生。」
兩人沉默地互相看著對方,隨著劍心的一聲嘆氣聲,兩人之間的緊繃消失,劍心將眼前的花束推開。
「在下不會與你決鬥,」他低沈地說,心中仍然疑惑為何這麼普通的人想要找他決鬥?為了花,沒有其它?「劍是武器,不是用來誇示,在下只有在真正需要時才會拔刀。在下不會對你揮刀的,千山先生。」
令人訝異的,商人突然發出大笑,引起路過的人們側目。
劍心咬著牙,冷默地看著地上的竹刀,安靜地等著一旁的路人失去興趣後離開。今天是七夕,有什麼好看的… 他今日的脾氣── 一直都不太對勁,自從去了赤別戶後就一直非常緊繃,然後眼前的人又把他當成傻瓜一樣看待,更讓他升火了不少。
笑聲漸漸轉小直到消失,千山擦掉眼角邊的淚,伸手從背後拿起竹刀站起身,一手拿著竹刀、一手拿著花束,他站起來的身高略比劍心高了一些,不過幾乎每個人都比他高。
「緋村劍心先生,」男人的臉轉成嚴肅,他再次放低聲調,「我不是為了花想決鬥,」他的臉上露出難得的憂愁,「我是為了名譽,你知道多摩川御筌這個名字嗎?」
「…很抱歉我不知道,」劍心過了一會兒低語。
「啊,就如我所想的,代表我要從頭解釋了。」千山嘆氣,轉向劍心,「緋村先生,請。我們邊走邊聊吧,這些事我不希望在公眾面前談起。」
劍心猶豫了下答應,千山將竹刀扛在肩上,一把將花束塞到劍心的手臂中,茉莉花的香味立刻充滿在他的鼻息內,他一邊小心捧著豆腐盆、一邊留意夾在手臂中的花,跟在商人的背後走到另一處安靜的小路上,雖然知道小路的方向背離神谷道場的方向,他也只能事後再向薰道歉自己的晚歸。
或許這些花… 他呆想著,接著回神警覺,如果一個不小心,這些花或許會讓他惹上麻煩。
「多摩川御筌是我妹妹的先生,」千山冷靜地描述,市集的鬧聲仍可以從身後隱約聽見,但四周已沒有其他路人,「他在十六歲時加入新撰組,從未有過任何名譽,加入的第四個月後,他們在街上遇到… 你的人。」
劍心愣了下,心中知道接下來所發生的事。
「我很了解,緋村先生,那是現實的戰爭,你負責防禦你們的人,然後我被告知我的內弟死在你的刀下,留下懷著兩個月身孕的寡婦和一名孩子,之後她很快流產了。」
「她還在嗎?」他很快地追問。
「我妹妹?噢,是的,我必須誠實地說那件事毀了她,她一直很自責,緋村先生,所以… 我對她發過誓,如果讓我遇見你,為了她我要向你提出決鬥。」
這故事對劍心來說最糟的是他記不得對方的名字,那時京都的暗巷每晚都在重複著血雨,任務中也出現過一些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犧牲者…
劍心閉上眼,「對在下來說,你似乎不只是要求如此。」他輕聲說。
不過對方的答案讓他感到驚訝。
「一場決鬥就是一場決鬥,緋村先生,我不要求多。」 他淡淡地笑,「我也很清楚,以我自己的能力,能夠打贏你的機會微乎其微。純粹只是想達成與我妹妹的約定,至於對你徒增的困擾,我希望能用這些花,讓你能帶回去送給你的… 朋友。」
「我… 了解。」劍心輕聲回。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了解,對方親戚成為他刀下亡魂的事實讓他有些內疚,不過千山從奈並沒有對他表現出仇恨,事實上,對方的臉上看來是不合理地開朗,「但是用逆刃刀對你的竹刀很不公平,在下回家先去借一把竹刀。」
「沒關係,」千山很快地回道,「我在東京郊外有個簡陋的小屋,如果你願意陪我回家一趟,我可以借你一把,更何況你先帶著這束花回去讓你的女性朋友見到不妥吧?!」
劍心仍然猶豫,雙眼看著手中的豆腐盆,薰在家中正等著他的豆腐,如果晚回去她一定會不高興── 但是回去一趟勢必會讓她知道他是為了決鬥而出去,那麼她一定會更加擔心,就算只是一場小決鬥。
「緋村先生?」
對他來說,薰對他的擔心比對他發脾氣還要讓他難過,他抬起頭微笑,「帶路吧。」
wewe2012/7/5 上午4:00如版主所言,這篇一開場真的很吸引人,就像"曲折"那篇一樣.讓人想快點一探究竟.
目前發展至此,似有伏筆...那個千山應該不只外表那樣一般而平凡,要特別帶劍心去的那個小屋,是否隱藏著危機?抑或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樁預謀好的陷阱?感覺很不單純...不知未來發展,會帶給劍心和其他人怎樣的影響?期待中^^
希望這篇故事,不要像"曲折"一樣,開高走低...
我看"曲折"通篇,一開始非常喜歡並著迷,不過,隨著劇情發展,就覺得越來越矛盾...浪薰配的確是新鮮的組合,也很吸引人.但是其中有很多矛盾和沒有交代清楚的地方,我覺得可惜...
找時間,好好和版主分享我看"曲折"的心情,充滿矛盾的愛惡交織啊!
"曲折"真的不好翻譯,感謝版主這麼費心費力地爲我們找尋好的文章並進行翻譯,讓更多人可以徜徉在這些滿溢想像力的故事中.
除了感謝妳的辛苦,更佩服妳的外文,妳的英文能力真的好強!英文頂呱呱,中文也一把罩!kamma是香港人嗎?不然一定是外文系所的高材生啊!佩服佩服^^
神谷薰再次放下菜刀看著眼前的菜板,彌彥緊張地從門後瞄著她,剛剛薰低著頭幾個切蘿蔔的動作有點恐怖,就算平時愛取笑她廚藝的他都不敢說話。薰的說話聲幾乎全被間歇不斷的砍菜板聲給淹沒,只能隱約聽見幾個重覆的單字── '劍心'、'笨蛋'以及'遲了'等等。
他踮著腳離開廚房走向道場,「劍心,」他喃喃地說,「不管你去了哪裡,別在她手上拿著菜刀時回來。」
一個聲音從黑暗中出現,「你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什麼?」
(啊!)他跌倒在地,認出說話的人後轉過頭大吼,「左之助!別嚇人好不好!」
「怎麼?」曾被譽為打架專家的男人關上身後的門從容地穿過院子,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白色的上衣與黑暗有著明顯的反差,「我就不能過來打聲招呼?劍心呢?」
「劍心呢?」彌彥故意模仿他的語氣,「切… 你只是為了吃免費的吧!」
左之助微笑,「喂,我來看看朋友,朋友間當然需要吃吃喝喝,互相照顧是理所當然的。」
雙方互相看著對方,男人持續微笑,男孩瞪著男人,一串平穩沉重的切菜聲替沉默打著拍子,兩人安靜的聽著菜餚垂死的聲響,以及薰清楚傳來的下一句話。
「看我怎麼給你'oro'!!!」
兩人在恐怖的剁刀聲中驚恐地互相看著對方,彌彥看著努力將眼前的訊息在腦中湊出答案的左之助表情時幾乎快笑出聲。
「劍心不在?」
「他出門去買豆腐,」彌彥很快地回,「還沒回來,所以今晚就變成薰在弄飯,依據她現在這個樣子,今晚的菜會加了很多碎屑當佐料。」
左之助的目光先瞄向廚房,接著用怪異的臉色轉回彌彥,「他今天出去一整天到現在還沒回來?也難怪她火氣這麼大,不過就算是劍心也沒這麼笨…」他猶豫了下,「管他的,竟然今天是大小姐煮飯,我還是離她遠一點,下次我再來吧。」
彌彥奸笑,「什麼意思?你應該要留下來的,你不是說,朋友間就是要一起吃飯嗎?!」
「別裝聰明,」左之心不在焉地說,「那是我的專利。」
「哈!」
「別提吃的,我去找他,他不是那種會晚回來的人,幫我向大小姐說一聲,我會把他帶回來。」
他背著身豪氣地揮著手離開,彌彥瞪著他的背影。
(很好,把最難的工作丟給我)。
寂靜中,薰的聲音再次傳來。
「劍心大笨蛋!!!」
天色已昏暗到只能從雲中隱約見到月亮的影子,風不斷吹起他的褲管在他腳踝摩娑,空氣飄來的溫度微濕,劍心不禁猜測天快要落雨了。
就像看透他的想法,千山抬起頭看向空中,「希望這樣不會造成你太大的困擾,緋村先生,」他輕快地說,「我可不能讓你全身濕透的回家,等一下你回去時我會借你一盞燈籠的。」
事實上,千山口中的小屋從前方的視線上來看幾乎見不到影子,他們可能已經離開東京的大街走了超過三十分鐘,這一路上還沒有其他行人,不過這不代表他們身後沒有其他人跟隨。劍心老早憑著直覺,好幾次注意到身後小徑旁的樹木間,有兩個人影安靜地藏身在矮樹裡。
不過對方的氣並沒有敵意,應該說是警戒,等到夜幕整個籠罩大地後,劍心就沒再看到對方。
好不容易找到小屋後,對方的存在感就完全消失。
(怪異),從對方的舉止,他可以猜測出那兩人應該也是武士,或許只是非常恰巧地和他們同路,但更有可能的,他猜測兩人是想對千山這位商人打劫,卻礙於身邊多出的劍客而裹足不前。千山從奈看來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對方的存在,因此劍心也沒打算特意說,只在心中想著在自己離開前會幫忙確認對方也一起離開。
千山在黑暗中摸索著小屋的門把,門隨著聲響敞開。
「可惡,已經天黑了,」他低語,「啊,在這裡。」他高舉的火燭照亮了只有一個房間的小屋以及地上成堆的木箱和木柴,疊好的一人份睡墊被隨意擱在靠牆的一角,一片寬長型的木板架在木箱上被當成桌子,除此之外,小屋內看不出有任何其他用途。
「你住這裡?」劍心疑惑地問。
「啊,不是…」千山說,用手中的蠟燭點燃第二根蠟燭,再將它放到桌上,「我只是偶爾會來,小屋的女主人很好心地讓我需要時來這邊休息,她現在在城內有更好的屋子,所以除了我之外,這裡幾乎沒人使用… 對了,不介意的話,你可以把你的東西放在桌上。」
(這個也可以被叫桌子…) 劍心點點頭,將手中的花束先小心地放在桌上,接著是豆腐盆,「你會在這停留多久?」
「嗯,不一定,」商人回道,在床邊跪著摸索一根竹子的東西,「等這邊的事辦完,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可以明天就回京都… 這邊,接著!」他將竹刀大刺刺地拋向屋子的另一邊,劍心一伸手握在刀柄上方,「你可以在黑暗中決鬥嗎?」
屋中籠罩一段冷凍的沉默。
「對不起,」千山最後用著抱歉的聲音,「我既然能認得出你,理所當然會知道你的過去,你當然沒有問題。」
「沒關係的,」劍心安靜地說,「但是在下身邊的朋友可能已經在擔心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們現在開始吧。」
他將逆刃刀從腰間抽出,擱到門旁的牆邊倚著,毫不猶豫的走出屋外。
千山好奇的視線留連在逆刃刀上一會兒,這是因為信任的關係嗎?
不,那是自信。
甚至是自負。
他再次微笑,「好的,劍心。」
下一秒鐘,屋內再次無人。
從小屋發出的微弱光線,幾乎無法照出樹上坐著的男人,男人銳利的眼神盯著走在前方的人影、接著另一個人影也走出屋外,人影都握著竹刀朝同個方向移動了幾尺,接著前方的人停住轉過頭,與後方對視。
雙方先朝對方鞠躬,接著擺出對戰架勢,男人看著其中一人── 應該是商人吧?── 將竹刀輕敲在自己的額前表示敬意,隨著模糊的喊聲,他衝向過去人稱的斬人。
「開始動手了?」
他看著正在進行的決鬥沒有回答,翻身從樹上跳到地面,接著起身歡迎新來的另外兩人─ 是早前從市集一路尾隨劍心的兩人。
「對。」對方簡單的回。
「現在?」
「現在繼續等著,拔刀齋很快會勝出,然後… 他會逃跑,那時就輪到我們。」
「你確定他會逃?」
「嗯,」他再次說,嘴巴彎成奸詐的笑容,「他不會有其他選擇,去叫同伴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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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很久之前曾經告訴過薰:
抱歉,在下對竹劍一竅不通。
那時他剛到神谷道場一個禮拜多,她埋怨他不肯和她切磋(註一),在他對她道歉後的幾秒,彌彥衝向橋敏捷地摸走了他的錢包,薰立刻制止了彌彥,接著扯入關東集英組的流氓,並在結束時多了個新學生,從那之後薰沒有再向他要求過練劍,她的時間幾乎被明神彌彥給佔去了。
的確,平時他不會選擇使用竹刀,但這不代表劍心就不會使用,站在黑夜中小屋外他面對千山淡淡一笑。
(抱歉,薰殿。)
「千山先生,」他大聲道,「要如何比試?」
「我沒意願拼個你死我活,」商人和善地回答,「一分定勝負─ 打在頭或肩上,不需要浪費無妄的血呢?」他含著草率的語氣用竹刀輕敲在自己的額前。
兩人安靜地互相對視幾分鐘,然後隨著模糊的一聲吶喊,千山從奈首先向對手躍然攻去,撇開他展現的積極速度,往下揮的這一刀很輕易被看穿,劍心橫擺自己的竹刀來防衛,兩把竹刀在劍心頭前相觸,發出清脆的響亮聲。劍心咬著牙,千山這一刀的力道比他所預期的還要重些,不再防守,他轉正竹刀後再下揮,壓下千山的竹刀,揮向他的手腕。
商人的竹刀無害地離劍心肩膀不到一根頭髮的寬度飛過,然後不出所料地,千山在自己的竹刀觸到他的手腕前收回。
兩人相視而笑,那是戰士的笑容,在黑暗中帶著爽朗、野性。
沒有敵意。
說來有點怪,但劍心很享受這種氛圍,已經很久沒有堂堂正正的決鬥了。
他放低竹刀等待,眼神專注著商人。
千山輕笑,這次他無聲地再次揮刀,這一次的力道較小,劍心輕易地擋了回去,然後他守在原地,只用竹刀防衛自己,觀察著千山的招式。千山的力道與精準度都算不錯,但他出招太過,每一次揮出的刀陷他全身處於破綻。
劍心並不願意針對這個弱點攻擊,只是一再地擋回對方,心中一邊思考該如何做才能打成平手… 千山值得為他妹妹完成諾言,但他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下,或許如果他讓千山看似打下自己的竹刀──
千山往後退了一步,離開爭鬥,「不可,緋村先生。」
他眨著眼,「?」
「雖然我不像你那樣有能力看穿對方的劍招,但我可以猜得出你內心所想的,」商人解釋,手指敲著自己的額頭,「如果不公平,我還有臉對我妹妹說得出口嗎?」
對著劍心猶豫的表情,他耐心地繼續道,「緋村先生,我為了她向你提出一場純粹劍術對劍術的決鬥,如果你為了考慮我的心情,堅持這樣打發我,就不能稱得上是公正的決鬥。我只能對我妹妹說,你甚至不屑正面回應我的挑戰。」
(他說得… 沒錯。)
劍心再次淡淡地笑,「抱歉,千山先生,你的話讓在下感到慚愧,這次在下不會再讓步了。」
「很好,」千山咕噥,「讓我們再次開始。」
他往前踏了兩步,向上舉著竹刀,準備反手對準對方的下頜。
劍心猛地向上一擊,頂回千山的竹刀,第二擊準確落在刀柄之上,竹刀從千山麻木的手指鬆脫,劍心的竹刀毫無破綻的滑至商人的咽喉。
沉默,只有被落在地面的竹刀聲響給打破。
然後,劍心的竹刀輕叩其上,「一分。」
千山眨眼,舉起手用兩根手指推開劍心的竹刀。
「結束了,」他微笑地說,「謝謝。」
天空開始落起雨滴。
我今天有見過他,那時他正要往回家的路上,說不定他為了七夕去買東西,噢… 但願真是如此,我相信薰-chan一定會很高興。
這是左之助在赤別戶從阿妙打聽來的話,他還刻意逗留到吃完一頓飯(當然帳是記在他身上)。當他吃飽後,屋外的雨已經像瀑布一樣了。
他朝下一個目的地奔去,不理會天氣、不理會阿妙像媽媽般挽留他避雨,劍心失聯的事困擾著他,如果不是今天,他也許不會那麼在意…
選在七夕失蹤?就算是劍心也沒那麼遲鈍或無情,雖然他一直迴避他與薰之間的關係。
(不會有事的。)他想,更何況他是劍心耶… 又不是笨蛋。
不過也無法完全信任他,京都、志志雄事件就證明過。
他全身濕透地重搥小國診斷所的大門。
「喂,狐狸女,讓我進去,我快淹死了!」
大門被拉開,一雙女人味的手抓著他的上衣拖往屋內,並在他身後甩上門。
「你一定要這麼惹人厭嗎?」她咬牙切齒,「我這裡還有病人,不需要你來倒亂。」
接著她仔細瞧他,然後放聲大笑。左之助平常刺蝟般的頭髮在雨水的沖刷下全貼在他臉上,刺進他眼裡,身上的水還積在腳邊像個小池塘。
「我喜歡你的新造型,很討人喜歡嘛。」
「非常好笑,」他從牙縫中吐出話,「介意幫個忙?」
她扔給他一條毛巾,「拿去,我可不希望你感冒,增加我的工作量,你來是做什麼?」
「真貼心,」左之助挖苦說,「妳今天見過劍心?」
兩人在大雨落下前趕回了小屋內,劍心帶著興味與憂心的眼神望出窗外。
「在這樣的天氣下你是趕不回去的,」千山從他身後說,「如果你希望回到家花束還健在的話。」
「Oro…」
一陣嗤笑聲,「緋村先生,你不能違抗大自然的,哪!這個,」劍心回頭看著商人捧出一罐酒,「趁等待的時候來慶祝我們的決鬥,能賞個臉陪我喝嗎?」
千山從奈是個奇特的男人,劍心想著,在輸了決鬥、下著大雨的情況下,他看來反而心情更好,就像雨給了他正面情緒。
(或許是因為這場雨,讓他能多了個喝酒的夥伴吧。)
他猶豫著考慮,晚歸、帶著酒氣… 薰會殺了他。
「在下不應該…」他停住了嘴邊的話。
千山已經在他的面前倒了兩杯酒。
「我堅持,」商人說,「我不是要你喝醉,或是讓你被你的女性朋友找麻煩,就喝這一杯慶祝我們的相遇,今天我真的覺得很榮幸,緋村先生,希望用這來做個漂亮的結束。」
劍心笑了,「我也是,能這樣公正的比試… 內心非常愉快,你是個令人尊敬的男人,千山先生。」
「啊… 事實上…」雙方各坐桌子的一邊,千山將酒罐放下,「不竟然,我做過一些不正當的交易,我猜我是為了彌補,盡量讓自己能在其他地方無愧。」
劍心好奇地看著他一會兒,然後決定不再繼續追問。他將豆腐盆和花束推向一旁,騰出位子讓商人擺放,接受了商人的好意。
「謝謝。」
兩人安靜地喝酒,聽著屋外如打鼓般的雨聲,雖然屋內混亂骯髒,但至少看來還可撐過這場大雨,劍心看著四周,眼神落向絹絲製成的精緻花束,他仍然可以從屋內混濁的氣味中聞得到花香。
茉莉花香…
真怪,為了薰他今天竟然能做到如此。
「你的手工品做得真好,」他打破沉默,「你一直做這個嗎?」
「幾年了,算是副業,我負責買賣絹絲給服裝店,當然手上會有剩下的,我又不想浪費。」千山聳肩,「七夕是我唯一會賣花的日子,而且這商品也很受歡迎。」
「在下能理解。」
酒的烈性很強,他的胸口存著溫熱感,如果對方勸他第二杯,他一定會堅持拒絕。
「我相信你的女性朋友一定會很喜歡的,你說她只是朋友?」千山放下自己的酒杯,「或許這個禮物能拉近與她之間的關係?」
如果他還在喝酒的話,他一定會嗆到。
「不!薰殿應該找一位與她年紀相近、能讓她快樂的人,她不應該… 」他失聲,閉上了嘴,對著一個今天才認識的人白辣辣地說出心裡的話不像他。
酒的烈性太強了。
不對勁。
「不應該什麼,緋村先生?」
他抬頭看向千山,恐懼地注意到屋內的四角呈現扭曲,最後聚焦在他眼前,商人仍然掛著笑容,但是真正的笑意已消失在臉上,取而代之… 一絲悲傷,含著遺憾。
非常不對勁。
他閉上眼,感覺到一股暈眩。有問題!腦中的黑暗威脅著他,再次睜開眼睛,他將視線落回桌面來確認自己的懷疑。
千山從奈酒杯內的水位完全沒有減低。
「緋村先生?」
兩人互相注視,紫色對上黑色── 背叛,是背叛的承認。
我做過一些不正當的交易。
隨著一聲怒聲,劍心一手抓起豆腐盆用力擲在商人的臉上,動作一點也不溫柔。千山哀嚎地整個人往後翻去,雙手摀著臉,盒子與豆腐一起落地,血從商人的鼻腔內噴出。
當他擦去雙眼內的眼淚,忍著鼻子斷掉的痛時,劍心已經抓起逆刃刀消失在夜色中。
「抱歉,緋村先生,」千山在空盪盪的屋內輕聲說,「我沒預期你會那麼好相處… 但生意就是生意。」他從敞開的大門看著在大雨中離去的模糊人影。
「他不會跑太遠,」他說,「抓住他。」
註一: 在台版漫畫第一卷84頁中,薰的這句話被翻譯為“你也不幫我的忙!”,但在考察過日版後,證實港版的翻譯才正確,應該譯為“劍心又不肯和我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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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他厭倦了狸貓女暴力的行為,」惠輕率地說,「我可以想像得到他捧著花,跑去找其他女人喊:〝Oro!請從那個滿身汗水的女人手上救救我!〞。」
左之助從頭上蓋著的毛巾縫隙內怒瞪著惠,至少現在他沒再給醫院內的地板上增加滴水,惠將拖把塞進他手中,命令他解決自己的〝傑作〞。「妳太誇張了,狐狸,妳難道一點也不擔心?」
「不會,」她立刻回道,「市場兩個小時前就關了,你說阿妙在之前看過他,對吧?你太快下定論,阿劍是成熟的大人,你這樣子任何人都會以為你是他媽媽窮緊張。」
他吞下她苛刻的言詞,看著她背過身離開,推開另一間紙門進入,她簡短、當頭棒喝的字句與她肩膀間繃緊的肌肉形成奇怪的反比,片刻後傳來她與其他人對話的聲音─ 應該是她剛剛提及的病人。
惠說得沒錯,劍心有可能碰到任何事而耽誤了兩個小時,就左之助能想到的,劍心或許在幫忙某個下雨的路上遇見的老婦人回家。
但是… 為了平息大小姐的怒氣,至少他能幫忙找出浪人到底消失到哪裡,他將已濕透的毛巾拋向一旁的座椅,走向出口。
「左之助。」
他轉過身,惠站在門邊手上多了把雨傘,「如果你還要出去找人,拿去,別浪費我的毛巾。」
他露出微笑,「不能給妳增添麻煩,是吧?」
「拿去!」她猛說,將傘拋出,在他來不及想到要說什麼聰明的回話時,她將秀髮一撇後再次進屋。
切!他開了門走出,再次進入如瀑布般的大雨下搖著傘。
謝謝妳,頑固的女人。
已經兩個地方了,現在他也不知道下一個目的地要往哪去才好。
雨落得很久,濕漉漉的衣服全貼在劍心身上,就某方面來說是件好事,身上冷冰冰的雨水不斷刺激著他被千山不知名的毒所失去知覺的神經。
另一方面,也是一種妨礙,雨水模糊了他從東京街頭一路走至小屋的足跡,同時奪去了視覺,除了幾呎以內的景物,他什麼也看不見。
兩次,他被自己無法控制的雙腳與失衡的知覺所絆倒。
暈眩逐漸擴大,他僅是個普通的人,只能牢牢抓著手中的逆刃刀,允許心中的怒火引導著他奔向目的地。
為什麼?
之前,他花了半個小時從容地走到千山的小屋,在黑暗中、在大雨中,他的感官逐漸離棄了他,唯一能確信的只剩下自己奔跑的方向。
為什麼花了這麼大的功夫?
現在他的腦中開始回想,對方是如何在通往神谷道場的路邊等待、如何利用他對薰的分心,又是如何利用他的罪惡感騙他至東京郊外,最後在無任何人的目擊下讓他中毒。
他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他第一個想法就是趕快逃走,在這陌生的地方,身上的血流越來越遲鈍,現在他唯一的渴望只想回到薰的身邊,這場騙局設計的非常完美,目標很有可能不會只針對他而已,讓他更擔心她的安危。隨著奔跑的步伐,他越想越多,現在他還需要到小國診療所,需要惠的幫忙─
他再一次的絆倒,這次被自己的雙腳所致,一頭直撲進泥地裡,汙水流入他的口中,他翻過身咳嗽,模糊的視線轉黑,吐出口中的泥巴後他飆出辱罵,倚著逆刃刀再次站起。
他不可能回得去了。
腦中浮過這不吉利的預知,他用半盲的雙眼全神專注在自己發白的手指關節上,直到視線再次清晰。他再次吐出髒字,現在處在雨中,他可以感覺到了,躲在樹林中暗處的人影… 四個,或許是五個,團團圍著他,不知為何的原因,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他用力從泥地中抽出逆刃刀,站在原地一會兒,恐懼地聽著他自己的喘息,然後他勉強自己用著蹣跚的步伐走,等待還沒出現的攻擊。他仍然可以感覺到對方,他們依然對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動作。
他們不想現在與我動手,只是想等著我倒下。
他們懦弱的行為點燃在他心中的怒火,同時也為自己沒有早點看出圈套的愚蠢憤怒,不過… 他一直被跟蹤的事實讓他了解自己中的毒不致於死,不然商人不需要在雨中派人抓他。
你可以在黑暗中決鬥嗎?
「永遠沒問題,」他輕聲說。
過去的斬人第三次倒地。
吉田安靜地從安全的距離外觀察著他,心中不免對對方每次努力起身的行為感到佩服,這是場意志力的拔河賽,喝了商人的酒還能撐到現在… 但緋村劍心也確實地逐漸失去籌碼,每一次的跌倒,都比之前還要花上更久的時間才能起身,雖然吉田對於他還能起身感到驚訝,更別說戰鬥了。
黑影群仍與他們的獵物保持距離,拔刀齋聞風喪膽的名號讓他們都乖乖的耐心等待,如果他撐不回道場,他們也省了與他搏鬥的功夫。
突然眾人聚精會神在劍心搖晃的腳步上,他身子靠向旁邊的一根樹幹上,隨著一口呼氣,順著倚著的樹幹,斬人雙腳滑下,沒有再次起來。
就是現在。
吉田跨過被雨水浸濕的泥濘往前走了幾步,他的下屬也跟著上前,五個人影呈圓形圍著倒下的男人。吉田的目光盯著眼前批著紅髮、溼淋淋、沾著泥巴、蒼白骯髒的臉,他的手軟棉棉地垂在兩旁,一手置在胸前,另一手仍握著逆刃刀。
仍然握著─?
他想要發出警告時已經太晚了,雪亮的刀身迅速飛出刀鞘外,一聲怒吼下,緋村劍心已從地上躍起,向上高舉著刀形似弓一樣,劃過一名男子裸露的胸口,男子伴著作嘔的聲響倒在泥地上。
劍心身子倚著樹幹,雙手緊握逆刃刀,刀峰指著吉田的胸口,他的雙眼仍然渙散,大聲喘著氣,但舉著的手沒有絲毫偏差。
「飛天御劍流,」他在雨中發出如蛇般的嘶聲,「龍翔閃,想要取我的性命,就得先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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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看不見,劍心的感官全被過度的疲勞所剝奪,剩下圍著的四人在他的視線中只是個在雨中的微微殘影。他倚著樹,憑著自己心中最後的直覺,揮著逆刃刀朝看似最大的威脅物刺去。
「飛天御劍流,」他在雨中發出如蛇般的嘶聲,「龍翔閃,想要取我的性命,就得先付出代價。」
他大聲宣戰,用盡全力兩手握刀揮著,這次的劍影突擊在另一個男人的胸前,一旁圍繞的眾人沒有預期劍心的倒下會是騙局,對於突如其然的變化,眾人到現在才回神抽刀,刀出鞘的輕脆聲響猶如在他耳邊,他落回地面站穩,在泥地上滑步正面轉向眾人。
他出奇的第一擊攻下了一人,第二個… 被他打斷肋骨的男人正一臉極度痛苦地趴在地上。
解決了兩個,還剩下三個。
在一對多的戰鬥中,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想辦法製造一對一的機會,盡量分散敵人,再一個個解決,這些是他曾經指導過彌彥的話。但是這方法現在卻行不通,眼前的眾人都在耗時間等著他倒下,他唯一的選擇只能竭盡全力攻擊,在自己力量用盡之前將對方打倒,在渺茫的機會中掙脫,如果他能辦到─ 或是做得到─
他眨眼想甩掉眼眶中的水,在那瞬間才了解自己是用膝蓋在地上撐著。
什麼時候的事了?
頭上的怒火聲驚醒了他,他舉起逆刃刀擋住正從他脖子邊呼嘯而過的刀身,兩刀相擊的衝力讓他差一點握不住自己的刀,雙眼因驚慌而睜大,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繼續了。
「要抓活的!」
緊接著,位在頭上的威脅立刻移開,留下他朝後倒在泥地上。他努力集中殘缺的注意力,滾向一旁再次蹣跚站起,為自己再次失神、半睡半醒的狀況發怒。
但是眼前的處刑仍然繼續上演著,塊頭較大、才剛交手的男人抓住他握著刀的手臂,將他摔到一旁,這摔不會致命,對方因此不滿的發出怒吼。
「吉田,我不管要死的還是活的,他殺了廣!」
「他沒有,」被稱為吉田的男人斷然道,轉身面對劍心,收回自己的刀,「這個男人誓言不殺,他不會為我們這種人打破自己的誓言。」
劍心直視對方,擺出防禦的姿勢,當吉田向前走一步時,在地上的男人用著極度憤恨的眼神盯著劍心。
目標有兩個,他可以先對付吉田,那第三個─
第三個到那裡去了?
當他才察覺到時幾乎太遲,他先閃到左側,反手用逆刃刀的刀柄擋下對方,接著雙腳在原處旋轉,揮舞著刀鞘,鐵鞘襲上對方的肚子,對方立刻倒地,手中握著的繩子也跟著鬆脫,劍心往後退去再次倚著樹身喘息。
解決了三個,對方也明確說出要活抓他,似乎太輕視他─ 佔了些優勢─
「真厲害,」吉田輕聲說,再次往前踏了一步,他的手離開自己身上配著的刀,縮進上衣內,「但你幾乎看不到了,對吧?」
劍心緊咬著牙,再次舉刀面對他,吉田停下腳步,觀察了他一會兒,接著他流暢地從上衣中抽出手,手指如蝴蝶般飛舞,劍心模糊不清的視線根本趕不上對方的動作,他立刻反射性地撇過頭。
第一隻未擊中的苦無陷入他身後的樹幹上,但第二隻擦過他耳邊、切過繫馬尾的髮圈,第三隻劃過他左邊的肩膀,將他的上衣釘在樹幹上。他在泥濘中失足發出疼痛的嘶聲,努力再次站穩對自己眼前看不見的敵手舉刀防禦。
一個身影猛然在他面前舉刀竄出,那是第二位被他遺忘,差一點就要殺他的人,在刀光揮下的瞬間,劍心只依稀記得吉田怒吼的聲響,刀子結實地砍在他肩骨上,甚至連痛覺還來不及感覺,他的思緒已被黑暗吞沒,最後的一絲力氣也終於消失。
在黑夜中的滂沱大雨下,緋村劍心真實地倒地。
在賭場內,左之助終於找到一個不是他會預期的答案。
「是啊!是啊!」答話的目擊者只是一般的路人,像個喝醉酒的傻瓜微笑,「我看過緋村,當時他走向朝東邊的郊外,我相信辦完事後,早上就會回來了。」
「辦完什麼?」左之助挑起眉。
朝東方?他到底想去那裡?
「他手上捧著花束,今晚是七夕,還需要我再說明嗎?」
這一定在開玩笑!
「還真是多謝,」他酸溜溜的回,不是因為懷疑劍心除了薰之外還有其他親密的女人… 他相信他的好友一定有他的理由,但是眼前的人是他今天第一次在市場之外見過劍心的人,「他身邊還有其他人嗎?」
「路人吧。」
他發出含糊的不滿聲,再次走回雨中。如果劍心走到郊外,他更不可能找到他,尤其在這種鬼天氣下,況且,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回到大小姐身邊了。
眼前的街道上幾乎無人,唯有路面上滿地四散的積水陪伴著他,他大辣辣地踏在淹水的路面走回道場的方向,心中思考著是否該向大小姐老實說出打聽到劍心與花的消息,她應該會朝壞處想…
也沒辦法了,如果早上他還不回來,那我再出去找吧。
他在離道場幾呎之外的地方停下腳步嘆氣,大門外站著一個女人,握著與他手中相似的雨傘,已經幾個小時過去了,薰的怒氣很明顯的轉成了擔憂。
「喂!」他輕聲說,「妳待在這邊會感冒,何不進去等?」
「那麼好心,」她一語道破,「你有什麼打聽到卻不願告訴我的?」
女人的直覺果然敏銳,他快速走近她擺出裝傻的笑容,伸手推開大門,催她進去,心中想著最好還是和她說出實話。
「是有些謠言,有人看到劍心最後朝東的方向走出郊外,只是這樣而已。」他停下來,等待她的反應。
怒氣,或眼淚都是有可能的回應。
但她保持平靜,「已經很晚了,今晚你就住在這裡吧,左之助,明早我們再一起出門去找,好嗎?」
他驚訝的看著她,她的表情非常平靜,雖然水藍色的雙眼下藏著憂慮。
他笨笨地開口,「妳不擔心他離開嗎?」
「京都事件之後?不會,況且,」薰輕笑,「有那一個男人離家什麼都不帶,只帶個豆腐盆?」
吉田從樹幹中拔出自己的苦無,將它擦淨收好,之前被用來當作晃子實在功不可沒,除了肩膀的那一刀,他們成功地將拔刀齋的傷害降到最低,此外,那把刀…
「你害我擔心了下,」他平靜的說,「當時,我以為你會殺了他。」
他的同夥朝地上吐口口水,「他不是唯一一個知道使用刀背的人,雖然他會無法使用那隻手臂一陣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啊。」
檢視過自己的人後,廣是受傷最嚴重的,雖然是被逆刃刀打傷,在最初喉頭上的那一刀仍然非常嚴重,他幾乎不能說話,甚至有時無法吞嚥,另外兩個則勉強能發著抖走路。
是他太輕忽獵物,同樣的錯他不會再次讓它發生的。
他彎身拉起劍心破損的上衣將他扶起,他無意識的雙手軟棉棉的垂在兩旁,絲毫看不出這是方才做出猛烈反擊的雙手,吉田注視著他的臉一會兒,將他身子扛在肩上。
「千山還在等著我們,」他說,「還有別忘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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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來了,前夜的豪雨也減低成如微風般溫柔的輕撫,陽光再次照著一名站在神谷道場大門邊的少女,手中依然撐著傘。
她知道這幾個月來她改變了,從惠用諷刺的言語,激她去京都找劍心的那一天,她逐漸成長、堅強,最後惠給她上的最後一堂課── 京都的某一座橋下、小吃店外的長椅上── 不論如何,她是緋村劍心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雖然知道這些,但她仍無法睡穩,早早起了床。昨晚左之助空手回來時,她就已經確定劍心被捲入某個麻煩中。
他不會希望我擔心他。萬不得已,他不會不回來的。
昨晚雖然她用著輕鬆的語氣,抱怨著不見的豆腐盆,似比拿著它出去的男人不見的事實還要重要,但在她內心裡,她是勉強壓抑自己想要喊著他名字出去的衝動。
從清晨就在這飄著雨的大門邊枯等,她呆看著面前的道路直到聽見屋內傳出彌彥練習揮劍的聲音,呼著焦急的嘆聲,她走回屋內左之助打盹的地方,飛踢向他的肋骨出聲。
左之助被突然飛來的一腳嚇得立刻跳起身,眨著困惑的眼神看著薰,然後瞪著眼,「妳幹嘛?」
「已經早上了,」她大聲說,「我們快出去找人。」
「但是我還沒吃早餐。」
「有什麼關係?途中我們會經過市場,走啦,左之助,」她停了下,試著不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懇求,「拜託嘛…」
他對她眨著眼,接著露出會意的笑容,一手隨意順過自己零亂的頭髮,「好吧,大小姐,給我幾分鐘就好,彌彥呢?」
「什麼彌彥怎樣?」
兩人被這打斷的聲音嚇得跳起,彌彥站在門邊,疑惑地低頭瞄著左之助,竹刀正架在肩上。
「喂,雞冠頭,你在這裡做啥?」
「問得好,你這小─」
「彌彥可以繼續待在這裡練習,」薰用平穩的聲音打斷,「何況,這裡需要有人待著,以防劍心回來這裡。」
「回來?」彌彥眨眼,「妳的意思是他到現在還沒回來?」他看來有些內疚。
薰可以了解他的心情,彌彥昨晚睡前還信誓旦旦的認為劍心沒事,只是為了逃避薰的料理才遲了。
「我和大小姐現在出去找他,」左之助站起身說,「昨晚雨勢很猛,他可能只是被困在雨中。」
「我跟你們一起去。」
「不!」她回道,「彌彥,如果劍心回來看不到我們,他一定又會出外找我們,所以有人必須要守在這裡等他。」
彌彥張嘴想要抗議,但看到薰的臉色後闔上了嘴。「好啦… 我留下來,只要不要找太久。」
「我們可以走了嗎,大小姐?我餓了。」
「噢… 閉嘴。」她不滿的回,將他拖出道場外。
當他們走到市場時雨已經完全停了,她沒有食言的幫左之助買了份早餐,順便停下來打聽消息,但沒有一個人在今早看過或聽過劍心,雖然有幾個人曾在昨晚看過他,其中一個告訴薰他看到劍心跟著一名商人走。
「昨晚提到的路人吧…」左之助皺起眉。
薰眼光銳利瞄了他一眼,昨晚左之助沒有和她提到這個,「他外型看起來是…?」
「短黑髮,」婦人說,「也是黑眼,眼睛有點小,比你們的朋友高個幾吋,昨晚好像在賣花。」
「劍心買花?」聽到這句話讓她不自覺露出笑容,為了我嗎?
「應該是,他手上捧著一束,但也可能只是幫忙商人拿東西。」
她看到左之助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突然了解為什麼昨晚左之助不願向她提起,這讓她感到不滿。
他以為我這麼蠢?以為劍心在外面有其他女人?
「那… 他有可能只是幫助商人回家,然後被雨給困住!」她露出希望的笑容,「說不定他現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可能吧…」左之助心不在焉地回,「等一下我們就會知道了。」
她點點頭,兩人一同朝東邊的路上走去,這條路一路從城內延伸至郊外,路上只有成堆的樹及一些零散雜亂的小屋,住著一些不喜歡或付不起在城市內生活的居民。她皺眉看著地上一堆堆的泥濘,心中慶幸自己今天是穿著劍道服出門,要不然走在這種路上很難不把衣服弄髒。
特別是左之助邊走還邊踢著地上的小水坑,水坑內的水花隨著他的腳步飛濺,「昨晚這邊果然有下過雨,大小姐妳確定可以繼續走嗎?」
「只要你不再踩水就沒問題,」她生氣道,小心翼翼在泥地上行走,突然腳下一滑,往後倒的同時驚叫出聲,左之助立刻扶住她的身子,將她安穩地放回地面上。
「嗯… 謝謝。」
「喂… 妳就抓著我的手臂,我相信劍心不會介意的。」
「為什麼他會介意?」她朝他的肩膀打了一拳,然後紅著臉拉著他的手臂。
他露出微笑。
兩人如此逆著雨繼續前進,四周很安靜,唯有聽到打在樹葉上的雨滴聲。她邊走邊看著樹,仔細尋找緋色或任何的蛛絲馬跡,當然什麼都沒有,就連雨都在幫倒忙,打散了曾經可能留下的足跡。
她嘆口氣。
「那邊,」左之助輕推還在思考中的薰,一手指著眼前年久失修的小屋,「到底有什麼好東西讓他待上一整晚,去看看吧。」
小屋的第一眼看起來像是很久沒有人住,薰用著懷疑的眼神,但仍點點頭和左之助一起走上前。兩人隱約可以聽見屋內有人在哼著歌,是男人的聲調。左之助讓薰待在安全的地方後,自己先敲起緊閉的門。
屋內的聲音停了。
「喂!」左之助再次敲門,「對敲門聲開門是種禮貌,我們不會吃人的。」
「啊,抱歉,抱歉,」模糊的聲音回道,隨著鏗鏘的門閂聲,門微微打開,探出一個掛著笑容、黑髮的男子,「你們來的真不是好時間,有事嗎?」
「沒有…」薰看著對方的臉不確定地回,男子的鼻子看似斷了,眼圈下還有粗糙的瘀青,「那個… 你被誰攻擊了嗎?」
「攻擊?」對方眨著眼,伸手到自己的面前,「嗯… 謝謝妳的關心,坦白說,但這不是重點,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你們來這裡是想買花嗎?我想我還剩下幾枝…」
「你就是那個賣花的商人?」左之助打斷對方,「有人看到你昨天和劍心走在一起,他現在在那裡?」
商人的眼神一副恍然大悟,「緋村劍心先生?是的,我昨天是和他一起,」他眼神瞄向薰,「啊,妳是否就是那位他買花要送的年輕小姐?我能瞭解他為何願意花這麼多功夫了。」
她紅了臉,「謝謝…」
商人自然地從半掩的門走出屋外後隨手闔上門,「緋村先生昨晚還沒回到家嗎?當時我還勸他不要在那麼糟的天氣下回去,但我知道他對時間很在意。」
薰垮下了臉。那麼他真的遇到麻煩了,劍心。
左之助手指著他,「你這個樣子當時劍心在嗎?」
「是,」男人露出看似可憐的笑容,「事實上,是緋村先生讓我受這傷的。」
聽到這話,兩人同時眼光集中在商人身上,商人手一攤溫和地繼續,「說來話長,簡單地說,緋村先生是為了過去某些恩怨,應了我的邀約而來,然後我們用竹刀比了個公平的決鬥,不過我不確定我是否能向你們說出這些…」
「他X的不─」
「左之助!」薰拉著他的手臂制止,「沒關係的。」
她向前走一步,向商人恭敬地點頭,「感謝你的幫忙,我想再請問下你知道他何時離開這裡的嗎?」
「啊,嗯,我想想…」他歪著頭擺出深思,「我想應該是日落後一個小時,希望他沒事,祝你們盡快找到他。」
她低下頭鞠躬,好讓人看不見她沮喪的表情,「謝謝,祝你的傷早日康復。」然後不再說話,她轉過身平靜地往原來的方向回去。
左之助盯著微笑的商人猶豫了下,接著跳過身跟上薰,「喂,大小姐,妳幹麻阻止我?」
「因為他說得沒錯,」她輕聲說,「如果是過去的事,應該是有關劍心以前斬人的事,不管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都和我們無關─ 我不會過問他的過去,現在依然也不會。」
兩人沉默地繼續走著,身後的商人再次哼著調,關上了小屋的門。
薰低頭看著自己緊握的雙手。
劍心。
她開始思考,他們是否有意在下雨的晚上來到這邊,說不定有差別… 不,理論上,除了更容易迷路之外,沒有其他好處才是。
一隻手突然搭在她的肩上時,她跳了起來,轉過身驚訝地看著左之助。
「不要那麼難過,大小姐,這裡和城內之間還有很多其他地方,我們先去找找,何況…」他帶著笨拙的笑容撇過頭,「…我想劍心喜歡看妳微笑,所以讓他高興一點,嘿。」
她帶著不確定的表情直視左之助,「左之助,我總覺得你今天人特別好?!」
「別想太多,好了,如果劍心真的在這條路上發生事情,我們應該可以在這找到什麼線索。」
他們離開小徑,一邊一個分散尋找,薰在樹叢之間、延著原路的方向走去,她知道這樣的動作毫無意義,昨晚的大雨早就沖刷了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跡,她和左之助又不擅長追蹤,她朝左之助偷瞄了一眼,果不其然,他正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內,懶洋洋地看著地面,沒注意到她正看著他,他卸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真實擔憂的表情。
她嘆口氣,再次因腳滑而驚呼。
又一次!我真該好好看清自己走的路!
這次少了左之助,她笨拙的跌在一棵樹幹旁,發出一連串的抱怨,但在左之助還來不及趕到前,她已經先站好了。
「真是的,這些泥巴故意整我,」她怒氣沖沖地說。
「或者妳只是粗神經,」他躲過她揮過來的拳頭,「好多了,這樣妳比較像我認識的大小姐。」
突然她腳踝像被一陣閃電電到,她伸手搭在樹幹上好撐住自己,「我好像扭到腳了。」她的手突然被某個尖銳東西刺到,驚訝的立刻縮手,「好痛!」
「妳也扭到手了?」
「不是…」她低頭看著自己手掌中多出來的割痕,然後看回樹幹上,「樹刺了我。」
「我看看。」她朝他伸出手。他沒有理會,彎著身盯著樹幹,「這邊的樹皮被拔起過,好像被某個東西給刺進去,這邊是裂痕,你看…」
她湊近觀察,的確,在樹幹上一道細長的裂痕清晰可見,深處沒入樹幹中,她嚥了嚥,「這難道是被刀弄的?」
他精明地回看她,「不對,太窄了,比較像是小刀之類…」
「小刀…」她覆誦著,手延著樹幹摸,「這裡還有一個… 還有… 這裡…」
「這有可能代表任何事情,大小姐…」
「我知道,」她縮回手,撫摸手上的傷口,不是很深、幾乎沒有流血─
然後她僵住了。
「左之助。」
他將眼光瞥向她,在看到她蒼白的臉後驚訝的瞪大雙眼,她正盯著樹皮,他依著她的眼神看去。
在翹起的樹皮間,位在最高的裂痕邊緣…
… 有著一根紅色的髮絲。
千山從奈用頭倚著門,安靜地對自己哼著歌,聽著門外不速之客的腳步聲漸遠。
他不喜歡那個混混看他的眼神,斜眼、充滿懷疑,對朋友過於保護,提到私事也不懂得識相點,那個神谷姑娘… 他可以瞭解緋村為何會喜歡她,雖然心中迫切掛記著劍心,但在聽到有關過去的事後非常禮貌地離開了。
可惜啊,真的很可惜。
「差一點呢…」他用著愉快的語調對躺在床上昏睡的人說,「我本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不過我想你那群朋友很快就會再次找上這裡,該上路了。」
沒有任何回應,他心中也知道這事實,喝下昨晚的那杯,緋村至少需要花上兩天才會醒來,到那時他們倆早已經在朝京都開往的船隻上,還有他那剩餘要收的尾款。
除此之外,他雇主想要對這過去的斬人要做什麼就與他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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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實現場有打鬥的跡象後,兩人瘋狂地在原地搜尋,由於腳踝扭傷,薰直接跪在地上徒手在泥水中挖掘,一心焦急著想找出任何有關的線索,左之助則往樹叢深處間探索是否有更明顯遺留下的武器,甚至... 更害怕... 一具屍體。
不過什麼也沒有。
他的視線在地上來回檢視,注意到地面一堆隆起的土堆,他不是這方面的行家,但從泥地上留下來的深深印痕與斜向一邊的積水─ 這看似有人滑落的樣子?四周還散著一些勉強逃過大雨蹂躪的腳印,但看不出對方的人數或曾經發生過什麼... 到底對方從何處來又往何處去?不管他如何努力觀察,就是看不出要追查的方向,對方一定非常謹慎地處理過,憑著他的能力實在挖不出任何有用的線索。
這讓他更火大了。
他看回薰,看到她仍跪在地上的背影,彎著的肩膀與安靜的氣氛讓他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他迅速走近,蹲在她身旁。
「喂,大小姐,妳還好吧?」
「他受傷了。」她輕聲說,雙手交疊在膝上,雙拳微握。
「這我們還不知道。」
她舉起手回應,在他眼前攤開手掌中的東西,左之助認出那是幾近斷了髮帶,上面還纏著幾根被泥巴所染、明顯屬於劍心的髮絲,在她另一隻手中,有一小塊骯髒的破布,在薰利用身旁小水坑努力襯乾淨後,顯露出浪人熟悉的上衣顏色,上面還沾著被雨侵蝕快看不出的血跡。
當下左之助勉強自己不要脫口蹦出三字經,只是搖著頭,想著該如果說些安慰的話。
薰的視線移到樹幹上的裂縫,表情凝重蒼白,不過至少她還撐得住。
「血看來沒有流太多,」他最後擠出話來,「還不算太糟,別慌,大小姐,劍心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會被一群流氓打敗的人。」
「那他現在到底人在那裡?」
他驚訝地閉上嘴,從未聽過薰用如此的語氣說話─ 低沉卻又銳利的聲調有如弦斷了一樣。當薰站起身時,他退開一步,她雙手緊握手中的東西,急劇轉過頭面向他,他看到她臉上露出的掙扎,然後浮現出恐懼,與自己的理智交戰。
「那麼,左之助,為什麼他不回家?」
「我不知道,」他遲鈍地說,「但站在這對我大吼只是浪費時間。」
她看著他好像自己剛被打了一巴掌般,他在她回應前先往前走,「聽著,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回去,先提醒妳一下,妳剛剛的莽撞已經讓自己受了傷,如果不趕快治療,劍心會為了這個砍了我的,更何況,」他用輕柔的語氣繼續,「如果劍心受傷太嚴重,他可能在昨晚先去找惠了。所以我們先弄好妳的腳踝,和狐狸女談過後,說不定就會想到該做什麼了。」
他幾乎要大笑出聲,看著她聽他說話的表情,從驚訝變成羞愧,然後鬆了口氣後,最後是懷疑,但他只是對她伸出手,「妳靠著我,這樣我們可以走快一點。」
她毫不遲疑接受,這次她的手指粗魯地捏著他的肩膀倚著他,或許是想〝回報〞他所說的話,他故意露出誇張喊疼的表情,而她用淡淡的竊笑回應。
這樣好多了,大小姐。
「來吧,」他大聲說,「越早弄完越好。」
回程的路上很安靜,也比之前更慢,拖著一隻扭傷的腳走在險惡的泥濘上更是困難,左之助最後將薰抱起,將她扛在肩上,隨著踏往回程的路上他開始收起玩笑,認真思考。
劍心不是那種會被敵人輕易打敗的那一型,想到這… 左之助幾乎可以確定回去找惠會是個無解的死路─ 假設劍心昨晚真的去了小國診療所,惠一定會送出消息;那如果劍心沒有回去,換句話說,他昨晚的決鬥定是輸了。
這也代表了昨晚攻擊的人一定對拔刀齋的能力瞭若指掌,絕對是個完整周詳的計劃,所有的動作都被預先計算過,絕不可能這麼湊巧,劍心踏出東京城外就剛好被攻擊…
… 與那商人之間的決鬥,對方還知道拔刀齋的事…
他瞇起了眼思索著事實,他有可能會相信這一切只是巧合嗎?在同一個晚上,劍心被決鬥的事引出城外,然後被敵方給攻擊?
就在他剛打包完簡單的行李,屋外傳來了馬車聲。
千山轉過頭,仔細聆聽停住的馬車、踏在泥巴上的靴子以及往小屋移近的聲音,對方沒有敲門,直接開了門站著,耐心地等著指示。
「你來晚了,」千山愉快地說,「我剛剛來了個不速之客。」
「下過暴雨後,很難駕駛馬車在這地面。」對方回應。
「這樣啊,不過沒關係,如果你早一點來,事情可能會變得更複雜,還有告訴我,廣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吉田說,「很痛,但仍活著。」
「沒有傷亡人員,」千山沉思著,「非常成功… 好了,進來,我需要你的幫忙。」
吉田挑眉沒有說話,走入小屋內讓身後的門搖晃著闔上,商人跪在床邊,伸手摸向劍心的額頭。
躺著的男人在前一晚還發著燒,毫無疑問地是被昨晚的暴雨及吉田所率領的小隊所引起,千山已經幫忙清理、包紮好他左肩上的傷口,他對於讓劍心受了重傷感到後悔,縱然知道不這樣傷了對方是很難處理的。
「我當初希望你能把他更完整一點帶回來,你可能讓他受到致命的傷。」
「他打倒了我三個人耶,」吉田直述,「我認為不需要對他太好。」
「那希望昨晚已平息了你的怒氣,吉田君,」他微微笑著,伸手越過劍心拉過被子,將被子的兩端蓋好在劍心肩膀兩邊,「我現在要移動他,他朋友不到半個小時前已經來找他了,我需要你馬上帶他去船上,記得確認不要讓人看到他的頭髮,知道嗎?這顏色可不是很普遍的。」
「那你呢?」
「明日之前還不會開船,」千山站起身,「那時我在和你會合,現在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如果你擔心他會鬧事,放心,緋村還不會那麼早醒來。」
吉田微點頭後,彎下身將劍心連同裹著的被子一起抬起,千山幫對方開了門後,返回屋內取回擱在桌邊的逆刃刀,當他再次走出屋外後,吉田已經將一切弄妥,鎖好了馬車車廂門,另一個男人轉過身─ 帶著驚訝的表情─ 接下被千山草率拋過來的武士刀。
「算是替那些你受傷的人的補償,」千山解釋,「這刀絕無僅有,我知道你喜歡收藏刀類,只要能確保這刀不流到拔刀齋手上就好,吉田君,切記谨慎行事。」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陣子,最後千山先愉悅地揮手道別,返回小屋內關上了門,吉田拉住馬車的韁繩,開始催促馬兒往城裡方向奔去。
rockowlet2012/9/4 下午2:39以下是在浪吧常出現的無俚頭心得方式:阿阿阿~~~究竟幕後人物是誰?而且千山這廝竟然還細心照顧受傷劍桑~(為什麼有種違和感= ="),左之助真的對薰很溫柔阿~堪稱最照顧大嫂的兄弟有沒有!!!然後這樣虐劍桑真心各種的糾結~好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劍心組能在劍心被送上船之前找到他嗎?怎麼感覺這船是上定了= =,然後左之會先找到千山?亦或千山自己去神谷道場把花給薰?不~~(抱頭!!)好想知道下文阿~~~所以Kamma(笑)小鷹無恥的來催文了咩哈哈...話說在浪吧我被催的可慘了我(撞牆)已經周更了還一堆不滿足的小孩。。
如果薰沒有扭傷腳踝,左之助可能老早就行動了… 本著紳士的精神,不論情況如何緊急,他無法拋下單獨又受傷的女子在這曾經發生被攻擊的路上。
他依約帶她到小國診療所,如他早前所預期地,依然沒有劍心的影子,他請惠幫忙治療並代他送她回家,自己佯裝說要去通知夥伴幫忙而先行溜開,將所有的解釋留給薰一人。
其實他的說詞並不完全是謊言,他的確要去賭場找幫手─ 在他完成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之後。
大約經過了兩個小時,左之助再一次站在小屋前敲著門。
並不是所謂的〝巧合〞驅使他回來這裡,對左之助來說最無法理解的是商人那斷掉的鼻子。根據商人的說詞,鼻子的傷是劍心刻意弄的─ 如果兩人真的只是用竹刀做了個公平的決鬥,像劍心那樣用劍像是吃飯一樣順手的高手不可能會給商人留下那鼻傷… 他不覺得這是偶然,如果劍心有意打傷商人,那一定另有文章在裡面。
仍然,沒有人應門,他再次槌著,力道大到整個門板發出喀喀的聲響。
「喂!開門!我有話要和你說!」
沒有回應。
他默數到五,低罵了一句,縮回了腳,一秒後門朝內倒下,露出屋內凌亂的陳設,與左之助自己的屋子相較下,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的狗窩整齊多了。
他站在門邊,目光掃向陰暗的屋內,商人不在的事實讓他有點失望,不過回頭一想,那商人並不常在東京街頭出現,會有可能真的住在這種破屋碎瓦中嗎?屋子內只有牆邊一床簡陋、留著單薄被子的床舖,以及在他面前幾呎之處勉強搭起來像是木桌的傢俱,先不論像是破瓦殘礫的木板與木箱,根本看不到有像人生活所需要的物品,可能當他和薰一消失在商人眼前,對方就逃跑了,間接證明對方更是大有問題。
總而言之,面前的事實就是他錯過了商人。
他不滿地一腳將似木桌的箱子踹到牆腳邊,木板斷成了兩半,他雙手插在褲袋中,用腳繼續踢著最靠近的木箱,箱子被踢向牆邊亂轉,心中想著幸運的話,商人或許會不小心留下一些線索。
如果真的沒有… 那至少他可以將自己的怒氣發洩在這些東西身上。
念頭一轉,想到薰對這次事件的反應,他頗感佩服的。在發現被攻擊的物證、短暫焦急後,她立刻表現出要找到、甚至想要保護劍心的決心,往小國診療所的路上,他曾建議先向警方通報劍心失蹤的事,然後她冷靜的回答:是應該,但我不覺得警方值得我們依賴,我絕不會待在原地枯等他人來幫忙解決。
今早的薰與當初劍心決定去京都留下的薰相較,無法連想在一起。
京都,一個畫面飛過他的腦海,被紅蓮腕炸傷的劍心,上衣像散花一樣變成碎片、身子似洋娃娃般往後倒下、手中的逆刃刀匡噹落地… 那場爆炸讓他心臟短暫停住,他曾經真的以為,他最好的朋友死了。就算到現在,當時的震撼仍深植在他的心底,讓他深刻體會不論劍心被冠上多少最強的稱號,劍心永遠不是無敵的。
現在回想起這仍會有點心痛,左之助試著不去往壞處想─ 綁架、劍心死在對方手上、然後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找到劍心冷冰冰的遺體… 他一直在薰面前壓抑這種想法,但是─ 一想到劍心背後有多少想致他於死地的仇人,不免心生恐懼。
他搖搖頭,用手關節敲著額頭斥責自己。
「笨蛋,」他低語,「沒有人、沒有證據,先找到再說。」
他的腳再次踢到某個不知名的物品,他舉起腳準備狠狠將擋在眼前的物品踢飛。
然後他停下來,蹲在豆腐盆旁好奇地拾起,每個木盆看起來都很相像,真的,但是…
有那一個男人離家什麼都不帶,只帶個豆腐盆?
… 手上這木盆看來異常熟悉。
他翻過木盆,看到側邊沾著不像放了很久的血漬,斑斑血滴還點點飛濺到木盆邊,他觀察了一會兒,腦中突然像是發出叮咚的一聲─ 雖然這有可能是劍心的血,但他不這麼認為,突然閃過的想法讓他大笑出聲,商人是誠實地說出自己被打傷的事,但很顯然不是在竹刀對決中被傷到的。
他的笑聲很快停住,很遺憾地,找到一個豆腐盆並不能改變什麼事實,只能用來證明商人的謊話連篇… 不過一個帶著這麼明顯傷痕的人應該很容易被找到─
門外響起腳步聲時,他倏地抬頭挺身、手中仍捧著剛剛發現的新物證。從敞開的門板外閃進的一道人影,在陽光下清楚可見。
「嗨,」對方聲調平穩,「我就知道你會回來這裡,我留了什麼東西在這裡嗎?」
左之助對商人露出他最棒的微笑,「那好,花店老闆,能告訴我你對我朋友到底幹了什麼?」
彌彥看著薰一跛一跛、在惠的攙扶下走入道場,薰的表情蒼白但平靜,吩咐他坐下後,將她和左之助今早的發現安靜地全盤說出。
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沒有理智、不應該在現在對她吵嘴,但他就是無法擋下說出口的話,劍心失蹤的事讓他太過震驚,讓他對她大喊,「所以妳出去,然後意外地弄傷自己?如果妳這麼沒用,要怎麼幫忙劍心?」
「彌彥!」惠立刻嚴肅地打斷,臉上很明顯露出吃驚的表情,「你沒資格說這!」
這是第一次,惠開口替薰說話,這樣的怪異讓彌彥愣住,薰已經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死白,讓他不禁羞愧地閉上嘴。
「薰─薰… 我其實是想說…」
我真的非常擔心妳,不想看妳受傷。
但他說不出口。
「沒關係的,彌彥,」薰淡然地說,雙眼視線看著他身後的牆,「我知道你想說的。」
惠搭了隻手在薰的肩上,對彌彥淡淡的微笑,「這事很難接受,但我們仍可以為阿劍做點什麼─ 或許通報警方,能找到更多的消息。」她的話中刻意暗示他外出。
他點點頭,「我現在就去。」
「謝謝。」
彌彥轉身朝警局的方向離開,心中自責剛剛太快脫口說出的幼稚話。
當日值班的警察做了筆錄,並回應會盡力幫忙,但看在彌彥的眼中卻不是很高興,他幾乎偷偷希望齋藤還活著,至少他比整個東京警察署內的人要有效率多了。如果齋藤知道劍心不見了,他一定會翻遍每塊石頭去找出拔刀齋,因為他是無法和一個死人決鬥。
死人…
彌彥極端厭惡地將〝死人〞這個想法拋開,往東京深處遊晃,腦中粗略地想著去找左之助,根據惠的說法,他正召集那群狐群狗黨來幫忙找劍心。
如果我能撞見某個壞人扛著劍心,那有多好... 他想。
儘管如此,他對眼前荒謬的景像露出笑容,轉過街角,整個人撞向一個穿著短外套、比他高大粗壯的男人。
對方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前襟,他掙扎了下,直到了解那隻手其實是在幫忙扶助他,以免他往後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穩住自己,然後推開對方的手,「謝謝,我已經沒問題了。」
「走路要記得看路。」
彌彥歪著脖子看著說話的人,對方比左之助還高,滿身肌肉,黑髮長到約略在肩上,用著滿臉健壯、難以理解的表情低頭看著他。
「是你過來撞我的,」他反駁,「你才要小心一點,別在街上撞小孩。」
男人露出詭異的笑容,往後退了半步,「你不該向打不過的人挑釁,」他說,「記住這句,別人會以為你的話是在故意找麻煩。」
彌彥張口正要回嘴時,突然愣住,一雙眼直盯著男人繞過他、走開的方向。
剛剛的近距離讓他瞥到男人藏在外套下的東西,光是那把刀就足以吸住彌彥所有的注意力,現在已頒布廢刀令,但是那刀鞘…
他站在原地不斷思考,雙手握緊,接著唐突地邁開腳步,像無聲的幽靈朝目標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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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花店老闆,能告訴我你對我朋友到底幹了什麼?」
商人對於問題只用挑眉回應,伸出另一隻手指向倒著的門板,「你這樣隨意指控我的行為非常粗野,還破壞了我的門,原女屋主會生氣噢。」
「我不只會打壞你的門,你這扁鼻子混蛋,」左之助怒聲向前走了一步,將有血漬的木盆推到面前,「這盆子是大小姐的,同樣的問題我不會重覆第兩次:你對劍心到底幹了什麼?」
「我對他下了毒。」
對方誠實平靜的回答出乎左之助的預期,有幾秒鐘他只是愣愣地看著商人,接著怒火中燒的三步併兩步到門邊,雙手抓著商人的上衣,將他拎到半空,空著的木盆落到地上發出聲響。
在看到商人異於平時隨便的態度而瞪大的雙眼,左之助總算感到一絲快意,但仍把對方的臉拉到自己的面前嘶吼,「他在那裡?」
商人有如在老鷹爪下的小雞一樣無力,「我沒那麼… 笨到要告訴你… 相樂先生…」
左之邊罵邊將對方摔到屋外的地上,沒給對方喊疼的時間,一腳猛烈踢向商人的胸口,商人痛到縮著全身,掙扎著喘氣。
「再說一次?」左之助露出無情的微笑,雙腳各站在對方兩側,舉起商人再次盯著對方一塊青一塊白的臉色,「我想你已經做過功課了,是吧,那你應該知道我在生氣的時候下手會有多卑鄙?所以還想再試一次?人在哪?」
一道細微的金屬從樹林間呼嘯而過,一柄鋒利的刀停在左之助的頸邊讓他不得不愣住。
「放我下來。」商人輕聲提醒。
緊張的氣氛過去後,左之助終於看清方才被自己的憤怒所蒙蔽的現場狀況,對方不是只有一人,兩名陌生男子各位於他兩側,雙方都握著已抽出的刀,其中一把正抵在他柔軟的頸間,如果剛剛不是一心想要掐死手上的商人,左之助不會困於現在這種無法脫身的地步。
「切!」他吐言,鬆手讓對方跌到地上。
頸子旁壓著的刀稍微減輕了些壓力,接著快速消失,兩旁的一人移到他眼前,伸手幫忙扶起仍在喘息的商人,那人穿著黑灰色的衣物,身上最顯眼的莫過於在脖子上一道醜陋無比的血瘀。幾乎忘記自己當下的狀況,左之助忍不住再次彎起笑容,能目睹這第一手的刀傷(能夠這樣描述的話),他很清楚那道傷痕的形成的來源及緣由。
「我的確知道你的事,」商人好不容易才能開口說話,表情返回之前的淡然,「相樂左之助,人稱斬左,專職被人雇用打架,在遇到緋村先生之後就改變了,我很清楚你的行為可以有多卑鄙,因此這也是為何我沒有選擇一個人回來這裡的原因。」
「那我倒是奇怪你會回來這裡逗留的理由了,」左之助回道,「你認為我們不會有問題嗎?」
「不,」商人嘆氣,拉直自己的上衣,不平順的聲調讓左之助質疑剛剛的腳踢弄斷了對方一、兩根肋骨,「我想過你會去找他,沒料到你會在早上第一時間就站到我家門前,你把我規劃的時間表打亂了些。」
兩人中的另一人仍處在他身後,左之助知道自己無法顧及面前的兩人又要同時迎戰身後的人,只能壓抑住內心的衝動 ─粗暴血腥的回應─,改用動口提問取代,「他在哪裡?」
商人揮揮手,「早就走遠了,抱歉,最多我只能告訴你他還活著,且沒受重傷,相樂先生,你值得我說出這些,啊... 不過我們之間還有比緋村先生更重要的事情要談,對吧?」
有嗎?回頭想想,他想像不出任何一個讓這渾蛋不早點落跑,願意回到這裡的理由。
「像是,你。」
左之助瞇起雙眼,「你回來是為了我?」
「更正確來說,我好奇會有誰且又多快能找上我,」商人的微笑含著惋惜,「你非常快呢,相樂先生,超乎所有我對你的預期,但這事不能讓你干涉,我猜現在我再怎麼樣也無法說服你放棄、乖乖待在神谷道場裡了?」
「天大的笑話,」左之助詐笑,「我很驚訝你會笨到連這種話都說得出。」
「可惜,」商人低語,「我很想給你機會,基本上我不是殺手,相樂先生,我已經盡可能避免濺血了。」
商人的話很明顯藏著暗喻─ 畢竟,站在左之助身後的男人不是因為太懶才默默直守原地。不過在商人的話還沒說完時,左之助自己已猛然朝前撲去,後方男子的刀本要往前突刺,僅在左之助的背後留下一道劃痕,左之助的臉上露出挨痛的表情,挺直了身,手上的拳頭已朝商人的臉對準了焦。
穿著灰衣的男子此時迅速閃進商人退後的空間舉刀迎對,吐著嚴厲的髒字,左之助在刀身切入自己的拳頭前即轉拉回,至少現在他側過的身子,讓他可以看清雙方的身形─ 位在他身後的男人穿著深藍色的上衣及劍道褲,臉上掛著淡淡的興味看著他,手上的刀身還染著他背後所留的血。
「我真的很抱歉。」商人輕聲說著。
「不需用,」左之助回了個凶狠的笑容,身旁的兩人正逐步接近他,「你是下一個。」
他知道對方一定會趁空檔包夾他兩側─ 一人負責困住他,另一人再對他實際動刀,他靠著閃避爭取時間,快速思考該如何迎戰。
對方很聰明─ 著深藍色上衣的男子刻意堵在他和木屋的大門之間,將他卡在原地。
對方的劍術也非泛泛之輩,著灰衣的男子第一擊的速度快到他幾乎看漏,他勉強跳開,卻也讓自己在下巴處多了道比背上還深的傷口,不過灰衣男子在揮劍時會大口喘氣,深色的眼洩漏出自己體力上的底線,那道在脖子間被逆刃刀所傷的傷勢確實嚴重影響了他的能力。
左之助毫無顧忌地露出微笑,這表示對方技術雖好,但和劍心相比仍差了一大截… 如果他們比不上劍心,那他解決這兩人只剩時間和機會的問題,而現在他最大的問題是距離─ 赤手空拳要如何迎戰雙劍?這是個頭痛的問題。
一直保持防守的左之助雖然不致傷到要害,卻也走不開兩人一邊一個的夾擊,他雖能正面躲過面前灰衣男子的攻擊,卻也讓自己暴露出被後方男子攻擊的破綻,身後還不斷傳來淡淡的竊笑聲。
在一陣左躲右閃之下,最後在他轉身之際,刀身削過他的頸骨並沒入他的左肩,左之助發出吃痛的驚呼,身子卻穩穩站住直視對方得意的表情,帶著不在乎的笑容徒手阻止嵌入自己身子的刀身,並將刀身反推回一呎。
「太近了。」他說。
藍衣男子才剛露出驚訝的表情,下一秒自己的臉頰就被左之助全力使出的一拳擊上。左之助並沒有理會肩上的傷,趁著對方身子仍在搖晃,朝對方的肚子補上一腳,藍衣男子騰空往後飛去,留下左之助面對剩下的另一人。
此時傷口上的血已緩慢從他的上衣中透出。
灰衣男愣愣地看著左之助握住插在肩上的刀身,臉上只出現一秒的痛苦表情後,刀身已被抽出。
「問題總是這樣,」他微微解釋,「我防守很爛。」
「你瘋了。」灰衣男終於發出嘶聲,沙啞的說。
「嘖,」左之助糾正他,「我只是耐打而已。」血淋淋的刀身從他手上鬆落、掉落地面,「想要阻止我就找比這個更厲害的東西,我想你也不願意告訴我我朋友在哪裡吧?!」
對方舉起刀子衝向前回應,緊抿著嘴喊,「休想。」
這手段並不是很公平,甚至低俗,但左之助仍做了,隨著一記精準的踢腿,他將地上斷了的刀身踢向男人的方向,刀鋒切過對方的小腿,趁著對方哀嚎倒地的同時,左之助走向前一腳踏在男人的刀上,一手粗暴地將對方甩向另一人的方向。
然後他站在原地喘著大氣,享受著短暫的勝利,不過身子放鬆下來後,肩上的疼痛一下子擴大了。
「混帳。」他低語,再次飆出髒話。
此時的原地早已不見商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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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沒睡好的後遺症,在惠於廚房裡弄午餐時開始發作,薰靠著道場的柱子打起盹來。
人稱美女醫生的惠直接了當地說不想吃被稱為〝貍貓牌的食物〞,薰這一回對惠的直言沒有回嘴,儘管惠常常口出犀利,但她知道惠其實是有意緩和彼此間緊繃的情緒。
她的腳踝雖然扭傷,勉強一個人走其實也還好,惠先前看診時說只是輕微的扭傷,好好休息個一兩天就可痊癒,儘管如此,薰想到彌彥先前嘲諷的話仍然會難過,而且耽誤這一兩天可能就會大大影響了結果。
但目前她只能在這裡枯等左之助或彌彥回來,因此她靠著道場的牆邊,讓自己盡量先恢復需要的體力。
一道粗野、破裂的聲響── 一個豆腐盆大聲地被扔到她面前。
「喂,大小姐,」左之助疲憊地從門口走來說,「這算是回報妳早上的那一腳,嘖!我在外掏心裂肺地尋找劍心,妳卻在這裡偷睡覺?」
她勉強自己起身,眨著眼想將眼中的沙粒弄出,「這不好笑,左之助。」
「嗯… 別對我的話太認真,妳一個人? 別告訴我惠離開了?」
薰的目光落回了木盆─ 她的豆腐盆,上面沾著血跡。從早上到現在所搜集的雜亂線索中,在看到眼前的實物後,她的心開始往下沉,不過被左之助刺耳的聲音先打斷,她迅速地抬起頭看他,這才看清楚剛剛半閉的睡眼忽視到的── 左之助的臉頰、手背都染著血,不過這些都比不上出現在他上衣的那一塊深紅色血汙來的震驚,他一手按著自己的肩膀,臉上露出毫不相襯的笑容,笑中還含著一絲幽默。
在她還沒開口喊惠之前,惠已經站到左之助身後,她的反應更快,正臉色慘白地大喊,「你這雞冠頭笨蛋!叫你出去找人,不是叫你出去找人打架!」
「又不是我開始的!」左之助邊反駁邊被她推入屋內,「是他們攻擊我,可惡,狐狸女,我沒蠢到會去找兩個拿刀的人單挑!」
「這倒不一定,」薰走到他身旁故意說著。
惠命令他坐下,兩人一起幫忙脫掉他的上衣。背上的一道割痕及肩上的傷口立刻變得明顯,惠輕柔地將傷口上的布除去,輕聲責怪後站起,「我去屋內拿藥箱,在我回來前別做其他蠢事。」
左之助瞪著她離開,然後轉回薰,「抱歉,」他低聲說,「我的血要弄髒妳的地板了。」
「別介意,」她立刻回,用自己的袖子幫忙將左之助臉上的血擦掉,原本的血漬抹去後又出現了一道淺淺的割痕,「左之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回到商人那裡問話,」他平和的回覆,「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就應該留下來問到底,就是他攻擊劍心的,大小姐,他還找了兩個笨蛋等我回去,希望我們不再找他麻煩。」
她畏縮了下,對方的話含有不明確的指責,當初是她阻止左之助繼續向商人問話,如今她的體貼善意卻變成了麻煩,「那個人… 他有那麼強贏過劍心?」
左之助猶豫了片刻,好像在決定是否要告訴她,然後他嘆了氣,「我懷疑他沒有,大小姐,商人是承認他對劍心下了毒,從我們找到的線索來看,我猜劍心發現情況不對勁後,想趕緊回家,不管他有多厲害,如果他病重了、或是迷昏,也無法應付敵人。」
當他說完話後,他的口氣變成極端的溫柔,他觀察著她受傷的表情,補充道,「大小姐… 他還活著,我們會找到他的。」
她深吸口氣,然後再另一口,鎮定下自己的情緒,強迫將自己心中的憂慮盡可能地拋開。
當她再次開口,她的語調已經恢復平穩,「如果他真的中了毒,一定更需要我們幫忙找到他,那個攻擊你的男人後來怎麼樣了?」
他拙劣地聳肩,「商人跑了,我猜他察覺到我快打贏時就先溜了,但… 我抓到的那兩人,其中一個被逆刃刀打傷過,我猜他多少會知道些消息,我確認他們不會跑走後,在來到這裡的途中去了趟警局,至少那兩人會被以違反廢刀令逮捕,妳和條子解釋過劍心的事了嗎?」
「彌彥去了,」惠捧著藥箱輕快走來,「在很久之前。」
薰微微一愣,接著同意惠的話,現在已經是中午時刻,但她的學生卻還沒回來,「他應該早在幾個小時前回來的。」
「最好趕快找到他,」左之助建議,「如果我是個十歲大的小孩,而我最敬仰的人突然從空氣消失,我能想像得到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只不過找個人、只因為左之助淌這個渾水,商人就派出兩個劍客… 他們或許不會把一個小孩放在心上,但…
薰站起身,「我去找他。」她安靜地說。
「別笨了,」惠厲聲道,「我才剛把妳的腳踝上藥。」
「狐狸女說得對,」左之助提高語氣、幫忙著說,「我去。」
「那你比她還更沒腦子!」
「妳剛剛曾說過我單單走路是沒問題的,惠-san,左之助的肩膀比我的腳踝更嚴重,」薰拾起竹刀平和地說,「而且我是這裡最沒事可做的,何況我想他們不會公然在大街上攻擊他,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他當然認得出那把刀鞘,幾個月來一直都在劍心身後看著他使用逆刃刀與人應戰,一直看著那把在他心中被尊為夢幻的刀,妄想有一天他也能擁有一把… 因此絕不會看錯。現在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那個男人竟敢妄自菲薄的從原主人身上奪走它。
他的第一直覺是想衝上前與對方單挑─ 轉身、從身後抽出竹刀、在大街上正中央叫住對方,不過另一個聲音在他還沒行動前阻止了他,與他正面衝突是非常愚昧的。就算他贏了,也不過是奪回逆刃刀而已,仍然無法知道劍心在那裡。雖然獨自跟蹤一個比自己外型大兩倍的男人不是非常聰明,但彌彥不在乎。
如果他夠小心─ 又夠幸運的話─ 他眼前的獵物最後定會帶著他到劍心所在的地方。
眼前的男人看似不慌不忙地朝心中的目的地走著,擠身在擁擠的市集內,他曾停下來與一名商人談話及對一名老婦人有禮的問候,和身旁的市民相較,男人至少比一半的路人要高上半個頭,彌彥刻意拉遠了距離,讓其他路人擋在他們之間,男人的高度對他來說就算是較遠的距離也能容易看到,只要他仍走在大街上,想跟蹤他並不是什麼難事。
「彌彥-kun!」
聽到呼喊的名字,他驚嚇地快速轉過身。
小燕雙手抱著滿滿的雜物,臉上帶著平日彌彥最喜歡看到的可愛笑容,他呆愣地思考該如何開口才不會過於粗魯,眼神簡短飄回之前的目標── 男人正好停下腳步,與另一名商人很明顯地在討論皮革的事。
「喂,小燕,妳怎麼在這裡?」看到她的笑容消失,他立刻停住。
笨蛋,我在說什麼話。
「對不起… 我不是那個意思,妳是幫阿妙出外買東西嗎?」
「嗯,我快買完了。」她低頭看著他空著的雙手,露出了個害羞的表情,接著再次微笑,「你也是來這裡買東西嗎?」
「啥?噢,我是…」他停頓了下,腦中快速地思考,如果他坦白說出事實會花去太多時間,且會是個問題─ 那個男人與他現在的距離不會太遠,對方很有可能會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啊,我是… 來買… 豆腐。」
當然,如果他手上能有個木盆就更加有說服力了。
真愚蠢!今日好像沒有帶腦袋出門一樣。
他開口想要解釋,但她用認真的表情先打斷了他,就好像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昨晚劍心-san安全回到家了嗎?」
聽到這句話,他立刻呆住了,目光移向男人的方向,他是否偏了下頭?彌彥假意自然地將眼神拉回,背著臉,「小燕,妳從誰聽到了這個?」
她對他突然平靜的語調眨眼,「那個… 左之助-san昨天來赤別戶問過… 彌彥-kun?你還好吧?」
他是否聽到了?他是否朝這裡看了?
他猶豫著,鼓起勇氣往肩後方向望去── 那個男人用著同樣的步伐再次往前。
應該沒有吧…
他鬆了口氣。
「彌彥-kun?」
小燕的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他對她回笑,「我沒事,小燕。」
但如果他再不走,他可能要跟不上他的獵物了。「別擔心,我有事要先走了。」
他留下原地的她,加快腳步穿過人群,對方此時走出市集外,轉向另一條安靜的街道,彌彥仍然小心地跟著,現在街上沒有太多的行人來掩護他,不過對方走了幾條街後,都沒有回頭過。
之後,他才知道對方異常普通的態度其實是個警訊,當下他睹著自己的運氣,尾隨著男人轉過街角來到河邊。如果他沒猜錯,那個男人就要跨過他第一次對劍心偷錢包的那座橋。回想到過去,他不禁莞爾一笑,接著在發現跟蹤的目標突然消失後垮下臉,在他眼前只剩下河水旁一朢無際的翠綠草地,河水由於昨晚的暴雨變得洶湧、混濁。
他不可置信地再次瞄著河岸。
不可能…
橋上一個人也沒有,他衝向前猛然左右張望。
對方不可能就這麼突然消失!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越過橋消失是不可能,除非…
他滑下河岸的草坪來到橋下,這再次變成了他今日的第二個錯誤:一隻強悍有力的手捏住他的喉嚨,將他舉離地面,然後男人用另一隻手摀住他的嘴,一邊將他推向牆面。
「我說過了,小男孩,」平靜的聲音說著,「你不該向打不過的人挑釁。」男人的手指掐入他的喉頭,讓空氣與他之間隔絕,「這不是針對你而已。」
rockowlet2012/9/25 上午1:46就說深夜覺福利多,又是搶第一看更文~滿足睡覺去。。左之果然還是很有愛,跟持劍的人打鬥要寫出來還真心不容易,我覺得作者很盡力了,描寫的也很棒!我的劍桑~苦逼阿(淚)由於小鷹已經忍不住去看原文了(大概讀到17章...不過是走馬看花@"@)~所以在翻譯很爛的情況下更期待Kamma的精湛譯文了~加油加油!!
他不願承認的第一反應─ 是無際的慌恐。
彌彥雙手緊抓著舉起他的手,雙腳奮力亂踢,吉田的手指殘酷地掐住他的氣管,就算彌彥勉強能發出聲音求救,最多也只是低沉嘶啞地呼聲。捂在嘴上的手大到可以吞沒他整個臉,缺乏氧氣的後果讓他的視覺出現斑駁亮點,除這之外,他看見對方緊盯他的目光,不是生氣、不是歡愉,只是普通、毫無表情的臉孔,缺乏感情的表情讓他感到恐懼─ 似乎透露著殺害一個十歲的小男孩對他只是件生活上的小事而已。
彌彥可以清楚猜出下一個自己會發生的事: 窒息而死之後,他會像一隻沒人要的小貓般被這男人投入一旁洶湧的河水中。他嘗著這寫實的恐怖,毫無反抗下被迫接受死亡,自己的竹刀被夾在身後與牆壁之間無法取到,這不是真正的戰鬥、是個毫無品味的事實,他要在這種懦弱的方式下死去。
劍心一定不會讓自己毫無反擊下死去。
這個想法─ 一雙失望的紫色眼眸在他腦中閃過─ 點醒他回到現實,視線中的閃光開始擴大、河水的咆哮聲淹沒了其他聲音,他的身子軟綿綿地倚在男人的手中,閉上眼,努力集中精神,然後拚命用雙手緊握住男人的手腕、用腳踢離牆面、扭轉身子,使勁將雙腳踩在男人的下腹部。現在對方的臉上出現表情,帶著驚奇與痛苦,摀在嘴上與握在脖子上的手力道開始減輕,趁著這時彌彥猛力朝男人的拇指和食指之間咬下去,立刻贏得男人發出極度痛苦的叫喊聲,然後那雙操之生殺大權的手終於移開,彌彥狼狽地雙膝著地,身子發著顫,努力掙扎將空氣吸入乾扁的肺內,一手已經往後伸出、準備抽出竹刀。
曾未感覺這空氣竟是如此甜美。
彌彥盡力撐起癱軟的身子,就在起身時,一隻硬靴踢向他肩頭,將他再次送往牆邊,他的左臂擔下撞擊的疼痛後,用背貼著石牆,只是這次他的竹刀已握在雙手中準備好─ 即使雙腳因為剛剛的缺氧而微微發軟,雙手姿態卻十分平穩。
自尊心讓他開了口。
「神谷活心流的明神彌彥,」聲音仍然破碎、沙啞且含著痛,他嚥了嚥,「我要向你挑戰。」
吉田沈默地觀察他,握著自己流血的手,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後他掀開自己的大衣內抽刀,逆刃刀仍然掛在他的腰間上,彌彥看了一會兒,接著目光移升至對方的眼。
吉田往前走了一步,「不要太自傲,小男孩。」
「你才是自傲的那個!」彌彥回嘴,他破音的詞近似耳語,「拿著別人的刀亂跑的是你!」
吉田先朝他的脖子揮了個致命的一劍,他低頭閃過,對方的劍鋒掠過他的髮梢,最後停在牆上,彌彥立刻以竹刀打向對方的肋骨回敬,對方發出模糊的咕嚕聲。彌彥持續移動,從對方身旁穿過,雙腳橫跨過草坪轉身,竹刀再次對準對方。
「吉田幸治郎。」對方出乎意料地開口。
彌彥眨著眼睛看他。
「是我的名字,小男孩,」吉田補充說,他黑色的雙眼含著興味,改成兩手握刀,「我接受你的挑戰。」
話中含著的戲謔、傲慢激怒了彌彥,對方是故意羞辱他,非常自信自己能打贏。
雙方開始互相盤旋對峙,彌彥很清楚自己的竹刀對上武士刀非常不明智,更不用提自己那無力的雙腳及因受傷的喉頭引起的呼吸困難,在種種不公平的情況下,他更要想辦法才能出奇制勝。
「不要讓我等太久,小男孩。」吉田咆哮。
彌彥高舉著竹刀,朝他躍去。
吉田立刻用刀犀利地向下還擊,力道與前次相似,刀身落下時,彌彥急偏向左方,不全是為了閃避,站穩雙腳、扭身、帶著執著的表情往上跳離地面,雙手緊握刀柄,用刀尖戳向吉田的下巴,對方的頭往後仰的同時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吉田哀嚎著往後退了幾步。
彌彥站回地面,重新調整握著的刀柄,轉身露出好勝的表情,但還未看清吉田那憤怒的表情,硬靴再次踢向他的肚子,空氣瞬間從他口中脫出,他往後倒在草坪上,手指發白握著僅有的竹刀。對方速度非常快,而且仍然處在進行式,身子已朝他移動,準備舉刀給予致命的一擊。
吉田的下巴沾著血,從嘴邊汩汩流出,彌彥恍惚之間,猜測對方可能咬到自己的舌頭,就在沉於痛楚與掙扎著呼吸的同時,他在刀身落下前翻身避過,反射性舉著竹刀防衛。
吉田的刀劃過竹身與刀柄之間後沒入土中,與彌彥的身子只差一根頭髮的寬度下錯過,彌彥翻身後先用膝蓋撐起,再蹣跚起身,雙眼驚訝的看著握於自己手中只剩下幾吋的刀柄。
吉田挺直身,神態自若握著刀,看著彌彥好不容易勉強再次吸入空氣,他側過頭,吐出口中的汙血,抹了抹嘴,再次從容地走來。
彌彥將刀柄擲向對方的臉。
吉田輕鬆地用刀將它甩到一旁。
彌彥趁著這個空檔,朝對方衝去,用自己的肩膀猛擊向吉田的胃,不知是他身形太小,或是吉田太過壯碩,對方只是發出冷笑,用空著的另一手朝他伸去,但此時彌彥靈活的手指已經握住他僅有的另一個選擇。
吉田手抓著他的頭髮將他高高舉起,他禁不住發出淒厲的尖叫聲後,被吉田再次粗暴地扔到幾呎之外的牆上,這一次他的頭狠狠撞在石牆上,他暈眩地跌下─ 現在他只能聽見吉田採在草坪上朝他走來的聲音,然後是刀身在空氣中揮下的呼嘯聲,以及他用盡全力抬起雙手吶喊…
…與仍在刀鞘內的逆刃刀相撞的聲響。
儘管他如何勉強掙扎,眼前的光景開始退了顏色,他勉強聽到吉田驚訝的呼聲,但是他再也無法動彈,身旁暴漲的河水聲吞噬了一切,他努力在腦中想著… 為了自己的失敗想對劍心、薰說抱歉,不過現在連這個思緒,也因昏厥而消失…
突然地,他因河水及不知名的聲響微微驚醒,片刻之後,他認出吉田所說的話。
「妳確定妳要試?」
他掙扎著想要向吉田開口說他不懂,接著聽到另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好像有另一個人出現。
彌彥張開雙眼,景象仍然模糊,他仍然蜷縮在河岸邊的草坪上,逆刃刀仍然被握在他手中,自己似乎還活著,只是經過短暫的發昏。
「妳已經受傷了,」吉田繼續道,他的聲音厚實、怪異─ 很顯然他剛剛曾經咬到舌頭,「我不會因為妳是女人就放水的。」
女人?
彌彥奮力坐起身,頭因突然閃過的痛讓他畏縮了下,從他的攻擊者身側看去,薰穿著練習時的劍道服,堅定地握著木刀,臉頰蒼白且生氣。
她到底是如何找到我的?
他發現自己脫口的聲音,「薰!」
她簡要地掃視他,緊抿了嘴,轉回向吉田,「沒問題,隨你想怎麼攻擊,但不准你再對我的學生動手。」
不行,薰!
彌彥倚著牆蹣跚站起,在胸口前緊握著逆刃刀,對她皺眉。她扭傷的腳踝仍然作痛,受傷的那一腳似乎曾被踢過,腳趾因痛而縮起。她手中的木刀往前平舉向吉田,那是信劍的姿勢:完全防禦,防衛堅固的劍術,他曾看過劍心對般若使用過。
他不是唯一認出劍招的,吉田困惑地直視她,「女人,妳這樣不可能會贏的。」
他試揮了個近乎輕柔的一刀,被薰的木刀輕易擋下,「妳那木刀只是木製的,最終還是敵不過我真劍,妳這樣只是靠運氣在防禦。」
薰沒有說任何話,她只是一直盯著對方的臉。
吉田突然動作,瞄準薰的胸口突刺。她安然地擋在肩膀之上,他回劍後再次朝她的脖子突刺,換來同樣的結果。他發出怒聲,險毒地反手揮刀,她迅速往後回跳,在動到受傷的腳踝後微微瑟縮,並再次用木刀擺出相同的防禦姿態。
「來攻擊我啊。」吉田邀請。
「不。」
「如果妳不過來,妳是無法傷害我的。」
「我對傷害你沒有興趣。」薰安靜地說。
已經兩次,他攻擊她卻都被擋掉。彌彥此時終於能不倚仗其它東西而自己站穩,內心考慮著自己是否應該加入戰局,他不知道薰到底計畫什麼,如果她沒有意願攻擊吉田,那她真正的目的會是什麼?
吉田下一劍的目標改成為薰的木刀,彌彥畏縮的看著薰的木刀走上與他竹刀相同的命運。她再次退後,戰戰兢兢舉起刀柄防禦,單薄的刀柄就如她曾經與鐮足對戰時一樣,她臉上的專注沒有絲毫改變,彌彥往前走了一步,她簡短搖頭制止他。
警察刺耳的口哨聲穿過空氣後擴散。
彌彥驚奇的抬起頭,他們怎麼知道的?
他瞥到薰的臉上露出安心的神色,然後突然明白薰真正的目的,因著受傷的腳,她做了唯一能救他的方法。
吉田的臉上露出惡毒的表情,心中也察覺出薰真正的目的而瞪視著她,「妳故意為這小孩爭取時間,」他歪著嘴,「懦夫。」
「我可不是那個會找比自己小一半的男孩對戰的人,」薰回道,視線帶著歉意轉向彌彥,「如果你不願被警察逮捕,趁他們還沒到之前趕快離開。」
吉田再次咆哮,聲音充滿著憤怒,狂放地朝薰撲去。彌彥舉著逆刃刀,喊著薰的名字,移動的雙腳已橫跨在草坪上,薰轉斜向一邊,臉急速從刀鋒旁閃過,並將刀柄擊上對方的手指。她再次扭傷腳踝,不禁發出喊痛的呼聲,但這呼聲比不上吉田的怒吼聲,他看著刀從自己骨折的手指內落下插入地面,憤怒地用另一隻手攻擊薰,朝她臉部狠勁地一掌,薰急拉退後,他舉拳再次攻擊她。
彌彥從他身後,用盡仍在刀鞘內的逆刃刀重量打在他的膝蓋之後,吉田勉強站穩身子,用力朝彌彥胸口推了一把,讓他再次倒地。
口哨的聲音更加接近,一聲從河岸旁的呼喊讓三人知道自己已被確切找到所在地了。吉田用另一隻手握著斷了的手指,帶著完全的仇恨目光瞪著薰。
「這不會是結束。」他說。
然後他邁開步伐,丟下在河岸旁的兩人,剛才的刀仍直直插在泥地上。
警察約於一分鐘後趕到,停下來確認兩人的傷勢,薰婉轉向對方答謝。
兩人安靜地坐在原地,四周圍繞著竹刀與木刀的碎屑殘骸。彌彥近乎自責的看著自己的老師,在她的臉頰上原本鮮明的瘀青開始淡去。
「小燕找到我的。」薰突然開口。
他驚訝地眨眼,「小燕?怎麼會?」
她的視線變成柔和,伸手溫柔地摸他的脖子,接觸的瞬間他發出疼痛的噓聲縮回。
「對不起,」她安靜地縮回手,「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糟。」
他開始憶起吉田最初攻擊他的當下 ─他所感受到的恐懼─ 羞愧地低下頭,「薰…」
「嗯,」薰笑意地打斷他,「這全是你的錯,沒頭沒腦就去跟蹤別人,也幸好你這次忙著追人,沒注意到小燕偷偷跟在你身後,有時候你的笨讓我覺得好笑,彌彥-chan。」
「不要叫我chan,醜八怪!」他生氣地回道,推著她的肩以表報復。
小燕?這意味小燕親眼看到他陷入麻煩… 並跑去求救… 然後找到薰。
「為什麼她跟蹤我?」
小燕跟蹤他?
「她說你在市場的舉動怪怪的,讓她擔心,於是我請她去找警察。」薰可恥地看著他,「你不應該讓女孩這樣擔心你。」
他賊笑,「那妳有擔心我嗎,然後呢?」
她怒瞪他,「幸好你看來只有死了一半,彌彥。」她忍著痛站起身,對他伸出手,「好了,不開玩笑了,你看起來真的很糟,惠會砍了我們倆個。」
他猶豫了下,接著將逆刃刀遞給她,「他拿了劍心的劍。」
「我知道,」她輕聲說,「我看到了,謝謝你,彌彥。」
她接過劍,朝他伸出另一隻手,他接受被她扶起,兩人互相狼狽地相視而笑,互相扶持著走回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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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清醒的時候,他的身子立刻進入警覺狀態,直覺不斷狂喊著危險。他睜開急度疲勞的眼簾,卻只能隱約看見由紅與黑組成如萬花筒般的光景。他知道自己病了,被汗水浸溼的瀏海貼在自己的臉頰龐;然後是第二個直覺─ 厭煩,不斷警告著他:這裡不是我應該所在的地方。
他急速起身,至少用盡全力─ 但某個東西礙住了他─ 右手無法移動,且單單只是要脫困的動作就弄痛了肩膀及胸口,他試著想抽出另一隻手,想掙開被困住的東西,甩了幾次,手指摸到了某個粗糙的表面。勉強掙扎坐起身後,有道細小的聲音飄過耳邊,對方尖銳的言語更引起他頭暈反胃,甚至連視覺上僅有的光點轉黑。
幾乎就要暈倒,一雙粗糙陌生的手將他拉起,再將他壓至地面,暈眩下,他勉強用自己另一隻可以出力的手反抗,在對方粗暴的壓制下,他的臉上因為過度用力而露出野獸般猙獰的面容。
不准碰我。
他很想吼出在腦海中的這句話,原本按在肩膀上的那雙手轉移至他的下巴和手腕,制住他要脫口的話及掙扎。他試著改用腳,但雙腳早被某個不知名的東西給綑住。現在出現在他頭上的談話變得更加急迫。
─太快了,他們會聽到他─
─不要用酒,那藥對他現在會太烈,去找商人─
一個畫面閃過他腦海,一位面帶友善笑容的男人拿著一束聞起來似薰一樣的花,迷惑中含著莫名的背叛…
心中升起的憤怒刺激了他,他對壓制他的人咆哮,趁著黑暗中左手突然被放開,他毫不猶豫地握成拳頭朝對方反擊。按在他下顎的手立刻因吃痛而縮緊,對方吐出低聲的髒話,另一隻手立刻抓住他反擊的手,憑著自身的重量再次將他壓在地面。在被牽制的憤怒下,他帶著血絲的眼瞪向對方投射在地面上的黑影,位於下顎的手此時被替換成一塊濕布矇住了口鼻,直覺雖然告訴他不可吸入,但一記在他右肩上的重擊,巨大的痛讓他不覺亂了呼吸。
火光與陰影開始在他眼前褪色,被一股作噁的甜味吞噬了所有感覺及一切…
昏睡有如飄渺、與世隔絕…
一抹薰出現的身影讓他伸出手,他想向她微笑,用笑容抹去她臉上的憂慮。當他想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她帶著責怪的表情搖搖頭後離開。他想拉住她,她卻已在黑暗中消失,離開的事實讓他充滿了失落感,不解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變成這樣的局面。她的香味仍在他身邊淡淡地徘徊:溫暖、甜美、清香,讓他腦海中浮現另一個畫面:裹在絲綢中的花束。
一份禮物── 本是七夕夜的禮物,卻送不出。
劍心張開雙眼。
斑駁的光點仍在視線中跳躍,他再次眨著眼,這次擾人的光點開始聚焦,最後看清光源是一根幾呎之遠、佇立在櫥櫃上的蠟燭,燭光靜靜照亮著屋內,但無法含蓋全部的角落。
他再次閉上眼,還無法完全適應光源的亮度,頭及肩膀的痛也仍然持續。
他的左肩被仔細地掩上一床厚被,裸著胳臂的手掌停在腹部上,不知是誰為了幫他包紮而脫去了上衣。他皺著眉抬手,摸向胸前已用三角巾固定好的右肩,痛的知覺讓他瑟縮了下,自己的鎖骨似乎打斷了,然後─
一個身影從他身後冒出,高舉著刀─
那一夜的片段陸陸續續浮現,逐漸勾勒起腦中的回憶,他閉眼躺在溫暖中深呼吸,記起那一夜的雨。
現在他聞不到任何茉莉花的香味,空氣中只有含著強烈的鹹味,及確切的霉味與塵土味,那麼可以確認的是他現在位於鄰海。噁心的感覺仍然微弱地存在,他努力壓抑並尋找能確認地點的線索,腳下被風化的木板此時發出微弱的聲響,及小幅度的搖晃。
屋內除了他之外,在黑暗中還隱藏另一個熟悉的存在感,正機警地看著他。
到目前為止,他已被下藥了兩次。第一次是因為自己親信了在街上剛認識的陌生人… 回想起這段回憶比想像的還要痛,劍心幽然地笑。
「告訴我,」他的聲音由於許久未用而變得渾厚,必須要努力咬字,「你會怎麼做… 如果當初我沒有停下來買花?」
布料沙沙的摩娑聲及椅子聲後,一雙腳步聲安靜地走向了自己所躺的床,劍心閉著眼沒有理會。
「用其他的方法。」對方回應的聲音輕柔、順從。
劍心側過頭沒有說話,只是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當下的處境。從外表來看,一件被單仔細包覆著自己整個身軀至腿,所以自己是像個裹在布中的嬰兒般被抬到這裡,他不是在乎自己現在的模樣,而是另一個警覺性的問題,到底他被千山下了麻藥後昏睡了多久?
木頭發出近乎無聲的吱呀聲,他睜開眼看著商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臉上掛著的偽善表情讓劍心憤不住咬起牙根。
「很抱歉過程中的粗魯,緋村先生。你比預期中的時間還要早醒,那時我們仍在港口,我不能冒險讓旁人聽見你。」
「我什麼都不會原諒,」劍心用相同的口氣回覆,「你不值得。」
「我能夠理解你的回應,也很希望能向你保證我對你沒有惡意,緋村先生,但我怕我對你已經說了太多謊言。」千山的笑容黯淡下來,伸手順了順自己的頭髮,「很抱歉,當初我接了這個合約時,沒料到你會是個這麼令人尊敬的人,某一方面來說,我很後悔。」
劍心觀察他的表情,商人鼻子上的傷痕仍在,看來至少要一兩天才會好。
合約。
他被設計、中了麻藥、拐走,只因為錢。
他閉上眼。「誰?」
「這重要嗎?」對方一陣輕笑,「據我所知,你在幕末留下不少想對你報仇的人,如果我說出我的意圖是要將你送到京都,將你賣給最高的出價者,應該也不會驚訝吧。」
很長的沈默。
他沒理會對方的嘲弄,只是集中精神在對抗排山倒海而來的疲倦,倔強地再次重覆他的問題。「誰?」
又是很長的沉默。
最後千山站起身打破沉默,「你病了,再加上昏睡太久會導致缺水,我去幫你拿杯水,能幫助你代謝剩下的麻藥。」
「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你端來的飲料。」劍心低語。
「對我來說,再次向你下藥已沒有好處,」千山溫和地說,「我相信你很清楚自己的傷勢,就算再多給你幾個小時,只剩一隻手、又沒有武器,你現在對我來說根本不是威脅。」
劍心沒有回應,但再次睜開眼,眼神銳利地掃向從櫥櫃拿走蠟燭、放輕腳步離開的商人,他走至門邊停下來轉過頭,面容在燭光下模糊。
「在你詛咒我的名字之前,緋村先生,我希望你先能了解一件事。任何觀察過你的人幾乎會立刻知道你最大的弱點,我可能不是個那麼高尚的人,但至少我沒有利用你的女人來設計你。」
門被闔上、上鎖、腳步退去的聲音,劍心一人留在黑暗中,在被子邊的手惱怒地緊握。
商人重回陽光下後吹熄了蠟燭,儘管昨日出現的干擾,他現在處於超乎想像的大好心情。那個流氓雖打斷他一些肋骨,但绝不是他曾受過最糟糕的傷。吉田手下有二個人被拘捕雖然是個挫折,但至少他知道了這問題,總有時間可以想到對策。
吉田本身也是個問題。
千山掃視了甲板,從一群在工作的水手旁看到自己要尋找的人,對方站在船艄倚著欄杆,頹喪地看著自己被包紮的手。商人不是很清楚吉田傷到手的整個故事,只知道事情是發生在港口與吉田家之間,而且還弄丟了逆刃刀,因此陷入低落的心情。
吉田會是個問題是因為自從上船後,他只是一直凝視著自己那隻斷了的手。千山之前認識的吉田對工作非常沉穩專業,他不喜歡對方的改變。他曾想要追問,不過又改變了想法暫且打住,至少現在還不是好時間,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談,他移到身材魁梧的吉田旁,眼神看著海。
「亞紀和廣,」他若無其事地問,「他們有可能會洩密嗎?」
幾乎沒有猶豫,「亞紀可能會,他的性子太直,一個沒有太多自制力的人是敵不過有耐心的警察。」
「嗯,非常老實的回答,吉田兄,那可以撐多久?」
這次吉田的確猶豫了,思考著可能性,「可以拖過一天,或許二天,亞紀對整起事知道的不多。」
「他知道我們的目的地是京都。」
「嗯,但他只知道這個。」
「沒錯、沒錯,」千山隱晦地笑,「很好,在最壞的情況下,下次踏上街道要更加小心,通緝我的帖一定會被傳開,可能你也會有,嗯,吉田兄?」
他暗暗看向男人,想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有猜中,吉田唯一的反應只是將目光移回自己的手,聳了聳肩。
千山離開原本的欄杆,「別把氣出在我們的客人身上,吉田兄,我只要求這個。如果我們再弄傷拔刀齋,我不確定會田先生會否高興。」
如果天氣能持續放晴,再過二天他們應該就可到達京都。千山就必須在那之前再次對緋村下麻藥,以好上路,不管下一個斷掉的是否為鎖骨,他是不會再冒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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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個小時內,劍心屈服於沉重的疲倦而昏睡,以現況來看,暫時也別無選擇,就算他打破門,僥倖把整條船上未知數目的人員全部打倒,結果仍然對他不利。撇開專長不論,他從未駕駛過大型船,以一個新手身分,外加只剩一隻可用的手來開船,這種行為可以撐得上純粹的愚蠢。
因此,他乖乖休息以養好自己的體力為優先,商人的酒讓他整個身子非常虛弱遲鈍,他對這樣的無助感非常厭惡,即使是在好友身旁他都會不安,更不用提現在身處滿是陌生敵人的船上。雖然自己的思緒清楚,但能清楚知道當下的現況卻改變不了事實,讓他又欣慰又生氣。
最後,他在聽到開鎖的聲音中清醒,睜開眼看著從門外再次透進來的光線。兩個男人站在門邊望著他,劍心立刻繃緊了神經,直到看清其中一人手上拿著一大罐水壺。對方將水壺放到櫥櫃上,另一個塊頭較大的男人捧著蠟燭站在門邊,劍心覺得對方有點眼熟,勉強使用仍在發疼的腦袋後,記起最後攻擊他、那位憤怒的手下曾喊過的名字。
「吉田。」他輕聲說。
話一出聲,兩人都僵住了。吉田的眼神掃過另一個人,甩頭示意他離開,門在他身後闔上,留下房間內的兩人獨處。
劍心看著走近床邊的對方皺眉,吉田的右手腕到手指都被緊緊包上繃帶,他疑惑了,努力回想自己是否有攻擊過對方,卻沒有這個記憶。
吉田注意到他的視線,搖了搖頭。
「不是你,」他冷漠地說,「你想要什麼?」
「被在下弄傷喉頭的那人,」這次他的聲音清晰有力,與之前和千山談話時有天壤之別─ 也讓自己放了點心,「他恢復了嗎?」
吉田眨著眼,可疑地回看他,「嗯,雖然還在痛,但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那好。」劍心閉上眼,聽著其他人在船艙及吉田走向門邊的腳步聲。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吉田再次開口,「飲水沒有下藥,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先試喝給你看。」
「不用了,」他平靜地回道,「謝謝。」
傳來一聲微弱的鼻聲,吉田帶走了蠟燭,門再次被闔上,留下被鎖住的劍心一人。
劍心等到腳步聲完全消失後,才在黑暗中睜開眼,屋內不是完全沒有光線,他等了一會兒,視線漸漸可以看清一旁櫥櫃及椅子的輪廓。
仍然是頭疼欲裂,他猜測應該是體內缺水的關係,至少反胃的感覺已逐漸轉淡。他掀開被子,重新感受新鮮空氣與能夠移動的自由,在床邊坐直身子,不過簡單的幾個動作讓他立刻痛得眼花。他停頓了下,讓身子慢慢緩和適應,雖然千山之前的行為可恥,但他仍必須要感謝對方送來的水。
就算吉田沒有開口向他保證,他仍然會接受那壺水。他相信商人在船未靠岸前是不會再下藥,從目前的狀況判斷,相信自己的性命對千山來說非常重要,所以沒有讓他在搭船的整個過程中保持昏睡。雖然不知為何對方要活抓自己(當然他不會抱怨這個),這樣說不是很好的想法,但當初如果千山被聘來殺他,他現在早就死了。
另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是他的肩膀:劍心纖細的手指觸碰在繃帶包覆下的鎖骨,疼痛不是很明顯,考慮到從受傷到目前為止經過的時間,算是一件好事。他輕柔地從肩膀上伸展手臂試探,隨即因痛而發出嘶聲。
確定骨頭是斷了。
是誰今早… 攻擊他?… 但或許這不重要,依現在的情況,他的骨頭斷得很乾脆,像被刀背給砍過一樣,恐怕幾個星期內,他的手臂最好的情況只夠解開捆著的三角巾。
很明顯的,他絕對沒有充足的時間,不覺在黑暗中低聲咒罵,無法移動的右臂肯定增加他許多困難,也讓逃走更加的棘手。
想到逆刃刀不知被棄到何處,現在還要努力從這裡脫逃,不知是否還有多餘的時間找逆刃刀。
然後思緒飄回到自己的好友們,尤其一想到薰擔憂的表情,罪惡感就在心中糾結。
抱歉,薰殿,我一定會盡可能早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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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灰衣,脖子間帶著被逆刃刀劃過的刀傷─ 名為廣的男子,用著受傷沙啞的喉嚨說出自己和亞紀是有著兄弟血緣的劍客。
不過,這也是廣唯一願意坦白的話。
在吉田事件後約莫過了一天,他的兄弟亞紀打破了沉默。一開始他並不願意配合,只是對來盤問的警察、及後來來到的左之助口出辱言,在經過與薰第二次的談話,亞紀最後答應願意交易:用他所知道商人未來的行程交換他的自由。不過對方是在當天晚上才妥協,時間點引起左之助的懷疑。
「你就這樣讓他們走?」他重重朝桌面拍掌,眼神怒視坐在桌子對面的人,「不覺得〝綁架〞和〝殺人未遂〞這幾個詞你們有責任?」
「交易很成功,」開口的警員 ─ 左之助隱約記得對方的名字是檜山 ─ 僵硬地回覆,「而且這是我上司決定的,如果那兩人願望提供所需要的消息,我們就會放走他們。」
「做得不够好,你─」
「左之助,」薰再次拉住他的手臂制止他,「如果當初沒有提出交易,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讓我進去牢裡,」他咧嘴提議,「看我用拳頭扁出他們的話來。」
「你不能這樣,相樂先生,」他們轉身看向說話的人─ 浦村署長關上他身後的門,有禮的微笑,「因為過去緋村先生的關係,基於禮貌,已經讓你和這位小姐參與這件案子,希望你不要做出讓我後悔的事,我必須要依法行事啊。」
薰立刻鞠躬,手指伸向左之助的手臂做出警告,「謝謝,左之助不會的,」她怒視他,「對吧?」
左之助愣了下,低頭看向她的臉,瞥到她臉頰上浮腫的黑青後態度軟化,他是無法對一個看似才和一群水手們死鬥過的女人爭辯。
「… 對。」他低語。
他們跟隨二名警察穿過大廳進入牢房,薰仍倚著左之助的手臂,雖然增加了吉田的事,今日她的腳踝已經好很多,不過彌彥卻是另一回事:頸間被手指指甲捏出的紫痕仍然鮮明,雙眼目光不如以往清澈,惠嚴厲不准他離開診療所─ 除了留院觀察,外加狠狠訓斥了一頓。
左之助心中首要找的就是吉田,竟然毫不在乎動手掐死小孩、打女人─或是劍道老師─ 對於這種人一定少不了他的海扁。
自從亞紀知道自己會被放行後,他就變得非常配合,不過以左之助的觀點來看,心中非常不爽,看到那個渾蛋臉上露出的得意表情讓他難以忍受,如果不是警長站在他前面,不是薰死命拉住他的手臂,他可能非常願意被拋出警局外,只為了把眼前那個令他憤怒的表情從對方臉上撕去。
「商人的全名是千山從奈,」亞紀開口,打斷左之助的思考,「他說得都是實話─ 只不過他不僅做絲綢的生意,也經手買賣人口,只要有人高薪聘他做事,他就會行事。」
「是領金獵人。」左之助低語。
「嗯,」另一人點頭,「你們的拔刀齋不是他第一次下手的目標,只不過拔刀齋是最有名的,千山對他全力以赴。」
浦村將對話寫入手中的筆記內,幾乎沒有抬頭,「那誰是他老闆?」
亞紀聳肩,「那種事不會被像我們這種人知道的,」他奸笑,「也別問為什麼他們想要抓拔刀齋,我只知道千山計畫把他帶到京都,好拿取最後的尾款,滿意了嗎?」
左之助皺眉,「注意你的口氣,藍衣。到目前為止你還沒對我們說些有用的東西。」
「我已經給你一個地點去查了,」他回嘴,「之前你可不知道。」
浦村敲著自己的筆記本,「他們打算怎麼去?」
亞紀咧著嘴笑,「搭船,你已經錯過他們好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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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後,左之助在街道沒精打采地等待薰走出警局,剛才的談話由於他而被打斷:當左之助知道對方故意拖延時間,讓商人先行走遠時,立刻在牢房內大鬧。浦村和另一個警長兩人好不容易才把左之助從犯人身上架開,
他知道他不應該去責怪警察把他從警局扔出,他沒有被拘捕已經很好了,真的。
一隻手輕輕拍他頭後。
「笨蛋,」薰嘟囔著,「你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氣,是吧?」
他微笑,「但我注意到在我走過去動手前,妳放開拉住我的手臂呢,別告訴我我打了他妳覺得抱歉,大小姐,我不相信的。」
她的臉紅驗證了他的話。
「所以,我還錯過什麼?」
她跟在他身旁,安靜地說,「警長會聯絡大阪那邊的警局,如果千山搭船過去,那麼他們就會在大阪那邊靠岸,還有…」她深深吸一口氣,「劍心可能沒法戰鬥,他們在攻擊他時,亞紀傷了他肩骨。」
他咀嚼薰的話好幾分鐘後做了決定。
如果他在警局外碰到亞紀,他會讓那人發願自己從沒有被放出牢獄外。
不過,他仍然不敢相信警察只為了這一點點的情報,就同意放了他們… 他們兩個… 有問題,對方是否有認識的高官?還是警察有從他們身上拿到什麼好處?想到這讓他頭痛了。
現在他當然沒辦法改變什麼,但…
「所以,那是警察打算要做的,」他若無其事地說,「那我們呢?」
「還要問?」她抬頭瞪著他厲聲道,「我們要去京都,找出劍心,然後好好教訓劍心一頓,竟然讓我們為他擔心這麼久!」
左之助再次微笑,「聽起來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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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順利渡過了,在溫熱的太陽及適合開船的天氣下,千山秉持著禮貌派人送了飯糰及充足的飲水給關著的客人。
兩次見面之後,他選擇避開親自進入劍心所在的房間,儘管千山有著樂觀的態度及對方受傷的優勢,但劍心給他的視線讓他感到不好受,沾著泥濘的上衣、披散肩頭的亂髮,劍心在床上挑了靠牆的位置坐著,沒有受傷的手擺在膝蓋上,看似對於自己的處境過於輕鬆。
當千山第二次進入屋內,劍心立刻睜開他那紫羅蘭色的雙眼,在強烈的視線下,千山竟不自覺的倒退回門邊,他試著努力撐起僅餘的一點自尊,故作輕鬆的一邊聊天一邊收回喝完的水壺。劍心一直沉默地看著他,沒有改變任何的表情,直到千山走出屋外。
千山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和劍心成了敵對,但千山的內心絲毫平息不了內心湧起的懊悔,他沒有說謊;他是真的很喜歡曾與劍心之間的談話,喜歡取笑他女人時露出的窘態,喜歡他在小屋外的決鬥中所顯示出的榮耀。
不過什麼都不會改變,明日下午他們就會到達目的地港口,下一杯劍心的水壺將會被再次放入足夠讓他全程安靜送到京都的麻藥份量,任何之後的遺憾在他收到另一半的尾款將會消失地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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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從他細瘦的手指間滑下,靜止在被子上,緋村劍心依然靠著牆,平穩地呼吸,削瘦的下顎抵在胸前,火紅的瀏海因低頭而垂落,在臉頰旁增添一輪黑影。
千山在門邊用著謹慎的表情察看,內心感謝混在飲水中的麻藥讓他終於不用再見到那雙紫羅蘭色的雙眼。雖然所用的麻藥無色無味,他仍擔心多慮的劍心會察覺。
他手提著蠟燭小心翼翼接近熟睡的人,一手撥開對方臉頰旁的瀏海,在跳躍的火光下顯現的臉頰看似柔和了許多。千山縮回手後發出嘆氣聲,伸出兩根手指勾起杯子,將它放到櫥櫃上,然後坐到床邊,傾身接近對方,老道地用手指輕戳向對方的肩膀。
沒有回應。
「啊,很好,」他低語,「我想我們不需要每次都用困難的方式解決。」
「他失去意識了?」
千山的視線掃回原本他站著的門邊,拉平自己的和服,「是,吉田兄,像個嬰兒一樣沉睡,看來可愛多了,不覺得嗎?」
身形壯碩的男人離開原本靠在門框上的輕鬆姿勢,「當他是醒的時候,我看你還會不會這樣說。」
「他已經夠恨我的,」千山溫和地說,「我想我再怎麼做也改變不了他對我的壞印象了。」
吉田聳聳肩回應,轉身離開沒再說話。商人跟隨他,眼光再一次看回屋內後離開,並將門再次上了鎖。
〝小心〞是永遠不會嫌太多的。
約莫黃昏時船在大阪靠岸,駛進港灣的當下夕陽已經開始西沉,在水面上反射出一片火紅的波光粼粼。碼頭上非常忙碌,當船上的水手們忙著拋錨固定船隻時,千山環視碼頭上聚集的工人及貿易商,確認是否有麻煩的跡象。他已計畫等到夜晚在行動,以確保最大的隱私性,尤其是大阪的警察可能已收到對他的通緝令。
而現在在這碼頭上,有個男人能幫忙他釐清這個問題。
在一群人海中,他的目光緊盯著某個醒目的警察身影,對方筆直地朝他的方向走來時,千山的眼神轉變銳利。
「有麻煩?」在他肩膀旁的吉田問。
千山搖搖頭,「如果警察發現到我們,他們會派更多人過來處理,」他的嘴角彎起弧度,「但我猜仍是來報壞消息的。」
吉田疑惑地回看他,然後再看向警察。對方用著平穩的步伐沿著碼頭一步步走來,最後停在登船的梯板前,回看著千山。
商人嘆氣認出對方。
警察露出苛刻的笑容,伸出戴著手套的手脫去自己的帽子,露出濃密雜亂的棕色頭髮,以及冰冷灰色的眼睛。
他張開口用著微微嘲諷的口氣,「可以上船嗎?」
「可以,大和先生,」千山做了個輕微的聳肩,手指著橫跨船隻與碼頭的梯板,「真巧,你是要來檢查我們的貨品,還是有其他的消息要和我們分享?」
大和挑眉,站到商人旁,「你有貨可以讓我檢查?」
「是、是,」千山活潑地笑,「在收集的時候有損傷了些,但仍然是可賣品,要不要再進一步談話?」
吉田已經走開,低著頭走進駕駛艙,打開艙門讓眾人進入,大和最後進入時,目光先瞥過吉田被包紮過的手,最後停在商人身上。
當艙門安靜地被關上,他扔下自己的帽子開口,「你們在東京行事太草率了。」
「我在東京是運氣太背了。」千山快速修正對方的話。
「就結果而論,兩者間沒有太大分別,」大和的聲音冰冷,「你們兩個可知道描述你們的通緝令早已傳到大阪和京都?幸好電報傳到時,剛好是我負責,要不然這裡早就擠滿了一堆警察。」
「我真的非常感激您,大和先生,當初我沒有預期會發生這樣的事。」
「事情是變得更複雜了,」大和皺眉,「那晚你抓到目標時,就應該把道場的人全部解決,這不該是件困難的事。」
千山發出被激怒的不滿聲,「請恕我直言,大和先生,我要怎麼做我的生意不需要你的關心,和我簽契約的是會田先生,不是你;請記住我是商人,不是殺手。」
你才是殺手。
他默默地想著,但沒有笨到─ 或有足够的勇氣─ 大聲說出,「如果你覺得我的做法有問題,當初就不應該建議會田先生雇用我,如果你今天來這裡只是想要抱怨,你可以走了。」
「不是殺手?」對方嘲諷的大笑,「但你原本的計畫包含殺害斬左,也沒阻止你的合夥人對女人和小鬼下手。」
然後還有一件千山自己也不明白的事…
千山抬頭對上吉田冷漠的目光。
到底是那個女孩還是那小鬼,弄傷了吉田的手指?
千山眨著嚴肅的面孔看回大和,保持溫和的口氣,「必要與給對方選擇權是不同的,大和先生,況且我不負責另一個人的行為。」
船艙內籠罩很長的沈默,只能聽見船艙外的吵雜聲。
最後,大和聳聳肩,「神谷那女人和她的朋友正在往京都的路上,一旦他們到這裡,我相信他們必定會聯繫… 某個麻煩的組織。你必須非常小心不再被看到,商人。我就是為此而來,幫助你們之後的運送過程,」他微微鞠躬,拾起自己的帽子,「拔刀齋怎麼樣了?」
「無害,」千山愉快地微笑,「不會有問題,就如我所說的,他帶著傷。」
「我想會田先生不會在意,」大和打開門低語,「只要拔刀齋能和他進行談話就夠了,我會在日落之後的一個小時回來,到時間記得準備妥當。」說完沒再多說一句後離開。
千山皺眉看著對方離開,然後將目光轉向吉田,「還有沒有其他的事你應該要告訴我的?」
吉田低頭瞄過自己的手,淡淡笑著,「沒。」
他在說謊。
千山很確定,但吉田決定的事是不會做出妥協,他瞇起眼,「如果你有什麼想報仇的事,等我們交易結束後再去,我的話夠清楚吧?」
吉田的微笑加大了。
「很好。」吉田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商人看著碼頭上的工人漸漸稀少,直至不見。落日消失後,一盞盞低掛的燈火被點燃,照出清亮的夏日夜晚。甲板上,水手們蹲著和吉田剩餘的人在玩骰子,吉田走回船頭,凝視著水面下的幽暗,或者可能又再次凝視自己的手,千山從他的角度無法看出,也不特別在意。
只要拔刀齋能和他進行談話就夠了。
他露出悲哀的微笑,開始猜想浪人可能無法度過這次的旅程:他看到了,當大和在說出拔刀齋的名字時,臉上一閃而過的恨。內心不免感到愧疚,或許事件結束之後,他會為了拔刀齋的死送上一束茉莉花給那女人,畢竟他曾答應過劍心。
聽到聲響的那一刻,他將眼神轉回碼頭上,大和與他的同夥依約回來了,千山從依靠在欄杆上的懶散姿態,轉身站直對他們吹口哨來吸引對方注意。
「時間到了,承太郎!過來幫忙。」
承太郎從骰子圈站起身,商人橫跨甲板走往通到船下的梯子,任務就快完成了。縱然全程不是很愉快,但想到可以對這交易說再見與應收到的尾款,內心不禁愉悅許多。他哼著歌走下黑暗的走廊,身旁跟著沈默的吉田手下,一手拿著燈籠、一手從衣服內掏出鑰匙。他可以聽見甲板上吉田正發出準備離開的命令,以及眾人的腳步、骰子灑落在木板上發出的聲音。
「就要結束了。」他低語,將鑰匙插入門孔內轉動後推開門板,屋內伸手不見五指,他轉身,從承太郎手上拿過燈籠,將它晃入屋內。
煞時光線照出意想不到的畫面:紫羅蘭色的雙眼幽暗到有如藍色,蒼白堅決的臉頰浮出冰冷的憤怒,那一瞬間,對方殺氣騰騰的雙眼盯著他時,千山只能感覺著完全的恐怖,然後他吸氣發出尖叫,不過已經太晚了。
劍心左手抬起椅子甩到他的頭上。
他用盡全身所有的克制力,才成功壓下千山早前的刺探。如果不是商人離開前有鎖門,劍心會謹慎選擇安靜地離開,可是他卻沒有這個選擇… 他也非常不喜歡被人當成個嬰兒一樣,用條簡單的被子包裹起來,所以他選擇靠著牆。不斷忍耐直到他知道船快要靠岸,隱約能聽見人聲吵雜、其他船隻進入港口的碰撞聲,從這裡開始,將會是場耐力賽,他把內心的怒火轉成決心─ 專注在眼前的門板,等待接近這囚籠的腳步聲…
而千山剛好就是第一個打開門的那位,真是太恰好了。
椅子的構造並不是很堅固,撞擊的那瞬間碎成了千片。千山尖聲從門檻上往後彈起,雙膝著地,手上的燈籠落到方才碎成一片的武器間,熄滅的火苗讓四周陷入黑暗,劍心抓著椅子剩餘的一腳,椅腳的前端由於剛剛的撞擊而變尖。當商人掙扎著起身時,他轉過椅腳,用椅腳平滑的另一端重擊綁架案的始作俑者的下巴。
千山全身癱軟趴下,劍心躍過對方,奔上走廊,眼前對上滿臉訝異、正要抽刀的年輕人。甲板上傳來呼喊,他的事已經被察覺了。他低頭猛撲向前,趁年輕人來不及揮刀前,用手上臨時的武器刺向對方的肚子,對方痛苦的彎下身,身子軟下來癱倒在劍心的肩上,肩頭上突壓下的負荷在他體內閃過疼痛。
他咬牙將年輕人推開,重新握住椅子腳,趁對方還沒恢復前,飛身上了臺階。一雙赤腳踩在木質的梯板,一步跨兩階。一位水手此時出現在臺階的頂端,臉上掛著奸笑,抬起一腳想踹在劍心的臉上,劍心輕易偏過頭閃避對方拙劣的那一腳,用手指勾住對方的上衣使勁一拋,水手帶著慘叫聲,失去平衡的跌入他身後往下方延展的黑暗空間。
再兩步,劍心就能看到天空了,他快速掃視眼前夏日的夜景,一旁有一群水手錯愕的看著他,還有一位沉穩卻有著強烈存在感的身影,正抽出刀,站在一旁的欄杆邊緊盯著他。吉田陰暗的身影站在所有水手們的身後,殺氣不斷高漲。
劍心側過頭,觀察從驚訝中恢復、朝他呼喊奔來的水手們,都是些小卒、流氓的烏合之眾,劍心緊盯著劍客,身子閃過第一個迎面而來的人,將手上的椅腳打在對方的後頸,把對方也送下身後的樓梯,同時側身躲過另一雙對方伸出的手。
輕意避過幾個笨拙的水手,腳步跨過捲曲的繩索及被鹽水腐蝕的木頭,劍心等待對方朝自己走來,然後自己再利用機會進攻。這一次的現況讓他沒有手下留情,由於被包起來的右手臂成了阻礙,減弱他平日的平衡感,在吉田和那一名劍客接近前,他不能容許任何的閃失或鬆懈,不能浪費自己一絲一毫的體力在這些小角色的身上。
他揮著椅腳在眾人間穿梭,攻擊的動作辛辣,一位水手被打中下巴、另一位被打中肋骨,其中有一位幸運地抓到劍心一撮鬆散的頭髮用力扯著,劍心大喝一聲,以精準的速度往後一揮,打中對方的嘴,水手尖聲跌在地上,兩手摀著臉,幾根紅髮仍纏在他的手指上。
劍心忽略頭皮傳來的撕裂痛,站穩了身子,用前臂擋下朝他臉上揮來的一拳後,往後跳了一步,眼光簡要掃視跳板的位置,如果他能逃到碼頭,就不用繼續再纏鬥下去,縱然他不是很喜歡逃跑,卻是當前較明智的選擇,何況吉田的人還在等著他,對方的刀身在月光下閃耀著。
至少,逃是他能獲得自由的最短路徑。
他將注意力轉回最後的水手們─ 餘下動作更加謹慎的三人─ 眼角瞥到金屬色的閃光,吉田終於移動到他另一側,手腕一翻露出真正的意圖。劍心愣了幾秒,吉田的苦無從遠方飛至眼前的最後一秒,他別無選擇舉起手上的椅腳擋在臉前,兩隻苦無插在椅腳發出裂開聲,第三隻苦無擦過自己的前臂,在前端恰恰深至骨前奪下、拋到地上。
趁著這苦無的時間差,對方的大拳重擊上劍心的頭側,劍心晃了晃身子、咬牙撐住,接著驚險地躲過第二道攻擊,翻身朝上,目光瞪向吉田同時反擊,將手中的椅腳刺入對方的下巴。
「你放棄防衛來擋住我的苦無,」吉田挑眉,「不是很聰明的做法,你本來可以一起避過的。」
「如果我這麼做,你會殺了你自己的人,」劍心回應,瞇著眼對上嘲笑的口氣,「而且這些你全都知道。」
劍心的話讓在場剩餘的兩名水手愣住,表情驚訝的看向吉田的方向。劍心眨著眼,努力讓自己被打散的視線恢復聚焦─ 剛才那一拳的力道非常強悍。
「你不可能贏的,」吉田平靜地說,絲毫不理會剛剛被指責的事實,走到劍客身旁,「你手上那唯一的武器就要碎了,就算沒有,也擋不了真劍,在我們傷害你更多之前,快放棄吧。」
但我不需要贏。
劍心深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衝刺,不是往眾人所預期的方向:碼頭方向的欄杆,而是直接衝往船頭,出乎眾人意料。經過一秒後,吉田憤怒的命令眾人追去。
這些足夠他所需的了─ 劍心越過前方彎型的欄杆,驚險地在船首斜桅處著地。
他要跳過高築的隄防。
在劍心身後,吉田在知道他要做的打算,發出憤怒的叫喊。劍心沒有理會,像貓一樣快速攀爬圓杆後飛身跳躍,身子橫渡過水面,但因裹在胸前的那隻手,他踉蹌地雙膝著地,搖晃起身的手仍握著方才的椅子腳。
他做到了。
「真是令人欽佩啊,拔刀齋。」
劍心像旋風一樣朝說話的方向轉身,一名警察正優閒地點著香煙,黑幕中的那瞬間,他將對方看成是齋藤,不過聲音不大一樣,而且對方身影較矮小,和前新撰組隊長大不相同。
對方不是只有一人,身旁還有四名警官─ 如果真的都是警察的話─ 兩名持著步槍,槍口皆瞄準了他。
「如果我們都像商人一樣,你或許就能成功脫逃了,」對方說,「現在,放下你的武器。」
rockowlet2012/10/23 上午9:56唔...完蛋了,現在打字就會不自覺的想用內地網路用語阿阿(抱頭)唉..元芳你怎麼看?(←這句快笑死我)
對不起我來正經的,我絕得Nekotsuki寫武打塑造的畫面功力已經超越動畫,給我的感覺已經是像電影一樣的震撼了。
雖然老實講七夕這篇堪稱虐劍心虐到極致,每看一篇就好心疼~好像都能體會到劍心對於自己受傷使不上力的氣憤(拜託堂堂一個拔刀齋...)、懊悔、還有之後見到會田時的另一種感受,嗚嗚...虐慘了虐慘了
當初英文沒看到大和這段,原來薰他們趕來跟知道他們會連絡那個組織(大家都知道是【嗶--】眾吧???)阿阿阿阿~~原來他們的行動都被暸若指掌,難怪後面【嗶--】還有那麼多辛苦的【嗶--】鬥。嗚嗚只能說Nekotsuki怎麼不請他拍電影,寫出來的東西細膩不行阿~
元芳,我看我還是默默的繼續我的漫畫風好了,好處是誇張點沒有關西的,因為是漫畫風格嘛(拍肩...)
然後Kamma第一段那句“火紅的瀏海因低頭而垂落,在顏面投射下黑暗的陰影。”小鷹感覺“在顏面下投射出黑暗的陰影”會好一點?
神谷薰望著自己的倒影。
臉上的瘀傷還在… 與吉田對抗後過了四天,下顎幾乎不痛了,但她的臉頰隨著時間的過去反而加深了顏色,參雜著鮮明的紫色、藍色和黃色色塊,因此左之助或彌彥每次看到她的臉都露出觸目驚心的表情,以結果來說對她是一憂一喜─ 因為從外表上來看比實際的痛要大許多。
與他們兩個相較,她已經算是最輕微的了。彌彥的眼神仍然沒有恢復以往的明亮,脖子上的瘀痕仍在慢慢退色中,還有左之助… 仍然是左之助的作風,必須要常常提醒他曾有把刀刺穿肩膀的事,惠在不太情願的情況下一再幫忙縫合傷口,縱然左之助嘴上推說沒事,薰仍一臉嚴肅對待左之助的傷。
她嘆口氣,額頭靠在玻璃上閉著眼,再二天就能到大阪了,然後還要再花一點時間才能到達葵屋。離開東京搭輪渡前,她已發了份電報,估計現在的小操為了能找到劍心已經把京都整個翻遍了吧?!撇開亞紀所說的可信度,千山從奈今天應該就會在今日到達大阪。
劍心到京都… 或許御庭番眾、甚至是警察會立刻找到他,那麼等自己、左之助和彌彥趕到後,劍心已經沒事了… 正和蒼紫一起坐著喝茶。
然後劍心會露出往常一樣溫柔的浪人微笑,為她的擔心而道歉,然後她會…
… 揮拳打他,用力的。
不過她心中微笑的畫面在想到亞紀最後的話時很快的消失,剛剛的幻想不會實現的,在浦村警長護送她離開牢房前,對方得意的說出劍心已經受傷的事實,傷重到無法自由行動,她相信劍心不會完全沒有能力─ 但另一方面,吉田只因為彌彥跟蹤他而毫不猶豫出手謀殺僅僅才10歲的小男孩,她已可想像出為了達到目的,這樣的男人會如何出手,如果劍心反抗,第一次沒有成功─
「喂!大小姐,」一隻粗糙的手掌輕拍她的頭,「不要靠在窗戶上,玻璃都是霧氣。」
薰轉頭皺眉看著他,「你會介意?我只是在想事情。」
「更像在生氣,」左之助回嘴,「去外面走走,呼吸些新鮮空氣。」
「我沒有生氣,而且外面已經黑了。」
「那又怎樣?」
當她轉身,他轉到她身後,不理會她的抗議,他扯著她到屋外的甲板,「別人在說話妳卻背著身子,這樣叫沒有生氣?無論如何,那小鬼比妳還慘,怎麼不扮好妳老師的角色去鼓勵他?」
「我沒有很糟!」她不斷揮拳抗議,他莽撞地將她扯到外面─ 然後她再次穩住身子揮拳怒視他,「很煩耶!我說過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麼?」
「想─」看到他一臉明瞭的笑容她停住,偏過頭不看他,「彌彥怎麼了?他仍不舒服?」
他舉手回應,沿著走道手指向一個縮著身、渺小、頹喪、靠在欄杆上、莫不吭聲、暈船的身影,薰立刻起了同情心,朝左之助瞄了一眼後走過去。他跟在她身後,雙手插在褲袋,吹著口哨。
「彌彥,」她思考該如何開口,「需要幫你拿什麼東西嗎?」
從環抱的雙手間抬起蒼白的臉孔,彌彥想了下,無精打采的搖搖頭,「還要多久才會到?」
「航員說是明天,」左之助補充,「再吐兩天早餐,沒那麼糟,對吧?」
當彌彥的臉慘白了一號顏色,薰用手肘頂了頂左之助的肚子,成功讓他閉上嘴,「你已前搭過這船,彌彥,明天應該會好更多。」
他點點頭,眼神掃過她臉上的瘀青後,帶著罪惡感低下頭看著她的手。
她心中浮過一絲不耐,他把這傷認為是他的錯?她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伸手到他額前,將他推到後方的甲板。
他臉上震驚的表情看來頗滑稽的,他對她眨著眼疑惑,然後開始生氣,「妳幹嗎?」
「你的防守太弱,」她說,「難怪你被吉田修理。」
在她身旁的左之助也驚訝地愣住,薰好像做得過火了些─ 不過她嘲笑的口氣引起正面效果:彌彥站直身瞪眼,「閉嘴,醜八怪!我只是運氣差!任何時侯我都可以對付他!」
「我可不確定,」她用著思考的口氣,手指輕彈自己的下頜注視著星星,「如果你第一次不行,現在一臉陰鬱忙著暈船會有可能進步嗎?」
「要不要打賭?」他伸出一根手指戳她,「妳都打敗他了,會有多難?」
她淡淡的微笑,雖然這行為狡猾,但他果然上鉤了,「那你證明給我看。」
「好!」他從身後拔出竹刀,憤怒地朝她揮舞,「拿出妳的木刀!」
任務成功!
薰轉身竊笑,瞄了一眼眨眼的左之助後,走回船艙,留下無話可說的昔日打架高手,以及滿嘴唸著薰的彌彥。
她拿起擱置在牆邊、靠著床的木刀,手握著刀柄猶豫,眼神飄向置在一旁躺在劍鞘內的刀。
逆刃刀─ 從那人奪回來的,儘管多了負擔,但她將它留在主客艙內。
薰嘆氣,自己剛剛的好心情如風一樣變化。她在劍心的刀前蹲下,輕輕伸手觸碰刀鞘。
就快了。
在還給他之前,她會一直替他顧好它─ 應該不會太久了,如果幸運的話。
「笨蛋劍心。」她近乎深情地嘟囔。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血約在劍心約前臂長的距離飛濺,一股溫熱、緋紅色從他指間簡要地散開,再落到腳邊的石地上。
在寂靜中,血落的聲音似乎出奇地大聲。他固執地緊握手中的椅子腳,不顧警察的警告,目光盯著僅有十呎之遠持槍瞄準他胸前的兩人,對方的姿態平穩、表情專注,看似是這行的箇中老手。
現在他有幾個選擇,不過沒有一個有很大的成功機率,甚至是可以成功的希望:在他身後的水路是目前最快脫逃的捷徑,卻也有更多的問題,先不說只剩一隻手要游泳的困難度,跳到滿是水手的船邊只會讓他的防衛降為無。那如果他選擇盡速奔跑,有可能躲得過子彈嗎?
拖著受傷無法作用的手、眼神仍在努力將畫面聚焦的情況下,他結論出來的簡短答案是不。
儘管自己的腦後逐漸漫延出疼痛,甚至從內心深處知道自己再怎麼樣也無法成功,這些挫折仍督促他嘗試,他繃緊身子,背對著海,赤腳緩緩離開隄防的邊緣。
「不可能的。」
警察的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對方瞇起險惡的灰色眼珠看著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果你認為他們不會對你開槍,你想錯了。雖然會田先生希望能活抓你,但我沒有這種顧慮。對我來說,你一點也不重要,我可以隨時編一個你死了的理由。」
會田先生。
這名字對劍心沒有任何意義。這世上可能有許多他沒遇過,卻有充分懷恨他動機的人們。
他無法細想,腦子被其他的事給佔去─ 石地上傳來細小的腳步聲,有另一批新人剛到達這裡躲在暗處,他逃走的機會已從微小減低至不存在了。
警察呼出一口煙看著他,沒有眨眼。
劍心嘆氣。
鬆開他血跡斑斑的手指,讓椅子腳落地。
「很好,」對方認同的音調很刺耳,「現在,離開岸邊。」
於是雙方配合的移動。當劍心踏出不甘願的一步,粗暴的手立刻架住他的雙臂,將他雙手扭到後方,第二個人的手還弄到他肩膀的傷,劍心立刻痛得咬緊牙關。被架在兩人之間,他被拖到前方,原本拿槍的兩人才放鬆下來。
「為什麼花這麼大的功夫?」劍心輕聲問道,「你們想要什麼?」
「你問錯人了,」警察將煙蒂甩到地面,伸手從其中一人取過步槍,「如果這事全由我來處理,你早就死了。另一方面,會田先生想要和你談一談過去的歷史,我相信你很熟悉這種事。」
「如果這位會田先生只是想與我談話,他只要向我開口就好!」劍心咆哮,怒氣終於刺激他提高聲調,「根本不需要對我無意義的下藥!」
「沒錯,」他愉快地說,「我是不用會麻藥這種禮貌。」
然後劍心看到了,警察揮過來的同時他想要卻無法避開,步槍的柄用著殘忍的力道重擊他頭側,他僅能微微感覺出兩旁架著他的手被鬆開,自己的身子往前癱軟在冰冷的地上。在他上方的某個方向,警察仍然繼續說話,聲音模糊、詭異、含著得意。
「這個,」他說,「是為志志雄大人的。」
昏…
厥。
沈默再次停在碼頭。
大和一腳踏在他剛拋下、閃著紅點的煙蒂上扭轉,踩熄了火苗,一手將步槍還給原本的擁有者之後,朝趴在地面上軟綿綿的身子旁蹲下。
如果當初他選擇逃跑會更有趣的…
大和的內心不禁浮起淡然的失望感。縱然不是很高興,但他也知道活著的拔刀齋的確更有價值。
「大和先生?」
他抬起頭,朝說話的人點頭,「結束了。回去船上,把商人找來,告訴他仍願意給他約定數目的尾款,但從這裡開始由我來處理。」
「是。」
那人離開後,他隨意地翻過浪人,低頭凝視浪人的面孔。緋紅色的頭髮現在染上了鮮血,紅色的痕跡也爬到他蒼白的臉頰上。他拔出腰間的小刀,彎下身把對方身上用三角巾固定好的右手繃帶割開。
大和是不相信他會再惹出什麼麻煩,但他也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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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在伏夏發生緋村被綁架的事。
整整三天,卷町操監視每個進入京都的可疑通道,尋找是否出現劍心或薰所描述的可疑人士。此外,他們還把整個城市細細調查,只要是任何有關反拔刀齋的傳言、小道消息都不放過,可是到目前為止,他們努力的成果卻非常微小。
因此現在她坐在位於街道上的這屋頂,處在午後的熱氣中冒著汗,盯著每個進入城市內的旅客。如果千山從奈的確把劍心帶來大阪,他們一定會通過這條道路。當然,這是假設浪人還沒有獨自逃脫的狀況下。
當小操第一時間內被通知綁架的消息時,她簡直難以相信,傳說的劍客竟會敗在區區一位商人手上?
「真的、真的是蠢蛋一個。」她嘟囔著。
「妳說什麼?」
「沒什麼!」
她對阿增擺出笑容,然後再次將目光移回眼前的道路。她們是一起行動的,這樣比較容易,也方便互相支援,雖然阿增不是她心中第一個選擇的夥伴─ 小操曾偷偷希望薰的電報可以誘出某個隱居的御頭,但蒼紫卻拒绝了,似乎對劍心綁架的消息不感興趣,僅僅偏了下頭而已。
如果現場不是她,一般人可能會認為蒼紫對這事漠不關心,這也是他一直給陌生人的印象─ 當她向他描述時,他微微偏過的下巴,就是那微小的動作,對一個一直注意他的女孩而言已經可以看出很多事,他之所以還沒有走出房間 ─至少她注意到了─ 是因為四乃森蒼紫已經在思考著如何計畫。
不論他計畫什麼,她希望他會比其他所有人還要好,在悶熱的天氣下整整監視三天卻一無所獲,已經足夠耗掉任何人的耐心,而她仍然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小操對迎戰已躍躍欲試只差個理由當起火點─
「小操?」
她簡潔地看向阿增,然後轉向她手指的方向─ 新來的旅客及熟悉的人影。
小操笑了。
他們在京都的午後到達,左之助走在較前方的位置,一臉不耐地替身後的人開路,薰跟在其後,手中緊緊握著逆刃刀,眼神隨時注意身旁走過的行人,不過在大路上緩緩進入狹窄街道的行人中,絲毫沒有緋髮的影子,事實上她也知道這可能性非常渺小,縱然知道,她卻沒有放棄。
在她之後是陣嘲笑聲,然後彌彥的腳往前踢向她的後膝蓋,她差一點往前撲倒,穩住身子時彌彥用著輕視的口氣說話,「快一點!如果劍心在這裡,他不會無聊到躲在一旁偷看我們。」
「噢,吵死了。」她滿臉窘態低語。
在前方的左之助一臉帶著興味轉頭看她,薰平穩地回瞪他,直到他從容地轉回頭。他們之間的爭吵引起路人側目,薰趕緊在左之助身後加快腳步,以免更多路人轉頭看向臉上有瘀青、胸前緊抱武士刀的她,現在她最擔心的是被已違反廢刀令而逮捕。
經過酷熱的煎熬下,她用疲憊的眼光看著左之助身上所穿、隨風飄揚的白色衣角,看著昔日的打架高手身子猶豫了一下,再次轉了另一個新的方向。她瞥到出現在他臉上瞬間出現的疑惑表情,不禁慘然一笑,或許她不應該讓左之助為他們帶路,他的方向感可沒什麼信用。
薰正想著該如何半婉轉拒絕左之助時,已被彌彥的叫聲打斷,她迅速轉頭看到某個人影把他壓在地上,倏地先舉起木刀回應,才看清偷襲彌彥的來人身分。
「放開我,鼬鼠妹!」
卷町操的表情含著理當的怒氣及見面的欣喜,把彌彥的臉壓到地面,「等你為剛剛踢薰san的那一腳道歉後再說!」
被這麼一個嬌小的御頭撐腰,薰不知該感到榮幸還是不好意思,「小操?」
她被兩個吵嘴打架的兩人忽視,然後又因一旁停下來露出好奇眼光觀看打成一團的路人而臉紅。
左之助個性較直爽,直接介入混戰中,一手拉著女孩子的黑色長辮子,把她從彌彥身上拉開,「儘管和一個小鬼打架很有趣,但不能挑一個好時間再來玩嗎?」
「今天一整天好無聊,」操瞪了他一眼,從左之助手中奪回自己的髮辮,然後急轉了半個彎對薰露出笑容。
彌彥皺眉掙扎著起身。
小操的笑容在看到薰的臉頰時頓時退了色,低下頭看著她手中握緊的逆刃刀,「我曾希望妳說的只是開我玩笑。」
薰眨著眼,露出疲憊的微笑,「我不會對這麼嚴肅的事開玩笑,但排除我們來這裡的理由,很高興能再看到妳,小操。」
小操嘻嘻笑著,「事實上,剛剛我曾偷偷跟蹤妳們,妳知道這雞冠頭害妳們多繞了四條街嗎?」
不久前,薰也從翁老那邊領教過同樣的事:在彌彥身旁、跪坐在座墊上請求對方告訴她劍心在哪裡,那種壓力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而今天她又再次遇到,唯一不同的是這次身旁多了個站在門邊搖晃的左之助,以及自己無法控制含著急切的聲調。
她對幫她們倒茶的阿近微笑回應,接過了杯子後,不安的開口,「我很感謝你對我們的幫助,翁老先生,希望你這邊已經有些好消息…?」她停住,帶著期望的眼神看向老人。
「恐怕很少,」翁老喝了口茶,平靜地回看她的目光,「千山從奈在京都這裡有個居所,但根據消息,他已經有三個星期沒有踏入過,我們有派人看守,以防他會回來,不過我懷疑不會。」
「為什麼不會?」彌彥看起來很疑惑。
「從妳們那邊所知,他有兩個人被拘捕,因此他在這裡會非常低調。」翁老皺眉,「我比較在意的是目前我們完全查不到他們的任何動靜─ 可他們應該比妳們早兩天到達這裡。」
「這意味二種可能性:第一,妳們的消息有問題,緋村根本沒有來京都。」
薰眨著眼睛,她從沒想過這個─ 卻真的發生了,警察沒有做出任何確認就放那二個人離開,當初他們也無法要脅亞紀是否有說實話。
如果他們完全弄錯地方… 她咬著唇。
「亞紀說得是實話,」左之助平靜的話引起薰的注視,他對她微笑地安慰,「那個渾蛋故意耍我們好幾天才說出目的地來整我們。那另一個可能性是什麼?」
「綁架緋村的人很清楚妳們的事,也很清楚妳們和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他們會特意繞非常遠的路來避開所有被發現的可能,」翁老嘆氣,「我們交涉的對方很明顯地非常聰明,否則也不可能變成今天這個局面,一個真正聰明狡猾的人是有可能用各種方法進入京都又不被發現。」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人沒辦法找到劍心,對吧?」左之助的口氣異常地溫和。
「進入京都和躲藏在京都是二件不同的事,」翁老反回道,「我只是要說這個會比預期還要花更多的時間,同時也讓我們能反推不少他們的事。」
「考慮時間點,這事發生在緋村打敗志志雄真實後不久─ 而千山從奈似乎離開京都三個星期,我推測他是在你們回去東京後一兩天離開的。」
「意思是…?」
「我知道了!」操突然插嘴,她在自己的坐墊上雙腿盤坐,手摸著下巴的樣子看在薰的眼中就好像在盤算著什麼,「這在緋村打敗志志雄之後,然後某人雇用千山把他帶回這裡。」
「某人也知道你們和御庭番眾之間的聯繫,」翁老補充,「當你考慮這些事實後,綁架的嫌疑犯名單就會縮短很多,特別是要考慮到有能力綁走緋村,且至少要像緋村那樣深思熟慮,我們的對手絕非泛泛之輩。」
志志雄真實毫無疑問已經死了,而且是在比壑山上四名和他對戰的男人面前證實,根據大家所描述,劍心並沒有對志志雄給予最後的致命一擊,而是志志雄自己的身體背叛了他。
另一方面,這種特殊的細節並不為人廣泛知道。
薰皺眉,「那些十本刀,他們全都解決了嗎?」
「除了宗次郎和夷腕坊。」
「不會是那小子,」左之助沉思,「在我們碰志志雄之前,他自願離開志志雄。」
「我猜你可以排除夷腕坊是策劃者,」翁老沙啞地說,「但不要忘了:志志雄至少有五百個人支持他,不是所有人都被拘捕,而且還不包含他自己的訊息網。」
「這沒道理啊,」薰私語,「如果這是為了志志雄復仇,為什麼不直接殺他?為什麼要等那麼久?劍心從那戰鬥之後休養了幾乎一個月,那時他那麼弱,為什麼還要等他回到東京,再派人把他帶回來?」
「我有個更好的問題,」彌彥思考著說,「如果他們那麼擔心會被御庭番眾發現,為什麼他們還要選擇回到京都?他們可以把劍心換到其他比較不危險的地方,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
眾人看著他。
「非常棒的想法,」翁老最後說,點頭認同,「所以我們手上只握有答案的一塊拼圖,這可能根本不是為志志雄報仇,另一方面,對方會是親近志志雄這個想法會是不錯的猜想,至少這讓我們有調查的另一個大方向。」
「關於他們為何選擇要到這裡… 或許聘用千山的人不知為何留在京都,一個無法離開京都的人?或者他離開京都會引起許多問題,也或許他重病無法離開。」
薰低頭凝視手上的杯子嘆氣,有好多問題,好多混亂─ 而且沒有確切的證明知道劍心是否已到這裡了,她曾期望大阪的警察或許有消息,但不幸地在港口等待他們的警官也沒有。
「薰-san?」
她抬頭對上小操關切的眼神,於是微微笑著,「沒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小操微笑,「不用擔心,薰-san,失蹤的可是緋村耶!他可不會那麼簡單就被綁走!對方一定得盡全力才能關得住他。」
這就是我擔心的原因。
薰啜著自己的茶,沒讓旁人看出自己的憂慮。
他再次迷失了時間感,意識剛從混濁的陰霾下浮出,那瞬間就讓自己陷入混亂及逼近極限的痛苦。第一次醒來的時候,他的臉朝下貼在震動的地板上,接著整個注意力被貫穿自己手臂上的劇烈痛楚,以及深及骨的傷口給佔據,他完全感覺不出那隻手,只要一試著移動到傷口,痛有如沸騰般讓他暈眩至昏厥。
那之後,是幾個零星的清醒片段,軍靴曾停在他被自己紅髮遮住的臉頰旁、馬蹄厚實的聲音在空中迴響著、淡淡飄散的煙味… 他一直拚命保持清醒,最後清晰的記憶是一雙粗糙的手無情地拽著他拖過木板,然後痛楚再次淹沒他的意識。
現在,有其他的聲響。
如乾燥的紙感、冰冷的手指沿著他的十字傷臉頰觸摸,接著那雙手讓他的頭側到另一面,輕輕撥開他掩面的瀏海,動作再次刺痛了他。
「你打了他?」
「千山的麻藥… 沒用,所以我用了其次的選擇。」
「看來是腦震盪了,」手從傷口移開,低垂到他的肩膀,在鎖骨間檢視。
劍心因對方的動作引起的刺痛急抽口氣,對方停住,然後縮回了手。
「大和,他的鎖骨斷了。」
「是的,有問題嗎?」
不熟悉的聲音提高了音調,「不… 給我你腰間上的刀。」
片刻後,劍心感覺到冰冷的金屬觸感貼在他手腕上,他立刻繃緊了身子,然而刀子只是往上移動,似乎切開他不知道曾經存在的繩子。
無法集中精神…
他雙手從束縛中被解放,腦中飄散著這個想法。他咬緊牙根,死命保持清醒,不被痛楚再次吞噬。
從很遠的地方,他聽見大和好奇的聲音,「你為何在乎?你不打算殺他嗎?」
「不論是否要殺他不是問題,」對方平靜地回答,「但我不希望增加多餘的痛苦,這種行為不名譽的。」
「...是,會田先生。」
會田先生。
劍心張開雙眼,模糊的視線映入一張足可當他爸爸年齡的男人面孔,對方回看著他露出不是真心的笑容。
「緋村拔刀齋,」男人冷漠地招呼,「你不認識我,但我知道你,我們來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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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談談吧?
劍心眨眼凝視著不熟悉的天花板。
發生什麼事了?
他再次沒了時間感,只記得昏暗的燭光下被稱為會田先生曾對他說過的話。現在的光線比之前強烈,白晝從遠方高聳的窗戶欄杆間流瀉而下,明亮的光線刺傷他的視覺。
屋內空間很小,幾乎沒什麼傢俱,劍心倒在地板上,冰涼的木板貼著他的肩膀,他努力將眼前的狀況拼出答案,他的頭… 很痛,記不清這趟艱苦的旅程是如何發展成現在的樣子,唯有真實的痛覺從右肩一直漫延至手指,原本用於固定的三角巾已沒了,半彎的手指直接貼在地面。
給我你腰間上的刀。
他再次眨眼,緩緩舉起自己的左手至眼前,被苦無所傷的乾涸血跡遍佈手掌和前臂。大和在傷口的血還沒止住前就綑綁了他的手腕,因此先前被綁的壓痕上多了圈深褐色血跡。對方用了個非常有效率的方式杜絕傷患逃跑─ 把一個已經斷了鎖骨的雙手拉到身後捆綁,可想而知對受傷的肩膀會有多大的影響。
手腕非常有效率、但殘酷。
不過,會田鬆開了他手腕上的繩子,考慮從一開始到現在所有他被對待的遭遇,會田的舉動讓人意想不到。
「你昏過去了。」
說話聲驚動了他,也令他不安。不知到底是會田善於隱藏,還是大和用步槍敲的那一記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讓他察覺不出對方的存在感。
不管是那一個,我可沒有意願躺在地板上談話。
劍心深深吸一口氣後彎起身子,縱然身子立刻傳來痛楚向他抗議,他仍用自己還能使力的那隻手撐著地面忍痛坐直,雙腳不聽話的微微搖晃,然後他倚著牆撐起身子的重量。
會田沈默地看著劍心站起身,清瘦的身子處在角落沒有移動。
劍心第一個模糊的直覺是對的,對方年歲很大,約莫六十多歲,深色參雜灰色的頭髮整齊地往後梳成一個短馬尾,劍心觀察後推測對方也曾是位資深的劍客─ 憑著會田的身形、姿態以及插在腰間上的武士刀卻仍行動自若。
會田回看著他,兇悍的棕色眼珠與帶著歲月痕跡的蒼白面孔,那雙眼神讓他警戒出仇恨、得意… 還有他無法說出的情緒。對方很清楚在藐視他,不過劍心仍然很肯定他未曾見過對方─ 對於會田的面貌非常陌生。
「你和我想像中的差太多了,」會田終於打破沉默開口,「如果不是那十字傷、那頭非比尋常的紅髮,幾乎不會相信你就是那傳說中的惡魔。」
劍心機警地注視他,保持著沈默。這種批評他以前曾聽過,在目前的情形下他不確定該如何回應。
會田做了個不耐煩的手勢,「你都沒話要說嗎?還是你的腦袋還有問題?」
「我不確定你希望我說什麼,會田先生。」
從自己的耳朵傳來自己不平穩的聲音,無庸置疑他的狀況非常糟,被薰知道一定會氣壞了。
「或許你想要知道為何到這裡?很肯定的,你一定會想要知道。」
「是的,」他小心地說,「你花了很大的功夫把我帶來這裡,你說… 〝我們來談談吧?〞如果你有想說的話,我會洗耳恭聽。」
「非常有禮貌,」會田低語,「至少維新志士教育他們的殺手懂得禮節。」
劍心僵住沒有說話,僅僅微彎著手指,等著對方繼續。
「我被告知你曾立誓不殺。」
「是的。」
「很久以前的誓言。」
「是的。」
「你破戒幾次?」
劍心眨著眼,「什麼?」
「只是好奇,」老人的口氣轉成辛辣,「你是因為虛弱?還是把誓言當成藉口,好讓身邊的人能安心地和你相處?」
他第一時間感覺非常憤怒,把手握緊成拳頭,當他再次開口,聲音克制地不含情緒,「會田先生,我從來沒有打破過誓言,我不會說謊─ 過去曾經差一點,但在最後一步挽回,我的誓言不是隨便說出的。」
「但你在比壑山殺了兩個人。」會田慵懶地回,從角落踏出步子。
「我沒有。」很輕的否認。
「你和志志雄真實死鬥,」會田先生從容地移到他面前,「你代表明治政府到那裡剷除他,不是嗎?」
「不是,」他這次提高了些音調,「我沒有意願─ 也不曾有意殺害志志雄真實。」
「那女人呢?」
「由美殿… 」劍心停住,她死的記憶仍然讓他感到難過。
「你說你沒有意願殺人,現在刺到痛處了?你先殺了人,然後也把愛他的女人也殺了。」會田艱澀地微笑,「我會說你之前也做過這些。」
緊接的指責讓他愣住,會田用平淡毒辣的言語刺激他─ 且用著對方應該不知道的事實。他不平整地深呼吸,抑過痛苦的回憶,努力讓自己的情緒鎮靜,眼前的老人只是個陌生人,沒有權力對他的過去評頭論足。
「沒話可說,是因為太震驚了還是因為罪惡感?」會田盯著劍心的雙眼,看不穿他的表情。
「你曲解了我的話,」劍心繃緊地說,「我沒有殺害志志雄真實,更沒有對駒形由美動手。志志雄自己殺了她以擊敗我,那是場悲劇,本不應該發生。」
「就算我相信你… 那是誰殺了志志雄?」
「志志雄… 戰鬥太久,超越自己的極限,他不惜一切要贏的意志害死了自己,會田先生。他的身體無法承受他給自己的壓力。」
會田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他的面容好一陣子後,移向窗口。劍心疑惑地觀察他的身形,老人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
「大和是否真的是警察?警方應該會有事件的紀錄。」
「從你嘴裡所說的比壑山的事,」會田斷然回道,「我不會相信。」
「所以你想為志志雄真實復仇?」
「不。」
「不是?」
「大和或許想報仇,」會田認真思考著,「我知道他對自己的上司忠心耿耿─ 但我想他想除掉你有更實際的原因。」
更實際的原因?
「那麼你為何問起比壑山?」
會田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轉回身面對他,毫無表情,「好奇,」他回道,「我試著想了解你,拔刀齋,為什麼你有這些過去,為什麼你斬人那麼多卻沒有罪惡感,是什麼樣的道理。」
「沒有罪惡感…」他低聲說。
「你說了。」
對方的傲慢很明顯在挑釁他。
劍心嘆口氣,他們的談話只是在真正的主題旁繞來繞去,「你想要我怎麼樣?」
「最後… 的問題,我想要什麼?」他彎起笑容,「我要你死,拔刀齋。我想要用自己的手殺你。」
是他未預期的答案,老人苛刻的表情加強了說話的份量,但仍然…
不論是否要殺他不是問題。
「會田先生… 」他猶豫,「我昏迷這裡多久了?」
「二天。」
「…但你還沒動手。」劍心溫和地說出。
「我知道。」
「原因是?」
「我說了,我需要知道理由… 」會田停住,表情轉成怒容,他深吸一口氣,再次繼續,「…什麼樣的人在奪取那麼多條人命後,還能在晚上睡得穩?這就是他們稱你為惡魔的緣由嗎?傳言你沐浴在自己所造成的血雨之中,傳言你曾飲過血。」
兩次,對方表現出猶豫。這一次,劍心看出對方尾音的尖銳:緊繃控制的情緒,幾乎被表面上的平靜給掩飾,這讓他似乎知道了。
他再次開口,語調溫和。
「我曾奪走你身邊重要的人。」
會田僵住凝視著他,同樣僵住的情緒也映在眼神中。
「告訴我。」
冗長的沈默後,會田對他背過身看向窗戶,當他終於開口時,聲音有如呢喃。
「…我兒子。」
回應的語調中含著真實的苦澀與諷刺,千山宣稱為了復仇努力把他抓到這裡─ 用陷阱與謊言將他帶到這個債務人手上,「他的名字是?」
對方的回應尖銳,充滿著憤怒,「這重要嗎?當你劈了他時你什麼都不知道,他不是你原本的目標,只是經過而已,就像許多被斬人拔刀齋所殺一樣,他只是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點站到錯誤的地方。」
劍心沒有說話。
「我找了你好幾年,」會田繼續,手曾握緊了一次,最後停在自己的刀柄上,「在你殺了他之後,在我知道你是兇手之後,我努力了好幾次都很難找到,然後在鳥羽伏見之役後你離開,我就完全失去你的消息。」
刀從劍鞘中脫出,劍光一閃後,會田將它舉在自己的面前凝視著刀身,眼光掃回劍心,表情冷漠地微笑後,將刀尖垂至地面,「在我幾近放棄找你的希望,大和跑來告訴我你能被找到的地方。」
「大和,」劍心瞇起眼,那人同時是警察也是志志雄的人,他毫不懷疑對方可以查到他在東京居留的地址,但… 應該不止如此,「他從中有拿到額外的報酬,是吧?」
「沒錯,大和想出這計劃,我同意在金源上支助他… 且付清了。」會田側過頭,眼神似思索地注視他,「他已經走了,回到大阪去處理你的女人。」
劍心愣住了。
「噢,你不知道?」他的口氣輕微嘲諷,「她為了你追來了,拔刀齋,千山沒有把東京的事處理很好。」
薰殿…
他知道她不會獨自行動的,如果薰能夠追到京都,左之助和彌彥應該會和她一起過來,左之助應該靠得住,有他在薰身邊應該不會有事… 但是就算如此,他自己卻無法阻止內心升起的情緒,他瞇起危險的眼神,眼神凌厲地看著老人,「薰殿和此事無關。」
「別給我臉色看,拔刀齋,」會田立刻被激怒,「現在被抓來這間屋子的斬人是你,不是我。況且她不會有事,大和只是去確認那個女人不會向大阪警察質疑電報被攔劫的事。」
劍心觀察著對方的表情,如果會田沒有意思傷害她,那會田所說的話只是誇大而已。有什麼事不對勁… 會田是在試探他嗎?他看向會田手上輕輕握著的赤裸刀身,刀尖仍然指向地面,不過要揮出致命的一刀不會需要太多力氣。
「我假設大和只是想守住自己在警局的職位?」非常隨意的語氣。
「是,」會田注視著他片刻,然後軟化下來嘆氣,「如果你的女人不會莽撞地想向我反抗,她不會有事的,這樣滿意了嗎?現在你應該多在意你自己的安危。」
劍心突然領誤了。
「會田先生,」他輕聲說,「為什麼你還沒殺我?」
「我告訴過你了。」
「是,你說過。你說想〝了解〞我,但是會田先生… 」他露出淡淡的笑容,聲音柔和,「我不相信你的說法。」
會田驚訝地挑起眉,「噢,為什麼?」
那雙棕色的眼睛中的確充滿著仇恨、得意以及其他情緒,雖然他可能猜錯,但他不認為自己這個想法有錯。
「對於自己在幕末的作為,我沒有任何藉口,」他輕聲說著,「尤其是像你,最愛的親人喪生在自己的刀下… 我會有什麼能讓你理解嗎?你質疑我對志志雄決鬥的事,卻欣然接受我的解釋。這告訴我你其實已經知道發生在比壑山上的事情,卻仍指責我違背自己的誓言殺了志志雄、由美殿… 隨意評論、指責我是魔鬼… 你是在嘲諷我,會田先生,你是故意想激怒我。」
「如果我真是這麼做,我有權利這麼做,」會田咆哮,他手指關節呈現白色,緊握在刀柄上。劍心所說的句句觸怒了他。「你殺了我兒子。」
「我不否認你有權對我復仇,」劍心保持著一樣的聲調,注意著眼前被他激怒的人,「雖然你很想動手,心中卻在猶豫,我相信你是為了其他的原因而猶豫。」
會田微笑,突然… 危險地… 「說來讓我餘興一下。」
「你的行為… 」劍心停頓,思索著該如何用字,「你割斷繩索,會田先生… 雖然你想殺我,卻被大和的所作所為而震驚,你的第一個動作幫我割斷了繩索… 我認為你心中多年的仇恨刻劃出你自己對斬人拔刀齋該有的印象─ 可是那印象卻與真實的我不符合。」
站在對面的老人完全的平靜。
「你自恃高尚,」劍心柔和地說,「放我雙手自由,向我保證薰殿的人身安全… 身為一個高尚的人,很難在戰場以外、蒙著良心殺人,你猶豫是因為你從我身上看不見你所恨的兇手,所以故意把過去的歷史釘在我身上,希望能夠從我身上看到你所希望看到的樣子…」
會田呆愣著,然後突然以驚奇的速度甩刀,光沿著刀身的長度滑過,最後反手用橫向的刀身對準劍心的喉頭。
劍心沒有畏懼,甚至連眼睛都沒眨過,刀尖深深刺入他身後木質的牆面,刀鋒離脖子間只差一根頭髮的距離。
劍心的眼神跨過刀寬的距離看著老人。
「別弄錯我的仁慈,拔刀齋,」會田咬著牙道,雙眼閃著憤怒。他用另一隻沒拿刀的手壓著刀背,迫使刀身緊緊倚在劍心的頸間,「我是個君子,只有小人才會毫不猶豫殺害昏迷中的囚犯,我現在就可以在這裡對你動手,唯一的遺憾只是等到自己快走完生命的盡頭才能為兒子報仇。」
「不准你隨便億測我在想什麼。」
這次他靠近了許多,憤怒的氣息微微飄到劍心的臉上,溫暖粗糙、含著微微腐朽的氣味,再加上會田那蒼白的臉色已經足夠讓他知道了另一件事實。
他簡要地閉上雙眼,然後抬起下巴看著老人,忽視突然扎進自己頸子的刀鋒,「既然我殺了你兒子,我虛心接受你想要報仇的事,」他安靜地說,「但現在的我只是緋村劍心,你只能對這樣的我下手。」
兩人互相注視著對方,只有幾吋之隔,僅僅是刀寬的距離。
時間有如度秒如年。
「會田-sama?」
沈默被第三方猶豫的話給打斷,會田目光掃向門邊,門的隙縫間站著一個劍心不認識的人,「什麼事?」
對方一臉看來很緊張,目光在兩人間掃視,劍心知道這是常情不能怪他,「商人到這裡了─ 你說過要通知你─」
「沒所謂,」會田疲倦地回道,「先出去,我一會兒就過去。」
門被關上,看似用跑開的。
老人安靜地大笑,然後挺直身,將刀身從劍心的頸間、牆壁上移開,空氣中落下些許飛散的木屑,他把刀收回劍鞘內。
「不論是否如你所說的,都不是結論,」他說,「我想動手也不是只有現在的機會而已。」
他再次朝劍心瞟了一眼,轉身嘆氣後離開屋子。
直到對方的腳步聲消失後,劍心才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抹去上面殘留的新鮮血絲,只是個很微小的傷口… 想到會田一開始的意圖,原本他的處境還會更糟的。
這件事應該不只是為了私人的恩怨,更實際的原因… 會田先生曾這樣描述大和的動機,這很容易可以推測出交易的內容包含他,那會田先生到底用什麼來和對方達成交易?
更實際的原因…
我想動手也不是只有現在的機會而已…
這句話很明顯地告訴他遲早會死,不論大和的意圖是什麼,那位警察完全不容許劍心有干涉的機會,他的時間非常有限了。
四乃森蒼紫張開雙眼。
沒有看向窗外,從屋內的景色讓他知道了時間,陰沉典雅的暗橘色夕照潑灑了他整個屋內的牆,這樣的景色小操一定非常喜歡,但他沒有意願告訴她。
他已經知道神谷薰一群人來到這的消息,樓下人員的歡迎聲及吵雜聲,小操和翁老像在比賽誰的嗓門大的問候聲… 之後進入討論的主題,直到現在仍在原屋討論可行的辦法和調查計劃。蒼紫沒有加入他們─ 他也沒有什麼能對他們的討論有所貢獻。
如果他沒弄錯的話,行動之前,應該可以等到其他的消息… 他敏銳地抓到一個熟悉的存在感往自己的方向平穩地移動,他垂下眼等待。
終於在聽到節奏性的腳步聲停止,他優雅地站起身,赤腳跨到屋子的另一邊,無聲地拉開障子。
「仍然在打坐?」
話帶著刻薄、特意的挑釁味,蒼紫瞇著眼,「你有其他的事要和我說明?」
「啊。」
他耐心等待對方從容地深吸口菸、吐菸,然後開口,「有兩人要來到京都,名字是亞紀、廣,神谷道場那女孩能告訴你他們的長相。」
「何時?」
「如果半路上沒有被耽擱的話,明日應該就可到達。」
齋藤一,新撰組第三番組隊長,現在被多數在葵屋內的人誤以為死了,微偏過頭用著嘲諷的笑容看著蒼紫,「沒有人知道你介入的事,你應該能跟蹤他們回到商人那裡,足够讓你去找出拔刀齋,你說是吧?」
蒼紫思考了一會兒,微微點頭。
「很好,」齋藤手指彈掉香煙,轉過身去,「我在這事情上浪費太多時間了,剩下的你就自己弄吧。」
「有人可能會很驚訝你會幫忙。」蒼紫安靜地說。
齋藤搖著再見的手勢離開,「別誤會,拔刀齋這件蠢事恰好干涉到我手上調查的案子,只是這樣而已。」
蒼紫點點頭,無聲地關上障子。
如果翁老還是無法查出任何消息,他還有一天的時間準備。
stella2012/11/13 上午1:06感謝Kamma更新~辛苦你了 m(_ _)m
這一幕雖然危機與威脅仍未解除
但感覺有看得到一些曙光了 呼~ 感覺可以喘口氣一下
但看到現在劇情跟原本的標題"七夕的茉莉花"已經有點連不上來了 ㄏ:P
(ps:"白晝從遠方高聳的窗戶欄杆間流瀉而下"這句翻譯的好美~我喜歡^^)
他靠著牆面坐著,用膝蓋支撐自己受傷的右手等待。
幾小時過去了,會田並沒有回來,劍心看著在窗下逐漸拉長的陰影推算著時間的流逝,半睜的目光凝視漸漸淡去的光線。
門的兩側各站著一名守衛,偶爾他能聽見他們的低語,交談間自己的名字被用顫抖的聲音提及了幾次。日落前他們送來杯水,被緊擱在門腳邊,守衛全程還用著疑心的目光盯著他看。在其他的狀況下,劍心會覺得他們的行為過於好笑,不過他幾乎沒有去注意對方推門進來的動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會田為了抓他鐵定付了高額的代價,撇開千山的騙局和大和惡劣的手法,他無法怪罪這老人一心想把他抓來這裡的心情。
不過另一方面,劍心也沒有意願平靜地接受死亡。
但這事情是複雜了。
他知道他的話切到了重點─ 會田面對一個重傷昏迷的敵人而感到猶豫,他虛弱的樣子讓會田無法想像他就是傳說的惡魔… 沒想到這一路到京都所受的傷反而讓他能繼續活著。
會田或許減低想要殺他的慾望,但也不可能放走他,尤其是會田曾答應過大和,而大和也明確地表示要除掉自己,最終他回到京都,然後呢?還有總是困擾著他的問題:除了間接為志志雄真實復仇之外,大和到底從會田那裡得到什麼?
劍心嘆口氣,如果能有機會,他一定會開口問的,畢竟在會田做出決定前,仍有機會繼續剛剛被打斷的談話。
那暫時,他先集中思考在簡單的問題上。
他緩慢喝著水,以免刺激到虛弱的胃而噁心,另外保留了些飲用水來清除自己被苦無所傷的血跡,這個任務對他受傷的右手臂卻是件艱辛又痛苦的動作─ 只能盡量放慢,沾濕乾涸的血跡,再仔細用手指抹去,不過這些都已晚了,吉田在他身上留下的傷看似微小卻很深,鮮紅色的邊緣更襯托出如紙般蒼白的膚色,傷口可能已經感染了,考慮到這麼久都未處理的因素他不會感到奇怪。
露出無意義的微笑,心情上並沒有因此特別受到影響,在傷口感染嚴重之前,他還有更迫切要面對的處境:不是會田回來殺他,就是改由大和來動手,而他只能盡全力去面對…
…或者,御庭番眾會先找到他。
依照邏輯,如果薰和其他人真的來到京都,他們依定會去葵屋尋求幫助。
他不確定自己對此有什麼感覺一 一方面來說,現實的情況太過緊湊到讓他無法好好思考大家可能會有的處境,尤其是會田已經知道大家追到這裡,想到薰、彌彥或任何他關心的人會為此受傷,他絕對無法容忍。
另一方面,他不能否認擁有御庭番眾的協助會是令人振奮的事情,除非他有辦法適時自行脫逃─ 但門外有裝備齊全、警衛森嚴的守衛,他不由得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 雖然對自己似種打擊,但他的確需要他人的幫助。
不論是哪個抉擇,現況下劍心幾乎無法做些什麼,因此他耐心地等待,等待著機會,保存著體力。
千山鼻子上的瘀傷已經褪色,與自己被椅子腳打中、新增在下巴與臉頰間的黑色印子比起來幾乎看不見,劍心再一次對他下重手,那雙紫羅蘭色眼珠明顯流露的憤怒,讓他在這幾個星期內的每晚一闔上眼就能看到,為此輾轉難眠。
不過他不是那種會記恨的人,特別是他知道浪人的憤怒全是自己應得的,而且拿到的報酬足以安慰自己所受的任何損失,就算他花上一年去做絲綢及花的買賣也比不上會田支付他的金額。
昨日他去見會田拿取剩餘的尾款時,好奇心與對方半激動的神色讓他大膽地提問劍心的狀況,對方的回答如他所預期的,白眼中含著斷然、譴責─ 〝你沒資格問這種事〞的意思非常明顯,浪人的生死已經與他無關。
真的非常遺憾。
他正要點燃夜間需要的照明設備,屋外突然響起意外的敲門聲,千山皺眉挺直身,現在唯一知道他在這裡的人應該只有吉田和他的人─ 而且據他所知,沒有人應該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他門前。
有人找到他了嗎?
他起身拿起擱在床上的竹刀,試探性地走近門邊,「誰?」
回答的聲音很熟悉,卻也是他意想不到的人,他眨眼聽著對方含糊不清的詞,打開了門鎖,謹慎地只推開足够看清門外的細縫,屋外站著兩人:亞紀、廣,真的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這兩人,他懷疑地挑眉。
「雖然我很高興看到你們被放出來,但我也非常好奇你們如何交涉的,」他愉快地說,「條件是?幾分鐘後我們可愛尊敬的警察是否會來拜訪我家?」
「我們有確認沒讓人跟蹤到這裡,千山先生,」廣的聲音仍然有傷,但比前一個星期進步很多,算是件好消息,因為在這兩人當中,千山一直都偏愛找廣談話,頭腦比較清楚、也較好溝通,「抱歉… 我讓警方知道你粗略的目的地,但僅是如此,我們說出京都後他們就讓我們走了。」
「京都這城市這麼大,你們卻晃到我這裡了?」千山沙啞地說,「我懂了。」
他看向他們身後狹窄的街道,尋找可能出現的麻煩,卻什麼也沒找到,他眼光掃回兩人嘆氣。
「嗯,好吧… 我想趁你們兩個引起更多注意之前,應該先讓你們進來。」
他為他們開了門,用手示意兩人進來,兩人遲疑、帶著罪惡感的動作讓商人不由得感到好笑,像是面對一對迷路的小孩一樣。他是相信他們的話,這兩人的行為並沒有違和感,更何況他們從來就不是很好的演員。
不過這解釋不了區區為了個沒什麼價值的口供,警方竟會放走他們… 一定有什麼其他計畫,他思考大和暗中幫助的可能性,但又覺得不可能,大和或許更想直接切了這兩人的喉嚨,根本不會想幫忙… 他實在想不出還會有誰和警方有關,幫忙放走這兩人。
他走回桌邊,將竹刀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做回剛剛要點燈的動作,「我猜你想找吉田先生,等他回來,應該會很高興你們被放出來,現在他在京都臨時有其他事情,只要你們不招惹注意、麻煩,這裡歡迎你們留在這裡。」
「那我們的錢呢?」亞紀一如往常用著不是很友善的態度。
「吉田已經拿到他的份了,」他耐心地回道,「你該知道我們當初的協議,你的錢是由他給的。」
商人放下第三隻蠟燭後,再次因發出的敲門聲而跳起,他瞇起眼,這兩人之後這麼快又有其他人?
門板上的把柄被屋外的人試轉了一次,在寂靜中發出響聲。
接著門板朝內被撞開出破洞,衝出一名身型瘦小、輕盈的陌生人影,對方抽出短刀,眼神掃視屋內,最後停在千山身上,接著短刀朝空中揮出金屬色如彎月的弧形。
千山站在原地呆愣著,手微握著竹刀。
有人想殺我?
呆滯的腦袋想到要防衛自己時已經太遲了,幸好廣搶先一步,飛撲向商人,兩人一起跌到地上,驚險地躲過突來的攻擊,一旁的亞紀發出吶喊橫跨屋子,握刀準備對付破門而入的陌生殺手。
千山撞擊到地面,肺中的空氣瞬間被震到全部呼出,他被壓在廣身下努力喘氣、意識模糊,只能微微聽出亞紀擋開對方的武器所發出的聲響,現在他更在意他那歪曲的門板,對方不是只有一人,更多人影出現了,可笑的是,他腦袋唯一的想法竟是:這是他第二扇門被破壞了。
廣站起身,抓著他肩膀上的衣服,將他推到屋後,沉靜地慘著臉抽出自己的刀。
千山顫抖著起身,腦袋混亂地轉身,這一次握著竹刀的力道更加確定,思緒緩緩從震驚中恢復運作,就在這時他看到第一個進屋的殺手空手接住亞紀的刀後拋開,並把自己的短刀刺入亞紀的喉頭。
短刀被拔出時,血如噴泉般湧現,廣發出微小的聲音看著亞紀軟綿綿的身子倒到地面,那一瞬間,千山驚恐亞紀的死會讓廣震驚到失神,害兩人同時喪命,但廣沉著地保持防禦,勉強抵住來方兩人的攻擊,不過也到了無法再讓情況壞下去,如果亞紀和廣都對付不了─ 他,千山從奈,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千山先生,」廣咬牙喊著,「快跑。」
不需要再聽第二次,千山蒼白著臉,跳起身衝向通往屋後的門,如果幸運的話,廣可以拖延他們讓他逃到後面的暗巷,當然他會哀悼他們的犧牲─ 不過這也要他還能存活,才能有心去想。
他繞過走廊的角落,奔向門─ 在看到第四個人擋在他與能獲得自由的後門之間,幾乎要失聲尖叫,很明顯地,對方已經知道他要逃跑的打算,他立刻停住,身子幾乎失去平衡要撞向迎面攻來的對方,這一次,他的身後傳出確切的倒地聲響,廣也死了,已經沒有退路了,而且他自己的死期可能不遠了。
另一方面,在他面前的男人似乎沒有武器,千山舉起自己的竹刀,朝對方的臉揮下,只要準確的一刀─ 只要一下─ 也許他能暫時麻痺對方,讓他搶到足夠的時間越過對方。
不過他的攻擊由於過於恐慌而沒力,對方輕易躲過,伸手抓住千山的手腕反折,這一次他真的放聲尖叫,身子被猛拉甩向牆,竹刀從鬆脫的手指落下。
撞擊及斷了的手腕的痛楚讓他滑至地面,不過攻擊方卻沒讓他繼續滑落的動作,雙手敏捷地在他脖子上套住準備勒死他的細繩,商人用沒有受傷的手緊抓著繩子,模糊間聽到屋前有打鬥聲,奇怪,難道廣還沒倒下?
接著無聲籠罩。
「放他走。」
聲調冰冷,還有壓迫感。
之間是遲疑的沉默,以及千山掙扎的呼吸聲。
脖子上的細繩被鬆開,千山滑落地面處在原地,安下心發著抖,有人趕來救他的性命,他轉向說話的方向─ 一名身型修長、他不認識的男人。
男人全身幾乎穿著黑色,深色髮長約至頸肩,臉頰上有個留著鮮血的新傷口,但那也是他身上唯一的傷口,加上對方才剛進屋的時間點,顯見出男人高超的身手。男人冷漠的綠色眼珠瞟向發抖的商人,接著轉回原本攻擊他的人。
千山不認識男人,不過他的攻擊者很明顯知道。
「四乃森蒼紫,」攻擊者平靜地說,「你對我的人做了什麼?」
四乃森蒼紫?他知道這個名字─
「只是做了必要的事,」蒼紫安靜地回,「我不清楚你對商人的意圖,但這人已經被我預約了,現在放你機會自行離開。」
四乃森蒼紫,曾經幫助拔刀齋擊敗志志雄真實… 會田先生曾經告訴過他,被預約了?那麼這男人不是來救他的。千山掙扎著起身,心臟在胸口大力地狂跳,他最初的攻擊者此時發出吶喊攻向人稱御頭的男人。
那一秒的動作非常快速,蒼紫避過拳頭,向前揮出的小太刀刺穿了對方的肩膀,對方忍著痛,伸手反壓住小太刀,不過蒼紫已經反轉過另一把小太刀,用刀柄擊向對方的下巴。
最後一名殺手倒地後,千山發抖的雙腳終於能夠站穩,發出像是哀鳴的語調,「你不打算殺他?」
話一出口他立刻後悔,綠色的眼珠立刻凌厲地看向他,令人感到心寒。
「千山從奈,」話語很冷,男人甩掉小太刀上的血,「緋村拔刀齋在哪裡?」
距離不是很遠、通往屋外的門仍然敞開著,千山猛然衝向門,不過令人奇怪的,蒼紫並沒有做出反應─ 就在他正要跨過門檻,黑夜的幽暗中伸出一隻包著繃帶的手拎住他的前襟,將他高舉離地。
「呦,賣花的,」相樂左之助露出危險的笑容,臉近距離看著商人,「記得我嗎?」
現在似乎只剩下一個選擇: 在現況來說,他很願意接受,卻是個很沒種的動作。
千山從奈下一秒後昏過去。
stella2012/11/19 下午9:51超精彩 武打的部份真的是緊湊又緊張刺激,另人令不禁也屏息起来!! 最後出現蒼紫和左之助,有種肩膀終於能放鬆的舒缓呀~~~呼
感謝kamma的精采翻譯 還有你的好文筆呀 翻譯的這麼流暢 是神人啦:D
「我就直說了…」左之助對軟綿綿倚在他手上、臉上掛著驚恐表情的商人開口。
「…你就是設計綁走日本第一劍客的那個渾球… 現在撞見我卻昏倒了?!喂…」他搖著手上像是無法自主的洋娃娃,「起來!我還有事要問你!」
沒有回應。
左之助邊罵邊再次搖著對方,「我不相信,劍心怎麼可能被這麼沒用的人給綁走?!?」
「嚇昏了。」
「什麼?」
蒼紫收起小太刀後抬起頭,看著商人分析,「他的手腕斷了,手下的兩個人又死了,千山從奈只是工於計謀之人,打鬥部分只能靠付錢請人。」他沉默地聳肩,「嚇昏了。」
「聽過你說話最多的一天,」左之助低語,然後如預期地等不到對方回應。
蒼紫微微側過頭,轉身走回前廳,左之助嘆口氣,將千山掛到自己的肩上,跟在蒼紫身後。
今日是個非常漫長的一天,氣溫誇張的熱,從早上到現在他到底做了什麼?為了蒼紫的一句話呆坐在屋頂上睜眼尋找,沒想到等不到一天,就看到亞紀和廣兩人在日落時偷偷摸摸地通過關口─ 可笑的是對方費盡苦心確認自己沒被跟蹤時,卻不曉得稍微抬頭往上瞧一瞧,這倒也好,相樂左之助可不願在屋頂上躲躲藏藏的,那不是他的風格。
他仍然不知道蒼紫是如何知道他們會來到京都,前任御頭對這話題口風很緊,事實上蒼紫一整天對他什麼也沒說,甚至在他們開始跟蹤千山的人亦是。
除了當那二人進入千山的屋子內,蒼紫說了句「等等。」
接著事實顯示不只是蒼紫和左之助對商人有興趣,幾個人影突然從陰影處出現,當門被踢破,人影分散後─ 蒼紫立刻進屋阻止,救出握有他們需要知道情報的人,左之助則負責防止商人逃跑。
非常有效率、縝密的計劃,縱使左之助不是很願意救了千山那一條小命,他打從心底覺得不值得讓那商人活命… 但這也沒辦法,如果千山真的死了,要找劍心的消息就會回到原點了。
還妄想靠這兩個渾蛋…
他小心跨過躺在門檻上陌生的屍體,繞過轉角走到前廳,蒼紫在沾染血跡的牆邊單腳跪地,仔細觀察握在自己掌中的手裡劍,左之助不安地環視屋內剛被殘殺過後的景像,總共倒下五人,至少確定三人已無生命跡象。
「另一個人知道你的身分。」他思考著。
蒼紫瞥了他一眼後站起身,將手裡劍輕輕扔到桌上後,沉默地轉身朝向門口。
「你知道他們是誰?」
蒼紫停住腳步,然後點了一次頭。
「就是這人拐了緋村?」
操不相信地搖著頭,握著一塊乾淨的布幫忙處理蒼紫臉頰上的傷口。
左之助實在不懂,蒼紫如何能在小操的大呼小叫聲中保持一貫的沉默。
「就是他。」他聳聳肩。
她發出不屑的聲音,「我真搞不懂緋村在想什麼,竟然會被這種人給騙… 我的意思是,看看他的臉!你相信這種人竟然可以騙過聞名遐邇的拔刀齋?」
「外表都是虛假的,小操,」翁老打趣著說,捧著一盤被掩蓋的托盤進屋後闔上身後的紙門,「你們所有人都該記住。」
「何況,」左之助補充,「這人身上的傷一半是被劍心打的,說不定其它也是,」他咧嘴笑,「但我會轉告劍心妳對他有多麼信任。」
眾人全都待在這個房間,薰站在彌彥身邊,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同看著很不情願被〝請來〞的客人深思,蒼紫處在角落被照料(或是被小操攻擊,取決旁人如何看待)。
左之助蹲下身查看商人的臉,千山已經醒了,小心翼翼的靠牆坐著,抱著自己的手腕,對於自己的處境不是很自在,但左之助可不在乎。
「所以,我相信你很清楚我們救了你這條小命,」他若無其事地說,「就算你沒對我們朋友下毒,你還是欠了我們,要如何回報啊?」
「只要有能力,我一定都會回報的,」商人憔悴的說,雙眼掃視著面前的每個人,「我也很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不過或許你能更具體一點說出你想要的?」
商人看似緊張,但舌頭仍然犀利。
左之助對他皺眉,「你應該很清楚我們想要什麼,劍心在哪裡?」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千山臉上彎起笑容,「唉,最後一次我見到緋村先生的時候,他把椅子砸到我頭上後逃脫,差一點就成功了,之後我就沒看過他。」
「他逃走了?」薰立刻燃起希望。
千山張口想要回答時,瞥到左之助臉上的陰影,立刻決定再次好好思索要說的話,嚥了嚥口水,他再次開口。
「我被告知他非常努力逃跑,但被另一個人給抓了,之後就不歸我負責了。」
「劍心在哪裡?」左之助重複。
「我不知道。」
「你被雇來綁架緋村拔刀齋,」蒼紫突然插話,「你的雇主不會在風險這麼大的合約前付清所有的費用,你之後是從何收取尾款的?」
左之助瞥到商人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那是害怕?頑強?
「千山先生,」翁老移到蹲著的左之助身旁,「我看不出你有拒绝告訴我們的理由,你的雇主今晚不是派了刺客殺你?你為何還要保護他?」
「我雇主不會想殺我的,」千山立刻回道,「他自視自己是高尚的人。」
「對對…」左之助笑著酸他,「所以他雇你做了什麼,下藥和綁架?真的好高尚啊!花老闆,所以不是他,那是誰?」
「我怎麼知道?」他抗議,「我從未看過那些人!」
「很好,」左之助瞄向謹慎點頭的蒼紫,「那麼… 志志雄真實這名字對你來說有無任何意義?」
千山畏縮了。
「因為那些攻擊你的人曾經替志志雄賣命過,你知道現在他們為誰工作嗎?」
「… 是,」商人低頭看著自己腫脹的手腕,然後深吸口氣,苦澀地微笑,「大和大宇。」
「很好,現在我們終於進入狀況了,」左之助拖長聲調說,「他想殺你好除掉你這張嘴?這人是誰?」
「一個認為我犯了許多錯誤的人,我確定,」千山私語,再次抬起頭,「他是大阪的警官,但他真正的忠心另有所屬。」
「…警官?」薰附和,含著不一樣的聲調,「他外表看起來如何?」
千山使了個眼色,「妳遇過了,對吧?棕色頭髮,灰色眼睛?比我高一些?」
「應該是他…」彌彥不可置信地說。
左之助立刻轉過頭看向彌彥,彌彥只是聳肩,「當你出門去吃午餐時,我們和一名警官談過話。」
「他告訴我們大阪的警察仍然在搜索,」薰平穩地看著商人,「然後還沒有你入港口的紀錄。」
千山微笑,「親愛的小姐,我可以向妳保證他說謊,他仍想保住自己的工作,妳該慶幸他只有對妳說謊而─」
商人慘白著臉停住,左之助的拳頭沒入他頭側的牆面。
「我們對你覺得她幸運的事不感興趣,」他咆哮,「如果這個叫大和的人不是雇你的人,那他要劍心做啥?」
「誰知道?」千山搖著手,「或許想為志志雄復仇?我對這種事不會過問,但我知道他強烈憎恨你們的緋村先生。考慮到大和是負責運送緋村先生到京都,先讓我說完你們應該會感到興趣的話─ 那人是個冷酷的殺手。」他對薰點點頭,「如果妳和對方談過話後,打算再去一次大阪警察局的話,我毫不懷疑妳現在無法站在這裡了。」
「我不相信。」左之助嘟囔。
「他比你想像中的還有勢力,」千山回嘴後,用著責備的眼神移向蒼紫,「那時有機會,你應該要殺了全部的人,現在他們一定會回去向他報告任務的失敗。」
「那是你的問題。」蒼紫冷酷地說。
「還有也是你的,」他回嘴,「他會回去找我雇主,然後說服他把緋村先生移到別處,那麼我的情報對你們來說就沒用了。」
「所以你的確知道他在哪裡,對吧?」翁老溫和的說。
千山立刻閉上嘴。
「快說,商人,」左之助要脅,「趁我還沒失去耐心之前。」
終究商人說了。
不過不是因為左之助的威脅,而是翁老放在桌上的托盤。他嚴肅地要求小操陪同薰和彌彥一起離開屋子,商人的腦子立刻往他不願想像的方向流轉,特別是當翁老掀開托盤上的覆蓋物,並且嚴正和商人表明─ 這些不適合女人和小孩看到。
左之助不確定翁老的嚇唬是否是真的,而他也很高興他不需要知道,在翁老還未碰托盤上的物品時,千山說出了人名,而這已經足夠他們所要的。
「會田光晴,」當翁老唸著名字的時候,蒼紫戴上了他的手套,千山則被迫離開原來的房間,「他住在京都,身家富有,在某些圈子很有影響力,約莫六個月前他從公眾退出,據可靠的消息是因為疾病所致。」
「你知道那人居住的地方吧,然後呢?」彌彥熱切地懇求。
翁老對男孩微笑,「當然。」
在他身旁的薰發出小小安心的聲音。
左之助微笑地在她肩上拍了一掌,「現在我們剩下的工作就是修理幾個人,然後帶回劍心,對吧?」
「錯,」眾人疑惑地看向蒼紫,「你們待在這裡,這個工作比較適合御庭番眾。」
「別開玩笑!」左之助立刻大吼,「這群人一開始從東京就把我們耍得團團轉,又綁走了我們的朋友,你卻要我們乖乖留在這裡等?X!我聽你放屁!」
「你沒有仔細思考過,」蒼紫沉著地說,「會田是個富有之人,土地也會很多,現在我們還不知道他把拔刀齋藏在哪裡,也不清楚他真正的目地,如果冒然攻擊,他會怎麼做?帶著拔刀齋一起跑?把他當人質?甚至直接殺掉他?」
「根據商人的說詞,拔刀齋曾經自行想脫逃卻被大和阻止,他曾這麼說,對方是個極端憎恨拔刀齋的冷酷殺手。」他的眼神先快速漂向薰後,才轉回左之助,再次開口的語氣轉為柔和,「現在拔刀齋可能已無任何防衛自己的能力。」
換句話說,就是嚴重受傷,或是昏迷不醒。
左之助畏縮著想到這些可能性,雖然心中的一部分對於蒼紫的說法覺得有趣,就好像蒼紫盡可能的表現… 委婉。
「蒼紫說得沒錯,」翁老沉思,「現在最好是讓御庭番眾安靜地調查,有任何更好的方法之前,我們可以悄悄帶走他。」
「不,」薰蒼白著臉說,左之助毫不懷疑她很清楚蒼紫藏在話裡的真意,「我們這幾個沒有人是多餘的,你或許需要額外的幫助。」
蒼紫轉身注視著她,眼光有意停在她臉頰上仍在慢慢退色的淤青上。
「不用多說,」她憤怒地說,手指戳向他的胸口,「你不可能阻止得了我們,我一定要把他的劍還給他。」
「薰…」小操勉強發出這個字。
很長的沈默停在兩位幾乎不相關、不相稱、互相對視的兩人身上。
最後,薰先移開視線,臉上明顯露出挫折的表情,左之助有點不安地想薰是否快要哭了。
「我們分成二組,」蒼紫溫和地開口,薰瞬間抬起頭,「先給我們一點時間找出拔刀齋,如果有需要,你們可以在大門口故意分散對方的注意力。」
stella2012/12/1 下午7:51好棒好棒!!!!
總算抓到一些關鍵線索了
劇情編排真的很緊湊耶 真的有令人屏息的感覺!!!
我覺得這邊來做動畫一定超讚的呀
(比那個新版的京都篇好個100倍)
一個星期前,如果有人說他見到殺害兒子的仇人第一反應是同情,會田鐵定會大笑。
憎恨拔刀齋已經很久的習慣,從初始的哀傷開始引燃,隨著時間的增長,無法復仇所帶來的空洞及憤怒不斷滋長,到了去年,他的憎恨或許蛻變為生理上的警訊,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而這一生最讓他感到可恥的,是自己到臨死前還無法為兒子報仇,甚至無法朝仇人吐口水。
一個月前機會終於出現,大和大宇忽然出現在他家門前,對方自稱是一名大阪警官,真實身分是為志志雄真實效力,負責搜集情報與傳遞訊息的工作,他對志志雄真實的完全忠心而感到自豪,因此志志雄的死讓他感到極度失落,所以:我們都是一樣的。
大和知道會田來日不多,沒有其他子嗣,心中又有未完成的願望,因此雙方達成了協議:只要會田能做到的,他會盡可能支援捕抓拔刀齋的計畫;相反的,會田所有的財富與權勢,大和可以全權使用。
會田基於大和的理由,接受了交易。
在那之後,事情簡單了許多─ 或者該說至少應該是… 拔刀齋真的被帶到他面前,他本來預期踏入屋內,與拔刀齋正面交鋒,殺了對方。
本該簡單、明瞭。
卻沒料到對方看來如此年輕、殘弱,血腥色的髮遮住他的臉頰,無法聚焦的紫羅蘭色的眼,只睜開片刻就再次陷入昏迷。
從來沒想過,他會這麼轉身離開,刀下留人。
不只一次、還發生兩次,就算千山沒有出現,會田自己也不確定是否能在第二次見面時對他動手。
該死。
他對大和把對方傷重成這樣非常憤怒,因此讓自己的心多出了本該不存在的同情,再加上劍心一針見血的話讓自己的心情更加複雜… 他不會再允許被受影響,除了他曾答應大和之外,繼續讓拔刀齋活下去,只凸顯自己多年來的復仇成為一種可笑,幾年來的心力變得毫無意義。
儘管自己已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定,會田卻又空了一整天才再次走回那間房間門口。
各站在門口兩旁的守衛正安靜地互相交談,與前一日緊張的神情相比看似輕鬆許多,會田猜測是因為屋內的劍心還在休息吧。兩名守衛在會田接近時,立刻挺直身子向他鞠躬,會田安靜地點頭回應,看著其中一名守衛打開了門鎖。
會田緩慢推門而入,從屋外投入的光線引起黑暗中紅頭髮的注意,他縮在角落休息,用膝蓋支撐著自己斷了的右手,頭倚在牆的轉角處,看不出是否為真的在沉睡,但這都不重要了。
會田整個人踏入屋內,一腳踢倒某個靠近門邊的東西,他伸手示意照明,守衛遞過燈籠,照亮了一杯水壺及一小碗已經放了很久的米飯,這兩個都是在日落時他要求放入的,會田不禁皺起眉頭─ 根據他所知道的,拔刀齋已經幾天沒進食了,尤其是大和絕對不可能在運送過程讓拔刀齋醒來,這麼久沒有碰過食物,鐵定有問題。
無所謂… 他安靜地關上身後的門,心中惱怒自己方才曾出現過萬分之一秒的關心,就算那人在角落重病,也與他無關。
是的,完全與他沒有關係。
然而,他仍然猶豫了片刻才把燈籠放至地面,目光凝視著劍心被紅髮所遮掩的蒼白面孔,沉睡的臉頰讓他看起來更加年輕─ 如果不是臉頰上那十字疤,很難相信眼前這貌似少年的男人會有這麼驚人的過去…
會田的手指圈在自己的刀柄上深吸口氣,再次無聲地從刀鞘內抽出刀身,金屬的刮痕聲驚動了眼前的囚犯,細瘦的手指微微彎起,不過以劍客的能力來評論,劍心遲了幾秒才緩慢抬起頭,眼神充滿著迷茫空洞。
「你今晚的動作慢了,」會田輕聲說,「足夠我殺你好幾次。」
似在沉睡,劍心的回應很遲緩,紫羅蘭色的眼珠停在會田手上握著的刀,接著茫然地看著他的臉。
「為什麼沒有?」
問題很柔和,沒有含一絲嘲笑,但仍然激怒了他。
「你希望我趁你熟睡時殺了你?」他直言。
「我希望你能不殺我,會田先生,」劍心乾啞地說,「但我沒有這個選擇。」
會田彎起嘴角,「你在求我饒了你?」
「只是陳述事實。」他溫和地回。
兩人在沉默中凝視良久,劍心仍然坐著,不過以劍心的姿勢,會田相信劍心隨時都能對他的動作做出防禦,雖然站姿的確較容易做出防禦─ 更何況上一次劍心也是盡全力站起身與他對話。會田花了點時間觀察對方細瘦的臉頰,這一次注意到劍心顴骨上浮現的大片紅暈,以及如玻璃般透明的眼神。他瞇起眼。
「你生病了。」他指責。
劍心眨了眼,然後疲倦地微笑。「有點,這有關係嗎?」
有嗎? 他的手再次因提出的問題握緊了刀柄,沒有回答,他俐落地將刀身朝上,刀尖停在劍心的咽喉,「站起來。」
劍心側著頭,從角落緩緩站起,左手倚著牆面支撐,雙眼仍看著會田的臉,刀尖也隨之緩緩移上,緊挨著前斬人的頸間。劍心這次用身子倚著牆,好空出左手來抱住自己斷了的右手,整個動作很優雅─ 但會田沒有看漏劍心站起來時些微的搖晃。
同樣地,也沒看漏劍心手臂的狀況。他內心掙扎了一會兒,接著皺起眉屈服於內心的衝動,再次放低刀子於身側,沒有理會對方微微的反應,伸出另一隻空的手猛拉過劍心的手腕觀察,經由手掌傳來劍心偏高的體溫,是發燒了。怒氣再次橫過他內心。
為什麼?他應該要無所謂… 他為何要關心一個就要死在他刀下的人?
「你沒和我說你傷口感染了。」他斷然說。
「… 我們最後一次談話時,我還不知道會這樣,會田先生,」劍心低語片刻,用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對方。猶豫了一會兒後,眼光落到會田手上的刀子,輕聲說道,「現在的情況下,我不知道這為何重要,你今晚回來是要殺我,對吧?」
這是同樣在他心中響起的回聲─ 從眼前紅髮的男人口中說出,會田又不得不承認的話。會田鬆開手,惱怒地瞪著劍心,然後做出自己下一個動作─ 儘管心中怎麼不願意,但現況… 不太合適。
他退後一步,將劍收回刀鞘內。至少他很滿意看到劍心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表情,他苦澀地微笑,這一次他沒有被打斷的藉口,無庸置疑,他真是最笨的傻瓜。
「這裡有食物,和水,」他說,「我想他們送來時你已經睡著了,我建議你先吃點東西,」他轉過身,一手搭在門上後安靜地補充,「我會找人來幫你看手臂的傷勢。」
「會田先生。」
不是問句,而是單純表示敬意。
會田往回瞄,瞥到劍心對他嚴肅回敬的表情,「謝謝。」
「別會錯意,」他斷然道,「現在對你動手有損我人格,而且我也不允許你逐漸病死。」
「我瞭解。」輕聲回覆。
「不…」他回嘴,離開屋子。
他怎麼可能瞭解?會田自己都想不出為何第三次讓他活著的理由。
今日已經有個訪客在書房等待他,對方依舊穿著制服,手指間夾著未點燃的香煙隨意輕敲著皮椅的把手,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不過會田自己嘆了口氣,心中知道對方前來的目的地。
「大和,」他打著招呼,於身後關上門,「我沒料到你會這麼快回到京都。」
「今日下午到的,如果不是有別的事要處理,本來會更早到,」他的口氣過於輕鬆,「僕人告訴我你正在見你的… 〝客人〞,現在他怎麼樣了?」
會田回看著他,「這應該與你無關。」
「我不同意,」大和回道,「拔刀齋的生死影響我很大,會田先生。」他不斷輕彈著香煙,「志志雄大人非常聰明,值得莫大的尊敬,但他犯了個簡單的錯誤,你知道是什麼?」
看著會田挑起的眉,他淡然一笑,「他為了自身的名譽,放任拔刀齋到京都向他挑戰,導致煉獄被毀以及最後的失敗。」
「如果志志雄大人早一點安排刺殺─ 在大久保事件之前就派人除掉拔刀齋,拔刀齋根本不會干擾到志志雄大人的計劃。東京會再次變成無法之地,這裡的政客也不會存活,而志志雄大人也能活到今天,將他的理想抱負推到極致。」
「就算真的派人前去刺殺,我相信拔刀齋也不會這麼容易被暗算。」
「只要是安排周詳的計畫,就算是傳說中的拔刀齋也有失手的時候,」警官反駁,「千山從奈就是個證明。你的〝客人〞也有他的弱點,就像任何人一樣… 我偏離主題了,我問你,會田先生,你是否因為自身的榮譽感而讓他繼續活著?」
「就算是,那仍然與你無關,大和,」會田堅決地說,「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你負責把他帶給我,而我可以決定如何處理他,然後我盡可能協助你當作報酬,別再說了。」
「不行,」大和繃緊著笑容,眼神凝視掛在牆壁上的畫,「你可知我第一個最需要的要求就是把他殺了?」
「全是廢話,」他瞇起眼睛厲聲說,「別在我面前放肆,開口前先聽清楚我說的話,我沒有意願放他生路,更不可能放他去干涉你。」
大和停止彈香煙的動作,將它握進掌內彎曲,微笑地低下頭鞠躬表示歉意,「很抱歉,我沒有要冒犯的意思… 但你應該知道這嚴重性,我非常在意這事情的延遲,會田先生,可否重新考慮?」
「不,」似乎只要自己不在那奇怪的紅髮人身邊,他能自若地堅持自己的想法,「以他現況,他根本無力防禦自己,任何人都該有一個機會。」
「像他現在這樣?」大和一副不可置信地重覆,「會田先生,如果你是指他的手臂,我想讓你知道拔刀齋就算斷了鎖骨,他在碼頭那邊還是能全力奮戰,難道你認為千山臉上的傷是自己絆倒所弄得嗎?你不應該輕忽他的能力。」
「還有其他原因,大和,」會田反擊,「你所對待他的方式,讓他昏迷了好幾天沒有進食、傷口傳染,這些造成他現在的模樣我可一點也不驚訝。」
「你的話聽起來是在責怪我。」警官微帶著興味說。
「的確。」
「這就矛盾了,你雇用千山替你抓來隔有半個日本距離、聰明狡黠又劍術高超的劍客,還要求旁人不能對他動粗?」大和微笑,「我想你沒這權利抱怨,他現在會變成這樣也是你的關係。」
大和的話切中了問題的癥結點,會田面無表情地轉過頭,是什麼樣的情緒?內疚?又會改變什麼嗎?
「你說要給他個機會防禦自己,」大和繼續犀利地說著,「是因為出自內心的榮譽心、內疚,還是只是個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你曾不顧一切把他抓到這裡,會田先生,那又為何現在要給他機會?」
「無論如何,這個人是斬人拔刀齋,繼續等下去,等他能握刀,你就不可能碰得了他的一根手指的。」
「我曾未說過允許讓他拿到劍。」會田怒聲道。
「那麼,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對於這個問題,會田沒有答案。
接著身後發出皮革的聲響,大和站起身,安靜地移到他身旁。
「會田先生,」他說,「你是京都所司代身旁重要的官員,是幕府激進派的人士,那個男人不止殺了你的兒子,還在幕府倒閣的成敗內佔了很大的因素,請記得你的初衷!他的死不僅僅是個協議,為了我們兩個,你一定要除掉他。」
為了我們兩個…
「他從幕末後改變了…」會田開口。
「當然,比之前更加會操弄人心,」大和冷酷地打斷,「他曾是殺了無數的劊子手,這種人不可能會改變的,現在他是故意引起你的同情,難道他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一定要除掉他。
縱然擺出低姿態、博取同情的行為可以輕易偽裝,可是人是無法裝病的… 會田內心的秤錘開始搖擺,難道劍心是故意引導他,以求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不這麼認為… 不過,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大和繼續火上加油,「多留著他不會解決什麼,只是讓你自身更加危險,不僅是因為他有同伴在找他,拔刀齋本身更是問題麻煩者,不要以為你給他時間恢復,他會聽話地感謝你。」
「我沒那麼天真。」會田用著低沉的聲音回應。
「很好,」大和低語,「我只是怕你一時被迷惑,因為自身的軟弱而帶著後悔和遺憾進了墳墓… 」
會田深吸了口大氣,握緊雙拳。
「斬人非常高竿地左右了你原本的想法,」警官平靜地繼續,「我真的瞭解你對於自身榮譽的重視,會田先生,或許現在的你還無法親自對他動手─ 不過,我可以。」
「如果你仍然有心想要報仇,我能為你以及你的兒子效勞。」
會田猛然抬起頭瞪眼。
大和只是給了個深思的微笑,「除非… 你改變心意了?」
會田張嘴─ 然後再次閉上。
他知道就算他回答〝是〞在現況也改變不了什麼。大和一心只想殺了劍心,就算他說會放了劍心,大和會不斷說服他;相反地,如果他放棄親自對劍心動手的機會,結果也會是一樣─ 除非會田反對到底,但他的內心還沒想過要做到如此。
更何況那也是不可能的,他這幾年來的憎恨不會輕易消失,不管現在的拔刀齋如何改變,儘管他內心存有疑惑,他仍然相信斬人就該以死為過去的罪來償還。
可是… 他卻說不出〝沒有〞這兩個字。
他閉上雙眼,嘴角因自我厭惡而扭曲,大和說得沒錯,他怎麼會讓斬人改變自己多年來的願望?
大和顯然將會田的沉默當成是對他的答覆,他帶著滿意的口氣安靜地開口。
「那麼你是同意了。」
幾秒之後,門安靜地被闔上,警官平穩的腳步聲在走廊中逐漸遠去。
被自己的猶豫不決及困惑給震懾住,會田全身無力去阻止大和。
會田的領地幾乎有神谷道場的兩倍之大,四周還被高聳的山丘所環繞,大門由鍛鐵所鑄成,從空隙間可以隱約看出身居深處的主建築屋,現場有兩個警衛安靜地站崗。
「屋內有更多在看守著大門,」蒼紫安靜地解釋,帶領眾人繞過聳立的高牆走到一處暗處,「從旁側進去比較好。」
「你知道裡面的守衛有多少嗎?」左之助問道。
「無法確定,我們還來不及搜集到這方面的資料,」他猶豫之後補充,「會田自己本身沒有太多手下─ 他只雇用足夠保護自己的人而已。然而如果他集結了志志雄殘餘的黨羽,那麼預期數量會更多。」
「這回答真是太有用了。」左之助嘟囔。
小操對左之助使了個白眼,然後轉向蒼紫露出熱切的微笑,「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蒼紫點點頭,冷酷的眼光移向站在彌彥身邊的薰。儘管稍早她曾用眼神挑戰過蒼紫─ 又或許因為如此─ 她簡短看向蒼紫後就移開視線,逆刃刀再次緊貼在她胸前。
蒼紫示意她右手上輕握的木刀,「妳手上同時握有兩把刀,這樣會有麻煩。」
她的目光掃回他,表情倔強的微聳著肩,「我自己會小心的。」
他安靜地看著薰沒再開口,轉向小操後彎低身子雙手交握,好讓小操能踩上去當成踏石。如果一切進展順利,薰不會知道以她現況對戰會有多怪異。
小操對蒼紫露出雀躍的笑容,小手輕搭在他肩膀上,然後蒼紫安靜地將她拋到高牆上。他看著小操躍過高牆消失於視線內,從牆的另一端傳來她輕聲落到草坪上的聲音,然後轉身看著身後剩下的三人。
「聽著,」他說,「除非聽到警哨聲,再進來找我們。如果我們順利找到他,我們會帶他出來。非必要不可隨便移動。」
沒有等待回應,蒼紫轉身騰空躍過高牆,輕聲落在小操身旁。兩人簡要互換眼神後,身影一同消失於附近大樹間的陰影下,無聲無息地朝建築物跑去。
時間現在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rockowlet2012/12/3 上午2:24虐劍心虐到心坎裡了...好心疼阿阿阿(痛哭垂地ing)
作者真心寫得好~QAQ
整篇劍心就是個小受無誤(嗷嗷...內心小宇宙都爆發了)
那個大和果然是個小渣渣...然後小鷹對這篇的蒼紫也給高分~
很少看到能把蒼紫個性揣摩的如此原漫的部份~
實在很厲害,我腦海中都能夠有畫面出來呢!!
另外...『但會田沒有看露劍心站起來時些微的搖晃。
同樣地,也沒看露劍心手臂的狀況。』
Kamma應該是看"漏"唷~小小抓錯字一下(摀臉)
我才不會說自己的文章也常打太快錯字...╮(╯▽╰)╭
(更扯的是2個月後自己發現Orz...都沒人跟我說)
對於自己沒有立刻注意到有人開門送入食物,以及會田踏入房內的震驚,就算會田已離開一段時間,劍心仍然站在原地。他偏過頭往後輕輕倚在牆上,用自己冰冷的手指按在發熱的太陽穴,輕聲嘆著自己的〝好運〞,同時也責怪自己竟沒事先想到這些… 撇開生病的因素,失去警覺性對現況下的他是最萬萬不可的事。
屋外的天色黑壓一片,他無法判斷當下正確的時間,稍早的午後他一直昏沉著,多餘的休息反而讓他身體上的痛更加嚴重,就連被遺忘在地上的燈籠所散發出的昏暗光線也讓他感到刺眼。
再這樣下去,事態可能會更糟。
他定神思考,其實他的發燒程度算溫和,不過幾天後可能會加劇,會田的猶豫不決至少讓他爭取到一些時間,然而這不等同於對方會突然改變主意的可能。不過此時此刻,劍心決定先接受會田的忠告。
他記得自己最後一次進食是一碗飯及被千山下了麻藥的水,那是… 四天前了?他不確定,因腦震盪及大和加諸在他鎖骨上的傷勢,飢餓早已經排在他不適的第三個順位上,現在他沒有感覺特別飢餓,縱然缺乏營養定是影響他頭暈的主因。
他離開倚靠的牆面勉強獨自撐起自己,赤腳蹣跚地走到另一邊,跪在擺放有米飯的地上,米粒皆是冰冷的溫度,很明顯已被放置了好幾個小時。他慘然一笑,微微飄過的香氣讓他的胃產生一陣痙攣表示抗議,顧不了那麼多,他徒手抓飯,每一口小心翼翼咀嚼吞下後再吃進下一口,雖然不是很有尊嚴的吃法,但當下的他已沒資格抱怨。
他繼續用同樣的方法吃下大部分的飯後,一陣平穩的腳步聲接近門口。
聽到聲響他立刻知道來人的身分,對方正安靜地和門口的守衛交談,就算知覺因發燒而遲鈍,他仍能感覺到來者身俱的龐大敵意。劍心機警地站起身,一手拿著飯碗,努力與站立所引起的頭暈目眩交戰,勉強自己快速攪動腦汁:不是會田改變了他的想法,就是大和沒有知會一聲就過來,不論是那一個,他不會弄錯對方的最終目的。
守衛的口氣聽起來充滿懷疑,不過由於說話聲音太過輕淡而聽不清,反之來者被激怒的回應非常清楚。
「那你自己去問他啊!」又過了幾分鐘,「現在讓我進去,我會在這裡等你們回來。」
門被打開時,劍心後退了一步,抬頭對上從容踏入屋內的大和。大和的身後可瞥到站在門邊的一名守衛,眼神先漂向警官,然後從警官肩膀上的空隙半信半疑地看向劍心,然後劍心注意到沒有另一個守衛的身影。
「拔刀齋,」大和淡淡微笑,「你看起來滿糟的。」
面對對方嘲笑的口氣,劍心瞇起雙眼,「會田知道你來這裡?」目光從警官的臉孔落到對方左手輕握著的手槍後,心中頓時一沉,壓下想罵髒話的衝動─ 面對會田的刀他或許有些微的防禦機會,但子彈呢?
「事實上,他有,」大和用著愉悅的口氣,注意到劍心目光的所在,緊握手中的槍半聳著肩,「我想你可以認為我很沒品,但我認為這叫常識,任何有一丁點大腦的人都知道絕不能讓你碰到劍。」他用尖銳的聲音對身後的人說,「你可以出去了,我要與他單獨談話。」
守衛再次看向他們,然後留下兩人安靜地闔上了門。
劍心一開始不明白為何守衛掛著緊繃的表情,接著悟出另一名守衛一定是去找會田確認大和的話。那麼大和的拜訪是出乎意料的,他想或許這也解釋了為何大和還未用手槍威脅他,是為了向守衛保證他會等到另一名守衛得到回覆,那麼至少現況下還有轉機,他的手指不禁加緊握住手中的碗。
「你真是厲害,」大和輕聲繼續,「你竟然能動搖會田的想法,我猜如果給你更多時間,你甚至可能說服他不殺你,這微小卻又不可能實現的事。」
「因為你不會允許發生,」現在他的思緒快速運轉著,門口的守衛已少了一個,不過並沒有讓現況好轉一些,就算他想辦法能通過大和,他也沒有力量再去面對其他人,他的處境非常有限。「但為什麼?」
「我很驚訝會田還未告訴你,」大和挑眉,「非常簡單,你應該知道在每一次事件中你那奇妙的角色吧,就如你是幕府倒台的其中一個決定的因素… 而大久保也很清楚為了阻止志志雄真實需要你的力量,光是這兩點你知道自己有多少影響力嗎?」
面對劍心的沈默,他繼續,「我想就某一方面來說你其實知道,要不你也不會看重政府對你的依賴,就算與志志雄大人對戰有多困難,你仍靠自己贏了,我… 連他一半資格也沒有,」他微笑,「為了達成目的,很抱歉我必須用小人的方法。」
更實際的原因。
大和的計劃應該是: 先與會田交涉,為了爭取到會田的協助,用能親自砍殺劍心性命的決定權來交換─ 而這同時,也全是他原本的目的。
如果會田真的殺了他,以結果論大和這個計畫可說是一石二鳥。
「但是會田猶豫不決的態度是你沒有預料到的。」劍心平靜地說。
「沒錯,」笑容從大和臉上消失,「坦白說,如果近日他再次改變心意,我不會感到訝異,所以我不能再允許任何的可能性。」
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警告,他抬起了槍。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陰暗的樹叢及死角間,有兩道朝建築物穿梭的黑影。在巡邏偵察的守衛皆是兩兩行動,因此直接交鋒並不明智。
小操必須承認,如果不是為了緊急找出劍心這任務,她或許會很享受當下的氣氛,夜空下兩個人在一起行動… 但除了方才在高牆邊互相對視的眼神後,蒼紫沒再瞥過她一眼,完全沒有確認她是否跟上,或是遇上問題,這樣子的行為可能又會被認為是缺少人情味─ 但她對他的了解就如他肚子裡的蛔蟲。
如果蒼紫沒有關切她,那是表示他信任她的能力,而且他沒有反對她的加入。稍早他平靜接受她參與的這個事實讓她幾乎一路掛著笑臉到現在,恰好沖淡了對某個浪人的憂心。
假設,當然是他們可以找到他─ 那蒼紫負面的擔憂就會是多餘了,她皺著眉想,目光集中在眼前的人身上… 突然注意到他停止的身影,戴著皮套的手貼在樹幹上,眼神銳利地往前凝視。操躡著手腳到他身邊,試著想知道蒼紫被什麼給吸引了注意。
有二個更小、L形屋子座落在主建築物之後,小屋由簡單的木材所建成,與主建築物隔著一片油亮的草坪,操心想像會田這麼富裕的人本就會讓僕人分開住,但就算這種情形─ 蒼紫也不會因此停頓,她看著草坪,接著看到那人─ 一名孤立的守衛,步伐快速地越過草坪朝另一間屋子走去,全身散發的緊張氣氛就連樹上也可以感覺的到。
「出事了!」她耳語。
「嗯。」他的聲音小到只有她能聽見。
她看向他,看到蒼紫凝視守衛的專注目光有如盯著獵物般的老虎,眨眼後,蒼紫面無表情地無聲滑下樹幹。
小操安靜地跟隨在後,心中完全瞭解現況,如果這宅邸今晚有事會發生,那一定和劍心脫離不了關係,也因此這代表眼前的守衛有很大的機會知道劍心的藏身之處─ 再加上他又是孤身一個,對他們來說是攻擊的最好目標,比起將整個屋子的房間一一翻遍要來的有效率。
但他們沒有等到機會問他。
還未跨過草坪一半時,突兀的槍響劃破夜空的寧靜,在她眼前的蒼紫應聲止步,小操本能性地低頭,眼神掃向四周尋找開槍的人,但槍響只有那一聲,她和蒼紫都毫髮無傷。
小操看向輕聲低罵的蒼紫,他的目光現在停留在守衛上,那瞬間她以為他們被發現了─ 然後她才注意到守衛自己也以驚愕的表情回頭看向身後的小屋,沒有任何人朝他們開槍,那麼為什麼…?
她瞪大雙眼,「緋村!」
而錯誤就那樣開始─
「劍心!」
槍聲擴散遠去時,薰的臉上流失了血色,彌彥緊抓著薰的袖子輕搖,「別耍笨了!還沒確定這和他有關!」
「蒼紫和小操,」左之助凝視著高牆上方,「是他們嗎?」
就好像有了回應,從他們的位置逐漸聽到微弱的騷動聲及警鳴聲。
「這應該回答了你剛剛的問題,」彌彥說完眨著眼,接著因左之助彎下身把他從褲子處拎起而呆住,「左之助!」
「抓好!」左之助快速擲出,彌彥還來不及發出喊聲就被扔到空中,接著雙手反射性地抓住高牆頂端的邊緣,雙腳攀在石牆面,努力穩住平衡爬上去。然後他往下瞪,「左之助!」
「別抱怨了,」左之助回應,從薰的手中拿過武器高高遞過去,「這是最快的方法,除非你想要秀手旁觀?」
他說的沒錯。
彌彥從左之助手中接過逆刃刀和木刀後,伸手幫忙正被左之助往上推的薰,「當然是不可能。」
他的瞄準非常完美。
瓷碗碎了,在大和的臉上分散成十幾百個碎片飛落,大和吃痛地往後退並哇哇大叫,雖然他的手指緊扣在手槍的扳機上,但阻止不了因自身的動作而往上移動的槍口,劍心早已在移動,扭轉身子避過發射出的子彈路徑。
槍響在閉鎖的屋內引起極大的迴音,他微微感覺到子彈擦過右肩邊緣的刺痛,沒有任何時間慶幸這萬分之一秒下的逃脫,在大和回過神舉槍之前,劍心用自己的左肩狠狠撞擊大和的胸口,讓兩人一起往後狼狽地跌在一片碎瓷及飯粒的地面上。
衝擊所帶來的疼痛如閃電般竄過劍心的身子,激增了鎖骨上的痛到幾無忍受的地步,他奮力壓下快吞噬他的暈眩,壓在自己下方的男人也正奮力掙扎著呼吸,剛剛的撞擊肯定讓對方岔了氣。很好!他對自己方才的作法沒有後悔,身子快速靈轉,完好的左手如蛇一般靈敏地移動,欲奪過對方的手槍。
他的手在剛觸到手槍時,屋子的大門被另一位留守的守衛給大力敞開,不過劍心聽不見任何守衛說的話,思緒全被自身下方突然動作的男人給搶去,大和憤怒的咆嘯,一手攻擊他受傷的右肩,手指猛力掐入肉裡引得鮮血淋漓。劍心的視線此時全變成了一片白色,恍惚間聽到響起的慘叫聲,然後才模糊的辨別出那是從自己喉嚨深處所發出來的。
大和快速翻過身,反將劍心壓制在下。
「你這畜生!」大和咆嘯,將手槍從他微微張開的手指間奪過。
劍心側著身捲曲來保護自己的肩膀,咬著牙沉默。
大和站起身拖著腳呼吸沉重。
「住手!大和先生,」守衛迫切著說,「你不能亂來!要等到會田─」
「這是自我防衛,」大和尖著嗓門打斷,「是他攻擊我,我才開槍還擊。」
「但現在他停了,」守衛堅定的回覆,「拜託,大和先生,我懇求你再等一下,你之前保證過的。」
劍心在地面翻過身,軟綿綿以背靠著地面仰天,努力讓自己的呼吸控制下來,雙眼目光移向站立的大和,對方的臉上有兩處留著鮮血,臉頰邊還黏著看來滑稽的飯粒。此時他手上的槍再次舉起,不過不是對準劍心,而是一臉震驚的守衛。
「我給你時間走人去抱怨。」大和的聲音如天鵝絨般的柔軟,與臉上的憤怒完全相反,
錯誤。
守衛在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後,一臉憤慨並小心地退回門邊,走出門口後跑向走廊的轉角。大和聽著遠去的腳步聲露出短暫的笑容,然後轉過頭看回劍心。
「你不小心一點,會失去同盟的。」劍心的聲音很稀薄,被肩膀上的痛楚給剝離。
大和朝劍心的腳給了個狠毒的踢腿回應,「我不會損失什麼的,」他滿臉憤怒,「我得了允許到這裡,那個守衛說─」
劍心伸直一腳盡最大的力量用腳後跟狠踹大和的雙膝,撇開當下緊張的氣氛,大和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表情其實非常有戲劇性,他在自己的尖叫聲中雙膝落地,劍心也立刻翻了幾圈閃避倒下的大和。
接著他拚命起身朝大和的手腕伸手,想要阻止大和再次舉起並胡亂掃射的手槍,不過這突然的動作讓整個世界再次繞著他旋轉,他的手指這次準確握在手槍上,在一片盲目的視線中奮力阻止欲對他再次瞄準的大和。
同樣跪在地上的兩人,為了爭奪手槍的擁有權而激戰,劍心僅靠剩下一隻可以出力的手,及快速用盡的力氣中,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快一點想辦法,自己定會在這場爭奪中成了輸家。此時一個拳頭打中他的臉頰,他的頭隨著力道往後仰、視線轉黑,但仍在如雨般的拳頭中握緊了手槍,接著轉移身子的重心朝大和的肩膀壓去,兩人再次翻倒在地上。
劍心持續用左肩壓制對方,左手纏著大和,死命不放過這個機會,他緊緊咬住牙根,盡可能將大和的手甩向地面撞擊,讓他的手指卡在冰冷堅硬的手槍與地面之間撞擊… 第兩次、第三次,大和吸氣大罵,用另一隻空著的手猛抓劍心的頭髮,狠命往後拉扯來阻止劍心的動作。
第四次的撞擊中,手槍終於從大和歪曲的手指中鬆開,劍心立刻倉促地握入手中─ 這是個小小的勝利,但他不知道這樣是否能成功拖延時間,現在他的力氣已幾近全無,只能盡力握住手槍,聽著大和發出怪異的聲音,夾雜似暴怒和狂笑的聲音中,扯著他向前猛推,用著粗魯的方式讓劍心的頭去撞擊地面。
痛楚。
他在昏迷的邊緣線掙扎,臉朝下癱倒在地面,左手半扭在身子下,他的右手早已無戰力多時,慘烈地服貼在地面。他沒有放開手槍,恍惚間他有點訝異大和沒有即刻向他奪去。
大和只是從自己疲憊的身子下抽出受傷的手臂起身,另一手仍然緊抓著劍心的頭髮,將他壓制在地面。
警官再次開口時,口氣充滿了倦意的笑意。
「要殺你可是有很多方法的,拔刀齋,」他說,「手槍只是比較快一點,我想對你這種誓言不殺的人來說一點用也沒,你就留著吧。」他殘破地輕笑,「但我的確讚賞你的努力─ 像你這樣受傷,還能像虎狼一樣猛,看來我還是太低估你了。」
劍心保持著沉默,全神貫注在眨去出現在視線內的斑塊,有幾塊留下的碎瓷惱人地刺著他的肚子下。他再次張開的視線先由兩個重疊的影像組成,才逐漸恢復清晰,然後定在他右方一個暗色的物件─ 那是與米飯一起留下來的水壺,在方才的打鬥中被撞飛到一旁,壺裡的水也早已經滲透進木板下… 很接近… 他的手圈住了水壺的邊緣。
這將會非常痛。
腰刀被抽出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從遠方飄來一樣。
「我真笨。」警官輕聲繼續,一手扯著劍心的頭髮,將他的上半身由背部往後扯離地面,對於增劇的壓迫他不禁從牙間發出痛苦的嘶聲,大和再次往後猛扯劍心的頭,細弱的頸子於大和觸手可得的範圍下,意圖已非常明顯。
這─
劍心用一腳的膝蓋撐起自己的重量,以此為支點反手揮出左手臂,手槍的槍托仍握在掌中,與左手掌一起畫了圓弧準確擊中大和的下巴─ 這是如果大和沒有注意而本該發生的。警官放開了扯著頭髮的那隻手,以近捏碎的力道拉住劍心的手腕,想要以此弄失他的平衡,劍心沒有反抗,依順著大和的力道,扭過身子的同時將藏在死角的右手臂也跟著畫出圓形─
─將會非常痛─
混著同樣分量的憤怒與堅定的吶喊,他用盡所有力氣將右手上的水壺敲中了大和右側的頭顱。
拜託,希望這樣就够了─
被極度痛楚掩蓋他所有思緒前,他最後視覺的畫面是大和掛著驚奇的表情緩緩往後癱倒在地面。
然後他花了許多力氣才能再次張開雙眼。
他的身子正橫跨在大和的腳上,抬頭眨著眼,這現實的景像許久才顯現在他的眼底。
劍心跪在地上大力喘息,一手撫慰自己那被痛覺串流的肩膀,但他沒有時間檢查傷勢的嚴重性,剛才的守衛、甚至會田都有可能隨時出現,大和也不知何時會突然醒來。
大和是太有自信─ 也夠愚蠢的─ 支走兩名守衛,對此劍心很感謝。所有人都聽不進去他的話,這警官從一開始就如此,讓自己的怨恨蒙蔽了是非之心。現在屋子的大門敞開,他可以自由地出去了。
至少,能自由地走出這房間。
他拾起槍,不願將它留在大和觸手可得的地方,困難地站起身,倚著牆直到自己的雙腳能再次穩住自己,但又差一點因發軟的雙膝而倒地,他露出似笑的表情,現在的他真的沒有任何的餘力再去面對敵人─ 但是繼續與大和同處這裡只會有明確的死亡等著他,而且如果讓會田知道身受重傷的他還能擊倒一名有備而來的警察,會田內心原本對他是否要下手的猶豫都會消失。
一等到自己頭暈的狀況可以控制的水平後,他立刻朝門口邁開步伐,走出門外闔上門並上了鎖,將大和確實地鎖在屋內。
然後他跛著腳,朝著守衛離去的反方向,一步步緩緩走下空盪盪的迴廊。
兔崽子2012/12/12 下午6:23喔喔喔~兔崽還是覺得上一幕虛弱又老老實實的劍劍比較萌耶~
看劍劍病若殘荷還得跟個老頭虛以委蛇, 當真十~分~可~口~(????)
兔崽都可以配下三碗飯啦!!!(???)
沒想到這幕就看到劍劍臉色潮紅(?), 衣衫不整(???), 忽焉在上忽焉在下(??????)的扭打……這可叫兔崽如何是好啊~(關螢幕)
(眾:………………….)
咳!! 關閉小花模式...其實兔崽一開始覺得劍劍居然會用近身肉搏扭打, 整個太破格了!!
劍劍這麼瘦小, 近身肉搏根本就沒搞頭啊!!!!
不過兔崽錯了, 畢竟現在劍劍又不是精氣神全滿的狀態, 連站都站不穩了, 還得對付一個拿著手槍, 一定要幹掉他的人…
這點兔崽覺得原作者跟Kamma殿翻的好棒喔~有種不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意念,
真是太讚了!!!!
槍聲、警鳴聲,共同傳開了入侵者的警訊。
第二聲槍響之後,會田終於揚起了頭,從書房的窗外看去。
兩次? 他仔細聆聽,不過沒再傳出槍聲,不知是大和的槍法太差,還是為了想確認拔刀齋無法起身,不管是那一個,他的復仇似乎結束了,縱使是因為大和強迫替他提早做出決定。
他兒子的仇終於報了。
此刻他應該要感到滿足…
會田思考了一會兒,內心開始疑惑:為什麼他反而感到空虛?是因為大和替他動的手嗎?或許… 但他不這麼認為。其實他已漸漸習慣、漸漸接受自己無法親自報仇的事實,那麼為什麼…?
窗外響起了警鳴聲!
會田眨著眼,由於剛剛太過投入自己陰暗的想法,忽略了外頭明顯的吵雜─ 他的領地被攻擊了!毫無疑問的侵入者定是拔刀齋的同伴,不過已經遲了。會田心中開始思考不知是哪一個環節讓劍心的事洩漏出去,目光轉移到預期被敲響的門上。
片刻後,門響起一連串急切的敲門聲,門開後湧進一位慌亂的僕人,「會田先生─」
他先打斷,「我知道,有幾個?」
僕人眨了眼後繼續說,「房子後方有一對男女,不過前面庭院也通報說有三人闖入。」
只有五個?他猜測女的應該就是拔刀齋的女人。
「叫衛兵看好邊界是否有其他人,」沒想到對方的人數這麼愚蠢,他再次思考了一會兒後補充,「如果可以,放過女人,然後把拔刀齋的屍體帶到我這裡,就這樣。」
僕人倉促地鞠躬後離開,留下會田一人沉思,一手輕握在自己的刀柄上。
他的肺部無法讓他參與下方的混戰,不過入侵數目只有五個… 他的衛兵應該足够應付才是,至於拔刀齋… 他對女人沒有敵意,所以可以放她走,讓她能好好安葬拔刀齋,畢竟他沒膽量正面對拔刀齋動手,這樣子多少算是補償。
當第二聲槍響傳出時,小操和蒼紫已經被捲入一場偌大的混戰中,守衛的呼喚聲立刻從槍響傳出的屋子內引出眾多增援,有一些守衛甚至是剛剛煞費苦心才瞞過的,現在由於她丟臉的錯誤,整個秘密行動宣告失敗。
如果不是她尖聲喊了緋村的名字,而且更要命的是她喊的時機─ 就在槍聲劃破平靜的下一秒,外加公然站在草坪上這麼顯眼的地方,她的聲音理所當然會被聽到。現在小操腦袋中所想的,不僅是自己壞了計劃,等到這團麻煩解決後,她要如何面對蒼紫?!
第二聲槍響也同時提醒了她,如果當初她能保持嘴巴閉上,或許他們能在對方再次開槍之前找出開槍的人。如果攻擊的目標不是御庭番眾,那麼她能想到唯一剩下的目標─ 方才任何英雄救美的幻想,全在她想到要救出的對象可能被殺害時煙消雲散。
不可能的,小操。
她倔強地將惱人的想法驅逐出自己的腦袋,努力集中注意力在眼前的事。
「憤怒的怪鳥踢!」
隨著喊聲,她細瘦的腳踢中其中一名守衛的下巴,在對方昏倒在草坪之前她已輕巧地落地,守衛原本掛著沾沾自喜的表情也被一臉暈樣取代,是不是所有人都因為她瘦小的身材就看不起她?於是就這樣,三個沒抽出武器、以為可以徒手抓她的笨蛋紛紛倒地,小操將自己的髮辮甩過肩膀,簡要地掃視身後。
蒼紫不慌不忙往後退到小操身旁,用雙手交握的小太刀擋下一名守衛的劍,清脆的金屬聲之後,蒼紫輕鬆地抬腳在對方的胸口上補了一腳,守衛向後飛倒在地上喘著氣,小操也轉回自己的戰鬥,心中疑惑著蒼紫的動作,相比之下,今天的蒼紫出手很輕柔,似乎只是讓對方失去回戰的能力而已。
現在倒在地上已有八個人,會田手下的這些人─ 或者以前曾是志志雄的人,她不確定─ 幾乎個個本領不俗,不過從她所看到的,蒼紫身上的傷都很輕微,而她自己也因為過分輕視她的笨蛋,只有增加幾個淤青而已。
至少到目前為止… 聽到劍從刀鞘內抽出的聲響,小操露出嚴肅的微笑,看來終於有人知道要認真對待她。對方是一名比她高不過一吋的男人,一臉憤慨地朝她胸口揮刀,她倏地低下身子,刀身只有擦過她的辮子,小操雙手撐著草坪,用腳掃向男人的雙腳。
對方笨重地跌倒時,小操留意到左方另一人對她的突擊,她驚險地閃過,刀鋒微微劃過她左上臂,遠比之前對方的意圖要來得好,但這並沒有讓事情變得好些,她突然發出訝異的吃痛聲,然後才注意到前一個守衛趁著她分心時早已重新站穩。小操瞄著兩人,心中不禁低罵,她可沒有能耐一次打兩個,這太困難─ 從一開始沒人對她認真,現在變成一邊一個想殺她的劍客?剛剛她為什麼要抱怨─
「小操,」蒼紫提高聲音,「右。」
她花了半秒的時間聽懂他的話,然後重拾信心,整個人轉向右方專心面對她交手的第一個守衛,完全不在意自己背後空出的破綻,然後她聽到身後守衛戰鬥的吶喊聲及刀劍交鋒的聲響,蒼紫替她防禦了背後。
小操的對手發出冷笑後抬起了劍,她先閃過兩道攻擊,第二道還以驚險的方式,從對方的刀鋒下急速避開,在額邊留下淡淡的擦傷,對方第三道攻擊瞄準她的胸口突刺,小操眨眼看準空隙,預備打掉對方武器。
她朝左方閃過,讓刀掠過她身子後,快速伸出右手扣住對方的手腕,手指接觸的那一剎那,她給了他一個抱歉的表情,猛地拉了他一把 … 接著用她另一手突擊對方手肘外側。
她放開手讓對方一邊發出像殺豬般的聲音,一邊抱著手往後退,再次在男人的後頸補了一記後,這次守衛真正倒了下來。
蒼紫交手的守衛也早已趴在地上,很明顯是臉部受到兩把小太刀的攻擊。蒼紫背對著小操,彎身拾起擱在地上的劍鞘。
他真的下手很輕,小操還在思考為何蒼紫停止攻擊的時候,才注意到周遭已經沒有任何還站立的守衛,除了地上倒著的一群人,草坪上只剩下他們兩個。
她仍然可以聽到遠方從大門方向傳來的吵雜聲,薰和大家一定翻過牆與守衛在戰鬥吧,她對現況該怎麼做開始搖擺不定─ 要去幫忙他們,還是先去找劍心?
請他們再等等了,她有點不安地想,現在緋村的情況比較急迫,雖然不再有槍聲傳出,另一方面,這本身也是個不祥的預兆。不過至少他們能確定劍心就在這兩個小屋中─ 屋子的面積不是普通大,要找到劍心只剩時間問題。
她抬起手臂檢查留在表皮上的傷口,很淺但仍然很痛,她發顫了下抬起頭,剛好對上蒼紫正凝視她的目光。
方才的罪惡感重回到她的臉頰上,「蒼紫- sama…」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穩穩地拉向自己,她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才知道蒼紫是在檢視她的傷口。
噢。
她再次努力拾回嚴肅的口氣,「對不起,都是我引起這騷動。」
他沒有回應她的話,只是鬆開握著她的手,眼神看向她身後。
小操回頭一望,身後有一名矮小的男人,在蒼紫嚴肅的目光下正發著抖,對方沒有帶任何武器。
僕人?至少不是守衛,簡短的猶豫後,男人回身飛速地逃回建築物內。
不過他沒有跑遠,來不及碰到門把前蒼紫已經擋在前面,男人發出一聲呼喊,被小操撲倒在地,兩人在地上打滾,被小操靈敏地用雙手架起身子,對方很輕,在小操的控制下整個身子因為害怕而明顯發抖著。
或許有人輕忽她和蒼紫的實力… 小操讓僕人正面對向蒼紫冷酷的目光。
「你主人綁了一個人,」他說,「他在哪裡?」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位址,能確定的是在京都,然後在私人土地上?劍心沿著走廊彎過轉角,盡可能無聲地通過幾個房門口,屋子很空─ 對照剛剛大和的槍聲之下非常奇怪─ 不過他當然不希望引起任何注意,現在就算是讓他遇到一個手拿彈弓的六歲小男孩,也是非常棘手。
一直到走廊盡頭才注意到自己正在流血,他一手搭在牆上,眨眼看著手臂上的傷口,那是被吉田的苦無所弄的舊傷,似乎是剛剛他太超過的行為讓舊傷再次裂開,幸好沒有流血太多,但現在最不可讓自己留下線索,他倚向牆用自己骯髒的褲子擦拭,殷紅的血漬沾在靠臀部的白褲上。
我看起來一定很糟。
他沒有讓自己靠牆休息太久,擔心自己的身體很快不再聽使喚,他將臉貼向門板,仔細聽著另一邊的動靜,確認沒有怪異後,他戰戰兢兢地推開門,眼前映入一片綠油油的草坪與樹,夏夜的溫度很涼爽,新鮮的微風吹在久違的臉上、肩上歡迎著他。
視線內沒有任何人,不過遠方仍可聽到微弱的呼喊聲,或許宅邸內終究提高了警戒,他安靜地讓門在他身後闔上後踏上草皮。
他不知道該往何處走,只知道要盡可能離開大和越遠越好,幸運的話他或許能走到一處牆邊或道路,只要沿著牆就能找到出口,道路則意味方向,兩種都會讓他提高被發現的風險,但他別無選擇,雖然他很想到找個隱密的地方躺下來休息。
不過這個想法太過天真,會田定會翻遍這裡的每一個角落來找他,脫逃的機會已非常渺小,再加上他知道自己的病情會越來越惡化,現在停下來只是自尋死路。
下定決心後,他安靜地滑入樹叢間的陰影內。
雖然薰不承認,但蒼紫是對的,帶著逆刃刀不只戰鬥會添加困難,根本是很難行動,而且逆刃刀對她來說也太重而無法使用─ 雖然她曾想過使用。
最後,她將逆刃刀插在自己褲子的腰間,就像劍心佩帶的方式一樣,雖然仍不習慣,劍鞘會不定時打到她的臀部,但至少空下一雙手能自由使用木刀。她壓下對劍心安危的憂慮,讓自己的全部心力放在左之助、與偶爾對上的幾個守衛,盡可能讓對方失去戰意就罷手。
彌彥在她身旁戰鬥,過於保護她的行為讓她有點不適,卻也彌補了因逆刃刀而不靈活的部分,不由得感謝彌彥的體貼細心。在兩人面前,幾處白色上衣被撕破而飄揚的左之助,為他們一路在前方打頭陣前進,薰和彌彥隔著兩步跟隨,再幫忙“完成”他方才的工作。
赤手空拳就上陣的左之助超乎想像的厲害,薰不禁猜測眼前這些人大概從沒想過,這麼多人會被一個這麼瘋狂的高個子給打倒─ 雖然這些人與吉田手下的傭兵相差很多,但畢竟仍是專職的守衛,可不是白吃白混的。
此時,薰突然注意到左之助的肩膀開始有滲出的血跡: 惠辛苦縫合的傷口看似裂開了,如果左之助能再小心一點是不會太糟,但是以左之助的個性─
「薰!」彌彥大喊,「小心!」
她立刻把自己的目光從左之助肩上移開,那瞬間勉強瞥到朝她胸口突刺的劍,對方朝她齜牙裂嘴地笑,彌彥猛扯薰腰間的上衣,將她拉向左方,同時間薰張開雙臂避過刀身,本應該與身子接觸的刀,僅穿過她腋下的上衣,擦過她平日綁在胸口上的繃帶。
對方趁機伸出另一手掐向她的頸間,她往後退了一步。
別妄想了。
她怒視他,舉起握住木刀刀柄的左手,用雙手的力道將木刀往下壓,木刀橫過對方的頭部、雙膝跪地。
在對方還未恢復之前,左之助纏著繃帶的手已經抓起對方的衣領朝棵大樹用力擲去,對方被摒棄的劍以怪異的姿勢停留在薰的上衣中搖晃著,趁著刀身還未劃破整個袖子前,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抽出刀子。
「薰?」彌彥的聲音很緊繃。
她看著他蒼白的臉頰,才意識到從彌彥的角度看不出刀身的方向,很明顯地他想成最壞的狀況了。
「我躲開了,沒事。」在突然的沉默中,她把刀拋到地面。
左之助的面前已經無人可打了。
她不滿地抬頭瞄了他一眼,「我自己可以處理好的。」
左之助咧著嘴笑,「如果妳沒有忙著看我的背,妳可以更早處理好他的,大小姐。顧好妳自己就好,好嗎?我可不想在找到劍心之後,向他說妳遇害了。」
她收起不高興的表情,左之助說得有理,是她自己大意了。
「你流血了。」她解釋。
「我知道。」
說完,他冷靜地背過身,向樹叢間繼續大步走去。薰看著他的背影嘆氣後跟了上去,一邊回頭看向跟在身邊的彌彥,其實他剛剛也救了她。
「謝謝。」
「別在意…」他嘟囔,「這樣算扯平了吧?」
彌彥的臉色逐漸恢復正常,她盯著他一會兒,然後輕輕地在他頭上甩了一記,忽視他表現出的不高興,然後追上左之助,「當一個女人對你表示感謝時,你就像個男人一樣大方點接受啊,好了快跟上來!還有人等著我們去找。」
一想到那兩聲槍響就讓她想起了小操、蒼紫和劍心,不禁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或許彌彥說得對,不一定和劍心有關─ 但不知為何,她不相信浪人會有那麼幸運。
小操慘白著臉奔到走廊的盡頭,秘密行動的事早已拋在腦後,蒼紫像個無聲的影子跟在她身旁,唯獨這一次,她沒有顧慮蒼紫如何看待她的行為,她的全部思考只在一個人身上─ 剛剛的僕人很明顯禁不住任何威脅,說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所有的事。
「緋村…」她低語。
僕人坦白說出了劍心的位置,也回答了蒼紫是否有守衛的問題。
我不確定,好像有二個守衛,可能還在那裡。
她停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停在門框上,門外沒有守衛,門閂從門外被拴上,他們應該不會為自己找麻煩,替一個已死的人上鎖,對吧?
可能?蒼紫安靜地詢問。
僕人的臉色猶如被漂白水染過一樣。
小操的手緊握在門閂上。
原諒我,先生!會田sama已經殺了他!他─
猛的一個動作,她推開門。「緋村!」
-死了。
腳一軟,小操順著門框跪到地上,看著眼前的景象湧起大半的安心與驚訝。地板上非常混亂,散了一地的碎瓷及雜亂的白色顆粒─ 那是飯粒?─ 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男人倒在地上,彎曲的手邊擱著一把小刀,根據商人的描述,這人應該就是大和。
她顫抖著大笑,劍心一定還活著。
如果剛剛的槍聲是因為劍心,那他們只錯過了幾分鐘,她站起身走出房間外,關上了門後抬頭看向蒼紫,他正凝視著走廊的盡頭,一臉沉思。
那愚蠢的僕人。
「他還活著!」她大聲說,毫不掩飾聲音中的興奮。
「他受傷了。」蒼紫回道。
面對她震驚的表情,他步下走廊,蹲下身銳利地檢視地上不起眼的污漬時,小操已跟到他身邊。
地上的血漬不是很大,一兩滴而已,但她知道這不是蒼紫在乎的,而是血跡曾被輕微拭過的事實,不遠處還有個輕微的淡紅色血跡,印出模糊的腳印弧度,然後再過幾步,所有的血跡漸漸消失。
從形狀上可以看出劍心是赤著腳緩慢移動,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腳下沾到了血,在走廊上留下痕跡,這樣大意的行為發生在最深思熟慮的人(與蒼紫一樣)身上令她恐慌。
小操沉下臉,跟在再次站起身並大步移動的蒼紫身後,之後的走廊沒有再看到任何劍心的蹤跡,意味著浪人也注意到了。至少,她希望事實如此。
蒼紫推開走廊盡頭的大門,眼神掃視門外的樹叢。
「他會努力尋找出口,」他說,「我懷疑他還不知道我們在這裡,必須在他走到高牆前找出他。」
「好!」她低聲說。
不是每一個會田的守衛會回應警鳴聲,各個駐點的守衛仍會守在原位加緊戒備。蒼紫在翻牆前有仔細慎選過地點,但劍心不一樣,更何況他本身不是在最好的狀態。
只要走錯一步,他會重新落入那男人手上─ 婉轉來說,會田還沒正式下令殺他。
他們必須盡快找出劍心。
stella2012/12/17 上午1:01太精彩了 感謝kamma^^
有好多心得想寫 我先消化一下這兩集~~
ANY2012/12/20 下午6:55感謝翻譯>"< 好期待接下來的劇情喔!! 不過劍心真的好謹慎喔~都快失去意志了還不忘消除足跡(真的太猛了) 希望可以撐到遇到同伴 不要先遇到會田阿
處在微風中沙沙作響的葉子間,可以窺到印在夜空裡的半月。他記得和千山決鬥時的那一晚,藏在層層暴雨之上的是滿月,當時還下著大雨,內心不由得希望老天能為他再次降下大雨,雨能模糊他的蹤跡、加深他的髮色,他帶著頭暈在樹叢間穿梭,這樣偶爾被月光接觸也不會太過顯眼。
他的目光開始無法對焦,全靠自身的意志及執著支撐著他行動… 卻仍無法掩過排山倒海的疲憊感,他的行動已無法如往常般,如果會田真的派大和來解決他,那老人開始起疑為何對方還未回應就只剩時間上的問題。
除此之外,大和何時清醒也會是個問題,劍心心中難得出現罕見的偏頗,暗暗希望大和所受的攻擊至少會與自己被步槍所擊的痛相等,已經在被送來這裡的路程上飽受他的折磨─ 也很明顯可以看出是誰在背後操作了會田突然轉變的想法,因此大和昏迷越久對他越好。
現在所有的關鍵全在時間上,感謝老天他逃走的事實還沒被發現─ 心中不免質疑如果被發現後守衛會大有動作,在樹叢間的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但他或許跑不遠,帶著重傷的身子在黑暗中逃跑也不是他所願的。
移動中劍心盡可能緊挨著樹幹,藉著樹蔭來逃避月光。之前他在剛進入樹叢間時就丟棄了大和的手槍,小心將它藏到矮樹間,選擇放棄使用─ 縱然能把槍身當木棒使用,或可用來嚇阻,但因自己無法同時握住手槍、一手還需支撐自己右肩而放棄。
至少手臂上的傷口已不再滴血,多餘的血跡也用褲子抹去,至於肩膀… 著實令人擔心─ 剛剛與大和間的搏鬥中,拿起水壺攻擊的動作無言地加重了傷勢,到底變得有多糟他也無法確定,只能假設自己還能感到痛覺是件好事。
突然聽到熟悉的呼喊,他幾乎失去腳步的平衡,那一瞬間,劍心以為自己的發燒在腦中產生幻覺,對方聲音雖小,但不會太遙遠。他愣在原地,腦中迴盪著彌彥呼喊薰的名字。
接著附近傳來微微可聽見的低語,「他們帶了個孩子同行?」
被這聲音給麻痺了行為,劍心壓著肩膀躲回剛剛經過的樹幹後方。方才說話的男人與他之間不過十五呎之遠,正站在樹下看向呼喊的方向。
如果不是剛剛的巧合,劍心剛剛差一點就直接走到守衛的視線範圍下,不過更加困擾的,是那男人大聲說話的事實,這意味不是他在自言自語,就是─
「誰曉得?或許拔刀齋有個兒子吧。」
對方原來不是只有一人,附近還有個躲在樹叢間他看不到的人。
劍心壓下內心脫口而出的衝動,將頭往後靠向樹幹,看著夜空整理情緒。
這不是幻覺,除非那守衛也是幻覺的一部分,他的朋友來了,為了他正在努力戰鬥。會田的手下沒有發現他的脫逃是因為忙著處理侵入者的事情,現在他能了解為何剛剛的屋子無人駐守。
微微彎起嘴角的笑容在想到之前會田曾開口威脅薰的事實後消失,他相信會田本著自身的名譽不會傷害女人─ 但這不代表包含他手下的人,會田也有可能在危急的時候利用這點,彌彥… 左之一定會在他們身旁─ 如果他們一同前來,那麼蒼紫和小操同行的機會也非常大。
劍心雖然對自己的同伴很有信心,另一方面,大和的存在也告訴他,這裡的威脅不會只有這些守衛,他記起之前碼頭邊,那些本事較高、自行脫逃的志志雄殘黨… 不過,再怎麼樣左之和蒼紫都足以應付…
他想起一雙雙清澈的目光及專業的步槍兵。
如果他不能被同伴找到,一切都是枉然。現在他也必須老實的承認自己不只需要幫助,而是這些幫助是必要的。他差一點被守衛發現的事實就是很好的證明─ 在這樣重傷的狀況下,他的知覺幾乎喪失,想要靠一人逃脫絕不可能。
想到同伴親自到這裡救他,不由得感到一陣溫暖。
他安靜地挺直身子,小心跨出一步… 卻同時聽到劍出鞘的聲響,冰涼的刀身幾乎碰及他的肋骨,劍心身子僵住,心中咒罵自己的判斷錯誤,不知自己如何露出了馬腳。
「我好像嗅到了血味…」守衛移動的動作比劍心想像中的還要安靜,或者這全是因為他的知覺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差。
守衛平穩的口氣非常專業,「都受傷了,你應該知道和同夥待在一起才聰明,現在轉過身。」
應該--?劍心眨著眼,臉被大半的樹蔭遮住,看來對方還不知道自己刀子下的對象,這錯誤雖然不算什麼,但現況下或許對他是個優勢。
「我說,轉過身,」對方厲聲道,「我不會再重覆。」
好吧。
劍心轉過身平淡地看向對方,讓守衛能看清他整個的面容。
對方的反應果然非常戲劇化,對方訝異地往後回跳,睜大雙眼瞧著他,刀尖也短暫離開他身子。這也不能怪他,對方可從來沒有預期自己會對上傳說中的斬人,接著他聽到第二人腳步接近的聲響,是被同伴驚愕的表情給吸引過來的。
劍心當然不希望對方把事態複雜化,在守衛回神再次舉刀之前─ 趁著他還沒有看清自己沒有武器,也不可能出手攻擊之前─ 劍心伸腳一把踏在對方的肚子上。
接著他飛快跑著。
別無選擇。
騷動立刻引起了回應,左之助在聽到瘋狂的呼喊聲後停住手上的動作,此時呼喊聲又被另一個刺耳的警哨聲打斷,不過他絕對沒有聽錯,所有的呼喊中只要聽到〝拔刀齋〞這三個字就足夠讓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切,劍心,幹麻把事情弄複雜了。 不過,想到浪人能憑著自身的力量脫逃的事實也讓他露出微笑,身旁響起薰微小的聲音,他轉頭看著薰朝樹叢間忙亂地掃視,左之助心中不免也極度希望那群消失的御庭番眾─ 蒼紫和小操也會注意到。
彌彥冷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他們沒有開槍打他。」
是嗎…
彌彥的臉幾乎與薰蒼白的臉色同個等級─ 但左之助知道現在可不是說笑的好時機,警報聲很快會吸引駐守各處的守衛,他可沒那麼自大到能解決全部的人,某一處的樹叢間再度傳出呼聲,能夠約略聽出劍心的所在,浪人已經接近高牆邊緣了。
薰已經在移動的路上,往呼喊聲的方向衝去,左之助抓住彌彥的手腕,跟在薰身後衝刺,邊跑邊思考著眼前的狀況,劍心縱然本領高強,但亞紀打斷了他的鎖骨,身上又沒有劍─ 更不用提蒼紫對他非常不樂觀的分析。
如果浪人對自己的行為有任何理由… 如果不成,最後他們都會敗在敵方的數目下。
他的戰術雖然從守衛的手中爭取了幾秒鐘,但那不足以甩掉對方,現在身後的兩名守衛拚命追趕以及此起彼落的警笛聲,他知道自己的時間非常有限─ 其他在高牆附近的守衛都會聚集過來。
憑著超越自己的極限(如果他能活過今晚,之後身體對他的回報會是非常慘),他赤著腳、靠著直覺盲目在草皮上飛越,大部分的思考集中在逃跑及單純如火燒一般疼痛的肩膀,並努力閃過那些欲抓住他的守衛。
只能盡可能運用地形上的優勢,避過層層朝他伸出的敵手,他飄忽不定的動作彌補了速度上的劣勢─ 但也無法確定自己能再撐到何時,此時右方竄出一道帶著怒吼的身影,他雖驚險避過卻輸在失去平衡下絆倒,劍心立刻顫抖著起身,手指掐入一旁的樹幹以支撐自己繼續時,咬著牙壓下發軟的雙腳,這次他可能已無法贏過這場競跑。
而且,失去方向也是另一個問題。
不過一道宏亮、咬字清晰的聲音,從他前方左側的某處傳來,「劍心!這裡!」
這裡,是左之的聲音! 他發出微弱的笑容,縱使在這種急迫的情況下,他對這句話仍猶豫了下,如果這時他過去,這也會把大批追著他的守衛一起帶過去… 簡短的思考後,他認清衝突是無法避免的,於是努力奔向左方,一邊躲過低矮的灌木,一邊冒著風險看向自己身後。
只有三人? 他很確定數目應該更多─
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讓他嘎然止步,為了避過對方朝他伸出的手,身子失了平衡,此時另一人從旁側,用自己的肩膀撞向他的胸口後,猛力將他壓制在地。
訝異之下,劍心只能僅僅翻身避過以肩膀著地的姿勢,對方已狠命壓在他身上,在他身上衝擊的痛楚已狂亂到讓他無法呼吸。
他拼力不被暈厥淹沒,僅有的意識辨識著對方起身怒吼而出的命令,世界的景像在他眼前旋轉的同時,身旁的守衛架起他的手臂拖直身子,沒有絲毫的時間讓他吸入空氣尖叫,抓著他的人就像拎著一只破娃娃般,他聽到刻薄的笑聲,及刀身被抽出的聲響。
然後對方把他推向一棵樹幹,在他脖子邊緣擦過小刀的刀鋒。
眼前有五人,稍後可能還會更多,他努力回過神,心中咒罵著自己身上再也擠不出任何力氣,真的太累了… 傷勢過重到無法掙脫、無法防禦,他努力辨識眼前的聲音,才知道對方正在爭論,激烈的爭吵讓他知道,即使是現在,儘管對方有明顯上的優勢,他們仍然害怕他。
「...不行!我們要把他交給會田先生!」
「會田希望處決他,」對方就在他的面前咆哮,同時也是他脖子間小刀的擁有者,「不要浪費時間了,直接割斷他的喉嚨。」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
「你寧願我們把他拖回去,同時還要擊退他的同伴?」
「不會發生的,只要我們用他的生命威脅,他們會立刻投降─」
對方的憤怒充滿在字裡行間。
劍心努力睜開眼,怒視著眼前說話的人,「你膽敢─」他厲聲道。
守衛在劍心的怒目下蒼白了臉色,張嘴想反擊時─ 被另一個憤怒的女孩、劍心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打斷。
「憤怒的怪鳥踢!」
小操從他右側飛出宣戰,吸引了眾人所有的注意─ 接著劍心頸間的壓迫感消失,原本小刀的主人慌亂地拔出以抵擋女孩突然擲過來的苦無,他身邊的兩個同伴立刻蹲下身找掩護,劍心反射性偏過頭回避,不過小操的目標都非常精確,每一個都是瞄準了他前面的那些人。
不到幾秒,抓著他右臂的手鬆開,蒼紫從黑暗中出現擊退了守衛。
失去支撐下,劍心半拖著架著他左臂的守衛滑到地面,蒼紫甩出的小太刀越過劍心的紅髮擊倒第一個守衛後,刀尖再次平衡地停在另一個守衛的下顎,聲音冰冷。
「放開他。」
守衛匆忙縮回手,但還是被小太刀給回報,翻轉過的劍柄被用力敲在臉頰上,重獲自由的劍心跪在地上喘息,努力眨去出現在目光中閃爍的斑點。
短暫的沉默後,他聽見位於頭頂上的蒼紫用著幾乎不含任何情緒的語調。
「保持蹲著。」
劍心還來不及反對,蒼紫已經出手引開三名被小操苦無分散注意力、剩下的守衛繼續戰鬥。
保持蹲著? 再過幾分鐘,這裡會遠遠多出三個守衛的好幾倍,他用自己沒有受傷的左手撐著地面想站起身,卻又被突然的暈眩被迫停止。
「緋村!」小操落到草地上站到他身旁。
他抬起頭,對上她擔心的表情後,對她露出疲倦的微笑,不過再看到小操越來越震驚的表情,以及最後停在他肩膀上的神色,不由得退縮。她的嘴角緊抿成憤怒的一直線,與她非常不搭調。
他發出微弱的聲音,「操殿─」
「別告訴我你沒事這個屁話,緋村,」她怒聲打斷,「蒼紫-sama會應付那些守衛,如果你在我還沒弄好之前就起身,我會把你拖回地面,用你的頭髮把你釘在地面上,現在乖乖等著。」
在威脅下,劍心眨著眼順從地讓小操輕柔地把他推向樹幹上休息,閉眼讓小操微涼的手指輕觸他肩膀。
現在他真的太疲倦了,已無任何力氣。
依果2012/12/24 上午1:38喔~劍心終於要得救了~~耶!……可憐他多災多難呀!
(為了看新的一幕硬撐著不睡^^")
他闔上眼後無聲的樣子讓小操曾擔憂劍心昏了過去,她自知一個人撐不起劍心的重量,蒼紫又必須騰出手來應付敵人,特別是在當下的處境。她快速瞄了一眼劍心蒼白歪曲的臉頰,判斷劍心仍保持清醒,只是呼吸很淺,盡力維持自己上身不動。
她慎重地觀察他的傷勢,注意到從自己的指尖傳來劍心反常的體溫,但幸好沒有危及生命的問題:沒有槍傷,髮上沾著舊血跡,手臂、褲子側邊雖染有鮮紅的血,不過除了肩膀上看似感染較嚴重的傷口之外,沒有其他短期會致命的傷勢。她安靜地對他道歉後,手指輕輕撥開藏在亂髮之下的傷口,劍心雖閉著眼,但仍用微笑回應。
肩上留著一個舊傷口、及一些新的瘀血… 應該,不會太嚴重。
鎖骨的傷目前看似是劍心身上最嚴重的,從外觀可以很清楚看出他肩膀呈現的怪異角度,以及深紫色的大片瘀血,全都在警告這傷勢並不單純,到底劍心剛剛如何能帶著這受傷的肩膀逃到這裡?小操實在無法想像,一時之間,她內心不知道應該要佩服劍心的意志力、還是替傷勢感到害怕。
不過她能肯定一件事: 讓這傷口變成現況的兇手,她絕對會好好利用身上所有的苦無問候對方。
前提是,如果薰沒有比她先下手的話。
小操皺著眉,現在她能做的是簡單的包紮,來減輕移動中引起的不適,且能空下扶著的左手。她伸手拉住倒在地上其中一名守衛的上衣─ 突然左側的矮樹內衝出一名人影,舉刀朝她的頭砍去,她反射性地退後,咬牙看著刀鋒離她鼻尖上不到一吋的距離。
「蒼紫-samaaaa!」
對方調整手中的刀,將刀身高舉過自己的頭部。
她掃向對方的下盤大喊,「有新敵人!」
縱使對方倒下,她看出不是只有一人,後方出現四個援兵:兩個守到她兩側,另外兩個抽刀增援蒼紫那一方的戰局。而且不只如此,她還聽到樹叢間有聲響朝她們快速接近,心中升起一陣恐懼,她領悟到─ 如果不是劍心的脫逃引起敵方注意,就是她自己的尖叫聲引來的。現在這塊土地上每一個守衛都知道拔刀齋位在這裡,與同伴一起… 她們完全被困在敵方的包圍中。
有趣… 她盡可能攻擊倒下的守衛臉部,眼角瞄向劍心,果然如預料般看到浪人已經試著想站起身,睜開眼看著新出現的守衛們。小操猛然抓住他另一邊沒受傷的肩膀,將他平穩地壓回地面。她咬著唇看著劍心紫羅蘭色的目光,堅定、痛楚、及過度的疲憊感,讓她不禁開始擔心必須要找人移動劍心才行。
她轉身面對小心翼翼接近的兩名男人,對方的動作不慌不忙,正努力觀察她身後的男人是否仍具很大的威脅。她低聲大罵,冒著危險向蒼紫瞄了一眼─ 不過蒼紫看起來也無法抽身,陷在敵眾我寡的戰局內。
小操雙手探入上衣內欲準備第二批苦無─ 頓時眨眼愣住,臉上帶著瘀青、熟悉的薰突然出現在面前兩個男人的身後。
一秒之後─ 其中一名守衛轉過頭,欲察看小操目光停留的東西─ 木刀猛烈落在他的頸間旁。
出現的不是只有薰一人,左之助輕易追上薰衝刺的速度,手臂下還夾著快喘不過氣的彌彥。
一聽到劍心似乎倒下、引起的尖叫聲讓薰幾乎恐慌到瘋狂,尤其是小操大喊的聲音讓薰幾乎相信劍心正在她面前幾步之遠的地方發生無可挽回的事。
這完全點燃她的怒火。
縱使小操─ 當然還有蒼紫─ 已經在前方的戰局內,絲毫沒有減低薰的怒氣,因此一到達目的地,薰把所有的怒火投射到手中的木刀上,兇狠地把一名守衛打趴在地上,聲響大到引起另一位守衛分心,轉向薰憤怒咆哮,「賤人!」
左之助一腳踢在對方的臉上,力道強勁到對方往後騰空飛起,與蒼紫交戰其中一名守衛相撞,雙雙撲倒在地。
薰皺眉看著左之助。
左之助只是微笑,「怎麼?是他嘴巴太賤了!」
他回頭瞄向小操及其身後,深吸口氣將兩個女生趕到一塊兒後才收起笑容,「走吧,我來幫蒼紫解決多餘的人。」
等不及小操抗議,左之助已不再原地。
為什麼- ? 她停住,領悟到所要的答案已在眼前。薰垂下木刀,抬起頭看向小操目瞪口呆的表情,小操手中仍然握著苦無,不過薰的注意力沒有久留在苦無上,她的目光飄向一頭紅色亂髮、蒼白瘦削、已一個多星期沒見到的男人。
劍心…
她靠著理智緊握木刀,穿過小操身旁跪到他的身旁,伸手摸著他的肩膀猶豫,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指正輕觸在傷口上。
「劍心…」
這次她提高了聲音,飽含著憂慮,耳朵聽著身後接近的輕微腳步聲─ 彌彥,正為了之前的狂跑而逐漸回復氣息,然後她沒有理會彌彥吃驚的呼聲─ 劍心正抬起頭看著她,臉上露出溫柔、勸人安心的微笑。
「薰殿,」他的聲音很微弱,但很溫暖,縱使是現在,他仍不希望薰為他擔憂,「請不要擔心,我沒─」
「別擔心嗎?」她打斷,聲音中夾著一絲憤怒,「看看你自己!這麼糟!你的肩膀… 身上都是血,你卻叫我不要擔心?」
「抱歉。」他小聲說著,再次閉上雙眼。
「不准道歉!」她打斷,自知內心混亂,「這又不是你的錯,劍心!只是…」拚命忍住眼眶內的淚水。她的自制力在前一秒鐘明明可以保持地很好,但現在看到他幾乎瓦解。
「沒有想像中的糟,薰,」小操在她身後開口。她抬起頭對上另一個女孩輕柔的笑容,以及身旁慘白著臉的彌彥,「主要問題在肩膀,移動前我們需要幫忙固定。」她瞄向身後仍然持續進行的戰鬥,左之助和蒼紫明顯在戰局裡占上風,但這無法改變隨時會冒出的突擊,「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如果你可以弄緋村的肩膀,我來替妳把風。」
「不好,」兩人目光都轉向終於找回自己聲音的彌彥,臉上仍清晰掛著驚訝的表情,「我來負責防禦,這樣的傷… 你們會需要有人扶著他。」
「彌彥…」薰眨著眼。
「別說我不夠能力,醜八怪。」他回嘴。
她吸口氣,假裝沒聽到對她侮辱的詞,恢復以往師父對學生沉穩的口氣,「保持防守就好,如果對方撤退不要跟上去。」他努力奮戰到現在,還曾一人打敗過蝙也,這裡守衛的實力不會超過十本刀的。
「我才不會!」
「我知道,」她輕聲說著,回頭對上劍心憂慮的目光後露出微笑。小操已低下身子,用手上的苦無割開地上倒著的守衛上衣,「把你的背保持面對我們,這樣不用怕被偷襲。」
這樣一來,你也不會被我們所做的事而分心。
「好。」轉過身,彌彥的語氣也鬆了口氣,竹刀用雙手握著高舉在自己的面前。
方才劍心的目光似乎含著憂慮,薰內心閃過疑問,不知他是否在擔心彌彥,但很快改變想法,因為劍心對彌彥的信任大過她的。
「劍心,」她停頓了下,瞄了一眼正把上衣撕成長條狀的小操,「這只是暫時性─ 等到離開這裡,我們必須立刻正確處理,否則─」
否則可能永久傷害你握刀的右臂。
她留下最後一句話沒說出口,顧慮到肩膀上是舊傷,她隱約訝異鎖骨的傷口竟然沒有自行癒合─ 是又再次裂開嗎?是否有人故意再次弄傷?她的憤怒飆升,嘴角氣得抿成一直線。
「好了,開始吧,」小操跪到他的另一側,拉著長布條,「抱歉,緋村,會有點痛。」
事實上真的很痛,薰扶著他的肩膀離開原本倚著的樹幹,冰涼的手指恰好替他緩合傷痛,劍心隱約中意識著自己的身子完全往後倚在薰手上,小操則忙不迭停地輕柔做著包紮,對每一次劍心反射性地畏縮動作輕聲道歉。過程中薰沒開口,只是穩穩扶著劍心,手指微微顫抖的樣子老實透露出內心的憂慮。
劍心也注意到薰臉頰上的傷,瘀青已經淡了很多,所以應該不是今晚所傷到的,他想晚一點再開口問她吧。
隨著壓力的急迫性下降,昏睡的誘惑對他也越來越強。劍心固執地撐住,將目光固定在彌彥身後,努力保持注意力集中。如果他現在倒了,定會給夥伴們添加麻煩,這他是不會原諒自己的。況且,他知道他們已看出他已無能力防禦自己。
他咬緊牙關等待小操完成簡易的三角巾包紮,傷勢的痛楚仍然在他神經上竄流,與大和交戰之後,他已接受這不會改變的事實,至少現在的包紮減輕了肩膀的壓力。
僅用著有限的材料,小操完成了令人驚訝且高效率的成果。
「謝謝,操殿。」
她對他用微笑回應。
他的目光停在她從肩膀至手肘間淺淺的刀傷,又是因為他而受了傷,心中不禁想著是否還有其他。
「劍心?」
薰擔憂的問著,伸手至他左臂下扶起劍心。
劍心眨著眼,心中訝異自己竟沒有注意到小操已經起身的動作,忍住脫口而出的嘆氣,微微轉向薰微笑,「我沒事。」
薰咬著唇,劍心再次移開目光,落在薰腰上的劍,困惑了一會兒─ 薰帶了兩樣武器?─ 在疲憊的大腦開始運轉後,他才意識到正盯著自己的逆刃刀,一時忘了呼吸,回身注視她。
「薰殿?妳在何處─」
「彌彥… 在東京找到的,」她含糊其詞地說,「劍心─ 你確定你沒事嗎?」
找到? 這背後一定不僅只於此… 但知道自己的劍沒有在東京以外的地方遺失或是被千山的人偷去,而是被她細心帶來這裡的事實讓他有著莫名的感動─ 現在不適合繼續追問─ 他再次微笑,更加出自內心的微笑,「是,薰殿,只是比較累而已。」
「他說只是累而已。」冷哼的回應。他抬頭看到左之助掛著諷刺的表情蹲在他身旁,雙手各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在他身後的蒼紫仍然握著小太刀,目光緊盯著樹叢警戒。
劍心對嗤之以鼻的好友露出疲憊的笑容,「左之。」
「喲,劍心,」左之助停住,不帶情緒地觀察著對方,然後用粗曠的笑容回應,「你很糟,知道嗎?」
我已經被說過了。
他瞄向蒼紫專注的表情,有事不對勁。「守衛嗎?」
左之助聳肩,「最後兩個逃走了,自知不妙?或是終於打完了吧!」
「他們是撤退,」蒼紫更正,轉身加入他們,「他們知道這樣只是浪費人力,但不代表他們已經放棄了。」
「不管如何,現在是離開的好時機,」左之助低語,朝劍心丟了個不滿的表情,「肋骨有沒有斷了?」
「沒有,為什麼─」左之助抱起他的動作讓他驚訝地停住,接著小心將他放回地面站好,並一直扶著因為突然更動姿勢而失去平衡感的劍心。
片刻後,再次用著質疑的語氣開口,「你確定你能一個人站好嗎?我來背你。」
「我沒事。」
「你病了。」左之助指出。
「我說我沒事,」他脫口的語氣比想像中的還要重,立刻於第二個字之後減低音量,不想表示太過,「謝謝,但我可以一個人行走,之後我們還需要你幫忙。」
「沒關係,左之助,」在他身後薰溫柔的說,短暫猶豫後伸手輕觸劍心的手臂,「如果需要,我來幫忙,劍心說得對,如果移動時被攻擊,我們需要你來解決。」
左之助的目光沒有從劍心移開,表情明顯是質疑、擔心,最後微微聳肩,「如果你倒了,我會直接插手,不管你任何解釋。」
他想不出該怎麼適當回應,只是站在原地眨眼,左之助發出滿意的聲響後轉向蒼紫。
「往哪邊?」
「東牆外,」蒼紫回道,「離這裡最近。」
趁著無人干涉,眾人快速移動,蒼紫在樹叢間準確的引導眾人,彌彥和薰保持在劍心兩側,小操跟在劍心幾步之後,並小心翼翼觀察著四周,隨時預備進一步出現的攻擊。
左之助位在最後方,這個位置讓他可以持續替頑固的浪人警戒… 也方便隱瞞他肩膀舊傷流血的事,現在他最不希望的是讓劍心為此更加自責,那個笨蛋剛剛大概還想要取回自己的逆刃刀奮戰直到真的倒下。
劍心沒有向薰開口取回逆刃刀的事實至少表明了他對自己的狀況還有自知,他仔細觀察過,對劍心的狀況生氣大過憂心,如果當初沒有和志志雄死鬥,這些傷劍心一定能撐過,另一方面,肩膀上的傷口很顯然超過一個半星期沒有處理,體溫又升高… 一定要把劍心弄出去。現在的劍心看起來只剩僅存的意志支撐著自己的雙腳,但也只能撐到現在了,劍心的腳步開始搖晃,左之助看著薰安靜地拉起劍心沒有受傷的左手臂架到自己的肩膀上,另一手輕輕環抱他的腰部,一邊低聲對他說著左之助聽不見的話─ 可能是道歉吧─ 劍心僅僅疲倦地搖頭回應,不知是他終於接受自己需要幫忙,還是因為沒有力氣反對。
本來預期路上會遇到派出的增援,或者至少現身裝一下樣子─ 他知道對方一定還盯著他們,偶爾從樹叢間聽到聲音─ 卻不出現,最後沒有任何阻礙到了牆邊,讓人同時鬆了一口氣卻又升起焦慮,現在只要把劍心送出牆的另一端離開就可以結束了?! 這不合理─
第一聲槍響與樹枝斷裂的距離只差薰的頭部幾吋,爆裂的聲音迴響在夜空。薰邊喊邊慌亂地拉著劍心撲倒在地上,彌彥也立刻跟進,小操回身吐著髒話,手上握著苦無尋找目標,就在發出的第二聲槍響同時間,左之助撲倒小操掩護,子彈驚險擦過兩人,然後第三聲、第四聲,彈頭皆沒入石牆內。
接著一片寂靜。
「步槍隊。」劍心低語。
左之助看著劍心眨眼,然後轉向一旁另人冷靜到害怕、蹲在損壞的石牆旁開口的蒼紫,「故意沒打中。」
「真是大有幫助,」左之助咆哮,「那又怎樣,他們故意放我們到這裡後想困住我們?我們仍然可以翻過牆─」
他停住,不,他們不可能的。蒼紫和小操或許可以趁著敵方大意,憑本事敏銳避過狙擊越過牆,但其餘的人卻不行,全成了甕中之鱉,而當然這就是重點。對敵方而言要猜出他們逃跑的方向並不難,之前會撤退或許是因為步槍隊的準備不足。
現在他們直接走入對方設下的埋伏內。
stella2012/12/31 上午11:25太精采了!
劍心終於見到大家了 感動~~
那傷勢 真的是很糟糕呀~ 但劍心依然叫小薰不要擔心~
有愛呀(但是也很固執XD)
不過最後來個步槍隊....作者真狠(XD)
這真的想不出來他們要怎麼翻過高牆呀 T_T
PS 有個字寫錯囉,小操那段"佩服劍心的意志心" 應該是意志力^^
兔崽子2012/12/31 下午12:14真的!!!居然還搞步槍隊出來…
沒關係, 有蒼紫大人在, 兔崽就不擔心劍心了。
(最有能力挑了整個步槍隊的人現在沒戰力啊…¬T_T, 如果這是玩RPG一定讓兔崽嘔死)
>>>不過她能肯定一件事: 讓這傷口變成現況的兇手,她絕對會好好利用身上所有的苦無問候對方。
前提是,如果薰沒有比她先下手的話。
哈哈哈哈~兔崽喜歡小操的這句話, 但是薰下手了, 小操還是可以補刀的~兔崽都想拿著好折凳跟平底鍋進去揍人了!!! 天殺的大和!!! 別以為非禮(??)了兔崽的劍劍還可以全身而退。
這篇的蒼紫大很有謀略, 蒼紫大人請你一定要把大家救出去啊。
完蛋了, 剛剛那一瞬間, 兔崽心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很賊的念頭:把劍心抓起來當人質(誰叫這是唯一可以牽制他們的作法)…等離開了步槍隊的槍口下再給那群王八蛋一記回馬槍。
呃…不知道作者要怎麼讓大家全身而退。別再讓劍心受傷下去了啦…T_T
一瞬間,左之助曾認真思考能否憑著速度逃脫,他可以一把拎起劍心─ 管他自尊願不願意─ 沿著石牆全力衝刺,把樹木當成遮掩物,一與步槍隊拉開距離就立刻翻過牆。
如果能知道步槍手的位置及正確數目的話,這個想法會是個不錯的計劃,誰也不知石牆的另一邊或許有更多的槍手待命─ 更何況這一次如果他們再有動作,絕對不會只是個警告而已,一想到這裡左之助心中一沉,他可沒有辦法擔起這個風險。
小操的身子因為方才的掩護,還有一半被壓在他身下,她的手肘正不舒服地抵在他的胃上,他盡量僅移動足夠的空間讓女孩能移開後,目光躍過眾人,停在最冷靜的蒼紫身上,他一直蹲在石牆邊,完全沒被上一秒身旁擦過的子彈所影響,銳利的眼神不斷掃視著樹叢深處。彌彥跪在地上,雙手緊握著竹刀好似某種程度上能擋下飛來的子彈。薰在附近拋下自己的木刀,以空出手幫忙緩衝伏地的劍心,減輕他肩膀的痛。
浪人約離他有半個臉的距離,凌亂的髮絲遮住了他大部份的表情,沒受傷的左手仍搭在薰的右肩上,身子一瞬間遲疑了一會兒。左之助瞇起雙眼懷疑,心中清楚知道劍心所在想的事。
槍響後的沉默持續了十五秒。
甚至更久。
就在左之助太過專注於思考,樹叢間發出了聲響。
「小操,」蒼紫的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小心。」
「拔刀齋!」
劍心對著聲音微微抬起頭,這次左之助能更清楚看到劍心的表情,浪人的嘴角微微向上彎成冷酷的彎度,為何不?他們都知道對方要說的話,薰當然也很清楚,也知道劍心必然的回應會是什麼,她的手指按在他手臂上,雙眼看著左之助,臉上同時帶著倔強與懇求的表情。
「會田先生希望讓你們知道,他不希望引起無謂的血,」對方的聲音很清晰,毫不費力在夏日的夜晚下穿透,「投降吧,他答應讓你的同伴安然離開,現在快一點決定。」
嗯,真是個驚喜,甚至連回應都可被預期。
短暫的猶豫後,劍心從薰不知所措的臂彎中抽回了手,明確想站起身。薰更加堅決地握住他的手腕阻止,聲音低沉且迫切,「劍心,不能相信他的話,有什麼證據他不會對我們開槍?」
「因為他也沒有給我們其他選擇,薰殿。」他輕聲回答。
沒錯,左之助一開始就知道,對方第一次扣板機其實就能輕易射中他們全部─ 現在也沒有什麼能阻止得了對方,他們沒有任何遮蔽物,敵方甚至可以用更簡單、更直接的方式,直接槍殺眾人後,再從一堆屍體中撈出受傷的浪人。不過他們沒有這麼做,很明顯的對方一定安排了更多他們所不知道的。
不過這些暫時都不重要,先不談隱藏的動機,眼前很明顯的事實擺明對方已嚴重傷害了劍心,如果現在答應用劍心來交換,劍心的處境只會更糟,左之助氣得眼睛瞇成一直線。
「劍心,」他低聲說,一旁的薰一臉懇求樣,「我話先說清楚─ 只要你表現出同意,我會讓你一個星期起不了身。」
劍心點點頭,紫羅蘭色的雙眼驚訝地回身看著他。
左之助用憤怒的微笑回應,雙手已經緊握成拳頭,看著浪人沉下了臉,「左之─」
「閉嘴,聽著!」左之助俯身向前,用著激烈的低語,湊近劍心的臉龐,「你真的以為這樣就能解決所有的事?當然,如果你相信他們會放我們走,聽起來很公平。但你覺得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功夫找到你,現在會願意聽你的意思放棄?」
「左之─」
「我還沒說完,」雖然不公平,但這是他唯一能想到阻止劍心的方式;至少,不是實際用拳頭敲昏他的方式,「我們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出去,劍心,你卻無視?!這叫自私。不要把每件事都當成是你的責任,偶爾去相信─」
「左之。」
唸著他名字的聲音含著確切的憤怒,劍心正瞇起危險的眼神瞪著他。
也許這次他太超過了,就連薰也用著〝你瘋了〞的眼神看著他… 但她的手仍牢牢握著劍心的手腕,讓他無法掙脫,更別提他現況疲勞到極點。
「左之,」劍心再次說著,語氣轉為柔和,「我相信你。」
「那就別去,」他回應,「還有其他方法。」
「相樂的話很正確。」
被最令人意外的人給打斷─ 蒼紫在原處挺直身子,目光移向劍心直視,「還有其他的方法,」他重覆,接著降低音量有如低喃,「你能爭取時間嗎?」
劍心原本緊繃的肩膀在聽到這一句話後消失,如釋重負的表情一閃而過,「嗯。」他簡單回道。
左之助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什麼重要的東西,從彌彥困惑與薰勉強的表情上,他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個不了解狀況的人,他正想張口卻又馬上閉嘴,知道四周可能會〝隔樹有耳〞。
「薰殿。」
薰把原本看著左之助的目光移向嚴肅的劍心,劍心微微回握著薰的手,語氣近乎歉意,「我想請妳放開我的手臂。」
薰睜大雙眼,「劍心!」
「讓他走,」蒼紫悄悄插話,目光瞟向左之助,「信任是雙向的。」
所有的事聽起來好像被上了一場課,左之助朝蒼紫瞄了一眼,不過蒼紫沒有回應,只是低下目光再次看向不知正在嘟囔著什麼的小操。該死,他有權阻止劍心,他才不在乎劍心欠了會田什麼,任何扯上綁架、攻擊都是活該,然而─
你能爭取時間嗎?
左之助眨了眨眼,盡可能想理解這句話。
「大小姐,」他粗聲粗氣說,「蒼紫說得沒錯,放他去吧。」因為他知道薰不了解─ 一心只是擔心劍心,她用著被背叛的驚訝表情回看著他─ 他粗略的補充,「至少讓他去和他們交談,不會太超過。」
彷彿對此回應,方才說話的聲音含著不耐煩的語氣再次響起,「拔刀齋!」
薰回身再次看著劍心,藍色的雙眸擔憂地觀察他。那瞬間,左之助以為她會繼續固執下去─ 也不能怪她─ 但她鬆了手,放開他纖細的手腕。
他微笑地看著她。
「謝謝妳,薰殿。」
他站起身,動作令人訝異地優雅,與自身的疲憊完全對不上。但左之助細心盯著劍心的臉,注意到他站起的剎那間出現的眩暈,他緊握著雙拳忍下,在瀏海下的嘴角微微扭曲,身子稍稍停頓等待自身恢復的平衡。
然後他轉身離開眾人,聲音柔和,「如果會田先生願意遵守剛剛所說的,由他親自出面會更有說服力。」
離開薰兩步之後,他更能注意到樹叢內的活動,一路跟到這附近的人數看似不多,頂多不超過一雙手能數出的數目,但這些人並沒有帶槍,步槍手似乎不在現場,他考慮著眼前的可能性,呼吸漸為緩和。
小心。
劍心對這句話投入很大的信任感。
他謹慎地移動,中途平靜地停在守衛前,等待對方的回應。右肩的傷被暫時處理過後,讓他能較方便移動,不過傷口的傷害已造成,仍需要很大的專注力才能維持警覺,如果面前的守衛直接衝向前抓他,他是無力反抗的。
但另一方面,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就不需要了。
看到守衛替一個從陰影下走出的身影讓出空位,沒注意到自己屏住氣息的劍心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會田果然在現場,在月光下白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目光瞟向劍心身旁的薰後再次回到劍心身上。
「我會遵守我剛剛的話,」他最後說,「那些人可以走了,你留下來。」
劍心簡要地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在環繞著他們的寂靜下冷靜開口,「然後呢?」
「你該知道的。」會田平穩回道。
劍心用憐憫的笑容回應,「終於下定決心了?」
雙方互相凝視,會田現在的目光沒有任何猶豫,只有堅定。劍心微微感到失望,儘管他知道不可能,他實在不想用強硬的方式,真心希望能改變對方多年的怨恨… 但只要他在這裡,左之助等人絕對不會離開,他別無選擇。
心中同時間思考,不知蒼紫需要多少時間。
「不確定,拔刀齋,」會田打破沉默,「我承認我曾有過其他的想法,但現在看來,大和是正確的,」他簡短的笑,「你,鎖骨斷了、發著高燒,竟能打退一個帶槍的警官。我出於同情讓你活著,你的表現卻打了我一巴掌。我真是個傻瓜。」
對方的指控含著憤怒與可笑。
劍心為此感到一絲惱怒,「我當然會自我防衛,難道你認為我會溫順地坐在那裡等死?」
「你曾告訴我,你不責怪我的行為。」會田反駁。
「我說過我不責怪你想殺我的意圖,」劍心更正,「但因為如此要我死,你的行為只不過是個小孩一樣。」
說得好,劍心!
左之助瞇起眼看著眼前的老人─ 會田先生─ 閉上了嘴,慘白著臉憤怒。
真是個好主意,惹惱決定開槍的人。
會田已經很想殺死劍心,現在他只需要下個命令,然後浪人的身上會因為那些酸話變成了蜂窩… 他真的不懂劍心內心到底在賣什麼藥,〝爭取時間〞不代表〝刺激敵人殺你〞,不是劍心的高燒燒壞了他的腦子,就是他在計畫某個近乎自殺的緩兵之計。
或是兩者皆是。
左之助朝樹叢瞥了個擔心的神色,想尋找任何狙擊手的蹤影,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已插翅難飛了。
「我可以命令他們朝你開槍,現在,就在這裡。」會田冷冷地說。
「我相信他們也會非常高興這麼做,」劍心回道,「步槍手是大和的人,是吧?」
「這不重要。」
「你確定你能相信他嗎?」他溫和地問,「你知道他曾要脅對守在我牢房前的守衛開槍,只因為那些守衛對你忠心耿耿?」
左之助深吸口氣,如果步槍手不是忠於會田,劍心或許只是離死亡更近了點。他僵住身子,隨時準備快速撲倒浪人以躲過槍擊,一隻戴著手套的手按在他的手臂上,蒼紫持續搖著頭,並無聲的用嘴型表達。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會田聽起來似乎感到好笑,「別浪費時間了,拔刀齋。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你無法挑撥我和他之間的。」
「我沒有挑撥任何人,會田先生,」劍心疲憊地說,「我只是在提醒你。」
「我不需要你的提醒,」會田反駁,「只要你一死,我和大和之間的交易就會結束,他拿他想要的,我們之間的合作不可能中斷,無論大和計劃什麼,我沒什麼好失去的。」
「我不是指背叛這事。」
「是你自己提起的,我不相信你指別的事,現在我們的談話已經夠久了。」
左之助嘗試甩開蒼紫。會田舉起一隻手示意身後的守衛向前,老人已沒了耐心,再不快點想辦法,他們會永遠失去劍心… 他從眼角瞥到薰的手移到自己的木刀上,另一手緊抓著彌彥的上衣。
劍心看著擁上前的守衛微微後退一步,不過他再次開口的話卻含著不搭調的堅決,清晰的聲音在四周傳開,「你很重視自己的榮譽,會田先生,現在不在乎了嗎?」
會田先生手一揮,示意守衛停住,雙眼緊盯著眼前的紅髮人默不作聲,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左之眨了眨眼,成功了!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關聯,」隔了一會兒他說, 「你不知道大和到底想要什麼。」
「只要考慮你能提供什麼,這很容易猜的出,」劍心更安靜地說,「金錢的後盾、影響力,或者只是單純能收容他盟友的地方?他握有過時的部隊,部隊願意跟著他是因為他能為他們提供的東西─ 考慮到他們之前的忠誠,我假設那是有關於完成志志雄真實的理想。」
會田怔怔地看著他,驚訝清楚刻在他的臉上,「你─」
劍心沒讓他說完,「但是,大和知道自己不是志志雄真實,他沒有那般野心去佔領日本,或許只是想為死去的盟主做一個復仇意味的反擊而已?接近嗎?」劍心原本柔聲的話,逐漸轉為激動的憤怒, 「因此他找上你,一位富有、前幕府支持者─ 有著充分理由怨恨拔刀齋及拔刀齋幫助下所創的時代,因為你會替他除去最大的障礙,提供他為了達成目標任何所需要的,儘管他的壯大可能引起任何的毀滅… 但你不在乎,因為幾個月後你已不在這人世,你不用看到這些。告訴我,會田先生,這樣的行為那裡榮譽了?」
現在他掌握了所有的注意,就連左之助也可以感覺得出這微妙的張力影響了整個氣氛,會田一直盯著劍心,就好似浪人剛剛搧了他一個耳光。
也許真的如此,但左之助可不在乎會田的反應,他只在乎眼前看不到的人,劍心正努力爭取時間,但他現在的做法只是增加眼前的仇恨而已,如果他繼續保持這樣…
「你搞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會田直言,「你在假設的言論上指責我的行為。」
劍心側過頭,「我有說錯嗎?」
…他要挨子彈了,左之助毫不懷疑所有步槍手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如果他們不是,這才叫作驚訝。
「不是這樣!」會田開始咆哮,「他沒有打算牽扯無辜的人!」
「他或許這麼和你說的,」劍心平穩地說,「甚至曾有意如此,但我現在告訴你: 一個有長遠規劃的男人,如果自己的計畫被干擾,他甚至會以死威脅他的盟友… 這種男人你不能相信不會牽扯到無辜的人,會田先生。大和被怨恨給蒙蔽,根本不在乎承諾,也不會有自制力,在戰爭中他只比一個自私的小孩子好一點點而已。」
會田的臉因為憤怒而完全慘白,「夠了!」
「充其量,他的怨恨會驅使他犯下錯誤,很快就會被逮捕。」劍心繼續火上加油,「警方很容易在追查他的事時找上你,你的名聲會被他一起拖累,最壞的情況下─」
「我說夠了!」
終於,左之助理解劍心的計畫,大和與會田的事並不重要,重點是故意激怒樹叢間躲藏的步槍手,劍心有意讓自己成了槍口所瞄準的對象。
如果步槍手都瞄準了劍心─
「相樂,」他轉身對上蒼紫炯炯有神的目光,「隨時預備,他會需要你。」
小心。
她很害怕,不是因為那些步槍手,或是那些威脅他們的人,她身為御庭番眾的御頭─ 撇開是否是自己要求的,她不會在任何的情況下怯場。
但是,卷町操被蒼紫對她的信任、所用的一個詞給嚇壞, 苦無仍然被她緊握在胸前的手指間,以免被發現。保持蹲著的姿勢絲毫沒有移動,唯有在蒼紫私下對她低語時微微顫動。
絕不能失手,所有人的命運全握在她的手上,蒼紫為何安排她?─ 難道他不知道,一開始就是因為她的錯誤,才引來這麼多警備嗎?
只有四聲槍響,他們隱藏自己的數目,卻不出來現身,妳做得到的,小操。
她希望他的猜測是正確的,也願意去相信,如果數目比預料的多,那他們趕到石牆之前早就被攻擊了,她對前一任御頭蒼紫的細心完全信任。
如果有誰能從黑暗中察覺出敵方,那一定是蒼紫。
右方二十度,距離三十米,位在曝露的樹根旁。
她幾乎沒有注意到背景的談話,劍心在爭取時間,她不需要知道其他的事,然後回身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蒼紫用嘴型表達的話上。
右方十五度,三十八米,站立。
小操根據傳來的信息掃視,對方隱藏的很好,她懷疑在場來救劍心的人,沒有任何人能查覺得到,就連劍心也因太過疲累而無法察覺,現在根據蒼紫的描述,她可以隱約看出人影輪廓的位置,就算她看不到,蒼紫也知道他們在哪裡,這已經足夠了。
左方三十二度,五十呎,站立。
那麼右方只有兩個,她嘆了口氣。
左方三十七度,四十二呎,趴著。
蒼紫的判斷完全正確。
四名步槍手,兩兩一隊各佔據眾人的兩側,小操將注意力轉移到左側,神情緊張地舉起苦無,等待著機會。確認目標,她會先攻下一側,再解決另一側。如果步槍手的目標仍不止劍心一個,那這攻擊可能就無法達成…
…他似乎非常成功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力,劍心能感覺到敵方投射過來的沉重殺氣,知道大和的步槍手幾乎將所有的槍口對準他,他不確定這樣的氣氛還會持續多久,讓他繼續說下去只會更成功的引起老人內心的懷疑─ 但如果真的開槍了,更是驗證劍心方才的話,步槍手各各面臨到窘境,不確定該怎麼做。
「你不希望我繼續嗎?」他很累又很痛,站著面對會田激烈的爭論更是讓他精疲力竭,他的自治力開始下滑,言語上比自己所想的還要苛刻,不論是哪一方面,緋村劍心已經夠了。「單純我的言詞就能讓你這麼心煩意亂嗎?對於一個如此重視自己名譽的人,你幾乎沒有考慮自己的行為所帶來的後果,如果不是你讓你自己的仇恨矇蔽了理智,那麼一開始你所說的榮譽只不過是個空殼而已。」
「你假借革命,無非只是個殺人兇手,」會田咆哮,聲音尖銳,「你又知道什麼?」
他吸了口氣,咬緊牙根,強迫自己不去想其他的。前一個晚上,縱然劍心被關在牢中,他們還能用文明的方式討論,現在呢?在這樣下去,幾乎在互相開罵。老人非常惱怒,眼底含著徹底的仇恨,縱然同時也存著疑心。
劍心的話至少仍然有影響力。
「會田先生─」
會田突然大笑。
怪異、受傷的聲音讓他陷入沉默,心中沒了準則。劍心微微移動腳步,小心翼翼看著老人禁不住開始咳嗽,一手捂在嘴前,他不是唯一一個發楞看著會田的人,身旁的守衛也都轉向會田,用著驚訝與擔心的表情看著他。
劍心的注意力從老人身上移開,他聽到某個嗚嗚的聲音─ 在他左方淡淡出現、訝異的呼聲,以及倒地的聲響。
她的時機點掌握得非常好。
他壓下想轉頭窺視的衝動,只是專注在眼前的人身上,會田殘酷地微笑,放下方才摀著嘴的手,手指間殘留著微微的血絲,「我現在明白了,」他溫和地說,「我真是個傻瓜。大和對我說過,我是應該聽他的。你很會操弄人心,他說的沒錯,你的能力非常高明,但我已經厭倦了,緋村。我把你帶來這裡只是為了一件事,我卻讓你拖延這麼久的時間。」
他略微提高嗓門,背過身去。
「解決他。」
接著世界陷入混亂。
毫無選擇,樹叢間仍然有兩名步槍手還沒解決完,會田發出的命令迫使小操即刻做出反應,她用盡全力擲出第二批苦無大喊,瘋狂的希望自己能轉移步槍手原本的注意力。
「貫殺飛苦無!」
苦無飛出的同時,她知道自己的成功,因為本該出現的槍響聲,被震驚的尖叫聲給取代。她的苦無準確命中目標,雖然並非瞄準對方致命的地方,但仍能造成一定的傷害。
她的行為立刻引來了代價,她看到劍心朝她拋來警戒的一瞥,接著聽到樹叢間男人的咆哮聲,鑑於小操預先發出的聲響,在樹根旁躲著的男人閃避後,手上的槍口立刻朝她對準,她竟愣在原地無法移動,那一瞬間,蒼紫即時撲了過去,萬分之一秒擦身而過,子彈停在她原本駐留的牆上。
匆忙間,她短暫瞥到薰和彌彥朝反方向衝刺閃躲,趁著會田還來不及會意眼前發生的事情,左之助一臉殺氣跑向劍心。然後她被放在一棵樹幹後,蒼紫的目光掃視她全身尋找是否受傷。
她給了他一個明亮、歉意的微笑,「我錯過了一個。」
「只有一個,我能處理,」他說,「留在這兒。」
還沒不及開口,蒼紫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樹叢間,小操在心中默數到五後,也跟了上去。
劍心為小操分心的事實幾乎要了自己的命,他的身後響起一片抽刀的聲音,回過神的同時,雪亮的刀子已朝他頸間抹去,樹叢間的某處,他聽到了薰尖聲喊著他的名字。
專心,你這個白痴。
劍心勉強避過刀子,但為了快速做出這個動作及保持平衡讓他跌倒在地面,守衛淡淡一笑,並再次向他撲去,滿懷自信下一秒將獲得勝利。劍心彎過身子,感覺到刀身幾乎擦過他的下巴,沒入他一團髮絲中,幾縷斷髮飄到草坪上,刀抽離的瞬間他拉回身子,拚命在暈眩中努力集中注意力。
一個拳頭擦過他的耳際,狠狠擊在面前守衛的臉上,接著另一隻手抓起他的肩膀,拎著他避過攻擊,他往後踉蹌了一步穩住自己,接著回頭看清穿著白色上衣、布料邊緣有被撕破的左之助移到他面前,怒視著會田的守衛。守衛們紛紛上前逼近,用著手中的劍舞成半圓的織網,會田自己退到他們背後的樹蔭下,看不出任何情緒。
共有五個人,赤手空拳對付五個的確有些棘手。
「左之─」
「閉嘴,劍心,」左之助平靜地說,「你解決不了全部的人,這是事實。」
爭論是沒有意義的,劍心向後退了一步,為左之助騰出空間。左之助握著自己的雙拳格格作響,撇了個得意的笑容,拎起眼前第一個守衛的衣領朝一旁的樹幹摔去。第二個守衛比較謹慎,隔著一個刀身的距離盤旋在左側,第三人此時也一起加入,意圖趁隙攻擊。
那兩人選擇直接與左之助正面衝突,劍心觀察著他們站在一旁冷笑,想要故意讓左之助分心,好來對付我嗎?會田顯然不放過任何機會。在左之助與蒼紫面前,這些守衛只是像小雞遇上老鷹一樣,因此打算趁隙來解決他。
至少我相信左之助對付那兩人沒有問題。
他與剩下的兩人對視,一邊護著自己的右肩,心中不禁希望自己早前有從薰身上取回逆刃刀,不論他是否能使用,逆刃刀比起空著雙手要好得多,僅靠腳步也只能撐到現在,更何況他現在還沒了平衡感。
對方一起朝他襲擊,一邊一個,有意將劍心困在中間,迫於選擇,劍心閃過刀鋒故意讓自己倒在草坪上,腳一伸絆倒右側的守衛,接著咬緊牙根忍下對方小腿撞到他肩膀舊傷的痛。
至少,少了一個。
他的手指緊抓著草坪,來穩住自己的平衡,轉身面對另一個守衛,對方停住動作,接著舉刀朝他咆哮接近… 然後被一抹黃綠相間的東西給打倒,隨著激烈的吆喝聲,彌彥揮著的竹刀擊中對方的肋骨,對方扶著被打中的地方發顫。
一隻冰涼的手搭在劍心的肩膀上,他驚訝地看著薰湊到身旁扶起他。
「抱歉,」她輕聲說,「我們來晚了。」
他搖搖頭,默默接受了她的好意,還有更重要的事要擔心。「那邊─」
「蒼紫和小操去處理最後的步槍手了,」她打斷他,一手牢牢握著木刀,「他們是御庭番眾,沒有問題的,我們其餘的人也是。不要再擔心了,好好休息就好,劍心。」
被這突如的狀況,守衛被彌彥的出現顯得措手不及,下一刀揮劍擊中了守衛的腹部,對方痛到倒在地上發出一陣咳嗽聲,最後被第三刀結束了戰局,竹刀擊中了對方的頭部,彌彥臉上飛快掠過滿意的表情,恢復回認真的模樣看回劍心。
劍心看著他露出疲憊的微笑,彌彥的勝利或許是因為守衛太過專心與劍心交戰─ 但贏了就是贏了。
剩下最後一個,剛剛被劍心絆倒的那位,此時已站起身狐疑地打量眼前的小男孩,他的目光從彌彥移到薰手上的木刀,最後停在劍心,心中似乎在盤算著什麼。突然他吐著口水一臉咒罵的攻擊,身子飛速在草坪上移動,意圖用最後一刀解決劍心。
忽然一個龐然大物飛向守衛,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就被撞飛出去。
劍心花了幾秒才看清眼前剛剛發生的事,那個龐然大物原來是另一個失去意識的守衛。
「喲,劍心。」
左之助仍然嘻皮笑臉,一手擦掉臉頰旁的血跡,看來並不是毫髮無傷,「結束了嗎?因為我真的想回家了。」
你和我都是。
「不盡然。」他喃喃地說出口,目光移向站在陰影內的男人。
仍然還有最後一個人還沒處理完。
當步槍手沒有擊中劍心時,會田就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只有五個,他想,太低估對方的能力了。當那女孩的苦無破壞他原本的優勢,他就知道手邊的人沒有人能夠贏得過他,但仍想孤注一擲,派人去圍攻紅髮的男人,希望能趕在他的同伴前解決掉他─ 但也失敗了。
他應該在現身的那一刻就下令開火。
不該聽對方的辯解。
現在,他只能看著高個子的身影在眼前穿梭,血雖然沾染在他白色的上衣,但會田知道那傷口並不嚴重。他的目光落向劍心病態的臉頰上,浪人很明顯非常疲憊,身子大部分的重心倚在一旁扶著他的女人,一臉內疚的仍舊只是關心同伴們的傷勢,那副表情會田寧願不想看見,眼前正反映著他長久以來一直試圖否認存在的人性。
然而,會田沒有移動,甚至是當劍心的目光從他同伴身上移開,注視著他。
他平靜地對上那雙紫羅蘭色的雙眼,沒有移開的任何打算。他知道一個聰明人或許在知道情勢對他不利時會轉身離開,但會田選擇站在原地,他是這整件事的開端者,他要堅守到最後。
而且,他也無處可去。
在突如其來的沉默下,劍心觀察著他很長。會田手下所有的人都被擊敗,唯一閃過苦無的步槍手肯定躲不過蒼紫的追擊,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會田先生。」
浪人的聲音如他目光般平靜,語氣謹慎。劍心從薰抽回自己的手,獨立緩步向前走近,直到距離近到會田能看清浪人胸前上掛著的一串汗珠,他的同伴沒有人阻止他,只是安靜地跟在他身後站著。
會田毫不懷疑自己任何的舉動會引起對方的回應,他很想告訴他們已經不需要了,他已沒有意願再做出攻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在劍心還來不及吐出任何指責前,他用著溫和的語氣開口,「你對大和的猜測或許是對的,拔刀齋。或許我渴求的復仇心遮蔽了我的理智,但就算我與他合作的事破局─ 仍然改變不了事實,你欠我一條人命。」
劍心沒有說什麼,只是眨也不眨地盯著會田,就好似他的話毫無意義,樹叢間多了道聲響,四乃森蒼紫從陰影中走出,身後跟著一個手上抱著某個東西的女孩,片刻之後,會田看清女孩手中捧著步槍。
他露出苦澀的笑容,他最後的、渺小的希望沒了,不可能再有任何反擊,他完全失敗了。
「會田先生,」劍心最後用著充滿疲憊的語氣重覆,「對於我殺害你兒子的罪,我打從心底致上最深的歉意。」
劍心的回應太出乎意料,會田幾乎是張嘴結舌地看著他,不相信耳裡剛剛所聽到的,他以為口頭上的道歉就夠了嗎? 他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應,浪人此時轉過身邁開步伐,一旁的女人安靜地點頭後,再次向前扶著劍心,然後會田才開始理解眼前的事實:劍心準備要離開了。
他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一會兒,接著脾氣爆發,「你覺得這樣就足夠了嗎?」他咆哮,「我為了他的死哀痛了十年,你認為憑你的道歉就能解決嗎?」
「我認為這就是你該得到的,老頭。」左之助撇了個憤怒的微笑,「考慮到你所做的,我覺得你的收獲已經很不錯了。」
他再次沉默,下巴隨著他努力控制的憤怒下顫抖,看著浪人一起加入蒼紫和那女孩,步槍毫不客氣被拋到一旁的地上… 他忍下對他們開罵的衝動─ 那只會讓他倒在草地上用力咳嗽,浪費他的體力─ 心中怎麼也想不出任何話去叫住他們。
只是悲哀的喃喃自語,「他殺了我的兒子。」
沒有回應─ 幾分鐘後,他們的身影全部消失,留下他獨自一人與他的憤怒在孤獨的樹蔭下。
兔崽子2013/1/7 下午9:58喔喔喔~今天這篇太好看了!!精彩刺激不拖泥帶水又很長~Kamma殿翻譯真是辛苦了。這篇有平常的兩倍份量吧??
兔崽中午邊吃飯邊看, 差點拿起筷子來跳舞!! 萬歲萬歲。
但是兔崽還是要深刻的懺悔一下…...兔崽對不起小操, 上禮拜亂猜劇情的時候, 完全沒有把小操當成是戰力啊!!! 兔崽都忘了小操有遠距離攻擊的能力, 而且自從蒼紫回來之後, 兔崽也自動的把御頭之位還給蒼紫了…(小操: 憤怒的怪鳥踢)
這篇的作者對漫畫裡每個人的個性都掌握的好精準。尤其是蒼紫大人精準的眼光跟計畫~~兔崽都要變心愛蒼紫大人了~(心) 而且劍心的妖言惑眾(?)之力也太精彩了!!
所以劍心果然很強, 還是全方位的那種強~超強大的近距離攻擊力, 非常強大的遠距離攻擊力(飛龍閃+土龍閃), 外加非人哉的精神攻擊力(?)。會田老頭, (拍拍) 對上這麼強的對手, 你說你一個反派Boss怎麼混啊? (這啥結論啊??)
幹掉大和吧!! 兔崽討厭他!
「我還是覺得劍心應該讓我揍那傢伙一拳。」
待在廚房裡,光是這句話薰至少聽了兩次以上,雖然這話有理但人的耐心有限度的,「喂,左之助!你能不能休息一下?」她揮著手上的刀加重口氣,「光說有什麼用!如果劍心有意,他完全有能力自己動手!」
左之助對她懶洋洋地回笑,從容地離她退了一步,「這不是重點,大小姐。我不管劍心想什麼,那個老頭太自以為是,愛發牢騷的窩囊,我隨時都能去〝問候〞他。」
這兩天這種話她已經從他嘴裡聽了好幾次,薰搖搖頭,咬著嘴唇集中精神切出均等的西瓜片,阿增曾主動幫忙切片擺盤,但薰婉拒了,想在等待劍心醒來之前做點事。
昨晚,劍心從睡夢中驚醒了兩次,他對他們喃喃念了一串含糊、不連貫的話後再次陷入沉睡。今早高燒退了後,劍心終於看起來睡得更沉穩。中午過後,薰聽從左之助的話,逼迫自己暫時離開房間透透氣─ 雖然她開始覺得左之助只是想多個可以抱怨的人而已,劍心的病情已經穩定了,她知道不需要有人在旁一直看守,不過想到他被囚禁的這九天─ 尤其是當他們救出他的當下情況─ 讓她不想離開他。
她希望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第一個看到的會是一張友善的臉,不是慰問的問題─ 他可遠比常人還要堅強─ 而是她知道,那個笨蛋醒來後一定會勉強自己起床,然後向大家佯稱自己很好。薰打定強迫他留在床上休息至少兩天,就算是要用綑綁的方法也行。
「喂,大小姐,妳有在聽我說話嗎?」
她抬起頭,左之助一臉不耐地靠在板凳上,雙手插在口袋裡。
「啥?」
左之助隨意哼了一聲,看著她手上忙著的〝雕刻〞,「我剛說,蒼紫似乎知道很多,我懷疑他怎麼知道亞紀和廣那兩人何時來京都的?」
總算換了個話題。
「蒼紫可是禦庭番眾的正式御頭,」她帶著些微的惱怒道,「坐擁全京都的情報網,他怎麼會不知道?」
「是、是,你看!我可是密探們的首領,有什麼能逃出我們的手掌心?」
「非常好笑,」她停下動作,一手擦拭額上的汗水,朝他丟了個應付的笑容。她知道他是故意想逗她笑,內心其實還是感謝對方,「不過我可不會在密探大師的家中模仿他。」
又是哼了一聲,他留在原地,盯著她眼前的砧板就像是看著這世上的珍寶一樣。薰突然意識到左之助或許像她一樣,為了排解內心的焦躁,所以隨意亂晃、講無聊的笑話打發時間。屋外她可以聽到彌彥在院子裡練習的聲音,已經整整一天了,她會到廚房裡切西瓜一部分原因也是希望吸引他過來休息。蒼紫很早就出門了,這時的小操應該還在繞著他身邊打轉─ 或許吧,薰猜想他們可能一起去找警方打探進一步的消息。
警方趕到劍心曾被囚禁的房間時已經人去樓空,大和看來在警方趕到之前已經恢復意識順利逃走,薰不認為大和有膽量過來這滿是同伴駐守的葵屋攻擊劍心,但他失蹤的事實讓她無法不在意,特別是千山或會田都不是那種下手殘酷的人。
對方是個極端憎恨拔刀齋的冷酷殺手。
蒼紫是這麼形容的。薰皺眉思索,如果大和愚蠢到跑來這裡,她非常願意把他送給警方拷問前,扁他直到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她對眼前突然伸出的一隻手眨眼後停下動作,左之助正對她歪著嘴笑,「是切西瓜,不是砍西瓜。我知道妳的廚藝有待精進,大小姐,但妳一定能做得更好。」
她低頭看著被肢解的水果,臉頰微微泛紅,「囉嗦,吵死了,」她試著補救,將碎塊擺到一旁的托盤上,「自己拿,還有去告訴彌彥我切了西瓜。」
「你不是故意嚇走他,所以我們可以分多一點嗎?」
她回瞪,「左之助!」
「只是開玩笑,大小姐,妳切得很好,」他伸手想拿走她放在一旁、沒被擺進托盤的西瓜片,立刻手指關節處被刀柄敲了一記,他大叫一聲抗議,「喂!」
「那是給劍心的。」薰一本正經地說。
「劍心還在睡覺。」
「他很快就會醒來,」希望是… 「我不希望他錯過,吃西瓜是一種幸福。」
「一個好幾天沒吃東西的人,不應該一開口就先吃西瓜。」
「我有幫他準備米飯和味噌湯,他可以先吃那個。」
「你想害他病情變更糟嗎?」
「左之助!」
她滑開紙門,駐立在門口很長一段時間只是看著他睡著的模樣。
那天他沒有撐太久,他們一起走出會田的宅邸時,劍心倚在她肩膀上的重量變得越來越沉重,幾乎連同她一起拖到地面,當她想努力撐起劍心,左之助已一手接過,小心翼翼把浪人扛起,沒理會劍心發出微小的婉拒。
不過幾分鐘,劍心沒再發出任何聲音,在整個回家的路途上,像個小孩子一樣倚著左之助,要不是還掛心劍心的傷勢,薰可能為此開他玩笑。
現在,劍心躺在床上安穩地沉睡著,他受傷的肩膀已被醫生專業的處理過,手肘到手腕間也被綁上乾淨的繃帶,下巴及臉頰邊的瘀青,與現在乾淨蒼白的臉色相比更是明顯。蒼紫猜測這些傷並不是出於單純的凌虐,而是最後他和大和死命搏鬥所造成,薰不知道她是否該為這些事而高興。
她皺著眉總算踏入房內後將紙門闔上,跪在床邊盡可能無聲地把托盤放置一旁。或許蒼紫的猜測是對的,但其他的傷呢?為什麼鎖骨斷了那麼久卻沒人處理?還有醫生說的話… 她跳出思緒,雙手緊握著自己的和服深呼吸,雙眼看著眼前的托盤。她不想要讓劍心好不容易從深睡中醒來的第一時間看到她生氣的臉。
直到一隻修長的手輕輕蓋在她的手背上安撫,她才注意到劍心已經醒了。她驚訝地轉身,對上劍心仍然睡眼矇矓的目光,紫羅蘭色的雙眼微睜著,溫暖混合著關心的表情注視著她。
「別這樣,薰殿,」他的聲音很微弱,但平穩,「會弄皺妳的和服。」
她的怒氣立刻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鬆了口氣,「劍心!你感覺怎麼樣?」
他給了她一個小小的微笑後閉上了雙眼,那瞬間,她以為他又再次陷入沉睡。她伸手梳開擋在他額前的瀏海確認體溫,雖然看似虛弱,但已經沒了前幾日驚人的高燒。
薰嘆了口氣,雙手回到自己跪著的膝上─ 突然響起劍心的聲音時,幾乎嚇到跳起身。
「我睡了多久了?」
「兩天。」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剛剛的回話本身就是一個答案。
「你現在在葵屋,我們把你移到這裡是前一天晚─ 你早上才退了高燒,現在已經快傍晚了。」她猶豫了一下,然後靦腆地繼續,「我帶了些吃的,我─ 阿增說,我應該叫你起來吃點東西─ 或許你餓了─」
他露出蒼白的微笑謝過她,「是的,薰殿,非常謝謝妳。」
她笑了。
他們為了讓他能躺著好好休息,讓他保持著鬆散的長髮入睡,沾到血跡的部分已被薰洗淨整理過,柔軟的髮絲全披散在枕頭上。不過對現在要吃飯的劍心卻是一種阻礙,幾縷髮絲會不經意地滑到面前的味增湯裡,薰忍住笑意看著劍心露出懊惱的表情,然後開口徵求劍心的同意。
她用雙手將緋紅色的髮絲梳順到一塊兒,在頸子間寬鬆地綁了個馬尾,縱然薰動作很輕柔,綁的時候劍心仍小小深吸口氣,被扯過的頭皮仍然很敏感。看到劍心回復原來的低馬尾模樣,她心中湧起莫名的輕鬆,就好像時光倒轉回過往一樣。
他毫無怨言地吃完湯及米飯,雖然右手臂被綁上三角繃帶,動作仍然很優雅。薰一直保持安靜直到劍心吃完,伸手幫忙把托盤從他身上移開放到一旁。
「翁老替你找了醫生,」她說,「好消息是只要你能乖乖地綁著三角繃帶至少三個禮拜,你鎖骨的傷能恢復的很好。」她沒有完全說出醫生的話─ 鎖骨斷了又被施以重壓,這次非常幸運這傷勢沒有變成無可挽回的傷害─ 薰心中默念著劍心不需要知道的這些話。
「好消息,」他附和,若有所思地瞄了她一眼,「還有呢?」
再次開口前,薰深吸了口氣,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他無法確認傷勢的嚴重性─ 他說他要和你談過後才能確定─ 但醫生相信你會有嚴重的腦震盪後遺症,如果你不會害怕一直待在床上休息,就不會是個問題。」他對此眨了眨眼,她對他微笑,「這段時間我不會允許你離開這個床鋪,我知道你會頭暈… 可能還會有點畏光,所以對你來說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是最好的。」
他什麼也沒回應,只是用著奇特的表情看著她,薰用的語氣非常堅定,一臉嚴肅,她有話還要告訴他。
「等你休養好後,警方希望能和你談話,翁老似乎向他們通報─ 在我們離開會田的宅邸後,警方很快就趕到現場,會田被逮捕,他們需要知道… 你被關在那邊時,他們…」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薰的句尾越來越弱,她立刻停住,再次努力打起精神,回復成原來的語調。
笨蛋!妳這個樣子會讓他感到內疚。
她再次開口,「他們需要知道─」
「薰殿,」劍心溫柔地開口,她停住話,眼神對上他細心的笑容,「我沒事,沒有什麼大問題的。」
「這不是重點!」她抗議。
「我知道。」他聲音柔和,「已經沒事了,不要再擔心了。」
她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劍心,他們傷害你!這又不是像志志雄─ 不論決鬥多麼困難,那是你自己選擇去的!至少你是用自己的雙腳去了比叡山!但這次… 你不是…」薰壓下突然想哭的衝動,在場不需要她的眼淚,「他們設計這場騙局,那個男的─ 如果他這麼重視榮譽,為何讓其他人這樣對待你?」
「會田先生什麼也沒做,薰殿,其他人也是… 至少,不是妳所想像的,」他小心翼翼開口用字,毫無表情的目光望穿她身後,「我受傷是因為我試圖反抗,遇到任何一個敵人都是如此。」
但這不完全是事實,對吧,劍心?
被層層繃帶包裹及穿著大一號尺寸浴衣下的劍心,手腕上還留有逐漸淡去、被繩索勒住的痕跡─ 一個劍心怎麼也解釋不了被苛刻對待的證據,但他絕對不會提起,她知道的。
已經夠了。
「你總是想保護我們,對不對?就算是現在,」她握緊雙拳,生氣的瞪他,「笨蛋劍心!」
他訝異地抬起眼對上她,「薰殿─」
「我不是玻璃做得!」她開始流淚,「我寧願對你的行為生氣,也不要拋下我一人去猜測你到底又為了多糟糕的事而要瞞著我!」
「沒有什麼生氣的事,」他平靜地回答,「會田先生的仇恨心很正常,考慮整個狀況下,他對我很好。」
「那至少也該處理你的肩膀但他沒有?還有那些為他工作的人?」趁他還來不及反應,她抓住他的手腕舉高在兩人面前,浴衣寬大的袖子滑落到手肘處,「誰這樣對你了?大和?千山?還是吉田幸治郎?」聽到吉田的名字,他驚訝地睜大雙眼,趁著沒被他打斷之前她繼續追問,儘管盡了最大的努力,聲音仍微微顫抖,「你的鎖骨斷了,劍心,別騙我那個將你雙手反綁的人沒有故意想加重你的傷!」
劍心沉默地睜著驚訝的紫羅蘭色雙眼,看著薰停下來試圖冷靜自己。
薰知道自己反應過度,那麼長的時間一直擔心他,現在知道他終於安全了,她卻止不住內心的衝動,內心也很清楚對他發脾氣是不對的,薰咬著唇,她應該道歉。
「抱歉,薰殿。」話中充滿的溫柔讓薰驚訝了下,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仍然抓著他的手腕,立刻不好意思地鬆開手,「我不是有意看輕妳,或妳的能力。我只是不希望妳難過,卻害妳生氣。」
他的道歉非常認真,雙眼對她的回應充滿太多擔憂,然後她笑了。
「當然是,」她平靜地反駁,「知道嗎?從一開始的時候,我就在生你氣了。我曾在心中發誓,當我到了京都等到機會,一定要敲你一記。」
他眨眼,「Oro?」
好久沒聽見這個熟悉的話,讓她的喉嚨突然被某個東西哽住,她壓下奇異的感覺,故意用嘲笑的表情盯著他,「你到底是中了什麼邪?竟會選在暴風雨中偷偷走出東京城外,讓一個陌生的商人對你下麻藥?」
「當時走的時候還沒有落雨。」
「這不重要,」薰對他露出淡淡的微笑,「你惹了很大的麻煩,首先你晚歸,什麼日子不挑,你偏偏選在七夕的夜晚消失,你怎麼會笨到沒告訴任何人就跟著一個陌生人走… 你… 你還弄丟自己的刀─」
她嚥過一口氣後,避開他的目光改成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再次緊握自己的和服,盡最大的努力眨去因淚水而逐漸渙散的目光。她不能哭,不想要像個小孩子一樣。她努力撐起笑臉出聲,但笑聲聽起來很假,就連自己也不相信。在她面前的劍心仍然沉默,她繼續,「─你害我們跨了半個日本來到這邊,就為了指責你有多笨,還─還有… 你把我的豆腐盆沾上了血…」
她被拖入一個有點怪異、只有一隻手的溫暖懷抱中而打斷了話,他的手溫柔地停在她的長髮上,她第一滴眼淚浸濕了他浴衣的肩膀處,鼻子充滿了他汗水及病厭的味道,但這些一點也不重要。
她把臉埋進白色的亞麻布裡,伸出一隻拳頭輕輕打在他的手臂上。
「他們沒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吧?」
彌彥從紙門後跳起,速度快到幾乎被自己的腳絆倒,內心思索著不知道哪一個比較糟糕─ 左之助發現他在偷窺的事實;或者是正大光明的擺出笑容。
彌彥紅著臉,「左之助!我警告你別再這樣!」
左之助露出嘲弄的表情看著他,雙手插在口袋裡,用下巴指著房間低沉的開口,「醒了?」
「嗯。」
「也該是時候了,」他聳聳肩,「蒼紫帶回劍心會有興趣的消息,或許能讓他高興一點。」他移到紙門前想開門,彌彥突然抓住他袖子的邊緣制止,左之助驚訝地看著彌彥抬起頭用著非比尋常的嚴肅表情。
「晚一點吧。」
左之助盯著他一會兒,然後再次聳聳肩,臉上浮現一個會心的微笑,伸手弄亂彌彥的頭髮引起對方生氣,但沒有理會,「這次就聽你的。」
彌彥隨意聳肩,他身後的房間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響,但他內心深刻的認為開門打擾屋內的兩人不是很聰明的行為,尤其是最後他聽到的聲音是他代理師父發出的微弱、模糊的泣聲。
他顛著腳尖與左之助一起離開,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如果薰能像個… 普通女孩一樣哭出來,一切都沒事了,那他也沒意願繼續在劍心房門前逗留打擾。走到廚房時彌彥不禁咧嘴一笑,只是可惜在這整件事裡沒有一個人稱讚他所表現出的成熟…
「喂,彌彥,」左之助的口氣聽起來像在發笑,「你打算傻傻站著像個白痴一樣呆笑到多久?你擋住門口了啦!」
彌彥踢中他的小腿。
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一身便服的男人優閒地走下京都一處冷清的街道,他原本的制服早在兩天前的夜晚被丟棄─ 在離開會田宅邸之前─ 警方很快會全員出動找人,現在他握有千山筆記本撕下來的資料,穿著寬鬆、商人樣貌的服飾,走向一處簡陋的避難所。
站起來。
當警方趕到現場時,會田坐在自家的大門口外,異常平靜地凝視自己手中武士刀的刀緣。從旁人的觀點,會田看起來打算拒捕、甚至自殺。
不過,會田只是站起身,收刀入鞘後,面無表情的瞟了警方一眼。對於警察拿走他的武士刀,並押送他離開的過程中完全沒有反抗或評論。
我們的同盟關係結束了。
一位被他賄賂的警員傳遞了信息,會田沒有回應,至少直到他進了警局坐好後,才打開愚蠢的嘴,當然,會田全盤說出他們兩人之間的事。
我相信警方很快就會趕到,趁他們到達之前,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會田經過與劍心最後的爭論後,很顯然選擇出賣了他,並切割所有與他的關係。他想或許他該感謝那老人奇怪的榮譽感讓他很早有了警覺性,才能趕在警方到達前成功逃走。
這不是大和第一次遇到自己的計畫挫敗,不過卻是最痛苦的。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接近緋村劍心,那個紅髮人目前身旁圍繞眾多御庭番眾,就算他回到東京,他也多了警覺性,想要再次設陷成功的機會將會非常渺茫。
況且… 他手下大多數被逮捕,警方也全都知道他背叛的行為,想要斬除拔刀齋的願望早已不是那麼重要了。
當初在大阪時,他應該要開槍下手的…
他走進另一條小巷內,帶著淡淡的冷笑與厭惡感小心翼翼越過垃圾回收處,走到一扇被幾個不明箱子所掩蓋的門,雖然心底瞧不起這地方,但外頭這麼多人找他,這裡是最不會被發現的地方。大和是個計畫周詳的人,他打算在這裡待個幾天,直到拔刀齋離開京都後,搜索他的派令會漸漸減少,那他就有機會離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踏入黑暗的屋內轉身闔上門,將身上的行李放在小桌上,裡面裝有能撐過幾天的糧食和另一把替代被劍心偷去的手槍,還有文件… 這個國家多的是有意願追隨志志雄、延攬可用的人才。
就在他打開桌上的行李時,他聽到火柴棒被劃過的微弱聲響,大和立刻像冰塊一樣愣住,從眼角的餘光看到被點燃的小火光。
一名高瘦、掛著莫大笑意的警察,琥珀色的雙眼反射出面前正用火柴棒點燃的香菸,大和身上的血液似乎被凍結一樣寒冷,他很清楚知道那個在黑暗中等待他的是誰,他垂下手,無助地朝手槍移去。
齋藤一咧嘴一笑。
依果2013/1/14 下午1:12劍心和薰那段好有愛!終於啊~:D 劍心面對薰的追問真該說出一句“在下只是去買花…”(大笑) 不過看到薰提到豆腐盆,就忍不住想到惡搞文裡面寫的…『我也只是個正常人,我有我的需求!』XDDD~
兔崽子2013/1/17 下午8:57>>>「當然是,」她平靜地反駁,「知道嗎?從一開始的時候,我就在生你氣了。我曾在心中發誓,當我到了京等到機會,一定要敲你一記。」
當薰這麼說的時候,兔崽還很期待薰會用嘴唇敲劍心一記Kiss呢…Sad……
劍心終於平安了,真是的!! 原來買花是如此危險的舉動,以後各類節日,薰都不會要劍心買花了吧! (笑)
呃…連齋藤都出馬了,要是齋藤知道劍心被這種等級的小喀降降又釀釀了之後,應該會嘲笑劍心到死吧……
她沐浴在日光下的走廊前,看著小操像隻急躁的麻雀一樣,跳來躍去的持續了十幾分鐘。薰嚥了口茶,享受著晨曦的溫暖及眼前上映的〝猜猜御頭(自稱的封號)可以檢視多少個房間〞的笑劇,真的很有趣,一個接受過正統密探訓練的人怎麼可以忽視這麼顯而易見的事。
戲演到第四輪後,她終於同情對方,「小操,今天早上蒼紫和劍心很早就去警察局了。」
小操停住動作,一臉失望的樣子讓薰內疚,「什麼?他怎麼沒說?」
「那時你還在睡,」薰露出沒有惡意的微笑,「我相信他只是不想把妳吵醒。」
不過劍心叫醒了她,輕輕敲門引她起床後,微笑地告訴薰他們會在午後回來,因為這一次他害她操心太多,他想讓她隨時知道他去了何處。她很感激劍心的這番心意,不過又對他突然的體貼感到有點內疚。
「嗯,也對,緋村是該見見警察,」小操粗聲粗氣地一屁股坐到她的身旁,「不過為什麼蒼紫-sama沒讓我一起跟去?」
「也許他怕妳無聊,」薰簡短帶過,「你想想看,劍心只是去讓他們做份筆錄,結束後很快就會回來,很無趣的。」
這不完全是實話,她知道他們還有機會與會田談話,這幾日半強迫性的臥床休息中,除了右肩的傷,浪人的病情已近康復,眾人預定明日就回去東京,因此只剩今日這最後的機會,劍心一定會盡力找出更和平的方式來解決與會田之間的恩怨。
蒼紫會同行並不是因為擔心浪人的安危,薰猜想應該是有其他重要、不想讓小操牽涉到的事。她再次啜了口茶,打算將猜測留在自己的心中就好。
考慮整個事情的緣由,他對於現況的監禁感到出奇的欣慰,大概也自覺罪有應得吧。當警方指控他的罪名時其實會害怕,幸好警方並沒有追問他太多,會田顯然於逮捕後交待了所有的事。
他想這會是個很好的教訓,以後要簽合約之前,必須先考慮到雇主的動機。當然,這是在他還能走出牢房之外的情況下,他有種預感,能成功綁架傳說中的拔刀齋會是最後一次了。
千山從奈在長凳上伸懶腰,露出悔恨的笑容凝視自己牢房上的天花板。真是愧疚,過去他在地下社會累積的名譽讓他能獲得這麼優越的交易,而現在呢?即使重獲自由,他還能平凡地買賣絲綢來糊口就已經是萬幸了。
蜷縮在一處單調的牆壁邊,他默數著日子已經過了一個禮拜,相較之下,比起與四乃森同伴待在同一屋簷下要好得多,當然對方的招待沒什麼好抱怨的─ 其中一位還幫忙治療他的手腕─ 但是他們沉默的臉上滿是責備的表情讓他渾身不舒服,而現在只要與好奇心的警方保持一定距離要輕鬆得多。
因為不明的原因,他現在仍被監禁在這裡,他仰面躺著,嘴上哼著不成調的歌,雙眼盯著黑暗的上方打發時間。
終於,牢房上的細縫響起了聲響,以及值班警員平靜的聲音。
「你有訪客。」
千山眨了眨眼,這應該是萬分之一中最不可能出現的,應該與那個密探沒什麼好談的了─ 對方已經很清楚告知與他完全不想有任何交集─ 還有吉田也不可能蹦來警局和他打招呼… 在千山還來不及反問時,牢房的細縫被掩上,然後是鎖匙被插入鎖孔的聲響,再度開啟的門讓屋內一瞬間湧入不適應的光線,他遮著雙眼坐起身。
片刻後,門再次關閉。千山垂下手,瞇著眼窺視站在面前沉默的嬌小身影,等待視覺逐漸回復。
訪客上衣右緣突出的怪異彎度可以猜出上衣內的右臂被綁上三角繃帶,注意到這些後他深吸口氣,在自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前自動退靠回牆邊… 還有腰間繫著的刀─ 他記得他曾經將那把刀送給吉田,並交待過那個白痴一定要讓那把刀遠離面前的這個人─ 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緋村劍心會來見他,百分之一百不可能是為了能在這個牢房內扁他。
黑色的瞳孔對上紫羅蘭色,沉默籠罩兩人時,劍心一直很平靜。
最後在昏暗的燈光下,劍心柔和地開口,語尾含著淡淡的嘲弄,「從你的反應來猜測,你應該不再覺得我可愛了吧?」
千山倒呼了氣,過去他似乎曾這麼形容過?(於幕十五中)「對不起,緋村先生,我知道自己的話常不經過大腦,但我沒有任何冒犯─」
「我來這裡不是希望聽到你的道歉,千山,」劍心平穩地說,「那完全不重要。」
浪人似乎非常禮貌,很難想像這個人曾經與他對戰、並朝他頭部、肩膀重擊。千山露出淺淡的微笑,開口的聲音含著他一貫的冷幽默,「嗯,開門見山是很好,對吧?當然,如果能有任何機會,我很榮幸為你服務的。」
「吉田幸治郎。」
他再次驚訝地抬起頭,困惑地看著眼前的人。吉田幾乎沒有傷害他,那為什麼…?「很抱歉這個我就無法幫到你了,」他小心提高音量,「我完全不知道他會去了哪裡,同樣的話我也告訴過警方。」
「我知道。」
「那…」他停住,心中不知所措,剛剛的話他真的如實回答。
吉田很聰明,當他回到自己的小屋看到屋內的殘局,一定很快就了解整個經過,並逃得遠遠的。直到吉田找出攻擊自己和手下的人之前,他絕不會冒任何危險現身。
劍心耐心地觀察千山困惑的表情,輕聲澄清他,「我想知道他是否為記仇的人。」
啊! 千山瞇著眼觀察對方,這次從他肩膀的姿勢及袖口邊微彎的手指,注意到浪人帶著微妙的不安感。如果不是有所需求,劍心其實並不想來這裡。
真令人好奇,有可能會是緊張嗎?
不管是什麼原因,如果劍心不想與他同處一個房間,千山幾乎能確信自己很安全,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我猜你知道了吉田曾對姑娘和男孩出手的事?我很訝異這會困擾到你。」
「不關你的事。」劍心尖銳地回道,「回答我的問題。」
從浪人語尾微弱的氣聲,千山願意打賭劍心對於這事的細節不是很清楚。他露出淡淡的微笑,恢復過往的幽默感,「嗯,我能了解你的擔憂。畢竟我欠了你,我會誠實回答你的問題:不會,吉田的個性不會記仇。」
劍心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我明白了。」
「但是… 」劍心銳利的眼神對上他時,千山做了個道歉的聳肩,「他為人高傲,據我了解,我相信他一定為此感到羞辱。從你那氣勢看來,應該是姑娘打傷了他吧?」
在他來不及控制自己的舌頭前,話已脫口而出,劍心的表情瞬間不殘留一點溫柔的痕跡,目光在黑暗中猶如貓眼般,在那強烈的紫羅蘭色注視下,千山結巴想吐出的道歉字語被沉默抹去,內心暗罵自己白痴,竟然笨到出言刺激斬人拔刀齋。
不過,劍心似乎不願理會。片刻後,浪人只是轉身,抬手敲門與警方示意。
就這樣?
千山瞠目结舌,發生這麼多事情,應該還有更多的話要問吧?他呆愣地看著劍心與門後的警察細語後,門再次被解鎖,直到警察開門讓劍心離開時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等一下!」
劍心停下來回頭看著他,身影邊緣被明亮的走廊光線框住。
「緋村先生…」千山猶豫著,想找出正確的話,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第一時間內叫住對方─ 但面對這難得的機會,他覺得不能就這樣讓劍心離開,至少,他不想連試都沒試過。
「絕對與私怨無關。」他最後說。
「我知道。」劍心輕聲回答。
「啊… 」另一個他沒想過的回應,一下子他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很高興能知道,」片刻後他壯大膽子,猶豫不決的笑容再次浮現,「畢竟公事公辦,如果當初知道會田先生找你是想─」
「你還是會把我賣給他。」
出於對方身後刺眼的光芒,劍心的表情像似被蒙了層黑影看不清。說出的語調雖然平靜,千山卻感覺有如針般刺著全身,他不安地在板凳上轉移姿勢。
「畢竟公事公辦。」
「嗯…」對於嘲諷的話,千山只能語塞,不自在地直盯著自己的雙手,「是沒錯,但─」
「我在想,」劍心安靜地說,「你是否曾揣測過我有多麼鄙視你。」
千山張眼結舌,鄙視?他發出緊張的笑聲,「別這樣,好像扯太遠了?畢竟我不是大和,與那男人和會田先生相較,我真心欣慰看到你度過這次事件。」
劍心沒有回應,站在門邊完全沉默。千山知道劍心在觀察自己,內心不免慶幸自己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以及那雙紫羅蘭色指責的雙眼,但劍心一直沒有動作,似乎對自己要說的話有興趣,讓他提高勇氣繼續,「對於這件事的感受我沒有騙你,我甚至覺得如果我們能在不同情況下相遇,我們應該能相處愉─」
「我們不可能會是朋友,千山。」
「但是─」
「永遠。」
他閉上了嘴,對於劍心平靜的敵意感到喉嚨發乾。
「捫心自問,」浪人疲憊地繼續,「撇開你對我的好感與對我的關心,錢對你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我真的不知道會田先生對你的意圖!」
「但你有停下來問過嗎?如果有,你會改變原本的計劃嗎?」劍心的話如天鵝絨般柔軟。
千山的內心湧起答案,站在這裡的浪人不會是因為要面對一個被關在籠子裡、耍詐的商人而緊張,也不是因為恐懼讓他想快點離開這裡。
那是因為瞧不起。
千山轉過頭。
「到目前為止,我對於會田對我的私怨沒有意見,」劍心繼續,「而大和.. 是個滿懷惡意的人,但至少他的理由是出於想為自己最尊敬的人報仇,我也尊重這樣的動機。那你呢?」他柔軟、譴責的語調夾著尖銳的憤怒,「你把我賣了,我可以想像就如同過去你對待其他人一樣。」
「緋村先…」他停下來,這次真的無話可說。
片刻後,劍心再次開口,語音平靜單調,「有個詞用來形容買賣人口的販子。」
「我─」千山倏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盯著終於轉身離開的浪人,「你在指控我─」
「等你重獲自由後,」劍心低聲說,「不要再踏足東京一步。」
「緋村—」
門眶噹一聲闔上,將明亮的光線與他的訪客一起奪去。
他盯著牢門很長一段時間,聽著劍心在走廊上逐漸遠去的細小腳步聲,然後他靠回長凳上伸展四肢,再次凝視著天花板。他的笑容與幽默感在這黑暗的牢房內一起消失,心中努力壓抑一股陌生的罪惡感。
他嘆了口氣,無聲地發出無意義的笑聲。
真的,非常慚愧。
一開始,他並不打算與千山會面,除了配合警方提供口供之外,內心其實在意的是希望能與會田最後一次見面,如果能在回去東京之前,能讓老先生更平靜的面對過去,這整件事在心中也才算結束。
可惜事與願違,不過這也不意外。
當日值班的警員似乎略顯緊張,他淡淡一笑,告知隔日會返回東京後,退回街上平靜地鬆了一口氣。夏暑的天氣很好,經過這麼長的時間被迫留在室內休息,現在他很享受照耀在自己身上的陽光。
他在街上駐足了一會兒,等待蒼紫從附近陰影下的門邊移近,然後兩人一前一後繼續走著,能這樣和蒼紫一同走在京都的街道上似乎很稀奇,特別是因為自己與蒼紫的過去、以及蒼紫近日的深居簡出。不過今早,蒼紫主動邀請劍心陪同外出,很顯然他是為了其他要事處理─ 對於這個,劍心選擇不過問,心中默想最好還是讓操殿去擔心吧。
「還好嗎?」
劍心淡淡一笑,「會田先生不希望和我見面。」
輕描淡寫敘說出會田的想法,儘管與大和決裂、劍心對會田在宅邸的談話,但仍不會改變過去發生的事,超過十年的哀怨是不可能單單被幾句話能解決的,就如劍心所預期的一樣。
你欠我一條人命。
當會田走到生命的盡頭,仍會繼續詛咒他的名字,而且這樣的人不會只有會田一個… 在日本還有許多人也與會田一樣詛咒他的性命,這是劍心永遠無法改變,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的。
永遠不會變得輕鬆,是嗎?
兩人繼續漫步走向葵屋,他的肩膀仍然會痠痛,只能小心翼翼走著,蒼紫不發一語也調整自己的步伐與劍心一致。還需要好幾個星期他的右手臂才能自由移動,同樣要經歷好幾個星期,薰才會停止對他的關懷眼神,就好像不看著他,她害怕他會消失一樣。很少有這種經歷的他對這種關懷的眼神不太習慣,溫暖的感覺也同時觸動內疚。
幸運的是,她的恐懼會隨著時間逐漸消退─ 這種事應該不會再發生了,千山的伎倆的確非常高竿,短時間內他不可能會再次上當,況且商人還被押在牢房內,還有會田,至於大和…
他曾高度懷疑,尤其考慮到今日早上蒼紫的行為。
劍心露出溫和的笑容,小心避過走在大街上的人群,四周仍被中午喧鬧的市場聲給包圍,下一句話他出口的話很寧靜─ 只足夠讓身旁高瘦的男子聽得見。
「我猜大和不會回來了?」
蒼紫短暫瞥了他一眼,目光再次回到面前的街道。劍心悠閒地走在他身旁,一邊耐心地等待答案,一邊朝身旁經過的熟人點頭打招呼。
蒼紫沉默了很長的時間才輕聲回答,「大和… 已交給警方處理了。」
劍心簡要地偏過頭回應,腳步的節奏沒有改變。縱然對方為人惡毒,但這不是他所期望的結果,不過考慮到大和能在志志雄事件之後這麼快就行事,他知道這個人被處理掉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就劍心所知道的,大和並沒有被逮捕,因此很有可能已被悄悄在某個暗巷內被殺害了吧?
那會是誰出手? 他決定還是不再追問。
「你後悔嗎?」蒼紫出乎意料提出問題。
他眨了眨眼,認真思考後回答,「我想在某些小地方是,令人遺憾像大和這樣的人只能被這樣處理,」他沉下語調,「不過還有其他我更後悔的事。」
「不需要。」
劍心好奇地朝蒼紫瞟了一眼。
蒼紫繼續著,「會田光晴用了超過十年的時間計畫為兒子報仇,想要尋找任何不靠武力的答案是不可能的。」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安靜地補充,「但與你交談過後,他改變了。」
「啊,」劍心道,「他與大和決裂,太好了。」
「還有更重要的。」
更重要?
劍心停了下來,目光看向馬路對面一位興高采烈的女人,一名商人正向她兜售有著鮮豔藍色和紫色的商品。
是花。
「蒼紫─」
「他說了你的名字。」
一時之間他很困惑,會田不是從一開始就稱呼過他?在最初的見面就說出他的意圖:
我要你死,拔刀齋。
不過─ 拔刀齋不算他的名字吧?那是一個襯托他過去斬人之名的一個牌子,他聽過其他人不屑地唸著這個稱號,一邊吐口水、一邊想要他的項上人頭。
你很會操弄人心,最後他曾這樣說過─
但我已經厭倦了,緋村。
會田用緋村來稱呼他… 當然,會田對他的憤怒及復仇心沒有絲毫減弱,然而… 很肯定地,某個東西的確改變了。
他知道會田有理解他的話,但因為這份理解卻讓會田更加的痛苦,縱然對他的想法有所改變,但最終拋不開復仇的慾念,仍然下令要殺他。
這樣有不一樣嗎?
劍心微笑。
「操殿告訴我,」他說,「你在宅邸時,下手刻意減輕。」
蒼紫猶豫了一下,才仔細的點過頭,「嗯。」
劍心呼了一口氣,目光仍然在賣花的老闆上。
他的綁架是從千山的花開始引起的─ 一份在七夕節日中他在乎她的表示,縱使他刻意與薰保持距離,他卻回不了家─ 直到現在,這份禮物依然沒有送到她手上。
而薰把逆刃刀從東京一路帶來。
他的手按在刀柄上。
她在腰間上配著逆刃刀跨了半個日本、一起翻過牆、侵入會田的宅邸…只為了把刀交回到他的手上。依據小操的說法,她甚至為此頂撞蒼紫。這份心意遠超過行為上所帶給他的意義。
劍心加大了笑容,千山的花雖然細緻珍貴,但最終…
最終,他想她一定更喜歡真實的東西。
「謝謝,」他平靜地對蒼紫說,「所有的一切。」
然後他跨到對街。
後有幕後花絮
Nekotsuki:哇噢,總算到了尾聲… 為了切出重點而花了比預期還要多的時間呢。
很希望大家都會喜歡這一篇文,尤其是好不容易寫到結尾心情整個都要飛起來─ 要有始有終的寫文可是很困難的─ 同時也有點難過… 希望這文的水準有及格。
雖然故事結束了,但之後我仍然會再更新一章,算是番外篇及加了作者的話─ 我真的很喜歡惡搞這篇故事… 還有如果有任何問題,我會盡力在下一章做出回應─ 像是蒼紫的行為啦、劍心怎麼知道吉田的事、甚至是御庭番在第十七章裡… 偷笑… 任何其他的問題,不過如果你想跳過下一章也無妨。
好了,就等下一章吧!
我會想念這文的,淚…
Kamma: 非常漂亮的收尾!還與第一章有相呼應的感覺… 這是Kamma第一次嘗試寫武俠風格的文,剛開始還真的非常辛苦,不過辛苦也會帶來成就感,嗯… 這半年翻文的時間真是特別的回憶~
根據以往Nekotsuki的幽默感,相信下一章是不會辜負大家的期待,就請大家再耐心等到最後囉~~
↩回本篇目錄
以下開始個人罪惡的告白:有天就隨興坐下來開始動筆,初期的腦袋其實也只想到幾幕的情節,我個人寫文好像都是這樣,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相同,但叫我坐下來好好計劃出整個故事的大綱,這部分我很差勁,就比較… 就順著靈感、糾結的腦袋與偶爾冒出來的想法來寫…
有些劇情及伏筆我沒有交代完全,因為整個劇情發生了意想不到的大轉變,偏離原本的劇情,Calger-san提醒我第14幕的港口是在大阪,不是京都就是一例!原本劍心故意假裝被下藥,直到對方把他送上岸後再想辦法脫逃,但與接下來還要至少被運送一兩天的劇情就銜接不太下去,幸好改編後的版本還不錯,要不是Calger指正我地理上的錯誤,就不會有那麼難寫的船上打鬥情節,不過寫出來後我覺得很有趣。
還有一個很大的劇情改變是在第24幕後尾,原本劍心組不會停下來,而是帶著劍心逃跑並讓他休息,中間會有個小休止,御庭番眾調查後會發現大和真正的意圖並加以阻止,吉田找出薰,欲回報他斷了的手指… 最後劍心會嘆口氣、穿好衣服,偷偷回去會田的宅邸說:〝看!我來了,你用不著刻意綁架我,現在來解決問題吧〞的正面接觸。
但如果是這樣,我就不知道該如何收尾了(聰明的Calger-san也是這樣認為),太多事、太多要考慮,而且只要劍心一被救出來,整個緊張感就沒了,所以劇情走回原本單純的救援… 然後,寫第26幕實在太太太好玩了。(事實不然,我室友在半夜三點能聽到一長串的哀號聲。)
總之,現在的劇情應該還滿合理、交待完整,除了吉田的部分。事實上,這也合乎常理─ 一個劍客一定會等到自己的手恢復後,才會再出來報仇,依據故事的時間,這要等到人誅篇開始… 老實說,我想當薰(指正常、沒有跛腳的薰)再次面對吉田的對戰會贏的,所以我就想:這段有很重要嗎?劍心也會擔心,因為這是他的個性,最後,我就讓茉莉花這樣收尾了。
況且,這不代表我沒有其他計畫,有人問我會不會出茉莉花的續集,繼續玩弄這些我設計出的角色,簡短的答案是:會,但不是續集,只是同樣的故事背景、而且範圍會小很多… 然後趁機會來寫一寫各個角色之間的關係、個性、感情等等… 所以如果你對薰沒有機會再次對戰吉田(或是彌彥與吉田),我的確有些想法,但這目前排在計畫表的很後面,等我有興趣的時候會再寫的。
總之,這是我主要需要解釋的部份,有些人或許都忘了吉田的存在,但我知道有些人可能會很失望他沒再出現,是的,我沒有忘記他。
還有,的確有人提出問題,所以… 我就來回答吧。
(零星的問題,看!我真的都有回答!)
我還是不懂為何蒼紫下手變輕,因為對劍心的尊重?
差不多,經過京都篇後,劍心讓蒼紫知道除了血腥的戰鬥外,可以有另一種積極的生活方式,因此蒼紫很尊重劍心,而且劍心誓言不殺,蒼紫不想要一路留下一串屍體連到劍心的牢房前,這不是劍心所樂見的,我想…
劍心買什麼花送薰?
嗯… 藍色(〝流汗〞),或許有紫色,但絕不會是彩色。(我分類花種就像我分類車種:用顏色的,嘿嘿。)
薰為了把逆刃刀一起帶去而和蒼紫頂嘴,這對劍心到底有什麼意義(比起表面上的)?
薰沒有特意頂撞蒼紫,純粹是一種個人的堅持而已。因為對劍心的在乎,薰只是想隨時帶著、以便在任何機會還給劍心,劍心也同樣收到這份溫暖、感動的心情,嘿嘿。(嗯,我想對武士而言吧,我想…)
從一開始到最後相較,讀者的回應影響了你的文很多,現在文結束了,好奇你怎麼看待的,會喜歡嗎?
絕對!我很享受這些樂趣!茉莉花讓我學習了很多… 讓我開始記得如何寫文章!你們一定可以感覺得出來─ 第1幕和第28幕之間有很大的差別,(我的確有先警告別人我剛開始很害羞的)。我們會寫文都是出於自己想要,茉莉花亦是,但我的確從讀者的回應中得到很大的樂趣,要不是有這麼多的鼓勵,我可能不會寫那麼快~ 笑,因為不想讓大家失望嘛…
如果有任何可能,我想為這篇文寫一段番外或是補充,可以嗎?
(喝水嗆到) O.O 當然!非常歡迎!… 這個我幾乎沒想過,我絕對沒問題… 如果真的有,只要email給我,我有說過這讓我感到很榮幸嗎?嘿嘿。
最後,我想謝謝你們大家。
首先是我的室友Undead Gamer,雖然沒有讀茉莉花,卻對讀者寫給我的回應有著特別熱切的興趣,以及偶爾要忍受我的情緒及慘叫,並幫助我很多武打上肢體描述的部分,永遠的好人,我還用他的電腦來打字,嘿嘿。
(以下為Nekotsuki寫給各個網友感謝的話,在此略… )
最後當然謝謝所有花時間閱讀此篇的你們,因為我非常沒有安全感,這些來來往往的回應讓我覺得自己很厲害,嘿嘿。
這就是我全部想說的,我話好多噢。
最後一點,(因為沒有安全感,醜話先說在前面了:P ) 下方的幕後花絮可能會… 這應該是我病了或在昏睡中想出來的,滿惡搞的,或許我的幽默感和大家不太一樣… 總之,希望你們會覺得有趣…
該走啦!
〝趁沒有人注意時偷偷躲到石頭後〞
Nekotsuki
吉田: 鏘鏘!(搶到東西)
劍心: …如果有續集,看我怎麼好好修理你。
千山: 我們會有續集?有包含我嗎?
劍心: 當然,像是在牢中回憶的情節。
薰: 我或許不該說這個,但這不能當故事的開端。
劍心: 是的,薰殿,但這篇故事是從妳煮飯開始的,而且我們都知道─
薰: 別再多話 ─揮著木刀─ 去把我的豆腐拿來!
劍心: 咦!好的!薰殿! ─快速溜走沒再回來─
左之: 輪到我來英雄救美了。
彌彥: 別笨了!我們在談的是劍心耶!他才不會隨便接受陌生人的糖果或者…
千山: 酒?
劍心: 喂喂!
千山: …這太簡單了。
吉田: 現在我可以說〝鏘鏘〞了嗎?
千山: 除非你能在傾盆大雨內戲劇性地追逐拔刀齋,並給了作者一個好理由讓那些漂亮的紅髮在整個剩下的故事中保持放下來的樣子。
吉田: 切,那些瘋狂女粉絲。
左之: 你剩下兩個選擇:他逃跑或是他被一群敗類找上麻煩。
薰: 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他為何在七夕夜我煮飯的時候逃跑,看!我們去問問那個住在森林裡看似無辜的商人。
千山: 哈囉,無辜的商人在此為您服務。這裡絕對沒有窩藏紅髮武士,特別不可能藏在這小心被關上的門板之後,某個在床上打呼的。
薰: 好的 ─離開─
千山: … 這麼簡單就成功了?
左之助: 我也不敢相信。
薰: 噢,吵死了!然後我會先扭到腳來拖延你回去找千山的時間。
左之助: 看在妳那麼恰巧跌到劍心被當串燒的樹幹旁的份上,我原諒妳。
薰: 至少找到他的髮帶讓我們知道一些重要的事。
左之助: 他那漂亮的紅髮放下來了?
薰: …你確定你沒有瞞著我們什麼嗎?
左之助: 在這篇裡沒有,所以現在的計畫是?
薰: 何不讓我先回家,讓彌彥因為內疚而外出的同時,你回去找那無辜的商人明顯會設下的陷阱呢?
左之助: 沒問題。
千山: 你忘了補充很明顯〝被人用刀子刺入要趕快逃跑…〞
左之: 我討厭你。
吉田: 耶~ ─在市集中跳躍─ 看!我身上有劍噢!
彌彥: 鏘鏘!
吉田: 嘿,那是我的台詞!真好奇掐死小孩這種情節還算普通級嗎?
彌彥: 唔,隨便啦,我總算搶到幾頁的主戲,薰!換妳了!
薰: 喝!吃我一記碎木刀!
吉田: ─哭著跑走─
彌彥: 現在我們可以去救劍心了!那個人沒了刀就沒用了!
劍心: 你說什麼?
劍心: 內心暗暗記著─ 記得酒量,介意讓我知道為何我上衣不見了嗎?
千山: 為了幫你治療的原因。
劍心: …之後上衣還是沒有回來的其他原因?
千山: 想不出來,噢!你的草鞋也不見了,因為… 外科的原因。
劍心: …我想又是某個瘋狂女粉絲所為…
千山: 事實上,我最近認識某個叫E-Bay的東西。
劍心: 你賣了我的上衣?
千山: 別激動嘛!反正,你沒了刀就沒用了。
劍心: 怒!每個人都一樣… 看我這椅子腳說不!
千山: 啊!─倒地─
吉田: 放棄吧!你沒了刀就─
劍心: 噢,閉嘴,抱歉讓我表演一下〝不可能又戲劇性十足的飛越船隻逃跑〞動作。
吉田: 為何其他人都做不到?
大和: 因為他是英雄,誇張、華麗、超越人類極限是他的專長。
劍心: 噢,是嗎?那為何你可以用步槍在我頭上敲一記?
大和: 因為我是新登場、讓人恨之入骨的角色。
劍心: 糟 ─倒地─
千山: 呦齁,做完事情了,我拿到錢,還有什麼不好的?嗯,今日的星座說〝你會被某個又黑又高又帥的男人所救〞… 噁…
沒名的殺手群: 殺!
千山: 啊!大和那渾蛋竟然背叛我!
蒼紫: 嗯,我想我該來救你了。
千山: 我的英雄!
蒼紫: 拔刀齋在哪?
千山: … 你每次出場就一定得說這句話嗎?
蒼紫: 幾乎。
千山: 嗯,我… 不知道。
翁老: 我手上有一整盤有趣的東西。
千山: 噢!你說是那個拔刀齋啊!我馬上告訴你。
會田: 為什麼我原本有深度、有意義的對話被刪掉了?
劍心: 我們已經在第二十幕後半部講過了。
會田: 噢,反正… 都過去了,我要殺了你。
劍心: 不,你不會。
會田: 為什麼不會?
劍心: 因為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內我朋友來不及趕到,這樣劇情就不夠刺激了。
會田: 噢,說得好。─離開─
大和: 不對!快回來解決他!
會田: 但我還沒自我蹲在角落耍憂鬱的時間!
大和: 好啦!那讓我來!
劍心: 真是,可以讓我先吃完我的飯嗎?
大和: 不行,因為我太邪惡了。
劍心: 你的確是,當你死的時候觀眾們會非常開心。
大和: 嘖,我才不會死。
劍心: 會的。
大和: 這把槍說不會,而且,你沒了刀就沒用了。
劍心: 噢,我的天─ 你們這些人到底怎麼了?到底哪邊有說過我的雙手很差?
大和: 我先假裝你上句話沒有其他意思。死吧,拔刀齋!
劍心: 才不,吃點米吧!很好吃的。
大和: 哇!
劍心: 想配點水嗎?
大和: ─跌倒─
劍心: 真怪,我好像聽到其他地方有歡呼聲。
小操: 哈!守衛們全跌入我聰明設下的陷阱!又被我聰明的呼喊聲引出,所以劍心才能安全逃出!
蒼紫: …
小操: 有問題嗎。
薰: 啊!槍聲!
左之: 該衝刺了!…小鬼,快。
彌彥: 這是我在故事裡第二次被拋向牆了。
左之: 例行性的事,對吧?!
彌彥: 沒錯。
薰: 是我的問題嗎?好像突然變得很吵?
左之: 事實上,如果你再聽仔細一點,可以聽到作者哭泣的聲音。
劍心: 偷跑…偷跑…偷跑…
守衛: 知道嗎,當你渾身沾滿血味,沒必要偷跑…
劍心: 九天沒洗澡,你確定只聞得到血味?
守衛: 我不要過去了。
劍心: 其他人也是,噢,還有,哇(嚇人狀)!
守衛: 啊!你是拔刀齋!
劍心: 不,我只是個紅頭髮、半裸上身、臉上帶著十字疤的陌生人,很高興認識你,掰掰。
左之: 劍心心心心!這裡!
劍心: 如果我沒被守衛們困住,我一定要揍他,嗯… 救援呢?
小操: 別擔心!我來救你了!
劍心: 我最後的自尊要毀了。
左之: 你認為這樣很慘?等一下我還會抱你回家。
劍心: 嗯,你說得對。在那之前有沒有任何戲劇化的情節讓我可以找回一點點的尊嚴?
守衛們: 且慢!要不我們要開槍射擊了!
劍心: 謝謝。
會田: 好了,現在我要殺你,我一定會殺你。
劍心: 不,你不會。
會田: 又一次!我開始懷疑你是故意拖延我。
劍心: 有什麼理由不是嗎?
會田: 哼,這一次你那狡詐的嘴不會得逞!還有什麼能阻擾我殺你嗎?
劍心: 那麼〝榮譽〞和〝鄙視〞這些詞呢?
會田: …好吧,你可以拖延我一點。
劍心: 簡單來說,我們之間的對戰只會動嘴而已,何不乾脆互相叫對方的名字來替代如何?
會田: 可以。
薰: 我們是不是又被再次敷衍了?
左之: 看了TV動畫的京都篇之後那些章節,妳應該要習慣了。
蒼紫: 別說了,看我密探的厲害!
小操: 知道嗎?如果把我之前的錯誤算進去,短短這個小時內,這是我第三次救劍心了。
劍心: 以後拜託別提了。
劍心: 總算結束了。我決定過去看看你並數落你有多爛。
千山: 什麼?就因為我騙了你、對你下藥、我手下的人打斷你的鎖骨、再一次對你下藥、把你鎖在暗室裡好幾天,好把你賣掉,你就不高興了?
劍心: 你忘了那些對我的傲慢、威脅、偷我的刀、還有你個人賺錢的方式讓我想起我那悲慘的過去。
千山: 嘖,小孩子。
劍心: 至少我人品比你好,我不會記恨你。
千山: 我賣了你的草鞋,賺到一萬二美金。
劍心: 改變心意,我詛咒你。
蒼紫: 所以,你現在覺得如何?
劍心: 被某個瘋狂女粉絲設計出的複雜故事惡整,害我半裸了整整二十幕。
蒼紫: 別忘了她還故意把你那秀髮放下來。
劍心: 這件事似乎超出劇情的必要性…
蒼紫: 總之結束了,不需要再經歷一次,對吧?
劍心: 除非又要去買豆腐吧,奇怪,站在那邊帶著墨鏡的白髮怪人一直盯著我竊笑。
蒼紫: 嗯,別管他,他懂什麼?
劍心: 沒錯 ─檢查漫畫的劇本─ 該回家準備人誅篇了,嗯… 不知道會是有關什麼樣的劇情…
看完別打我啊~
兔崽子2013/1/30 下午8:03哈哈哈哈~這篇作者的後續碎唸讓兔崽上班的時候腹筋崩壞啊!!!! 哈哈哈哈~~
大愛E-Bay (莫名其妙想起柯博文 XDDDD)
看來寫文很隨興的也不是只有兔崽嘛!然後夜晚的哀嚎啊~哈哈哈哈哈~真的!
>>>千山: 別激動嘛!反正,你沒了刀就沒用了。
>>>劍心: 怒!每個人都一樣… 看我這椅子腳說不!
劍心Sorry囉~誰叫你在漫畫裡唯一純手工打人的畫面只有跟張PK的時候,而且打中了還沒把人給KO~
這也不是我們這些讀者的問題啦~
>>>蒼紫: 拔刀齋在哪?
>>>千山: … 你每次出場就一定得說這句話嗎?
>>>蒼紫: 幾乎。
哈哈哈哈哈~兔崽笑翻了。蒼紫大人這麼心心念念著拔刀齋啊~(操: 憤怒的怪鳥踢!!)
還有劍心最後的自尊啊~XDDDD
千山下手還是客氣了點 XDDDD E-Bay大好~劍心身上可以賣的東西好像還不止上衣、草鞋之類的……(眾:兔崽你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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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在房間大大聲的「下!」了出來~很有玩味的文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