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 動作 幕末 拔
第一幕
2010-10-24
明月當空,七個身著黑衣的蒙面人伏在陰影之處,一人悶咳一聲,七人身形同時一閃,陣勢不變,在前方一丈之處同時落下。看來七人皆是武藝高強之人,行動之間默契絕佳。
七人以代號相稱,左臂上繡著一塊異色的布,紅橙黃綠青藍紫,正是這七人的代號。
紅、橙兩人伏在窗邊向內望去,其餘五人分立在側,一間小小的房中,一名紅髮的紅衣少女包在被中,鼻息沉沉,細緻秀美的臉上看來睡的很是舒服;一旁藍衣少年抱著刀倚在牆邊,和衣而眠,眉頭緊皺,也是一頭紅髮,左頰上如傳聞所言有一個很大的十字傷。紅、橙兩人點點頭,兩人幾乎一般的容貌果真如資料上所說的,是十七歲的緋村拔刀齋和他十五歲的妹妹緋村香。
兩人躡手躡腳地躍入,沒發出一聲聲響,拔刀齋雖是極難對付,不過他唯一的弱點便是他心愛的妹妹緋村香,也就是睡在被窩裡的美貌少女;抓了香,就不怕拔刀齋不肯將東西交出來!
在一旁睡著的藍衣少年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兩人向紅衣少女抓去,手才輕觸棉被,紅衣少女便雙眼圓睜,機靈靈地向外滾去,正巧撞在藍衣少年腳邊,藍衣少年猛地睜開雙眼,手中長劍出鞘,瞪著忽然冒出的兩個黑衣人。
紅、橙兩人見事跡敗露,亮出手中鉤爪,搶將上去,藍衣少年沉著臉,看來正是不爽著睡到一半被人吵醒,身形一矮,長劍揮去,在紅、橙兩人腿上劃了一刀,兩人腿上鮮血直流,行動頓了一下;藍衣少年左手攔腰抱起紅衣少女,兩人並肩而立,身影一掠躍出窗外,其餘五人早就知道拔刀齋一定會因為斗室之中打鬥不便而躍出窗外,刀劍都已備好,只是拔刀齋和香兩人行動太快,這五人才看到紅、藍兩道影子閃過,兩人已在三丈之外。
追!黃、綠、青、藍、紫五人行動一致,聽見紅、橙仍有氣息,便撇下同伴追了上去。若是紅、橙傷重無法動彈,為他們放下正經事是沒用的,傷若不重,待會他們便會自己追上,不用管他們。
眼見藍衣少年攬著紅衣少女在重重屋頂上疾奔如飛,如履平地;這五人暗暗咋舌,有此功力該當有維新一派最強殺手的稱呼,只怕被譽為史上最強武士亦不遑多讓。這小子,果真配他們「虹」七人全部出動。讚嘆歸讚嘆,拔刀齋越行越遠,他們要跟丟了,那怎麼跟首領交代?當下打疊好精神,全力追了上去。
從鎮上跑到鎮郊,一條羊腸小道四周全是半人高的雜草。黃、綠、青、藍、紫五人落了下來,眼前一丈外的藍衣少年回過頭來,冷冷地道:「你們真的很煩人!」
這五人大驚。五人長途跑了下來,卻已氣息不順,累的半死;拔刀齋手摟一人跑了這麼一大段距離,說話之時語音平順,不顯疲態;反倒是他身旁的香臉色泛紅,呼吸略顯急淺,大約是一路飛簷走壁給嚇得吧!這倒怪了,據之前回報的消息,香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武功挺不錯的,怎麼會三兩下就嚇得花容失色?
「少廢話,東西交出來!」黃抽出腰間長劍沉聲道。
「同樣的話不用說這麼多遍,不交就是不交!」藍衣少年眉頭一皺,有些不耐地道。
「那就死吧!」語音一落,黃、綠、青、藍、紫五人提刀搶上,五道光芒同時進擊。白光閃起,五人只感到刀上給人輕輕帶了一下,刀勢不由自主的微偏,卻見五人的刀交在一起,刀勢重疊之處紅衣少女手握一把短刀,擋下了這五人的攻勢。果然緋村香也是會武功的!
紅衣少女手中勁道加重,五把劍向外彈去,藍衣少年搶上來,身子一旋,便是龍捲閃‧旋,直取五人腹部;這五人一驚,有的向後急躍,有的舉刀下擋,這一擊竟是全沒得手,完全沒人受傷。紅衣少女見此秀眉微蹙。
黃、綠、青、藍、紫五人再度攻去,拔刀齋招式雖然精妙,但他卻動作微遲,感覺總是趕不上招式該有的速度,因此,給這五人有許多可趁之機。但總以為得手之際,香的一柄小短刀便是擋在拔刀齋的破綻之前,擋開他們的劍勢,還外加七八劍逼的他們手忙腳亂,若不是她使短刀,恐怕就可以在他們身上開洞了。
乖乖!莫非前些日子打起來,拔刀齋受傷了?嘿嘿,如此甚好!想到自己更有獲勝之機,這五人攻勢更為凌厲。藍衣少年和紅衣少女兩人手中防禦不停,額上汗水涔涔滾落。
紅衣少女擋下紫手中長劍,受不住他劍上的力道向後飛去,正好撞上藍衣少年,兩人向後跌開了去;藍衣少年倒在紅衣少女身上,兩人跌在草叢中。咻一聲,藍衣少年原先所站之處釘下了四枚手裡劍。
藍衣少年站起,咻的又一聲,一枚手裡劍牢牢釘在藍衣少年背心。藍衣少年感到背心一痛,卻是不悅地轉過身來,大叫道:「不用鬼鬼祟祟的!還有那兩個給我滾出來!」
拔刀齋居然中了鏢還完全沒事?!青轉念一想,怒道:「臭小子,你居然穿鎖鍊甲!」
「以備不時之需囉!」紅衣少女站起,淺淺笑道。適才倒在地上,頭髮被雜草勾散,散亂的髮絲拂面更顯嫵媚,另人想入非非。
紅、橙兩人躍下,咳了一聲,黃、綠、青、藍、紫五人向後一躍而去,紅、橙身後忽然飛出十七八支箭直射拔刀齋與香。
藍衣少年手中長劍急舞,一張劍網擋在兩人身前,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地看向紅衣少女,紅衣少女微一點頭,左手兩隻指頭伸出又急急縮回;藍衣少年臉登時綠了一半,還有二十個人潛伏在附近。又見紅衣少女淺淺一笑,藍衣少年心下略寬,看來其餘二十人都是小囉嘍罷了。
趁著放箭的空隙,七人繞到拔刀齋與香的身邊,綠、藍在箭羽落盡時,自高空落下,拔刀齋與香感到頭頂一陣殺氣,兩人分向兩邊閃去;紅、橙接下了紅衣少女這側,黃、綠、青、藍、紫仍是向藍衣少年攻去,兩人越打越是被引開了去,拔刀齋和香一瞬間面顯擔憂之色,看來拔刀齋是在擔心他妹子不知道挺不挺得住,而香被引離哥哥身邊只得自求多福了。
紅衣少女疾舞手中短刀,但兵刃短了,所謂一吋短一吋險,紅衣少女一身和服又是礙手礙腳,紅、橙兩人打了一陣也是無礙,但怎麼打便是打不到紅衣少女,兩人越打越是不耐,招式越顯狠辣。劃破了這小美人白細的皮膚固然是可惜了,不過拿不下她回去拿什麼臉見人?反正綁了她,逼問拔刀齋知曉了那東西所在,這兩人就沒用了,拔刀齋自然是處理掉,這小美人,嘿嘿!自然是拿來犒賞大家一番,巫山雲雨,春宵幾度,可有得爽了!
另一邊藍衣少年對著五人,打的很是辛苦,藍衣少年步伐已顯散亂,氣息粗重,身上已中六、七刀,卻因穿著鎖鍊甲,中了刀也是沒事。
莫非拔刀齋的實力只是傳說渲染而出?不不不,想他一個瘦小的少年,能跟我們「虹」之中的五人相抗衡這麼久,呵呵,實力很是要得。不過,小鬼啊,落在我們「虹」的手上,就是天亡汝也!
紅衣少女倏地下蹲,伸腳掃去腳下一勾,將橙絆倒在地,一柄短刀將要刺下,紅伸刀擋去,紅衣少女早知他會有此一擋,藉著一擋之力,短刀翻上,劃傷了紅的眼睛,四周囉嘍見主子危急,二十枝箭羽齊出。紅衣少女刀短不足以護住全身,向後兩翻躍去,姿勢輕盈靈巧,宛如仙女下凡一般優雅從容;這二十人一齊殺出,團團圍住紅衣少女,紅衣少女冷笑一下。之前和這兩人打這麼久,固然是因為兵刃使的不順手,這兩人的武功硬是要得,自己的拳腳又不是頂好,跟他們「借」柄長劍使使並不容易;另一點,便是要引得餘下的嘍囉們出來,省得今日此戰打完,明天又是一票人追了上來,連個休息的餘裕也無。
紅衣少女猛地出手,雙手夾住一人手中長劍,反向那人一推,那人手勁不穩,長劍給紅衣少女一個空手奪白刃奪了去。紅、橙兩人臉色微綠,讓香拿到長劍,不是讓她打的更順手嗎?不過再看看身旁加入的二十個手下,厚厚的人牆已呈甕中捉鱉之勢,香插翅也難飛了。
藍衣少年向後退了幾步,摀著口咳了幾聲,伸手撫胸。看來剛剛那拳傷到拔刀齋了,他完了!這五人邪邪笑著。青斜削藍衣少年左肩,藍衣少年舉刀撥去,刀刃反手劃上藍的大腿,忽地身子直旋而上,擋下自頭頂攻來的綠手中刺下的長劍,更是出腳一踢將綠踹向紫,紫為免波及同伴,急急將揮去的長劍收回,只是之前出手太急,收回的勁道拿捏不穩,鏘一聲打在黃的刀上。
眾人大怒!適才打得狠了,周圍草木斷裂引來草木汁液的清香,似乎還夾雜了些花香,風勢略強香氣隨風四散,多少也為月下這場死鬥帶來些情調。不過,本以為可以得手卻又失手,氣都要氣死了,多些情調並不能消弭他們陡增的怒氣。
五人又是出手攻去,只是,拔刀齋一瞬間劍影翻飛,招式迅捷又狠辣,每人都開始覺得擋下他的攻擊越顯吃力,手腳怎麼會這麼沈重呢?心急如焚,手腳卻配合不上來。不一會,藍衣少年的龍槌閃、嵐、龍翔閃、龍捲閃、土龍閃盡使,黃、綠、青、藍、紫五人中了飛天御劍流威力強大的招式,全部倒地不醒。
紅、橙兩人全沒料到香換了個兵刃,功力大增,這些人牆有不如無,根本就是妨礙他們兩人出手,而香身影迴旋,幾劍狠狠揮去之下,真是兵敗如山倒,二十個人不到五分鐘全倒光了,個個身上都骨折。聞著遠處傳來淡淡的花香,看著眼前的清麗可人的美人兒揚著小臉,一臉挑釁之色,兩人色心大起又是撲將上去。
身形旋舞之間,紅衣少女聞到這股花香,忽然臉色一變,身子不自然地晃了一晃。紅衣少女嬌軀微晃看來當真令人心疼,紅伸手欲扶住她,手腕一痛,整隻左掌被紅衣少女一劍揮落;他們兩人大怒,大概打架打太久,手腳累了略沉,仍是一劍向香刺去。
風聲呼呼,紅衣少女眼眸微閉,皓齒咬上紅唇,呼吸急促;忽地雙眼張開,眼中殺氣騰騰,踢起掉在一旁的刀鞘抓在手中,收刀回鞘;刀劍逼上紅衣少女眼前,紅衣少女的身影忽然消失,紅、橙兩人腹間一道閃光,剛猛迅捷的拔刀術劃破兩人腹部,紅、橙兩人向後倒去,肚破腸流。
紅衣少女長劍拄地喘息著,頭暈目眩的情況愈來愈嚴重,天旋地轉,連站都站不穩。他眼眸微張,對上紅、橙兩人滿是怨毒又痛苦的眼光,紅衣少女舉起刀,腳步不穩地朝兩人走去,一刀刺入紅的咽喉,又揮刀砍斷了橙頸中動脈,兩人登時氣絕,免了他們死前諸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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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2010-10-30
藍衣少年解決了敵人便向紅衣少女走去,一陣花香更是直撲而來;紅衣少女緊咬下唇,努力撐著別暈過去;可惜努力只是白費工,在藍衣少年距他一步之遙時,紅衣少女眼前頓時一片黑,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藍衣少年眼見紅衣少女身子晃了一晃,一個箭步搶上,在紅衣少女倒下時,左手伸出穩穩地接住他;紅衣少女星眸緊閉,長睫微顫,嘴角仍是倔強地撇著,粉嫩的紅唇上滲出鮮血。
藍衣少年搖頭嘆氣:「唉,沒有解藥,你死撐又有什麼用?白白咬破嘴唇,結果還不是昏倒了。」他眼睛轉了兩轉,目光上下打量著紅衣少女,見紅衣少女溫馴地倒在他懷裡,嘿嘿一笑。
藍衣少年單膝跪地,空著的右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個白瓷瓶,單手將白瓷瓶蓋好放回懷中,又取出一個錦黃色的小袋,自小袋中取出三粒琥珀色的藥丸。之前他佯裝咳嗽,便已將解藥趁機塞入口中,再放出藏於懷中的迷醉香,只是他掩飾的太好,黃、綠、青、藍、紫五人只以為他中拳之後負傷,不知不覺中吸進了迷醉香,手腳使不上力氣、意識不清,才會覺得藍衣少年忽然大發神威,功力陡增。
藍衣少年手中握著藥丸,懷中抱著紅衣少女,腦中不自覺地浮現之前讀過的言情戲文:
美貌少女孤身流落江湖,受人暗算,重傷或中毒昏迷之後,此時便會有一英俊瀟灑的青年秀士救了少女。青年絕計不會心懷歹意,但少女傷勢太重,不救不行,偏偏少女又昏迷不醒,青年無法可想,「不得已」之下只好以口渡藥;待得少女醒轉之後,雖是貞操無礙,但給人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性烈的女子不免尋死尋活,性子軟弱的便是哭哭啼啼個沒完;反正無論如何,青年秀士必是以禮相待、柔聲勸慰。時日久了,少女見青年年少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對她又是溫柔體貼,兩人日久生情;如此這般之後,少女終於因為恩情深重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許…嗯……會先拜天地成親啦………不管最後是退隱江湖或兩人攜手闖蕩江湖,故事都到此告終。
藍衣少年笑靨盈盈地盯著紅衣少女,若是這套故事發生在他身上………現下開場已經具備了,就差個青年秀士來以嘴餵藥,到時待得紅衣少女醒轉……嗯…他絕對會把那個向天借膽的青年秀士大卸八塊…順便把合謀的自己痛扁一頓……唉…這傢伙漂亮歸漂亮,可惜偏偏不具備女主角最基本的要素!
藍衣少年明知是不可能,但想著哪個男子輕柔地摟著紅衣少女,口中含藥,垂著頭雙唇覆在紅衣少女花瓣般的紅唇上,舌尖一送,藥丸滑入紅衣少女口中,兩人唇舌交纏,春光一片無限美好……光是這般想著,藍衣少年便是得意地直賊笑,嘴角笑得都快裂到耳邊了。不過此情此景下………藍衣少年頓時臉紅了起來,啐了一聲。開什麼玩笑啊!打死也不用嘴餵藥,無端便宜了這傢伙。
他捏著紅衣少女的下顎,紅衣少女櫻口微張,他便把那三顆藥丸塞進少女口中,自水袋倒了些水在紅衣少女口中,又按著他下顎讓他閉口,接著在他背上一拍,咕嚕一聲,紅衣少女輕咳,藥卻已灌下去了。
藍衣少年憐惜地擦去紅衣少女唇上的血,輕柔地嘆了一聲,將紅衣少女的短刀插回藏於腰帶後的刀鞘中,打橫著抱起紅衣少女,又是一笑:「布娃娃都沒你這麼好玩!你好輕,都可以在人手掌中迴旋起舞啦!」
意識朦朧中,紅衣少女感到自己似乎浮在空中一般,身下虛懸,腦袋和手腳卻有如千斤重;他眼眸微張,自己的腦袋正軟軟地靠在一人肩上,心中一驚,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詫異道:「你這麼快就醒啦!才不過三刻鐘而已!」是藍衣少年的聲音。
「放我下來!」紅衣少女眼見自己居然被藍衣少年打橫著抱在懷中,立刻叫道。
「唉唉!中了迷醉香很少有人這麼快醒,現在你意識都還不是很清楚,連站著都有問題,放你下來幹嘛?」藍衣少年無奈地道。
「快點給我解藥!」紅衣少女額角爆出青筋,死命地想離開藍衣少年的懷抱,無奈手腳根本虛軟無力,動彈不得。
「早就給你了!不然你三天之後才醒的過來!你中毒的狀況有點嚴重,昏迷之後,如果沒有解藥,至少要三天才醒的過來,醒來之後頭痛欲裂;完全回復狀況,起碼也要再過七八天。你才不過昏迷了三刻鐘,現在也只是頭腦昏沈四肢無力而已。乖,安靜點。」藍衣少年解釋道,又柔聲安撫懷中大怒的紅衣少女。
紅衣少女在他安撫下,怒氣更熾;聽那藥名又想起之前那陣香氣,哼了兩聲:「你下毒下到我身上幹嘛!」
「沒辦法嘛!我只想下在那五個人身上,誰叫今天風大!我又不是故意的!」藍衣少年無辜地道。
「哼! 下在我身上的藥性還比下在敵人身上的強,還說你不是故意的。」紅衣少女怒道。
「這怎麼能怪我呢?」藍衣少年叫起屈來:「所有麻醉類的藥,藥量的多寡完全與人的體重成正比,這些傢伙個個都比你高壯了許多,藥性在他們身上自然發作的慢啦!你嬌怯怯的身子怎麼經得起吸入太多迷醉香?」
「練功不勤,比武不勝,專會暗算害人!」嬌怯怯?!紅衣少女受他調笑,咬牙切齒道。
「這才不是比武咧!他們要抓我們兩個耶!以七加二十敵二,他們才勝之不武咧!打不過自然只好想點別的法子啊!我使詐又怎地?你當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嗎?小心給人暗算!」藍衣少年對於自己下藥而得勝完全視為理所當然,反倒訓了紅衣少女一頓。
紅衣少女一哼,這混蛋本來比武不勝就專會耍賤招,若非當初打賭時,這傢伙也來陰的,他又怎會落到今天這個樣子。此仇不報非君子,來日方長,大家走著瞧!
藍衣少年見紅衣少女白皙的額角爆出十多條青筋,開開心心地笑了起來;原本已經累了的手臂,在看了紅衣少女滿是怒意的神色之後,反倒捨不得將他放下來了。
「你啊!就乖乖地睡吧!中毒了就好好休息,睡一覺起來明天就沒事了。你不肯睡,明天藥性還留著,昏昏沈沈的,遇上敵人還湊合著;要是你走在路上,東搖西晃地看來病若殘荷、風吹就倒的嬌弱模樣,不是擺明了要給登徒子調戲嗎?」藍衣少年想起一群前仆後繼的勇者,嘻皮笑臉地提醒著紅衣少女。
「你要是睡不著,不然我唱搖籃曲給你聽好了!」藍衣少年眼珠轉了轉,賊笑道。
「你有完沒完?!」紅衣少女沉聲怒道。眼見藍衣少年那副調笑的神情,心頭火起,偏又發作不出,一時間氣得氣息紊亂。
藍衣少年聽見紅衣少女氣息沉重不暢,一驚之下,左手摟著紅衣少女的肩頭,右手放下,搭上紅衣少女的脈搏。紅衣少女終於被他放下來,試著想要站起,果真全身無力,連腦袋也只能靠在藍衣少年肩上,更是氣極,渾身微顫。
藍衣少年放下他的手,扁著嘴道:「你中毒就中毒了,我又不是故意要害你的!現在不趕緊走遠點,被回天黨的人追上了怎麼辦?你現在完全沒有戰力不說,我哪有本事可以一邊保護你一邊跟人打架;你昏倒了,我不是抱你就是背你,我手抱得都快麻了,還被你嫌丟臉!好心沒好報!」
「閉嘴!」這點道理紅衣少女自然是懂,不過居然被藍衣少年抱在懷裡,對他已然是奇恥大辱,藍衣少年又是一副看好戲似的神情,拿他當玩具擺佈,他又怎麼會不氣。
藍衣少年無奈地嘆了聲,伸手一點,紅衣少女嗚了一聲,便軟軟地倒在藍衣少年身上,沉沉睡去。
「我要是不點了你的睡穴,恐怕你就要被自己氣死了!」想想剛才紅衣少女的脈象,怒火攻心,氣血逆行;他要是再玩下去,搞不好等會紅衣少女就直接吐血給他看了。「你幹嘛自尊心這麼強啊!給我抱一下又不會死!我都沒計較了,你在計較什麼!」藍衣少年改將紅衣少女背在背上,緩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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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2010-11-09
紅衣少女緩緩張開眼眸時已是清晨,朦朦朧朧地蒙著一層薄霧,四周錯落著幾間房屋,已有早起之人開始準備著一天的工作。看來再過不遠便到鎮上了。
紅衣少女醒來的第一眼便看清了目前所在之處,第二眼……便是看見自己還伏在藍衣少年的背上……
「可以放我下來了。」雖是不悅他把自己背在背上,但人家一晚沒睡背著他趕路也是辛苦。紅衣少女語氣軟了下來,不再如昨日一般怒氣衝天。
「啊?你醒啦!」藍衣少年顯得疲憊的聲音說道。將紅衣少女放下後,他伸伸懶腰,動動僵硬的肩膀脖子。又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沒事了,好的很。」紅衣少女一說完,不由自主地咳了兩聲。他感到左胸鬱悶發疼,右手撫胸,深呼吸了幾口。
藍衣少年見紅衣少女星眸微瞇,眉心微蹙,因忍著胸口疼痛,長睫不自覺地微微顫動,摀著胸口氣息不勻。所謂西施捧心也不會比眼前的人更美吧?想到這裡,藍衣少年目光流轉,緊抿嘴唇,忍住嘴角的笑意。
紅衣少女二話不說,彎起指節在藍衣少年頭上一敲,橫了他一眼。藍衣少年大叫道:「我又沒怎樣!」
「別想一些有的沒的!」紅衣少女慍道。
「哼!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我想什麼你哪知?」藍衣少年不服地道。
「看你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還會有什麼好事?」紅衣少女說完,長袖一擺,不理藍衣少年,逕自向前走去。
藍衣少年邁步過去,拉起紅衣少女的手,右手搭在紅衣少女的脈搏上,柔聲道:「好啦好啦,我不跟你開玩笑就是了嘛。你也別脾氣這麼大,氣到經脈受損,這……唉!」
紅衣少女見藍衣少年差點將自己的手貼在他胸前把脈,忍不住暗暗慶幸叫他先穿上了鎖鍊甲。藍衣少年柔聲勸慰,目光中流露寵溺的關愛神色,微微上揚的嘴角包含著傲氣與溫柔,這般神情,任哪個女子見了都會心動不已;但卻看得紅衣少女一陣冷顫,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紅衣少女直視著藍衣少年,眨了眨一雙大眼,忽地眼神微斂黯然,微微側著頭,幽幽地嘆了一聲。他抽回藍衣少年掌中的手,一語不發地轉身離去。
藍衣少年不明就裡,追上去問道:「怎麼了?幹嘛又不開心,我說過不會再開你玩笑了你還不開心?」
「唉!我對不起你爹娘。」紅衣少女長嘆一聲之後說道。
「嗯?跟我爹娘有什麼關係?」藍衣少年不解地道。
「我居然把你教成這樣……我乾脆去切腹算了!」紅衣少女無力地道。
「哈哈哈哈,這個嘛!我會變成這樣也不全是你的錯啦,其他人也有份!」藍衣少年安慰地拍拍紅衣少女的肩,續道:「待會吃過早點之後,找家藥鋪給你抓幾帖藥,你的內傷不能不治。還好現在不是很嚴重,三帖就夠了。」
紅衣少女點點頭,又長嘆了一聲。
兩人找了家小店,吃了早點,拿出地圖來,順道研究著今天的路線,遇上敵人時有什麼地方空曠可以動手,怎麼走、怎麼逃之類的,另外對於昨天的戰役也做了番檢討;這一路下來,香的武藝大有長進,也是因為每打完一場,他們兩人便會事後檢討,拔刀齋會告訴他哪裡不好,該如何改進;不過敵人越來越強又是打團體戰,不是香靠一個月來的經驗增長可以彌補的,這點拔刀齋即使憂心,也是無法可想。
早餐過後,兩人按著店家指引,找到附近一家藥鋪。藍衣少年趴在櫃臺邊,舉著毛筆抄抄寫寫正在開藥方,惹來裡邊大夫一陣白眼:這小子居然敢在他的面前班門弄斧!不過大夫沒瞪多久,目光便被坐在一旁紅衣少女的美貌引過去。
打兩人進來,紅衣少女坐下,四周飄來的目光就沒停過,紅衣少女已經氣到懶得氣了;這趟旅程下來,這種事天天有,他不得不習慣這種令他生氣的眼光。
紅衣少女盯著藍衣少年的背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雖說自己對內傷也小有心得,不過有藍衣少年在,藥方的事他是絕對不會讓他碰的,說什麼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百般無聊,紅衣少女胸口又是些微疼痛,他伸手壓在心口,心中暗嘆:打架打了這麼多天沒受傷,倒是給這些白目氣出傷來。
被藍衣少年暗自譬喻為西施捧心的嬌態,讓四周的男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小小藥鋪裡差點沒口水氾濫成災。
「嗯!麻煩你照這上面抓三帖藥,其中一帖先幫我煎好。」藍衣少年知道大多的藥鋪都可以代客煎藥,便吩咐伙計。之後,他走向紅衣少女,在他身旁坐下,大大打了個呵欠。
「昨天晚上真是辛苦你了。」紅衣少女淡淡地道。
「沒關係啦,無妨無妨!」藍衣少年說完又是一個呵欠。
「待會找兩頂轎子吧!」紅衣少女又道。
藍衣少年眼睛一亮,微笑著點頭同意。這樣自己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反正回天黨人昨天跟上的全給砍了,重新追查到他們的行蹤也要一、兩天;就算有事紅衣少女也頂得住,根本就不需他操心。
談話間,伙計端著一個藥碗過來,紅衣少女正要站起,藍衣少年已然起身接過藥碗,吹了一吹,遞給紅衣少女道:「小心燙。」
紅衣少女接過藥碗,喝了一口,便聽見伙計道:「這位小哥真好福氣,娶到這麼美麗溫柔的女子;小姐有這麼一位體貼的夫君,當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紅衣少女口中的藥以天女散花之勢盡數噴了出來,藍衣少年則是口水噎在喉嚨裡,兩人狂咳不已。相對看了一眼,心中均想;娶她?(嫁他?)我下半輩子完了!
藍衣少年正色道:「這位小哥別開我們兄妹倆的玩笑了,我們兄妹長的如此相像,沒道理會被人誤認為夫妻吧!」
「啊?原來是兄妹啊,哈哈……我還以為兩位的夫妻臉如此相似,當真是姻緣天注定。哈哈……」伙計乾笑了兩聲,見眼前兩人可以殺人的眼光,聽見大夫喚他幹活去,如遇大赦,閃的老遠去。
夫妻臉???藍衣少年與紅衣少女對看一眼,兩人額角青筋爆出十七八條來。兩人玩玩鬧鬧感情固然不錯,不過也限於朋友、兄妹或師徒之情,說到論及婚嫁……
香死瞪著拔刀齋,心中暗道:拔刀齋哥哥固然人品、武功、相貌都是一等一的人選,不過嫁他?!開什麼玩笑啊!嫁給一個三天兩頭跑得不見人影的人,不是擺明了要獨守空閨嗎?哼!不幹!
拔刀齋也回瞪著香,心中暗道:香固然聰慧可愛,不過娶她?!開什麼玩笑啊!她那滿腦子的鬼主意,整天便想找機會拿我來開刀,娶她是嫌自己命太長嗎?!哼!不幹!
藍衣少年哼了一聲,轉頭怒視著那伙計的身影,見那伙計在大夫吩咐下,提起毛筆,用舌尖潤了潤筆,寫下大夫開的藥方。藍衣少年眼睛轉了轉,起身又走到櫃臺邊,提筆寫下幾味藥,叫那伙計再去抓來,從懷中摸出幾枚銅錢,放在桌上。
紅衣少女見藍衣少年起身走向櫃臺時,嘴角帶著抽筋的微笑,眼睛亂轉,便知不久將會有人倒楣;為免藍衣少年惹出什麼大亂子,趕緊喝了藥走人才是正經。他舉起藥碗,豪氣萬千地一仰而盡。眾人登時傻眼,如此貌美嬌弱的女子竟然有這麼粗魯的舉動?!
紅衣少女放下藥碗,苦口良藥入口,他連眉頭也沒皺一下,起身便向藍衣少年走去,正巧見到藍衣少年伸手入懷掏錢,更是確定他絕對沒安什麼好心眼。
那伙計看了看藍衣少年寫下的藥,點點頭,轉身過去取藥;藍衣少年無事可做,手又伸向硯台,眼中驀地閃過一絲狡黠,卻不料手未及硯台便被人伸手按下。紅衣少女壓著他的手,目光銳利頗有嚇阻之意,堅定地搖了一下頭。藍衣少年嘴角下撇,悶哼了一聲。
此時那伙計回過頭來,遞上藥包,紅衣少女笑著接下那幾包藥,謝了聲,拉著藍衣少年向外走去。
一到外頭,紅衣少女低聲道:「人家不過一句錯話,有必要將他搞的雞犬不寧嗎!」語音甚為嚴峻。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藍衣少年兀自嘴硬。
紅衣少女冷笑一聲,翻開藍衣少年右手,他右手掌中空空如也,但細看食指指甲中藏著些黃色粉末。紅衣少女厲聲道:「這是什麼!」
「哼!不過看那伙計給人呼來喝去挺累的,想讓他休息幾天。」藍衣少年見事跡敗露,不情不願地道。
「所以你要害他大病幾日?!」
「沒那麼嚴重好不好!不也就腹瀉兩日而已嗎!」藍衣少年抽回手,倒了些水在手中洗淨指甲中的粉末。
果然紅衣少女想的不錯,藍衣少年見那伙計寫字前便會舐一下毛筆,便想將藥下在墨汁中,待那伙計下次寫字……大約便是兩日腹瀉不止。紅衣少女早知藍衣少年一次沒下中,便會再找第二次機會,例如接過藥時,將藥下在那伙計手上,如此牽連的人未免多了,因此紅衣少女那時便握著他的手,不給他機會下藥。
藍衣少年頗為不悅,哼了一聲,小聲道:「便宜都被你佔光了,你當然沒關係!」
紅衣少女啞然失笑,拱手一揖,道:「是是是!我跟你道歉就是了。你也別氣了!氣傷心脈,這藥可難吃的很。」
藍衣少年笑了出來,氣也消了大半。紅衣少女將手中的藥包塞給藍衣少年。兩人招了兩頂轎子,藍衣少年抱著刀子在轎中沈沈睡去。
一名三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見下屬忙碌地將受傷之人送回,氣得蒼白的臉色發綠。「虹」七人折損了兩人,其餘五人骨折又是中了迷藥昏迷不醒,另外二十人,明明叫他們去接應就是了,結果笨到全都跑出來,通通都是骨折倒地,這下連下兩人的行蹤又得重新查起,白白浪費一堆時間。
「老大,」一名男子喚道:「這…這四周的道路上……都有腳印,就是不知道哪個是緋村兄妹倆的……」
「蠢豬!這種事還要跟我報告?」中年男子白化症的雪白臉上爆出十多條青筋。
「是……」男子惶恐地道。
「給你們兩天的時間,把那兩人給我找出來!找不出來,提頭來見!」老大厲聲道。又提聲高喊:「陰、陽,等那兩個人找出來,你們立刻去!一定要活捉他們,以免遠山那個狗才有甚麼話用口述的。」
「老大,你忘了還有我們『五行』嗎?!」一名臉色陰沈沈,臂上繡著一團火焰的男子不悅地說道:「一下子就派『陰陽』出馬,未免也太瞧不起我們五人了吧!不就是兩個小鬼嗎?」
「你們可以活捉他們嗎?」老大問道。
「哼哼,沒問題!別把我們五人跟他們混為一談。」另一名臂上繡著一棵松樹的男子,瞄一瞄後方一個多月來受傷人數暴增而塞滿的醫務室,看來也沒剩多少閒著的戰力可用,他又冷笑一聲。
「這兩個小鬼的感覺很敏銳,」老大又道:「派十個人給你們,我會吩咐他們離你們十丈以上,待你們發信號再出來!」這次要再抓不到,絕對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只有兩種情況准你們發信號,光榮勝利後,和…全軍覆沒前!」老大擺了擺手,五道人影一閃消失。
<兔崽的幕後花絮>
月黑風高,不良編劇兼導演兔崽子正窩在電腦前,趕著劇本邊賊笑。在兔崽正要仰天長笑到下巴脫臼前,兩人推門進來。是因為兔崽無限期拖稿而目前無戲碼、也因此沒被兔崽亂編的劇情整到的拔刀齋與香。
「哈哈,兩位台柱,深夜造訪兔崽的兔窩,有何指教啊!」笑得有點心虛的兔崽道。為免兔崽被眾多的演員海扁,尤其被眼前的兩人海扁,兔崽早就挖了狡兔三窟,不過看來防這兩人,只怕三十窟也不嫌多。
「兔崽,你拖稿拖太久了!」拔刀齋有些無奈地道。
「呵呵……息怒息怒,兔崽這不正在寫另一齣戲嗎?」兔崽獻寶似地獻上劇本。
拔刀齋與香兩人湊到劇本前,劇本一頁頁翻過,兩人的手抖的活像中風一樣。
「兔崽,這是啥劇情!!」拔刀齋一把揣住兔崽的領子,高聲怒吼。
兔崽一瞄,便見劇本翻開在某一頁,劇本上頭是………
[藍衣少年邁步過去,拉起紅衣少女的手,右手搭在紅衣少女的脈搏上,柔聲道:「好啦好啦,我不跟你開玩笑就是了嘛。」藍衣少年將紅衣少女的手貼在胸前,側著頭,唇瓣輕輕吻著紅衣少女的纖纖柔荑,又道:「你也別脾氣這麼大,氣到經脈受損,我可是會心疼的!」]
「為什麼我會變成登徒子樣?!」拔刀齋怒吼。
「哼哼!兔崽你讓我的便宜給人佔光了啊!找死嗎你!」香磨著手上的刀,看著兔崽的眼光,頗有想將兔崽抓來做成三杯之意。
「兩位台柱誤會了,這是下面的劇本。」兔崽趕緊打開電腦,趁著兩人窩在電腦前研究兔崽的不良劇情時,兔崽的腳步輕輕又快速地移向門口。
正待兔崽的手扶上門把時,一把刀子直飛而來,卡在門上拔不下來。兔崽心跳如打鼓一般回頭過來,對上如兔崽預測的兩張快暴走的臉。
「你給我改劇本!」拔刀齋與香齊齊怒吼。
「不改!」向來沒啥骨氣的兔崽,只有在惡搞時骨氣硬的跟鐵打似的。
「找死了!」
在一夜嚴刑拷打外加威脅利誘之下,兔崽還是把那段兩位台柱打死不肯演的劇情稍稍修改,為免真相就此消失,兔崽暗暗記下了這筆幕後記事,呵呵……
話說回來,兩位台柱不肯演的……可多著咧……真是的,不乖一點,兔崽又要來惡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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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2010-11-14
拔刀齋與香平靜無事地走了兩天,只是第二天下午,兩人便感到身後有一股奇特的視線;兩人不動聲色,卻心知又被跟蹤上了。
整天你追我躲的搞了一個多月,敵人應該戰力也折損了不少,只是敵人到底有多少實在難說。拔刀齋早就膩了這種生活,早就想直接殺到他們大本營去,省得麻煩;香這一路上玩得很高興,完全不想回去跟那些鍋碗瓢盆的雜務攪在一塊,不過兩天前的敵人也太強了點,她對付起來很吃力,如能兩個人直接殺到大本營去,有拔刀齋的保護,料想她也不會出什麼事;雖說下次能逮到機會磨著拔刀齋帶她出來可能性極小,尤其這一路上下來,拔刀齋大概是打死也不要再帶她出來;但是為了出來玩而把小命送掉,實在也犯不著。達成合意的兩人沿路上低聲輕談,偷偷計畫著。
一日無事。
月亮圓了又缺,卻也不減其清輝,照著在月光下飛簷走壁的五人。
五人身著黑衣,左臂上繡著金木水火土,如同「虹」一般,繡圖便是五人的代號。他們是回天黨的「五行」,實力居於首領與陰陽之下,又在「虹」之上。他們見「虹」被人下藥迷昏才失敗,這是之前所沒有的情況;看來拔刀齋與香的實力大約對付「虹」也顯吃力,否則何必使這下三濫的手段?因此「五行」自然勢在必得。
五人圍在一間旅社的窗口,兩人火紅的頭髮,靠在牆上睡著、身著藍衣的拔刀齋左頰如註冊商標一般的十字傷,早就是他們聽爛了的情報。點點頭,五人衝入。
藍衣少年與紅衣少女一躍而起,盯著眼前五人。五人更不打話,亮出鉤爪,水、火朝藍衣少年招呼過去,斗室之中打鬥不便,藍衣少年身形一矮,腳步斜移,正從水、火兩人攻勢交接的縫隙溜了過去,靠向窗邊。
木、土二人的鉤爪朝紅衣少女揮去,紅衣少女自腰後抽出短刀,猛地一揮,擊得兩人鉤爪相交,短刀在鉤爪之中卡的死緊,兩人鉤爪交纏不開,紅衣少女的兵刃也抽不回來;又見金趁藍衣少年腳步未穩之時,一拳向藍衣少年揮去,紅衣少女著地一滾,雙掌拍地猛地躍起,背上受下那一拳,身子撞上藍衣少年,雙掌一推,藍衣少年被撞飛出窗外,平平穩穩地落下,如同有人抱起輕輕放下一般;他卻頭也不回地飛奔而去。
紅衣少女望著藍衣少年自顧自逃命的背影,嘴角安心地微微揚起。
他擋在窗前回過頭來,身前金、木、水、火、土五人直視著他,木、土二人早已除下了鉤爪的手套,交纏在一起的手套連同短刀被丟在五人身後。
「東西在你手上就交出來,省得受皮肉之苦。」金冷冷地道。
「不在我身上,我什麼都不知道。」紅衣少女平靜地道。如果能先把這些傢伙解決了,自然是最好,不然多拖延一點時間讓他跑遠一點也好。
「媽的!」土右拳朝紅衣少女揮去,紅衣少女身形一矮,雙掌夾住土的手腕,右腳踢中土的膝蓋,雙手順勢向後一拉,本想一擊將土摔出窗外,卻不料土左手在窗緣上一擋,厚重的身子「碰」地落下,壓在紅衣少女身上。
水、火兩人身材瘦削,跟拔刀齋與香差不了多少,體重較輕,兩人輕功也較好,趁著窗口空檔,身影掠出窗外,向藍衣少年追去。
金、木不禁心中納悶道:據傳拔刀齋很疼愛他妹妹香,因此他們的策略向來都是先抓香逼拔刀齋就範,但拔刀齋根本就撇下香不管,究竟他們計畫調查的這些是不是真的?到底抓了香有沒有用?
土壓在紅衣少女身上不肯起來,紅衣少女又急又氣,這姿勢怎麼看怎麼曖昧,他又不便掙扎,無端惹人遐思;土又是這五人之中最高最壯的,一團擠得出油來的肥肉壓著紅衣少女,紅衣少女臉色漲紅,看來快被壓扁了。
金伸手拉住土的後領,一把將他提起來,冷然道:「急什麼,待會你想要怎麼壓就怎麼壓。這女孩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沒有拔刀齋也是沒用,先綁了她追上去。」
紅衣少女聞言,臉色全綠,陰惻惻地很是嚇人。這該死的土真的是找機會就想吃豆腐,連被金提起時,硬是抱著紅衣少女不肯放;一隻粗厚的手臂環著紅衣少女壓著他的雙臂,另一隻手便抱著紅衣少女的腿,讓紅衣少女的胸口貼在他肩上;紅衣少女怒極,暗恨自己長的太過瘦小,被人用一隻手就抱的死緊,連想賞他一記絕子絕孫腳,手腳都被緊壓住,動彈不得。
木一把將紅衣少女抽出土的懷抱,壓著他的雙手緊緊摟在懷中,胸口貼著胸口,腿貼著腿,低著頭打量著在紅衣少女臉上哪裡親一口的好。土見煮熟的鴨子飛了,又見木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樣,差點一拳向木揮去。
見眼前兩人又要因為爭風吃醋打起來,紅衣少女又氣又無奈,手無兵刃,自己的拳腳又不怎麼樣,有點想乾脆「色誘」引得兩人打上一架,只可惜光想自己就雞皮疙瘩滿地。東想西想的結論是,絕對要把這兩隻沒長眼睛的色胚大卸八塊以洩心頭之怒。
金怒道:「要窩裡反也不是這時候,東西拿到手之後,還怕沒時間嗎!快點追上去!小心老大火起來,把你們通通閹了,以後都不用玩了。」
他嘴上說歸說,仍是一把將紅衣少女抽出木的懷抱,右手環住紅衣少女的腰,順勢壓著他的手,胸口緊貼在紅衣少女背上,將他凌空抱起,左手抱在紅衣少女的大腿上,趁機摸了幾把。紅衣少女氣得渾身微顫;這幾個傢伙是不是搶女人搶習慣了?!三個人搶來搶去之間,居然將他制得極好,讓他找不出任何一絲空檔來賞他們一拳一腳。
土哼了一聲,一躍而出,金也抱著紅衣少女躍出,由木殿後。三人沿著水、火兩人留下的印記追蹤上去。
印記直到一家破敗的宅第門口,庭院甚大,看來這家也曾風光過,不過爭權奪利之後,這家必然是處於落敗的一方。這種破敗無人的大屋,總是在附近人家的渲染之下變成鬼屋,當真有人在此打起來,也只會當成厲鬼的哀嚎聲;如果有人死在這裡,更是會被以為這人被抓去當替死鬼。
紅衣少女見這麼短時間內,藍衣少年能引他們到此,心中很欣慰,但又擔心他力氣已耗的差不多了,待會動起手來就慘了。
藍衣少年皺著眉頭瞪著水、火二人,他臉色潮紅,呼吸急促,果如紅衣少女所擔心的一般。
水、火聽得三人落下於三丈之後的聲響,火頭也不回地道:「搞什麼?這麼慢!」
「拔刀齋,東西交出來。你妹妹現在落在我們手裡,一物換一物。」水冷冰冰地道。
「不交!東西給了你們,只需一人就可回去交差,剩下的四人留下來還不是對付我們兄妹,嘿嘿,換了之後,還不是會給你們抓走?這番交易不划算。」藍衣少年嘴角含笑,壓抑下急促的呼吸聲,神態自若地道。
火手指一彈,金右手緊收,更是緊摟著紅衣少女,左手捏著紅衣少女下顎,紅衣少女腦袋向右一側,雪白的粉頸便在金的嘴唇之前。「你想看你妹妹受辱嗎?」金賊賊笑道。
「你要非禮他?!」藍衣少年挑著眉,語音震怒。
「嘿嘿,不錯,這麼漂亮的女孩在我懷裡,我可是忍耐的很辛苦呢!你東西不交也無妨,反正你就等你妹妹被吃乾抹盡之後,能不能活著回去了,呵呵……」金淫邪笑著打量紅衣少女倔強的神情,紅衣少女被抓來到現在吭都沒吭一聲,這般倔強的女孩羞辱起來才帶勁嘛!金將說話的氣息輕柔地吹向紅衣少女的脖子和耳後,便是故意要在拔刀齋面前挑逗他妹妹;關心則亂,就不相信拔刀齋當真捨得看他妹妹受辱;即便是他捨得下,在他面前上演活春宮,是男人就會心神蕩漾不會有例外。
藍衣少年見紅衣少女一臉嫌惡與噁心,秀眉不住抽著,眼中噴出熊熊火光;又聽金說的如此斬釘截鐵,朗聲大笑:「哈哈哈哈!你要非禮他?!哈哈哈哈!好!好!好!請便!」反正他已經火大了,索性讓他氣爆了;這些傢伙膽敢惹火他,他們完蛋了!
金雙唇向紅衣少女臉頰湊去,鼻息拂上紅衣少女左頰,便要在他臉上親一口。紅衣少女忍無可忍,左足用力跺上金的腳背,左肘狠狠撞向他的胸骨,金沒料到這擊,吃痛之下彎下腰,捏著紅衣少女下顎的左手也鬆開;紅衣少女反手探向金的腰間,連刀帶鞘將他的刀扯下,雙手搭上他左臂,背部猛然一彎,金被紅衣少女過肩摔摔出,高大的身影尚未落地,紅衣少女腳步一跨,拔刀出鞘,自背部將金整個人橫劈成兩半。
眾人大驚,在半空中爆開的血雨落下之後,紅衣少女鐵著一張俏臉,眼中散出令人不敢逼視的殺氣,嘴角下撇咬牙切齒,怒氣與殺氣一般熾,宛如一團熊熊烈焰。
「幫你爭取到這麼多休息的時間,夠本了吧!」真是夠了!紅衣少女怒氣沖天地道。
「多謝!」語音未落,藍衣少年提刀向水、火二人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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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2010-11-22
紅衣少女斜睨著倒在地上被腰斬的金。心、腦無礙,金的意識暫時還清醒著。眼見紅衣少女緊抿嘴唇,額角佈滿青筋,眼中噴出火來,噁心不屑地拍拍自己頸部左側,咬牙切齒地道:「哼哼!抱得很開心嘛!」劍尖下垂,在金的心口狠狠刺下。劍尖抽起,鮮血狂噴,場面血腥,紅衣少女面色不改,舉刀一揮,甩去刀上鮮血,收刀回鞘,伸手在身上這邊拍拍那邊拍拍,滿臉嫌惡,直直向木、土兩人走去。
「立刻放馬過來!」紅衣少女怒極,自牙縫間擠出字來。
木、土沒料到紅衣少女的本事居然這般要得,剛剛那記拔刀術使得又快又狠,即便是他們兩人也無此功力,見他身後燃起萬丈地獄業火,莫名地心下膽怯。想著剛剛抱在懷裡小美人身上淡淡的香氣,一折便斷的纖腰……兩人色心大起,以色心壯膽,舉刀向他揮去。
木首當其衝,一擊刺擊筆直朝紅衣少女的右肩刺去,紅衣少女腳步彈起,如離弦之箭向前,筆直朝刺擊迎去,木本就沒有對準紅衣少女的要害,因此劍勢仍是唰地直指,勢如破竹;未料劍尖在紅衣少女身前吋許,紅衣少女身子一旋避開那一擊,搶入木出手後的空檔,木防禦不及,紅衣少女拔刀術的速度加上迴旋時的離心力,外加熊熊怒氣,全在一擊之間砍上木的腰,一記龍捲閃‧旋,刀刃斬開筋脈血肉,自右腰一劍劈至左胸心臟處。
土見金、木皆在紅衣少女一擊之間命喪刀下,收起小覰紅衣少女的心,趁紅衣少女身在空中無處借力之時,一柄長劍自下翻上揮去,紅衣少女長刀猛地擊在土的刀上,借這一擋之力硬生生轉向另一個方向,旋了一圈,一腳伸出優雅地落下地來。
土反手握刀,一記逆胴砍向紅衣少女左腰,紅衣少女身形不動,長劍疾舞,七道白光護住紅衣少女周身,全都砍在土的身上,土受這七擊,擊擊斷筋碎骨,一塊一塊大小不一的肥肉向後飛去,破碎的內臟流了一地。
藍衣少年向水、火二人攻去,藍衣少年逼近水的一瞬,身子一旋,一記龍翔閃,刀刃自下撩上直取水的下顎,水上身後仰,後空翻過去,趁機出腳踹向藍衣少年背部。藍衣少年被一腳踹中改勢向前撲去,著地一滾,刀刃上擋,擋下火直劈而下的攻擊。火一擊未中,霹靂叭啦又是七八劍揮落,藍衣少年未及站起便受雨點般直落的攻擊,劍勢沈重,壓得他只得保持著單膝跪地的狀態,長劍疾舞拼命地擋。
水這時也湊上來,火的攻勢極強極快,水卻是趁隙而入,趁藍衣少年擋下火的攻擊之後的空隙,直攻藍衣少年的破綻。藍衣少年被逼的手忙腳亂,劍勢只得守在周身一尺之間。
兩人攻擊之中,忽地聽見身後傳來幾聲重物落地聲,不知發生何事;一股強大的殺氣、劍氣、怒氣直撲而來,火才一回頭,一道紅影伴隨一道白光和「唰」地一聲,白光重擊兩人背心。藍衣少年腳下運勁彈起,向後躍去,正巧躲過倒下的水、火兩人,省得給他們當肉墊。
「這麼快就解決了?」藍衣少年詫道。看來他真的很火大了!
「哼!當然!」紅衣少女怒氣未消,鐵著臉道。見藍衣少年探頭探腦望向他身後那些死屍,又怒道:「沒什麼好看的!」
藍衣少年收回視線,嘻嘻一笑:「解決了就好,不要生氣嘛!」
「你在一旁看好戲看得很高興嘛!」紅衣少女橫了他一眼,餘怒未消全都發在藍衣少年身上。什麼「你要非禮他?!請便?!」混蛋東西!被一群男人又摟又抱,當真噁心斃了!
「你又不會怎麼樣………」藍衣少年此語一出,便見紅衣少女目紅如血,舉起刀子……他趕緊改口道:「你總不會希望這些事情發生在我身上吧?!你代我受過,委屈你了!我清白無礙當真要好好感謝你。」語畢,藍衣少年拱手長揖到地。
紅衣少女雖是不悅,一團燒得死人的怒火也漸漸消了下去。
紅衣少女冷眼望向昏迷的水、火二人,道:「這兩人倒還可以用著!」
藍衣少年俯身察看這兩人傷勢,搖搖頭道:「你下手真的很狠,這兩人要休養起來怕得要一、兩個月!嘖嘖!」說完伸手疾點兩人手腳穴道,拍拍手站起道:「好了,就算待會這兩人醒得過來,也是任憑你擺佈。一切按計畫囉!」
紅衣少女扯下兩人面罩,道:「看清了?」
藍衣少年瞧了一會,點點頭。
「你先轉過去吧!」紅衣少女又道。
藍衣少年臉色微紅,走到兩步之外,背對著紅衣少女。紅衣少女伸手解下水的外衣外褲,扔過去給藍衣少年,藍衣少年反手接下,逕自走開了去。
紅衣少女瞄了瞄火,如釋重負地嘆了一聲,又伸手過去一件一件解下火的衣物。
一陣寒風吹過,火打了個哆嗦,緩緩睜開眼睛,正想活動一下,手腳卻全然不聽使喚,他正納悶著怎麼會冷的厲害,眼角下瞥,卻見自己全身赤裸,只剩一條兜襠布。他眼角再飄,他那身黑衣被丟在地上;再過去一點,便見月光下,紅衣少女已然解下了外衣、除下了髮飾,柔軟的紅髮飛散,輕拂著在月光下如凝脂一般的肌膚,更顯嫵媚動人。火見著自己幾近一絲不掛,又是絕美的女子在他面前寬衣解帶,一時之間臉紅心跳,渾身發熱。
只是他醒時那微微幾動的窸窣聲早已傳進紅衣少女的耳中,紅衣少女回頭一瞧。火一時間莫名尷尬,想伸手遮住身體自然反應出的「讚美」,手腳卻被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紅衣少女沒像他預想中又驚又羞地跑開,反倒一瞬間白嫩的臉扭曲起來,額角青筋齊齊爆出,像是受到極大侮辱一般的震怒。
不一會兒,紅衣少女嘴角浮現邪惡的笑意,手拉著裡衣又向外拉了一點。火腦中不連續地浮現許多春光旖旎的畫面,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有得如此風流的死法………
紅衣少女停下手,瞪了火一眼。本來想讓火知道事實之後自己嚇死,不過在火那副色迷迷的眼光下更衣,想想也是渾身不自在。紅衣少女整整衣服,拾起身旁的黑衣,走到火身旁,踢了他兩腳,冷然道:「你當真認為,會有哥哥捨得讓自己妹妹在人前寬衣解帶嗎?哼哼!至少我不會!」
火怔怔地望著紅衣少女離去。想想一般的兄長是不會讓妹妹在這些敵人面前更衣,即使敵人們都昏倒了也一樣,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在羅衫盡解之後,這些傢伙就醒了;尤其據傳拔刀齋對香疼愛至極,想來是不可能讓香在他面前寬衣解帶,可是……剛剛卻是紅衣少女在他面前,而藍衣少年跑得不知何處……??紅衣少女離去前,略低的語音,還有他說的:「……至少『我』不會!」,這………莫非…………?!!!!不…不不不……不會吧………不可能…不可能!
隔了一會,紅衣少女離去的方向,走來一名紅髮黑衣人,是原先的紅衣少女改換了黑衣。紅衣少女將火扶起,手中一件女子裡衣包在他身上理一理;火手腳動彈不得只得倒在紅衣少女身上任他擺佈;著衣時背部靠在紅衣少女的胸口,感到身後紅衣少女的胸脯…一片平坦……紅衣少女在他胸口處塞了些布團,又拿起之前脫下的紅色外衣為他穿好。
火瞪大眼睛,注視著眼前這人的一舉一動,低眉斂目,手在他身上移動時,全無害羞的遲疑之狀。一記響雷打在火的腦中,火顫聲道:「原來…原來……你你你你……你才是!!」
紅衣少女冷笑一聲:「哼哼!不錯!我才是!」
「你居然……居然…………卑………卑鄙小人!」火驚愕的連話都說不完整。
追蹤了這半天,多少不合理的事都有了再合理不過的解釋。為何「拔刀齋」會撇下「香」自顧自逃命,為何「香」的拔刀術使得如此精妙,為何「拔刀齋」見「香」被人抱在懷中卻仍不痛不癢。
原來……原來………兩人交換身份,眼前的紅衣「少女」才是拔刀齋!
(幕後花絮)
「兔崽!!!那隻死兔子在哪?老子要宰了他!!」當「卡!」聲響起,攝影棚內便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拔刀齋提著刀,殺氣騰騰地瞪著一瞬間空無一人的導演席。
「呵呵!還好兔崽跑得快,不然今天劇組人員就可以加菜了。呼~~」窩在第278號兔窩的兔崽嘻嘻笑道。自從上次狡兔三窟不夠之後,沒良心的編劇兔崽子,就備好了狡兔三百窟,以防止接下來一路的追殺。
「哼哼!!兔崽,你跑得很快嘛!」冷冷一聲從兔崽身後響起,兔崽一驚,回頭一瞧,卻嘻嘻笑了起來:「土,原來是你啊!別嚇兔崽!」
「你腦袋在想什麼?居然叫我非禮一個男生?!哼!你是想害我們五行被拔刀齋砍了是不是?」土低聲怒道。
「嘿嘿~~劇本是兔崽掰的沒錯,不過也不曉得是誰,被摔出不成,壓在『紅衣少女』身上那段死命的NG?」兔崽賊笑道。
「哈哈……哈哈………」土死命地乾笑。
「感覺不錯吧?!」兔崽手肘輕輕點點土。土回想起那幕,腦中翩連回想,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呵呵…………」雖然未置一語,不過看那神情,答案就是『感覺很好』!
「哦~~我還以為是我的摔技不好,害你被我摔了那麼多次,心中有愧。原來是這樣啊!」一道平平淡淡的語音從土與兔崽身後傳來,兩人一聽,頭極緩極緩地轉過去,頸間關節喀拉喀拉地響。
拔刀齋站在門邊,似笑非笑地望著兩人,緩緩地拔刀出鞘。笑容親和可善,溫柔似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地下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聲傳來之後,今夜的劇組人員望著桌上的三杯兔,再看看空空的導演椅,還有不用去後台領便當的土,搖了搖頭,長嘆:「明明知道會有這種下場,兔崽就是愛玩………接下來拍下去,真是個多災多難的過程………」
香笑著夾起一塊三杯兔,放入口中。連看了兩個人的好戲,她可是這幾場戲拍下來,唯一還笑的出來的人,當然如果不計算她手臂上一排的沙隆巴斯。嚼了兩下,評道:「果然肥美,脂肥肉厚!嗯!兔崽你該減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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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2010-11-29
時間回溯到一個月前。
位於京都南方的旅館—長屋,是長州藩在京都行動的眾多據點之一。
慶應元年,也就是一年前夏季的某日,拔刀齋被派駐於此。不過他除了養傷期間會待稍久之外,幾乎都是待了一晚又連續數日不見蹤影。為了個偶爾才來的客人特地空出個房間,老闆娘暗呼浪費,但瞧著眾位志士對這紅髮少年又敬又畏的態度,她也不敢多說什麼。
那年的盂蘭盆過後沒幾日,桂小五郎帶了位昏迷的可愛少女造訪長屋。少女孤身一人流落京都尋找失散的父母兄長,因她細緻嬌嫩、稚氣未脫的容貌看來極似拔刀齋,故而將她帶回。又因長屋的醫療人手不足而少女的醫術甚好,她便自願以醫療和打雜換取食宿,留在長屋。那少女便是香。
香在誤認親人的誤會下,又加上她與拔刀齋當真像極,眾人皆以為她確實是拔刀齋的妹妹;故此,桂小五郎便讓香以拔刀齋妹妹的名義,安排住進拔刀齋房中。
兩人並非親兄妹,桂小五郎仍做如此安排,一則是因房間調度不過,二則是要拔刀齋監視香,看她是否為易容改裝混入的密探;這是檯面上的說法,但實則桂小五郎尚有一絲私心未曾言明。
香聰明活潑、開朗和善極好相處,很得眾人疼愛。時日久了,也找不出她可能是密探的任何跡象,拔刀齋漸漸放下心防,當真待她如待親妹子一般。香古靈精怪,時常惹得拔刀齋大笑不已,但更多時候是惹得拔刀齋暴跳如雷卻又哭笑不得。
這幾日老闆娘派香去京都城北送些東西,距離頗遠,來回便需兩日。香在打包行囊時,被拔刀齋撞見,正巧拔刀齋也有事到那附近一趟,兩人便一同前往。
夜晚投宿旅舍時,兩人仍是同住一房。一年以來都是如此,早已從原先的尷尬轉為習慣;香總是先窩在被中睡去,拔刀齋若是回來,也只是抱著劍倚牆而眠。
今日香走了一整天也倦了,吃完晚飯後便先睡了。拔刀齋見時辰也差不多了,看香睡得沉便輕聲出去。
意識朦朧間,香感到有人輕觸棉被,絲毫不以為意;平日拔刀齋若是半夜回來,見她被子沒蓋好,怕她受涼,也會替她拉過棉被;嗯!拔刀齋哥哥回來了。香如此想著,撒嬌似地「嚶」了一聲,輕輕翻身。那人趁機伸手探向她的背,輕輕摟著她的肩,將她抱起。
香半夢半醒,感到有些不對勁;拔刀齋行事向來不逾矩,趁人睡著偷抱一下是相處一年以來從來沒有之事。她睡眼惺忪微微睜開,想問拔刀齋發生何事?卻見一人身著黑衣,帕巾蒙面,形跡鬼祟。
香大驚,一瞬間全醒了,她正想開口大叫,黑衣人已然伸手摀住她的嘴。香睜著一雙大眼,眼中滿是驚慌,淚水不住滾來滾去,心中慌亂之際,聽見一人冷冷地道:「把你的髒手拿開!」仔細一瞧,黑衣人頸邊多了刀劍映出的冰冷光芒。
黑衣人放下香,在加頸的刀刃下緩緩站起。香一見黑衣人身後那人,立刻撲在他懷裡瑟簌發抖;危急之時,拔刀齋現身救了她。安心下來,香的淚水斷了線地滾落,伏在拔刀齋胸口抽抽噎噎地哭了出來。拔刀齋左手攬著她輕輕拍著,安撫嚇壞的香,右手持劍架在黑衣人頸上,冷然地望著黑衣人,見黑衣人眼神游移不定,冷笑道:「除了你以外,那些窩在屋頂上的傢伙暫時都不會再動了。」
這麼說……全軍覆沒?!黑衣人帕巾下的臉色全綠。拔刀齋又道:「你們也是回天黨的?」
黑衣人一震,咬著牙一句話也沒說。拔刀齋見他的神情,便知自己所說的不錯:看來青森先生交給我的東西對他們而言很重要了。哼!這些傢伙居然敢把主意打到香的身上?!混蛋東西!
「滾!!!」拔刀齋低吼了一聲,刀刃一轉,刀背擊向黑衣人頸側,用力一帶,黑衣人向窗外飛去,自二樓直墜而下。
「你不是有事要出去嗎?還好你回來了!」香嗚咽地道。
「沒事了!沒事了!」拔刀齋輕拍著香,柔聲說道;適才瞪著黑衣人那肅殺的神色早已消失,滿是溫柔憐惜地望著香。今晚在這附近有密會要由他去護衛,今天他和香一路走來這附近時,便感到身後多了很多視線,原本以為是佐幕派派來跟蹤他準備將維新一派一網打盡;沒想到他出去晃了一圈,這些視線卻沒有跟上來,當下便知今日跟蹤的傢伙,目標是香。於是他急急趕回,見屋頂上陰暗處潛伏著許多黑衣人;那些在外頭的人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窗內,哪會注意到身後陰影更深處有人悄悄摸上來?無聲無息之間,這些傢伙全都被打暈了。
「這是怎麼回事?那個人是誰?他為什麼要抓我?你知道他是誰對不對?」香緊抓著拔刀齋上衣,仰著滿是淚痕小臉,一連串急急問道。
「這……」拔刀齋看看窗外,這一拖下來,再不趕去可就遲了。道:「沒事了,外面那些人都掛了,妳先乖乖睡,等我回來再跟妳說。」說完便推開懷中的香,向後躍去,站上窗櫺,正待一躍而出,香卻猛然撲上,從後緊緊抱住拔刀齋的腰。拔刀齋雙腳離地時受她一撲,空中無處借力,面朝下硬生生撞上一樓屋檐,「碰」地發出一聲巨響。
「……妳幹嘛啦………」拔刀齋摀著撞歪的鼻梁,疼的一張俊臉扭曲變形。
「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去!人家會怕嘛!」香任性地叫道。
「妳不能去!」拔刀齋急道。要是被人以為她得知了密會內容,而因此被人抓去拷問,那還得了?!
「我不管……」香一句話未完,便被拔刀齋摀住嘴。
適才拔刀齋撞上屋檐的聲響驚動了旅館主人,樓下窸窸窣窣一陣腳步聲,正要查看是否宵小闖入;兩人窩在屋頂怎麼看都像樑上君子。拔刀齋一咬牙,拱手一揖道:「失禮了!」
「嗯?」香未及反應,便被拔刀齋攔腰抱起,兩人身如離弦之箭,向對面屋頂躍去。
躍過牆角時,拔刀齋一眼瞥見牆角那剛被他打昏丟出窗外的黑衣人,微微冷笑了下:嘿嘿…就讓那傢伙頂罪去了。
拔刀齋攬著香在重重屋簷上疾奔如飛,不一會兒便到了城郊。拔刀齋身形一頓,停在一株高大松樹的枝幹上,香向下一望,離地有三丈之高,不遠處有間破屋,破屋之中隱隱透出微弱的燭光。
「妳先在這等一會,我去去就來。」拔刀齋道。他解下腰間長劍遞給香,又道:「別出聲。拿著以防萬一。」香點點頭,白著一張俏臉,死命地將拔刀齋的佩劍揣在胸前。
拔刀齋向下一躍,踏上下方的松枝,又輕聲躍起,再向下墜落,藉著松枝的反彈之力消減下墜之勢。如此兩三次縱躍,他落在地面時一點聲響也沒發出。拔刀齋走到屋門前輕敲四下,門內傳來微弱人聲,拔刀齋低聲念了密語,門無聲地滑開,拔刀齋邁步進入,門又闔上了。
香坐在樹枝上左右張望,她還未從之前的驚嚇恢復,拔刀齋又離她而去,這短短幾分鐘異常難熬。終於,門又無聲地滑開,拔刀齋走出之後左右瞄了一眼,提氣一躍,香只感到身下松枝微微一顫,拔刀齋已然落在她身畔。
香見著拔刀齋,心中大喜,手中長劍遞回給拔刀齋,悄聲問道:「今晚有密會嗎?」
拔刀齋將劍插回腰際,微微點頭,在香身旁坐下後道:「本來我是在裡面護衛的,防著敵人入侵,也防止大家到時一言不合打起來;不過無妨,護衛不只我一人,我在外頭瞭望,有敵人也可以趁早解決。十天前,我在回長屋的路上,見到多人圍攻青森先生,我出手相助;有個傢伙趁亂脫逃,但當時青森傷重瀕死,我也就沒有追上去。青森先生只遺言託我將一個東西交給他在長州的妻,便……。」
香與青森並沒有碰過照面,但這種砍來殺去的事,這一年來在京都知道的多了,細節什麼的不用問也知道,青森八成是交代完便斷了氣,之後屍體會有人收拾。
「青森先生交給你的東西是什麼?跟今天的事情有關嗎?」香問道。
拔刀齋從懷中取出一條銀製鍊子,鍊子連著一個八角形墬子。道:「就是這個。我本以為沒什麼,這種事常有。」
香點點頭。許多志士臨死前會託人退還與情人或妻子的定情之物,要她們另嫁他人,或者讓人送點什麼值錢的東西讓妻小有點依靠。青森來得及託付遺物已算是幸運,連吭都沒吭一聲便送命的大有人在。
「只是,事情發生後兩天夜裡,我被十來個黑衣人偷襲。」拔刀齋續道:「他們一上來就說:『遠山交給你的東西在哪?拿出來就饒你一命!』」
香聽此忍俊不住笑了出來。那些黑衣人好大的口氣,該求饒的是那些傢伙吧?哼!把拔刀齋哥哥當成什麼人了?還要他們饒?
「我當時不知道他們口中的遠山是誰,看來他們也不是幕府的人,所以我道:『我不知道什麼遠山,各位找錯人了。』人群中一人高聲道:『前天遠山死前只有你在身旁,東西一定是在你手上。快點交出來,否則我們回天黨就要你好看!』我猜他們說的遠山大概是青森先生的化名之類的。鍊子給了那些黑衣人,有負青森先生所託。」
「你們說的僵了,那些黑衣人就…」香伸手劃過脖子,意思便是拔刀齋把他們全宰了。
拔刀齋搖搖頭:「他們又不是幕府的人,…大概都斷幾根骨頭而已。回去之後託人查了一下回天黨是什麼角色:他們本來是一批做沒本錢買賣起家的強盜,這些年的動亂,反而讓他們併吞了江湖上一些黑勢力,聲勢壯大不少,偷竊、搶劫、擄人勒索、人口買賣、鴉片煙,據說連外國人的火槍大砲他們都有沾上邊。」
「他們打不過你,所以來綁我做人質囉?」香問道。
「嗯!一連被他們襲擊了四天,本來以為他們的手下傷的差不多,所以這幾天沒再來煩人。沒想到那些傢伙不曉得去哪裡查到妳的事,跟蹤跟到這裡來。」
「那個項鍊到底有什麼重要的?為什麼他們一定要拿回來?」
「不知道,」拔刀齋聳聳肩,道:「已經請人去查青森先生的事了,這幾天或許就有著落了。香,這幾天妳自己小心一點;我想長屋是我們的據點這件事還沒曝光,妳回去之後別在外頭走動,容易被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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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2010-12-06
拔刀齋下手下的狠了,旅社外的那群黑衣人在拔刀齋與香回到從窗戶溜回房間時,仍然個個不省人事。也為免又被這群人跟蹤上,一大清早,拔刀齋與香將銀兩留在房中,悄悄地從後門溜了出去。
回長屋的途中,拔刀齋盡挑僻靜小巷子走,有時又故意擠進人潮熙來攘往的市集中,為的就是要混淆視聽,甩掉任何有可能的跟蹤者。接近長屋時,拔刀齋還特意在附近的店家東晃西晃,確定無人跟蹤之後,才由一旁的小巷,跨進長屋的後門。
甫一跨入長屋,一人急匆匆地朝拔刀齋跑來道:「緋村,桂先生找你,桔梗之間。」
拔刀齋朝那人點點頭,香接過他手中的包袱,道:「你去忙吧,我先上去了。」
拔刀齋點頭,逕自走向廚房,洗去手、臉上的塵埃之後,朝二樓走去。
「桂先生,您找我有事?」
「進來。」語音一落,房門向外打開,拔刀齋邁步走進,在桂小五郎面前坐下。
桂小五郎扔了一疊厚厚的報告在拔刀齋面前,道:「這是你要查的回天黨和青森的資料。」
拔刀齋望著那疊兩吋有餘的報告書,嘴角微微抽搐,面有難色地拾起來翻了兩下,問道:「為什麼桂先生會知道這件事?不過就是青森先生託人送點東西,我因此被人襲擊的事情。這種事情再怎麼樣也沒有到達報告桂先生的等級。」
「本來是沒有,不過現在有了。」桂小五郎看著拔刀齋將手中的書左翻一下、右翻一下,一點也沒留心上頭的文字。道:「現在有件事要交代你去做。我想你已經知道回天黨是什麼樣的集團了?」
拔刀齋點點頭。
「根據這疊報告,那些傢伙前一陣子跟外國人訂了一大批的槍砲彈藥,用途不明;訂金先付了,但剩下九成的餘款要等拿到外國人的洋槍跟火砲之後才給。這段期間,他們以各種管道取得的錢財,熔成一塊一塊的金磚,先運到長州的海邊,派人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只是東西藏好之後,在回去報告的途中,發生了窩裡反,所有去藏寶的人全都被下藥毒死,只剩一名叫做遠山彥二的人下落不明。」
白癡。拔刀齋心中暗罵:這不就擺明了那個叫遠山的嫌疑最大了嗎?
「於是回天黨清查遠山的家世背景,他的身份全是造假。他們查了半天,偶然間在京都見到遠山,於是他們悄悄跟蹤,夜裡群起攻之。」
「所以?」拔刀齋道。聽了半天,他還是不太明白回天黨的內訌為什麼會搞到桂小五郎有知道的必要。
「那個遠山彥二就是青森任三郎。青森大概認為遠山這個身份是造假的,回天黨要查也無處查起,才會草草丟下那些屍體不管,留下如此大的破綻。現下外國人交貨的期限快到了,這些傢伙付不出餘款,拿不到槍械,還會得罪一票外國人。一找到青森,便是一群人圍攻,要拿他回去拷問;也是剛好你經過,才開啟了你被人襲擊的事端。」
「所以他們認為青森的遺物會有藏寶地點的秘密了?」拔刀齋道。
「看起來是這樣。青森有交代什麼遺言嗎?」桂小五郎問道。
拔刀齋取出一條銀鍊子,放在桂小五郎面前道:「他只囑咐我將這個東西交給他在長州的妻。」
桂小五郎拿起項鍊,仔細詳端那個八角鍊墜,道:「這個墜子中間似乎有夾層。」他左右敲了一敲,又道:「只是這個機關太過複雜,不知道解法的人,是開不起來的。」
拔刀齋聳聳肩,道:「總之,差個人送去給他的妻就是了。」
「所以,這就是你的任務了。」桂小五郎微微笑起,道:「如果青森的妻子是唯一知道如何打開這墜子的人,那麼就把這墜子送去給她,取出其中的藏寶圖,找到那些金磚後,聯絡最近的長州據點。這一大筆的黃金,會是維新很大的助力。」
好樣的,原來這就是為什麼會驚動到桂先生的原因,有天上掉下來的一堆黃金來資助財務拮据的維新志士、奇兵隊等,難怪會向桂先生報告這件事。拔刀齋心裡暗自嘀咕著。
「這是為了維新。」桂小五郎眼見拔刀齋不屑的臉色,又道:「打仗是要錢的,沒有銀兩哪來的補給?再說,這筆銀兩是掠劫咱們老百姓財富,拿去付給外國人的。與其付給外國人,讓他們發展更精良的武器來攻打神州日本,不如用來成就維新大業。這一路上很有可能會受到一連串的回天黨人襲擊,聽說他們武功不弱,這個任務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如果你可以順便剿了回天黨那也很好。沒有也無所謂,就讓回天黨跟外國人鬧翻了,也會大傷他們的元氣。重點是那些寶藏要取出來。這是青森家所在的村子。你這兩天補給辦一辦,就可以上路了。」桂小五郎右手揚起,一道銀光朝拔刀齋直直地飛去。拔刀齋伸手接下,將桂小五郎擲回的銀鍊放回懷中,接下了桂小五郎遞來的紙片,起身告退。
香回到長屋,才剛放下包袱,便給老闆娘逮個正著,扔給她一堆待洗的衣物、碗盤,又要她醃漬醬菜、又洗又切的搞了半天。待她處理完所有該做的雜事,已然是深夜了。她拖著沈重的腳步走回房間,心中暗道:唉…出去送東西還沒有處理這些雜事累人,我什麼時候才可以逮到機會再溜出去四處走走?可是拔刀齋哥哥又吩咐我這幾天別在外面亂晃,不然遇到回天黨那些人,害得長屋這個據點曝光了,那就慘了……待在這裡只有一堆沒完沒了的雜事煩死人,真是夠了!
她回到房中,拉開房門就攤在塌塌米上,拉上房門,開開心心地滾了兩圈,大字型地攤在房間正中央,長吁一聲:「呼~~還是能躺著休息好……」
「一個女孩子家,躺成這樣像甚麼話?」香頭頂上傳來頗為不滿的語音。她睜眼一瞧,拔刀齋捧著一套衣服,眉尾挑起俯視著香大字型的睡姿。
「啊~~」香發出一陣慘叫,從塌塌米上彈起端端正正地坐好,臉色全紅地囁嚅道:「你……你甚麼時候進來的?」拔刀齋哥哥用窗子進出的時候比用正門的時候還多,說不定剛剛他才進來。
「我一直都在這裡。」拔刀齋似笑非笑地道。
完了……那就表示……我很沒形象地倒下還滾兩圈的模樣,全被拔刀齋哥哥瞧見了!!
「所以,我全都看到了。」拔刀齋再補上一句。
「啊啊~~」嗚呼哀哉………香往後一倒,自暴自棄地道:「算了,反正我形象既然已經毀了,那就毀到底罷了!!」
拔刀齋眉頭微蹙,卻也聳聳肩道:「妳不想顧形象,我是沒啥意見,不過妳擋在房間正中央,我收拾東西很不方便。要倒倒旁邊一點吧。」
「你要出遠門?」香向右滾了兩圈,倒在窗子旁問道。拔刀齋哥哥向來要出去就出去,愛回來就回來,從來也沒看過他在打包,不知道他這次又有什麼任務了?
「是啊。」拔刀齋將手中的衣服塞進包袱中,又起身往壁櫃走去。
「等等!」香從地上翻坐起,急急問道:「可是你不在,我要是這幾天被回天黨的人挾持怎麼辦?」
「唔……我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拔刀齋沈思一下,道:「我就是要解決回天黨的事情,所以才要出遠門一趟。不過這要怎麼辦才好?」
「那條銀鍊子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香問道。
拔刀齋嗯了一聲,將桂小五郎的話及任務內容簡短的說了一遍。
「可是……可是就算你拿著東西大搖大擺的出去,回天黨的人還是可以來抓我,只要找到你的行蹤,就可以拿我來威脅你啊!」香叫道。
「所以目前我還沒想到對策。」拔刀齋蹙眉道。
香一雙黑亮眼眸轉了轉,忖道:這倒是個出去玩,擺脫那些雜務的好機會。「拔刀齋哥哥,不然你就帶著我去吧?」
「不行,我不能帶著妳去。想殺我的人很多,妳跟在我身邊會有危險;長途跋涉,妳只怕也吃不了苦,我又不是去玩,每天趕路很累人的。」拔刀齋搖頭道。
「我才沒那麼沒用呢!我不怕累,每天趕路我也不在乎。你留我一個人在這裡,難道我就很安全嗎?難保哪一天,回天黨的人又偷偷摸摸的來抓我,我該怎麼辦?跟在你身邊,至少你可以保護我啊!」
「讓妳跟我一起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萬一有人攻來,我不能保證我一定有餘力照顧妳。」
「我知道了!反正你寧可我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就是不肯保護我啦~」香任性地叫起,雙手在塌塌米上一拍,怒道:「我去跟桂先生說。哼!」
望著香怒沖沖離去的背影,拔刀齋苦惱地抱著頭,一方面是擔心香的安危,另一方面又不願她跟著出去吃苦。想了半天,他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朝桔梗之間走去。
當拔刀齋拉開桔梗之間的紙門,香回過頭來,拉著雙頰吐舌頭,對他扮了個大大的鬼臉,得意洋洋的模樣,看來桂小五郎已經允她所請。
拔刀齋白了香一眼,在桂小五郎跟前坐下。桂小五郎道:「既然回天黨已經派人來襲擊香,那就跟著你去吧。我不能因為小丫頭一個人讓長屋這個據點曝光。你帶著她到離長屋半天路程之外後,大搖大擺的離開京都,把回天黨的都引走,順便引走一些新撰組、見迴組的。」
拔刀齋一愣,隨即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告退後起身離去。
這下拔刀齋還得當個幌子,方便長州藩志士在京都行動。本來他自己行動也沒什麼,要比腳底抹油的開溜術,腳力能比他更快的,全京都也找不出幾人,倒也未必會真的動到手;現在多了個香,她的功力算來,唉,雖然不差,卻也還是個包袱!更遑論一路上要伺候好這大小姐的食宿,遠不如自己天為被、地為蓆的自在了。
香倒沒管這麼多,遊山玩水之餘,拔刀齋會照顧她的食宿、貼身保護,閒暇之餘還可以磨著拔刀齋指導她的劍術,好處可多著呢!
香心裡開心,一時忘了男女之別,伸手拉著拔刀齋左臂,小臉搭在他肩上蹭著。拔刀齋白眼一翻,一記手刀就朝香的頭上敲下去。香小嘴一扁,老大不甘願地放開拔刀齋。
回到房裡,拔刀齋瞪著香,沈著臉道:「這下妳開心了吧?!本來妳要是乖乖地待在長屋不要亂跑,回天黨的人也找不到妳,妳非得往危險的事裡跳……按桂先生的意思,我們得大搖大擺地跑給回天黨跟新撰組的人追,妳說妳怎麼辦?就算我保護再嚴密,也不可能萬無一失,唉!」說完這話,拔刀齋頹然坐在地上,神色苦惱。
香這才意識到這趟旅程可不像她想像中的輕鬆自在。作為一個引開敵人的幌子,沒有足夠的腳力開溜,高強的功力做後盾,要如何自保?不光是敵人,想取拔刀齋人頭的人,多如繁星;拔刀齋再強,敵人一多,團團圍住兩人,她是不是只會礙手礙腳?
香撇撇嘴,決意跟拔刀齋走的念頭還是不變,拔刀齋料理不掉的對手,誰也打不過,要是她在拔刀齋身邊還會有閃失,那也是命該如此。只是拔刀齋顯然為她的安危掛心不已。
她心裡大罵桂小五郎:讓我們偷偷摸摸地跑到長州去取金子就好了嘛!幹嘛還要招搖過市,彷彿怕人家不知道我們要離開京都一樣。幌子這招也夠狠,長州志士的「行動方便」,卻要拿我跟拔刀齋哥哥的性命來換了!哼!這招……
香腦中靈光一閃,轉頭注視著坐在地上抱頭苦思的拔刀齋,細細打量拔刀齋俊秀的瓜子臉、高挺的鼻梁、蒼白的膚色……。香摸摸自己的臉皮,想到初識拔刀齋時,那莫名其妙被收留的情景,心生一計,賊賊暗笑:…幌子……?這招!這招倒也挺好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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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
2010-12-13
「拔刀齋哥哥,我有個計策,可以讓我跟著你去,你又不用太擔心我啊。」香一雙靈動大眼咕嚕嚕轉著,嗲聲嗲氣地道。
「說吧。」拔刀齋抬起頭來,無奈地道。
「可是人家說了,怕你會生氣。」香扁著小嘴,有些委屈欲言又止地道。
「不會。有計策總是比沒有好。說吧。」拔刀齋道。
「先說好你不能生氣喔。」香眨巴著一雙眼眸,咕嚕咕嚕轉著的大眼在在顯示著她不安好心眼,拔刀齋卻也只能嘆了一口氣,點點頭。
「你想想看,大家看到你是拔刀齋,跟你有仇的人,一定會以你為目標攻擊你;至於回天黨人,他們知道打不過你,所以他們會以我為目標。如果,他們把我誤認為你,如果他們以為我緋村香就是緋村拔刀齋,而誤以為你拔刀齋是緋村香,那麼回天黨的人要抓『香』的時候,實際上抓的人是你,你就可以把他們解決掉。如果是跟你有仇的人,要殺『拔刀齋』的時候,實際上是攻擊我,當他們全神貫注在我身上的那一瞬間,你就可以藉機搶上,攻人之不備。這樣不管是誰來,我都不會受到什麼傷害。你說這個計策好不好?」
「嗯……聽起來還算可以。」拔刀齋沈思一會兒,道:「為什麼他們會以為我是妳而妳是我?」說到此處,拔刀齋心中莫名浮現一股不安。
「這簡單啊,只要我們交換身份就可以。」香笑吟吟地道。
「交換身份?」拔刀齋眉尾一抬,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
「就是我打扮成你的樣子,而你打扮成我的樣子。我們長這麼像,沒問題的啦!」香嘻皮笑臉地道。
拔刀齋聞言,臉色鐵青地一把揣住香的領子,牙縫間擠出字來:「休想!這哪門子的餿主意!」我為什麼要扮成女孩?開什麼玩笑!
「你答應過不生氣的。」香小嘴一扁,眼眶紅起,哽咽道:「你都兇巴巴的嚇人家~你擔心我會受人襲擊,我拼了命,好辛苦好辛苦,絞盡腦汁想出這個辦法,你還罵人家……我也不想你一直擔心我啊……嗚嗚…………」
「這……」拔刀齋一見香雙眼泛紅,泫然欲泣的模樣,頓時慌了手腳,鬆開手,別過臉去,咬牙切齒地道:「我沒有生氣。這個主意不好!」
「你騙人!」香索性伏在一旁,嗚嗚咽咽地假哭了起來:「你額角上都是青筋,還說你沒生氣!你都不關心我,放著我給人家抓走,你再去救就是了;在你把我救出來之前,他們會欺負我,你都不在乎……」說到此處,香抬眼偷瞄了一下拔刀齋。
拔刀齋猛地一腳重重踏上塌塌米,彈刀出鞘,陰惻惻地低吼道:「誰敢欺負妳?!簡直活膩了!」
香微微賊笑:大魚上鉤囉!
她偷偷沾了些口水,點在眼角,繼續嗚咽地道:「就算你把他們殺得一個都不剩,他們欺負過還是欺負過了……我一個女孩子家,他們要欺負我怎麼辦……」
香低著頭,扳手指數著:「他們會把俘虜吊起來用倒刺鉤的鞭子毒打…上夾棍…用烙鐵燙人…拿穿心釘穿過腳板,還在上頭點上蠟燭…………」每數一項,香便滿是哀怨地望著拔刀齋,而拔刀齋的臉色也隨之越來越凝重。
「……還有一刀一刀的切成生魚片……」香的聲音越顯微弱,愣愣地直盯著拔刀齋。良久,她猛然撲進拔刀齋懷裡,放聲大哭道:「你不要丟下我不管!我會怕~我會怕啦!!」
香原本只是隨口胡謅,想騙得拔刀齋同意她的餿主意,但這一路說下來,想到這些酷刑當真加諸於她………只是假哭騙人的她,這下可真的被自己無邊的想像力給嚇哭了。
被香猛然撲上,拔刀齋有些發窘,笨拙地拍拍香的背脊,滿腔的怒火被香這麼一哭都不知道該怎麼氣下去;而他早有耳聞逼供的酷刑,他如何捨得讓這嬌弱的女孩受此折磨?
「我的提議真的那麼不好嗎?」拔刀齋懷裡傳來一道悶悶的語音。
「不好!」拔刀齋想也不想立刻回道。
「兵法有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這是欺敵之計啊……」香抬起頭來,掛著兩道淚痕問道:「還是你有更好的辦法?」
「這……」拔刀齋磨著牙,不情不願地道:「…眼下還沒有其他的辦法。」這條計策什麼都好,就是他得扮成女孩這點一點都不好!
「你有什麼顧慮?」香隨手拉起拔刀齋的衣襟拭去滿臉淚水,又用力擤去鼻涕,才離開他的胸膛。
「我‧不‧要‧穿‧女‧裝!」拔刀齋咬牙切齒地道。
「那你說我們要怎麼交換身份?」香小嘴一扁,長睫上的兩顆淚珠又掉了下來。
「我就算肯穿,被識破的機率太大!還不如不要丟這個臉!」
「我會易容術,這點沒有問題的!」香拍胸脯道。
「還有妳啊!」拔刀齋伸手狠狠戳著香的額頭,道:「妳要扮成我,沒有一定的實力,妳會穿幫的!雖然我在旁邊保護,難道架都丟給『香』打,『拔刀齋』整天在一旁納涼,不會有人起疑心嗎?!」
「人家也會劍術啊,我的程度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香的嘴又扁起來,道:「明明你都指點了我將近一年的劍術了,好歹我也算你半個徒弟了吧,怎麼對自己教出來的人這麼沒信心?」
「還敢說!上次回天黨的人說抓就抓,妳以我的模樣在外面亂晃,新撰組的人當真要抓,妳幾條命都不夠死!」拔刀齋低吼道。
「上次是他們偷襲,怎麼能算數?那麼不放心人家的劍術,就劃下道來,你去挑幾個志士讓他們跟我比試嘛!我打贏的話,你總該對我的實力有信心了吧?」香氣鼓鼓地道。
「好!」
平日他與香練劍,由於拔刀齋劍術太強,香打到後來敗勢已成,便會拋下劍,嘟嘴嗔道:「不打了!不打了!」但在實戰上,非贏不可的意志能激發出無限的潛能,這才是最後決定輸贏的關鍵。香真正的實力有多少,這個…拔刀齋也不知道。
「可是人家不能白打,我要是贏了,就表示我有足夠的實力可以冒充你一下下,那就得照著我的計策行事囉!如果我輸了……這裡有個地窖,我就在那裡面窩到你回來為止,省得你擔心我。這還公平吧?」香說道。
她見拔刀齋有些猶豫,又道:「反正人是你挑的,你愛挑幾個就挑幾個,要打車輪戰還是一起上都由你決定。你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這倒也是個確保香能平安無事的方法。拔刀齋心道:只是讓她悶個一個月,也不至於會害她無聊死吧……
拔刀齋伸出右手,香也舉起右手,雙掌擊打三下,兩人同時道:「以此為賭,三掌立約。願賭服輸,絕不食言!」
「那就明天下午在院子裡比試。」拔刀齋道。
「好!」香嘴角狂傲地揚起,動動週身筋骨便向外走去,特訓去也。
半個時辰後…………
拔刀齋盤著腿坐在房中,望著桌上一張長長的名單,手持毛筆在單子上圈圈點點。好不容易放下毛筆,他瞪著衣襟上糊成一片的鼻涕眼淚,額角青筋爆起,又撩起毛筆用力圈了幾筆,低聲罵道:「這兩個再加進來,絕對不讓那個臭小鬼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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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2014-12-26
隔日午後,香一身武人裝束踏入院中,樹下八名武人或站或坐,皆是興味索然地瞧著香走近,才拍拍屁股起身。
前日拔刀齋找上他們,說是桂先生有事託香去辦,請各位幫忙考較香的實力,若香無法勝任,他也可以據此回絕桂先生。
堂堂大男人跟個小女孩比武,贏了也不光彩。可不知道拔刀齋在想什麼,還一次找了八個人對付自己的妹子;圍毆人家小女生,傳出去能聽嗎?只是拔刀齋「親自」來請託…咳!總是得賣同僚一個面子。
香的視線掃過那八個人:乃木、大山、今井、田代、江口、谷垣、東、秋澤,頓時小臉垮了下來。長屋裡除了拔刀齋,能稱得上好手的人都在這了…香滿臉哀怨地望向身旁的拔刀齋。
拔刀齋扭頭別去只當沒看見。日後敵人團體戰的難道還少了?打不過這些人,他怎麼可能讓香去淌這渾水?更不用說他自己還得搭進去那什麼亂七八糟的賭局。
拔刀齋拋了柄帶鞘的木刀給香,道:「以一敵八。木劍比試,以實戰論。」他轉向那八人,抱拳道:「有勞各位。」
香的嘴扁得老高,心底悶哼道:拔刀齋哥哥小心眼!不過被人家言語擠兌了一下,犯得著玩這麼大嗎?可惡!你越是不要讓我跟,我偏要跟!而且我要用以一敵多的偽‧飛天御劍流來打,讓你打賭輸得心服口服!
香深吸一口氣,收拾好心情,鞠躬道:「請多指教!」雙手搭在腰間木刀上,拉開拔刀術的架勢。
眾人挑眉,不時看到香跟拔刀齋在院子裡練劍,每次都是香被拔刀齋打趴收場,看得都膩了。這場不光彩的架速戰速決為宜,拖拖拉拉下去才更丟臉。
一聲「開始」喊下,香筆直朝前飛掠衝向正中央的江口;江口微愕,雙足急急點地向後躍去,此時右側的秋澤躍入空中突襲,其餘眾人從旁圍上,形成包圍之勢。
香疾奔之中,身影倏然拔地而起,拔刀出鞘;秋澤沒料到香轉而對付自己,斬擊來不及拉回,右腰已被香的一記拔刀術擊中,自空中重重落下。
大山見香躍起,跟著躍入空中,打算從香的背後搶上。香身在半空,感到背後一陣劍氣,順著拔刀之勢迴身,兩柄木劍相交發出「咚」的重擊聲,撞擊力道猛烈,兩人皆向後飛去。乃木見狀,趕緊拉住大山後心,轉了一圈抵銷後退之勢。
香朝谷垣飛去,谷垣趁勢一記刺擊遞出;香眼角餘光瞄到劍尖對著自己後心,就等著自己撞上去,她疾使千斤墜,纖弱的身型直墜而下,雙足一落地,弓身閃過一劍突刺,接著足腰扭轉,旋身使出龍卷閃‧旋,擊中谷垣腋下。
江口一劍朝香的腰斜削而下,香的左腳剛落地,右腳立刻翻上踢中江口的右腕,江口劍勢偏去,後背門戶大開。香藉著右踢反力,將身子硬生生往左扭轉,右手持劍揮下,狠狠劈在江口右肩胛骨上,又趁勢著地一滾,堪堪閃過右後方襲來的東,到場邊無人之處順勢站起。
轉瞬之間,已是三人敗於香的劍下。眾人愕然,幾人斜眼瞄向拔刀齋,拔刀齋仍是在一旁抱胸觀戰,神色如常、毫不訝異。
香在場邊雙頰泛起微微酡紅,胸口起伏不定,卻渾身散著騰騰劍氣,眼神銳利,一步一踏氣勢洶洶,直直前行。東受不了這異常的壓迫感,見香氣息未定,大吼一聲,沒頭沒腦的一記刺擊往香的肩頭招呼過去,劍尖逼上香的肩頭吋許,她的身影卻一閃而逝;東未及反應,一記龍卷閃已經擊在自己的後心。
餘下四人收起小覷香的心思。她行動快速、變招機敏,舉手投足之間氣勢凌厲霸道,簡直就是另一個拔刀齋。眾人斂起神色,打疊起精神應戰。
香喘著粗重氣息,心底叨唸著:飛天御劍流剛猛迅捷,果然對身體的負擔很大啊…當真全用飛天御劍流應戰,不知道我撐不撐得住。
香見對面四人神色凜然、如臨大敵,心底忽起惡作劇的念頭。她強壓下氣息,側身而立,木劍斜在身前微微一翻,瞇起眼眸冷聲道:「受死吧!」先嚇嚇他們!
拔刀齋忍不住垂首扶額:早知道上次就不要在香面前扁那些回天黨,這死小鬼淨學些亂七八糟的!
拔刀齋回神過來,已見今井跟田代兩人亂擊步步進逼,香手中木劍翻飛,「叩叩叩」的劍擊聲中,香不住後退;乃木見香無暇顧及身後,從旁繞上,來個背後直劈,卻不想香反身一矮,鑽進今井胸前,乃木的直劈正對上今井錯愕地舉劍格檔,兩人未及反應,今井下顎挨上一記龍翔閃,隨即乃木的頭頂被香補上龍槌閃。
混亂之中,田代的刺突遞進三人的空隙間,香急急扭腰閃過,木劍拉回身邊格檔,田代改勢橫砍,香硬是架著威逼而來之力,腳步卻已蹌踉,又是半走半跳地避過倒下的今井跟乃木,下盤不穩、步伐遲滯;田代見此,一口氣欺進香的身前,劍勢下滑直取香的右手;一瞬間,香的劍尖翻下,黏著田代的劍由外側轉向他胸腹,手腕下沉,反手握住劍柄向前送出,正中田代心口。
腳步未穩、氣息未定,田代後方一道人影竄起,是一路躲在後方伺機而動的大山,上段劍勢朝著香的頭頂其勢洶洶。香反應不及,滿是驚恐,圓睜著雙眼望著那劍直劈而來。
拔刀齋暗叫不好:這劍劈實了,香可得腦震盪了!他手搭上腰間長劍,準備使出飛龍閃打偏攻勢。可是……
大山瞅著那雙滿是哀求、楚楚可憐的圓亮大眼,無聲地訴說著自己是如此的嬌弱幼小、飽受驚嚇,這麼多人欺負她一個小孩子,好可憐好可憐的呢~
拔刀齋目瞪口呆地看著大山的劍勢在香那雙睜得不能更大的晶亮眼眸之前,氣勢消散,攻勢便這樣緩了下來。
香見機不可失,腳步前點,一記「胴」橫掃大山的腰間。
香愣愣地掃視一圈,眾武人或蹲或躺,都抱著身上某處微微抽搐。香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贏了!她開心地笑起,抱拳團團為禮:「各位,承讓…」一句話未完,香的腳下猛然一虛,後領被拔刀齋拎起,硬是拖到一旁。
而那八名武士面面相覷,武人的驕傲、男人的尊嚴,直如大江東去,奔流到海不復還。圍毆人家小女生,居然還輸了啊……
「混蛋!妳作弊!」在院子一角,拔刀齋低聲怒道。
「你亂講!我哪有?」香鼓著臉頰道。
「妳剛裝那什麼可憐樣!分明就是在作弊!」
「你很不講理耶!當初打賭的時候只管輸贏又沒說我得怎麼贏!明明就是你打賭輸了!」香小聲叫道。
「遇上敵人誰還管妳那副可憐樣?練功不勤,光會想些邪門歪道!滾去地窖閉門思過!」
「明明是你輸!明明是你輸!你輸了又不承認!」香轉身一跺腳,向眾人叫道:「你們評評理!我跟拔刀齋哥哥打賭,如果我打贏了,他就要……」一句話沒說完,一隻手從後面伸來死命摀住她的嘴,拔刀齋將香橫拖直曳地拉走,怒道:「走了走了!囉唆什麼!!」
於是………
京都某家旅社中,一名少年埋首在窗櫺上,不住地叨唸道:「我當初為什麼會答應她……明明知道她詭計最多…為什麼我會笨到中了她的圈套……可惡!!」
「我回來了~」門外響起香輕快的語音,拔刀齋不抬頭也不吭聲,繼續他無止盡的自責;香知道拔刀齋還在生氣,也不等他回應,逕自拉開紙門,揮了揮手上一個大大的布包:「你看我弄到什麼好東西?」
拔刀齋終於抬起頭來,不悅地微抬眼皮,意思意思瞄了兩眼,又別過臉去。
「你看你看!」香解開布包放在拔刀齋面前,獻寶地捧出了膠糊、胭脂、衣服等物,道:「法寶都備齊了,等等就看我施展易容術,把你變成美女吧!」
拔刀齋額上青筋暴起,低低地咬牙道:「變成妳就可以了,美女就不用了!混蛋!」
「啊~~你說我不是美女吧?」香直言拔刀齋的言外之意,癟了癟嘴道:「真是沒眼光!」
香拉出一件襯衣遞過去道:「先換上這件,等我扮成你之後,我再幫你易容。」
拔刀齋不甘不願地抓起衣服,香卻忽然欺近他身邊,捧著他的臉上下左右轉來翻去。「喂喂!妳幹嘛?」
「記住你臉上的特徵啊!」香翻過拔刀齋的右臉道:「大家向來都只注意到你左臉上的十字傷吧?既然要易容,其他的地方也要像才行。」
拔刀齋翻著白眼,任香對自己的臉上下其手了一番;好不容易等到香滿意地點點頭,抓著布包走入隔壁小間。
拔刀齋支著臉頰,無力地盯著眼前的女子衣衫,忽然想起中國某個古老聖人講過的名言:「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那個小丫頭集「女子」與「小人」 於一身,難搞的程度真是幾倍於女人或小人啊……
拔刀齋長嘆一口氣,無奈地解下身上的衣服,拎起雪白的女子襯衣,莫名有股想切腹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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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2014-12-26
「我要進去了,你先把眼睛閉起來!」隔壁小間窸窸窣窣響了好一會兒,忽然傳來香的語音。
「為何?」拔刀齋已換上女子襯衣,端坐在房間中央,調息運氣強壓心中怒火。一聽見香的聲音,火氣又蹭蹭竄上,沒好氣地回問道。
「……衣服還在你那邊呢!」香吞吞吐吐地道。
拔刀齋這才想起兩人各自脫下的外衣都在自己腳邊,現在香大約只穿著鎖鍊甲及襯衣劍道褲……拔刀齋依言閉起雙眼,背對紙門,語帶尷尬地道:「進來。」
紙門向外滑開,伴隨著香輕快彈跳的俏皮腳步聲。
隨即拔刀齋被香從地上拉起,雙手拉開,套上繡著金黃楓葉的絳紅女子和服。一雙素手環繞他腰間,替他繫上細腰帶,拔刀齋頓感尷尬不已,正要開口表示不需香替他著裝,腰間細繩猛然緊收,拔刀齋背脊一緊,舌頭吐的老長。
「喂……」拔刀齋放鬆被勒直的脊樑骨,微弱地抗議。
「哼!」香扁嘴道:「你以為當女孩子容易嗎?還沒完呢!」說著,香繫上腰帶,拔刀齋感到腰間再度被惡狠狠地勒住,心底不禁在猜測:香這是趁機洩憤?綁個腰帶這麼用力啊……
著裝已畢,香壓著拔刀齋的肩頭讓他坐下,隨即拿起一旁瓶瓶罐罐。拔刀齋聽著香的一舉一動,無奈地道:「妳該先著裝吧…」
「不要!這樣你會偷看我施展易容術。」香一口回絕。雖說只穿著男子襯衣,衣衫不整自然不好,不過拔刀齋素來君子,從不佔她便宜;再說拔刀齋當真張開眼睛,香的襯衣底下便是鎖鍊甲,防得密密實實的,什麼也看不到。
拔刀齋在心底狠狠嘆氣:這臭小鬼是不懂男女之防,還是太相信自己的人品啊…男女有別啊!
香抬起拔刀齋的下顎,在他左頰上覆蓋一塊薄如蟬翼之物,遮住他的十字傷。纖纖素手沾著香粉抹上拔刀齋的臉,香知道拔刀齋終日晝伏夜出,若是在外亦是躲躲藏藏。做著見不得光的事,卻是把這張瓜子臉養得白皙透亮、又細又嫩;雖說是省了些粉妝,可是…哼!香看著心裡就老大不開心,下手重了些。
拔刀齋忍著想翻白眼的衝動,任憑香惡意蹂躪自己的臉。刀鋒的冷冽逼上眉心,拔刀齋反射性地一把抓住香的手腕,卻被香輕輕撥開他的手:「這只是修眉毛,都這時候了,你就從了吧!」
嗯?拔刀齋微微挑眉:這句話聽著怎麼有點…逼良為娼的意味……呸!什麼玩意!
他還不知如何開口抗議,香又扯上他的睫毛整治一頓,連眼皮都被沾上膠糊。拔刀齋心中無力感大盛:易個容而已,有必要連眼皮都不放過嗎?
良久,香終於放下拔刀齋的臉,轉到一旁去窸窸窣窣地穿上拔刀齋的衣服,又拿起一面鏡子放在拔刀齋面前,語調輕快地道:「行了!張開眼睛吧!」
拔刀齋睜開眼睛,頓時一怔,眼前鏡中出現一張熟悉又陌生的清麗臉龐:細細的柳眉如畫,膚白如瓷又帶著些許紅暈,詫異的圓亮眼眸水色瀲灩,花瓣般的粉嫩紅唇襯著櫻桃小口,五官精緻的有如溫潤玉雕。
拔刀齋左右打量,形貌果真與香別無二致,可看著神態仍是些許不同,香的氣韻神態古靈精怪,鏡中之人卻是冷豔倔強。
「如何?好妹子?你拔刀齋哥哥我的易容術還不賴吧!」拔刀齋耳邊傳來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語氣之中得意又流露出些許頑皮。
拔刀齋轉頭過去,一名藍衣少年劍眉微斂,清秀俊逸卻不流於柔弱,他微微昂著下顎,眼神銳利神色傲然。拔刀齋又是一愣:他人眼中的我便是這樣嗎?的確有所謂「斬人」的氣勢,香的模仿易容之術當真厲害!
「還滿意吧?」藍衣少年挑眉,一邊收拾身邊瓶罐,又道:「替你上妝還花不了多少妝粉,這就是所謂的『天生麗質難自棄』吧!」香的眼光調笑地在拔刀齋身上轉了兩圈,伸手抿著嘴,咯咯嬌笑。
拔刀齋登時臉黑了一半,被香頂著自己的身份羞怯地笑著,被「天生麗質」這種娘們唧唧的詞語稱讚,忍耐良久的火氣又熊熊燃起;他再轉頭看向鏡裡輕嗔薄怒的「女子」,惱羞成怒地起身,舉起袖子在臉上亂抹一陣,怒道:「士可殺不可辱,這件事我不幹!」
「哼!什麼『士可殺不可辱』,跟個女人一樣搞『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不用說的這麼冠冕堂皇!」香扁嘴慍道。
「你----!」
「君子重然諾!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要嘛當初你就不要答應,哪有現在才在反悔!我告訴你:『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我打賭打贏這是天意!天意要降大任於你,要你大破回天黨!所以就算你覺得這是恥辱,也要忍辱負重!是個男人就別婆婆媽媽地推三阻四,乾脆爽快地穿女裝!!」香一長串說完,臉不紅氣不喘,一串歪理被她說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說得活像他不穿女裝就不是男人一般,什麼跟什麼嘛!拔刀齋聽得瞠目結舌,下顎、喉間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想推翻這堆歪理,卻偏偏說不出一句話來。
香看著拔刀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臉色精彩的都可以開染坊了,偏又說不出話來,心中暗自得意。香從小生長在城鎮之中,左鄰右舍見她可愛也沒少逗著她玩,自然是練就一番巧舌如簧;拔刀齋成天窩在山上練劍,與蟲魚鳥獸為伍,真要吵架鬥嘴哪裡會是香的對手?
香知道拔刀齋反駁不出,快要認栽了。走過去輕拍他肩頭,手上勁道加重讓拔刀齋坐下來,柔聲安慰道:「願賭服輸。你也不會希望我出事吧?我們這不是無法可想嘛!」
拔刀齋心中一陣悲涼:這臭小鬼軟硬兼施,我居然無法可想、無話可駁……
他咬牙切齒地閉上眼,頗有壯士斷腕之意。
眼前紅衣美人清麗的面容上,那副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壯烈神情,簡直就像是要他為國捐那什麼軀一般。藍衣少年嘿嘿笑起,輕輕挽起紅衣少女柔細的紅髮,盤了個髮髻,撈起髮簪插在他的髮中,再特地勾散了幾絡髮絲。
他走到紅衣少女的身前打量一陣,見他頭頂一排芒草簪飾,左側一道芒花流蘇垂下,鬢角髮絲垂肩,輕撫著他白嫩的臉頰。
藍衣少年在心中描繪著:若這紅衣美人能半坐半臥地枕在榻上,再露出慵懶的神態,可就太完美了!
藍衣少年滿意地點頭,嘴角漾起一抹微笑,繞到紅衣少女身後,伸手拉上他兩側的衣領,用力往下一拉……
紅衣少女猛然一震,左手緊抓著滑落的衣襟,驚恐地回望藍衣少年道:「妳…妳幹嘛?」雖說平時療傷也沒少被看…咳…可除了拔刀齋重傷昏迷無法自行解衣外,香還沒在他清醒時解過他身上的衣服。
藍衣少年心跳頓時漏了一拍,愕然地見改裝後的紅衣美人緊抓胸前滑落的領口,一雙美眸閃著驚訝與錯愕。哇~~要是有其他人在,我這可就是千夫所指的淫賊啦!?
藍衣少年目光下移,莫名不忍直視……小露香肩什麼的,還是不適合肌肉精實又滿身傷痕的拔刀齋哥哥啊……她垂首扶額道:「……你衣服鬆了…要理一理。」
紅衣少女往後微退,想起之前被環腰摟著繫腰帶,臉上飛起紅暈,尷尬地道:「……我自己來……」
藍衣少年抬頭便見紅衣少女羞紅著小臉,素來冷靜的紫眸正窘迫地閃爍著,低著頭默默理著衣襟……藍衣少年急忙轉身過去,肩頭因死命忍笑不住亂顫著。
「這是什麼!?」藍衣少年的身後陡然一陣殺氣騰騰,紅衣少女冷冽的語音直逼而來。藍衣少年回頭瞧去,紅衣少女拿了鏡子放在身前,又指著自己頭上那些簪飾,臉色鐵青。
「女孩子家總是要打扮的啊!」藍衣少年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種風塵女子的打扮?」紅衣少女惡狠狠瞪他一眼,緊抿的粉嫩薄唇微微顫抖著,他隨手扯下過於華麗的簪飾,不悅地道:「我現在可是頂著妳的身份,『緋村香』平常打扮成這…這般模樣嗎?」
「哪有這麼嚴重?你又知道『風塵女子』什麼樣了?」藍衣少年不甘不願地道。
紅衣少女扯下頭上緞帶,長髮如瀑飛散而下,撩起兩側髮絲,打個蝴蝶結束在腦後,便是香平日的模樣。
「啊!我綁很久呢!」藍衣少年見狀,急急叫道。
紅衣少女正色道:「妳還要不要顧妳的名聲啊?我當真願意打扮成這樣在路上走,丟的可是妳的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妳…妳…淪落煙塵,以後妳還要不要嫁人?」
「你真掃興!」藍衣少年嘟嘴細聲埋怨道:「哪有舞妓藝妓這麼樸素的!」
紅衣少女橫了她一眼,慍道:「沒人告訴過妳財不露白嗎?掛著這些花飾,還不招搖嗎?妳嫌麻煩還不夠多是不是?」
「不打扮就不打扮嘛!小心眼!」藍衣少年委屈地撇撇嘴,忽地瞪大雙眼,欺近紅衣少女身前道:「不成不成!這樣不成!」
不成?太好了!紅衣少女面露喜色,手伸到腰後便要解下腰帶,卻被藍衣少年一掌拍下道:「我原本想回天黨的人並不熟識你我兩人,只要大致符合傳聞,細微之處也就算了。可是你一舉一動兇巴巴的,鐵定會被人識破!所以……我要好好教你女孩子的言行舉止!」
紅衣少女雙手無力地支在榻榻米上,頭頂一片愁雲慘霧:這到底有完沒完……
插圖 by 毛絨
第十一幕
2016-06-20
藍衣少年推推紅衣少女的肩頭:「起來起來!讓點位子!」
紅衣少女橫了他一眼,起身走到窗沿邊上,交臂抱胸一屁股坐下,冷冷瞧著藍衣少年。
藍衣少年沒好氣地扯下紅衣少女的雙臂,讓他將雙手平放在自己腿上,又伸手合攏紅衣少女微微分開的膝頭,才道:「女孩子走路呢,要像這樣子:大腿夾緊,膝蓋微微摩擦,雙腳平行…或者稍微向內也行;每步大約落在另一腳內側前方寸許;雙手貼在大腿兩側,尤其右手按好裙縫。看好了!」
藍衣少年起身,抖動一下身子,輕咳兩聲,便夾著大腿碎步前進,走沒幾步又側頭俏皮地望向紅衣少女,舉袖掩唇咯咯輕笑,美目流轉、巧笑倩兮。
紅衣少女忍不住垂首扶額:被那個臭小鬼頂著自己的模樣,行止如此…如此賢良淑德,簡直不、忍、直、視……
藍衣少年再度拉開紅衣少女的手,扁嘴續道:「女孩子坐下時,右手要壓著裙腳再坐下,小腿邊上這些折痕要順手整理塞到腿下。不管坐在哪裡,雙腿都得合攏,手都要好好的放在腿上!」
藍衣少年又演示一次如何碎步前行,素手理過褲腳坐下,順手將散亂的褲腳遮掩至腿下。
而這一連串行雲流水的淑女之姿,直看得紅衣少女額角青筋暴起。
藍衣少年手指抵著下巴,眉心皺成山巒疊翠,眨巴著大眼睛,想著該交代些什麼,絮絮道:「然後呢…嗯……你的聲線也不是太低沉,說話的時候音調略微提高、語音放輕放柔應該就差不多了吧。遣詞用字一一列舉講不完,反正『老子』(おれ)這種字眼不准用,要講『人家』(あたし)~」
「夠了!妳有完沒完!?」紅衣少女聽見自己的理智線「啪擦」一聲斷了,他霍然站起, 怒氣沖沖地道。
「當然還沒完!」藍衣少年理所當然地道:「你得先練習!」
「練習!?」紅衣少女瞪著一雙圓亮眼眸,下撇的嘴角氣憤地顫抖。
藍衣少年圓睜一雙無辜大眼,忖道:好在把拔刀齋哥哥的眼皮整治了一番,現在他生氣也只能睜大眼睛、羞憤難當,吊著眼角實在太過殺氣騰騰。
兩人眼神交鋒一陣,藍衣少年唬地站起,一指戳在紅衣少女的肩頭,咄咄逼人地道:「你不肯練習就這樣出去,丟臉的可是你!女孩子家走路講話大大咧咧,一旦被人識破,京裡的傳言我就不知道啦!」
藍衣少年嘟嘴扭過頭去,學市井流氓的油腔滑調道:「『呦~斬人拔刀齋穿起女裝還真有這麼一回事呢!』『什麼?平常到處都找不著拔刀齋,原來那傢伙扮女人去了!』這麼一來二往的,要是變成了『斬人拔刀齋有女裝的癖好』這種流言,你要是忍得下去,我就不在這多管閒事了!」說著又是好心沒好報的重重悶哼。
紅衣少女額角青筋滿佈,緊捏拳頭,氣得渾身顫抖。混帳!我當初幹嘛就答應了這死小鬼!
紅衣少女深吸幾口氣,從嘴裡磨出字來:「妳別光說我!妳自己呢?看看妳這些娘們唧唧的舉動,妳當別人都瞎子?」
藍衣少年瞪大雙眼:「啥?」他該不會當真了,開始亂牽拖了是吧?!
藍衣少年重重一哼,道:「看不起我?!讓開!」
藍衣少年清清喉嚨,腳步大開,特意大搖大擺地左搖右晃。
紅衣少女大怒:「喂!」我是這樣走路的嗎??哼~???
藍衣少年噗呲一笑,雙掌壓著紅衣少女的肩膀,將他按到窗沿上坐下,道:「看好了。」
她昂首闊步,一步一踏穩穩地走著,側身抽出腰間佩刀,往紅衣少女頸間揮去,在紅衣少女的凌厲目光下,刀鋒停在紅衣少女頸邊。藍衣少年神色高傲肅然,沉聲道:「把你的髒手拿開。」說完刀側輕拍紅衣少女下顎,頗有輕薄之意。
紅衣少女光被藍衣少年的遣詞用字唬的一愣:香是在模仿那天在她面前修理黑衣人的情景?
藍衣少年收刀回鞘,嘴角揚起,一屁股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手指虛圈,道:「你都是這樣喝酒的。」她眉頭緊鎖,滿臉鬱悶地直盯手中虛圈,再仰頭作勢一仰而盡。
「你---!」
藍衣少年得意洋洋地挑眉,輕快俏皮地問道:「乖妹妹,哥哥我合格了嗎?」
紅衣少女惱怒地磨著牙,指甲緊緊嵌進掌心,怒視藍衣少年。良久,恨恨地扭頭過去。
藍衣少年大笑出聲,拍手道:「服氣了就該換你練習了!」
紅衣少女冷冷瞥了藍衣少年一眼,雙手環胸,絲毫沒有動作的意思。
「你---!」藍衣少年氣結,委屈地唸叨:「你不練習,以後怎麼辦嘛!這趟出門這麼多人要抓我,都是你害的!你…你就捨得不管我……你都不心疼人家……」
紅衣少女眉尾挑起,滿臉不以為然:我就是太心疼妳才會淪落到這個下場,妳還真好意思說。
藍衣少年的小臉皺成個菜包,從地上跳起來,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再示範一次,你要看好,等下你一定要演練!」
藍衣少年蓮步輕移,淺笑著壓好裙擺坐下。紅衣少女冷淡地斜眼瞟她,活像在看人耍猴戲。
演示已畢,藍衣少年扯著紅衣少女的袖子,磨蹭著要他演示。紅衣少女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掃視,額角爆出幾條青筋,又撇過頭去一言不發。
藍衣少年氣得直跺腳,不放棄地一再演示,紅衣少女不為所動就是不動,言多必失、把她的話當真會吃多少虧,他已經領教過了,打定主意再也不要著了她的道。瞧藍衣少年又急又氣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他心底意外地有股出了一口惡氣的清爽暢快。
兩人對峙良久,藍衣少年看窗外天色已近黃昏,小嘴扁得老高:再耗下去也沒個結果,拔刀齋哥哥不肯合作,被人識破就算了,丟臉也丟不到我身上!當真遇上什麼危險,我就不相信拔刀齋哥哥不保護我!
「算了。」藍衣少年起身,道:「我們出發吧!天色晚了光線不明,偽裝起來容易點。」
紅衣少女點點頭,繃著一張臉起身,伸手確認藏於腰帶後的短刀,便跟在藍衣少年後方。適才雖是當成看猴戲,但為免被人識破日後害香受人追擊,他仍是留心觀察藍衣少年那淑女姿態,那姿態……當真看得自己怒焰滔天。
只是出了旅社,紅衣少女便敏銳地感到四周不住飄來莫名的目光,不時還可聽見有人低聲驚呼、竊竊私語。
真是有夠丟臉……。紅衣少女面上泛起薄紅,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了似地低著頭,右手攢著裙縫碎步前進。
藍衣少年故作鎮靜,昂首闊步走著,心中卻也惴惴不安。這些目光從他們下樓就沒停過,難道自己的易容術當真這麼差啊……
她低眉斂目,不動聲色地目光左右掃視,眾人視線越過她那鮮明的髮絲,直往她身後看去。藍衣少年偷瞄後方:夕陽餘暉映照下,紅衣少女宛如染上一抹釉紅的瓷娃娃,泛著柔和的光芒,他雙眸窘迫地閃爍,含羞帶怯垂首不語,柔順乖巧地靜靜跟著。
藍衣少年心頭突突一跳,匆匆別過頭去,呆愣地望向遠方:啊…我會不會被人誤會拐帶良家婦女私奔啊……
折騰了一下午,已近城郊的路邊旅店飄來陣陣飯菜香氣,藍衣少年終是耐不住飢餓,找個四下無人之處,拉著紅衣少女問是否要歇過一晚,明天再出城;紅衣少女緊抿下唇,堅定地搖頭,目光表明了他絕不退讓。
天都黑了,拔刀齋哥哥八成盤算趁夜趕路,早早躲到人煙稀少的林間小道,省得官道上人來人往,既不安全又丟人吧。
藍衣少年拗不過紅衣少女,扁著嘴滿腹委屈地道:「那你好歹讓我吃頓晚餐再趕路吧?」
紅衣少女隨手指向路邊一家不起眼的麵店,藍衣少年餓得狠了,點點頭便拉開店門進去。
兩人落座,紅衣少女隨意指指牆上菜單,藍衣少年知道他就是不肯以女子語音開口說話,無奈地叫來店小二,替兩人點了兩碗麵,又吩咐店小二送些麵餅包了讓他們兩人帶著上路。
店小二嘴上忙不迭連聲答應,目光卻不住偷瞄紅衣少女,紅衣少女被瞧得渾身不自在,恨恨瞪了藍衣少年一眼,又微微垂首閃避目光。
飯菜點好,藍衣少年問了茅廁的方向,跟著店小二往外走。
紅衣少女按照藍衣少年的”教導”端坐,可四周人群仍不住朝他看來,尤其那個店小二,先送上了打包好的麵餅也罷了,沒兩下又蹭過來端茶送水。紅衣少女警戒地留心上店小二,可他步履虛浮,不似改裝的探子。不為打探情報監視敵人,這般大獻殷勤是要做什麼?
店小二跑了幾趟,那紅衣少女偏只是垂頭不語,拼著給老闆罵一頓多送的兩盤醃菜,紅衣少女看也不看僅僅點頭為禮。店小二忍不住低聲嘟噥道:「這小美人該不會是個啞子?唉…多可惜啊……」
紅衣少女低頭分辨這些未曾遇過的詭異目光,渾然不解為何這些視線不帶殺氣卻又異常令人不悅?紅衣少女仍在細思其中深意,桌子對面一人拉開椅子坐下。
「你----????」紅衣少女抬頭正想譴責藍衣少年拖拖拉拉,卻被眼前的青衣女子嚇得雙眼圓瞪,下巴差點掉下來。那張秀氣的瓜子臉,滿是笑意的眼眸,嘴角人畜無害的笑容……這個女子……怎麼很像…很像沖田總司啊……
見眼前紅衣少女的驚愕神情,青衣女子霎了霎眼,為難地柔聲道:「這店裡都滿了,抱歉打擾一下。」
紅衣少女四處張望,這小店怎麼沒一會功夫就滿座了?
紅衣少女點點頭,長睫下的清澈紫眸迷惘地注視青衣女子。
「怎麼了嗎?我臉上是不是沾上了什麼啊?」青衣女子疑惑地撫上自己的臉皮,心中則是暗暗問候了不少人。可惡!什麼穿隊服太打草驚蛇!什麼一票帶刀武士走在路上太惹眼,假扮夫妻去探查維新黨人才能攻敵之不備…還不都是原田他們想看好戲…硬逼我跟齋藤兄扮夫妻。要扮夫妻,去島原借個姑娘不成嗎?為什麼這種異想天開的作法,副長居然因為沒經費而答應了……連近藤兄都沒有意見……大家一臉:齋藤兄穿女裝能看嗎?就這麼定案我來假扮他老婆…天理何在!!!
「抱、抱歉……妳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紅衣少女垂下頭,反省自己直盯女子不放,委實太過失禮。時勢所逼,紅衣少女就算千百個不願意,也只能提高音調說話;而他原本就不太低沉的聲線,現在則是輕輕柔柔像微風拂過的風鈴一般。
「是這樣嗎?妳也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呢!」青衣女子笑道。
新撰組早聽聞京裡有個與斬人拔刀齋面貌相似的紅髮女孩,傳言是他妹妹,隊員巡邏時見過幾次,每次跟蹤卻不久就被人潮沖散。沒想到第一天改裝明查暗訪,意外瞥見路邊小店裡一名紅髮少女若有所思地端坐桌前;藉故攀談更發現這女孩跟拔刀齋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個人啊~是個很強悍、劍術高超的劍豪呢!說起來我也好一陣子沒見到他了。」青衣女子兀自說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懷念好友、情郎,而非提及敵人。
紅衣少女聞言小臉飛紅,神情尷尬。青衣女子心中微哂:看來果真是她,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抱歉。我光顧著自個兒說話,還沒問姑娘……妳的名字。」把差點說出口的「請問芳名」吞回去,青衣女子扭捏作態地乾笑。
紅衣少女眉心微蹙,對這突如其來的熱情不知所措,雙眸不安地閃爍著。
「唉呀~」青衣女子舉袖掩唇道:「瞧我都忘了自報姓名,我叫阿蜜……齋藤蜜。」說到姓名,沖田遲疑了一下,想到那該死的假扮夫妻一事…萬般不願的冠上「夫姓」;而阿蜜是他姊姊的名字。
紅衣少女一時沒忍住,差點笑出聲來。這女人一定是沖田!齋藤蜜…噗!該不會沖田除了扮女人,還要假裝齋藤他老婆?
紅衣少女舉袖輕咳,掩飾自己憋不住的笑意。眼看戰場上殺得你死我活的對頭跟自己同病相憐……不…好歹自己只是扮女裝,還沒「嫁」了……拔刀齋鬱悶一下午的心情豁然開朗了起來。
「香。」紅衣少女輕聲道:「我叫做『香』。」反正路邊隨便攔幾個女的,十有二三都叫做「香」。
果真是她,情報上斬人拔刀齋的妹妹就是這個名字。青衣女子饒有興趣地看著紅衣少女,續道:「香小姐怎麼會孤身一人在此?沒有家人陪伴嗎?」
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拔刀齋。沖田都犧牲成這樣了,齋藤八成跟他一起行動,只怕人就在附近。香現在可是頂著他拔刀齋的樣子,可別傻傻的跑出來自投羅網啊……
紅衣少女略微琢磨,這話怎麼答都不好,只得轉過話題道:「出來走走罷了。沖…齋藤夫人怎麼也沒有家人陪伴?」說到「齋藤夫人」幾字,紅衣少女的語音按捺不住微微顫抖。
青衣女子目光轉了轉,斟酌情勢,咬牙切齒地道:「……我家那個死鬼又不知溜達到哪去了。」
「咳咳噗哈咳咳噗咳咳哈噗咳。」紅衣少女忽然一陣劇咳。
青衣女子關切地看著他道:「妳還好吧?」齋藤兄是在後院搜好了沒?快弄點亂子出來,讓我能以「保護」之名,把這女孩趁亂帶走啊!
「無妨,嗆到而已……」紅衣少女摀著口,又是劇烈咳嗽。沖田真厲害…哈哈哈…完全是個三姑六婆啊…這傢伙八成有練過……噗哈哈哈。
一陣咳嗽聲中,青衣女子幽幽嘆道:「…妳真像那個人呢。」
「我之前聽人說,那人有個容貌相似的妹妹,應該就是妳吧?我還在想:跟一個降下血雨的男人相像的女孩,會不會長得很嚇人?沒想到竟是溫婉可愛…澄澈乾淨的氣質……」青衣女子支著臉頰,自言自語道。他一手伸長,往紅衣少女頰邊拂去。
紅衣少女微微發窘,不自在地挪動身子,青衣女子的語音一轉,反手抓住紅衣少女的手腕:「可是妳卻有和他一樣的血腥味!」
紅衣少女大驚失色,手腕已被青衣女子箝住。他腦中飛快地轉著:新撰組果然已經掌握到香的傳聞了。現在他是誤以為我是香?還是識破了改裝?這小店人多礙事,當中不知道還有沒有新撰組的人,我只有腰間短劍,怎麼戰?怎麼逃?
「沖田總司!你他媽的混蛋!看我打死齋藤就嚇得躲在這當縮頭烏龜了不是?混蛋!孬種!」門口響起一人大喊大叫,一名渾身酒氣、站都站不穩的醉漢大叫道。
青衣女子聽到齋藤出事,立時鬆了手,急匆匆向那名醉漢走去,一把揣住他的領子厲聲道:「齋藤兄怎麼了?!說!」
「呵呵~~大美人,妳可得給我作個見證,我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大罵天才劍客沖田總司,妳說…嗝~我是不是夠帶種?呵呵~~嗝~~~」醉漢眼神迷濛,口齒不清地道。
青衣女子一愣,回頭看去已無紅衣少女的身影。
原本在樓上搜查的齋藤聽見騷動便從樓上衝下來,問青衣女子道:「發生什麼事了?」
青衣女子聳聳肩道:「你聽說過緋村的妹妹嗎?剛剛差點就逮到她了。如果不是這傢伙出來礙事的話。」說著指向一旁醉倒的大漢。
「抓人質?」齋藤不悅地挑眉。拔刀齋雖是他們的死對頭,卻也是個值得敬重的人物,綁架小女孩要脅拔刀齋的作法,下流。
「不…只是聊聊,打探情報而已。」青衣女子笑笑道:「她倒也是個害羞緬靦的好女孩。」
紅衣少女趁亂離去,從廚房借道遁走,轉了兩個小巷,暗巷中一人發出「嗶吱」的低聲唿哨,他轉進巷中,藍衣少年在此等候。
「沒事吧?」藍衣少年問道。
「如果不是剛好有個醉漢出現,可能就出事了。」紅衣少女撫胸道。他左手一擺,藍衣少年靠上去,右手勾著他脖子,任紅衣少女攬上她的腰,兩道身影隨即在夜空中踏著屋頂飛掠前行。
「嘿嘿~」藍衣少年賊賊笑道:「你以為這麼剛好啊?」
「嗯?剛剛是妳搞的鬼?」紅衣少女問道。
「我才出茅房,就聽到廚房裡有人低聲說什麼『新撰組…不准聲張』,我想那人在後院,前面一定也會有人看守。每次你重傷回來,大家都說又是沖田或齋藤如何如何;有人辱罵他們的隊長,新撰組的人不會放著不管吧?剛好有個醉漢經過,亂叫:『我是天下無敵!天下我最勇~誰人跟我比~~』叫個沒完,我用言語擠兌一下,叫他去那家店裡大罵天才劍客沖田總司,才是天下最勇敢的人。他醉成那副模樣,就傻呼呼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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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
2017-06-19
出了京都,紅衣少女想也不想便往山裡奔去。待到了林中,紅衣少女便放開攬在藍衣少年腰上的手,順勢把掛在脖子上的手臂撥下。
藍衣少年雙腳才沾地,肚子就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她可憐兮兮地望向紅衣少女。天可憐見,她才點了飯菜就出這等事,連口湯都還沒來得及喝呢。
折騰了一下午,又攬著一人大老遠奔走,紅衣少女也不比藍衣少年好到哪去,他從懷裡取出店裡包好的麵餅,分出一半給藍衣少年,自己捏了一個,隨意坐下。
只是……剛想一屁股盤腿坐在地上,下身憋死人的和服下擺,又提醒了紅衣少女他現在的慘況;他輕嘆一口氣,尋了一塊凸起的樹根,乖乖端坐著。
藍衣少年見有地方坐著,也湊過去坐在一旁,開開心心地啃著麵餅。
吃完了麵餅,藍衣少年的腦袋便一點一點往紅衣少女肩上靠。紅衣少女動動肩頭,叫她閃邊去,不料藍衣少年已經睡著了。
紅衣少女無奈,本想生火趨獸取暖,好在夏日夜裡不算太涼,野獸來犯也傷不著他們倆;鬧了這麼一天,明天開始要趕路前往長州,也不知道回天黨那票人什麼時候又會跟上來煩人……
樹葉隨著清風婆娑起舞,沙沙作響。樹下兩人倚著彼此,靜靜地睡著。
隔日清早,藍衣少年坐在樹根上搖晃雙腳,津津有味地啃麵餅,看紅衣少女細細檢視四周樹幹又不時抬頭看看天上。
「你在做什麼?」藍衣少年問道。
紅衣少女不答,拿出地圖,看天看樹看地圖比對了一陣,指向西南西方,道:「往這邊走,約莫四五天便能到姬路了。」
藍衣少年順著他的手指看向前方那片樹海,想像接下來一路不是山路就是獸徑,她癟癟嘴道:「為什麼我們不下山走東海道?等到了大阪,再沿瀨戶內海走就好了,也不會比較慢啊!」
紅衣少女橫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妳就等著一路進城被人盤查,順便城裡離回天黨的各地據點也近,一路打架進長州吧!」
藍衣少年眼光在紅衣少女身上上下打量,撇撇嘴悶哼兩聲,紅衣少女唰地雙頰飛紅,惱怒地狠瞪她,轉身匆匆往前走去。
說的這麼好聽,還不是拔刀齋哥哥不願以女裝示人而已。藍衣少年哪能不知道紅衣少女這點小心思。
有紅衣少女在前方帶路,總是能找到隱蔽但稍稍好走的山路、獸徑,若真是路徑難行,反正四周無外人,紅衣少女照樣裙擺一掀,足底發勁,飛步蹬上一旁樹幹,出手拉住樹枝盪去,另出一腿狠狠踹上樹幹,流星大步地劈腿蹤躍,身影幾起幾落間,便又落在平穩的地上。
看紅衣少女展現輕功絕技,藍衣少年忍不住垂首扶額:大哥,你頂著我的模樣能不要這麼帥嗎?
香開始覺得拔刀齋這是在報復!報復她昨日頂著他拔刀齋的樣貌扭捏作態。
紅衣少女在彼方抱胸挑眉,目光挑釁等她過去。藍衣少年不過去又能如何,他秀這一手功夫可不只是為了氣她而已。
藍衣少年乖乖受教,提氣照著紅衣少女的步子一路飛躍。然後……躍到紅衣少女跟前,一時得意忘形想拔高來個屈體抱膝後空翻,卻用力過猛拉斷了樹枝,一屁股重重摔下。
藍衣少年揉揉屁股,抬頭便見紅衣少女似笑非笑,一雙大大的紫眸有些促狹嘲弄、有些幸災樂禍,開心地滴溜溜打轉。
藍衣少年心頭一跳:如果是這樣俏皮又不失溫婉的神韻,被他頂替身分…好像也不虧。
走了一整天已近黃昏,藍衣少年餓得前胸貼後背,可是打開懷中那包麵餅,她的臉又垮下來了。吃了一整天都這個,明天還得繼續吃呢!
紅衣少女掃過藍衣少年懨懨的神色,道:「別吃太快,現在妳吃膩了,到時候沒了,妳就挨餓吧。」
藍衣少年嘟起嘴,低聲埋怨道:「現在不讓我吃,還不是挨餓……」
「前面有水聲,妳留下來生火,我去弄點東西來。」
藍衣少年依言尋了些柴火,清出一塊地方生好篝火後,紅衣少女便從水邊回來,手裡提著兩條腦袋開洞的肥魚。
藍衣少年找來幾片葉子墊魚,拿出懷中苦無去魚鱗。
紅衣少女抽出腰後短刀,慢條斯理削完了兩根木籤,抬眼見藍衣少年仍皺著眉頭跟那條魚奮戰,魚鱗噴得四周都是,魚皮也刮得破破爛爛。一看就知道這丫頭給人伺候慣了,食材沒人整理就不會料理。
紅衣少女看不下去,拿起另一條還未遭毒手的魚,短刀貼著魚身由尾至頭推進,唰唰幾下乾脆俐落,魚鱗盡數褪去落入火中;又剖開魚腹,刀子在魚腹中轉了一圈,刀身外彈,挑出內臟彈進火裡,他倒出竹筒的水略作沖洗,便上串插在篝火旁。
藍衣少年看傻了眼,紅衣少女整串動作行雲流水,她不禁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在魚攤子裡臥底過?這麼熟練!
藍衣少年兀自發愣,紅衣少女向她伸手,她想也沒想便將手中的破魚遞了過去。
兩人圍在篝火前,藍衣少年涎著臉直盯篝火彼端的那兩條魚,待紅衣少女拔起木籤將魚翻面,藍衣少年忽然反應過來這一派和諧的畫面哪裡不對勁。
平素在長屋,廚房裡的工作是香的事;現在乍看下也是『香』在燒菜…可實際上……
藍衣少年急道:「你也累了一天,煮飯這種事情我來就好了!你…你要翻一翻啊!」
紅衣少女霎了霎眼,想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好心,聽到最後他心下明朗:不就是怕自己把魚烤壞了嘛!
紅衣少女陰陽怪氣地道:「怎麼好勞煩『拔刀齋哥哥』料理晚餐?這不就暴露身份了嗎?」
「你¬¬ !」藍衣少年一時語塞,隨即靜下心,卻感覺不出四周還有其他人跟蹤。她低聲道:「被盯上了?」
紅衣少女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輕聲道:「妳說呢?」
聽到此語,藍衣少年原本累了一天,懶洋洋地弓身駝背,立刻挺起腰桿,坐得筆直。
拔刀齋的確是嚇唬她的。被逼著女裝行動,這身衣服有多不便,拔刀齋的火氣就有多大。偏偏兩人立約打賭,就算香贏的不光明正大,她還是贏了。一口惡氣沒處發的紅衣少女,看藍衣少年吃癟,心裡倒是暢快了些。
藍衣少年不好出手,並不妨礙她出嘴:「你要拿起來翻一翻啊!要焦了要焦了!」
紅衣少女不為所動,藍衣少年扁著嘴一陣叨念,紅衣少女才抬起頭來,抓起兩串魚深入火中左右轉動,無辜地問道:「這樣翻嗎?」
「會焦的!會焦的!趕快拿起來!」
紅衣少女眨了眨眼眸,又翻了兩下,便將那條表皮完整的魚拋過去給藍衣少年。
藍衣少年死瞪著手上焦黑一片的烤魚……可惡!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沒事硬要逞什麼能啊!
紅衣少女不理她,兀自吃起自己手中的魚,陣陣香味飄出來,逼得藍衣少年肚子咕咕作響。
讓藍衣少年自己再去弄一條魚來烤,她自忖抓魚的本事低微,等弄到魚自己都要餓死了。她不情不願地咬了一口,卻不想這焦黑的外皮酥酥脆脆,內裡魚肉鮮甜柔軟汁多味美,火候掌握得極好。
藍衣少年一口接一口,忙得分不出嘴來說話,紅衣少女見此,眼中染上淡淡笑意。
「啊~~!好吃!」藍衣少年啃了半條魚,才有閒心抬頭說話。見紅衣少女隱隱面顯得色,她不懷好意地又咬了一口魚,嘖嘖讚道:「真瞧不出來你如此賢慧~」藍衣少年嘿嘿兩聲:「可以嫁人啦!」
語音剛落,藍衣少年便覺耳邊一道疾風掠過,連帶刮得耳廓一道火辣辣地疼。眼前紅衣少女還維持著擲物出去的姿勢,他緊抿嘴唇,怒氣橫生的眼眸上,長睫撲閃撲閃地微微顫抖。
藍衣少年回頭一瞧,身後樹幹上插著一枝木籤,對照自己手上拿來串魚的木叉子,那木籤一半插進樹幹,就留個小尾巴在外頭簌簌抖動。
藍衣少年嚥了嚥口水,乖乖低頭啃她手上的半截魚。開什麼玩笑,剛剛若不是拔刀齋手下留情,讓那木籤貼著她耳邊蹭下一層油皮,指不定那木籤現在就插在她身上抖動了。千萬別小看能把武士刀彈刀出鞘飛個五六尺的手勁。
紅衣少女見藍衣少年不敢吭聲,忿忿然悶哼一聲,低頭翻火。
可以嫁人的紅衣少女絕對不會在這節骨眼上承認:不只廚藝,除了女紅的各色家務,他都精通的不下劍術……
誰讓他自從被師父撿到,每天除了練劍就是替師父打點家裡上下呢…想他師父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傢伙,只會在旁出張嘴嫌東嫌西;在師父的諸多嫌棄下,飛天御劍流的傳人出師前,新娘養成修業已完成。
真男人拔刀齋心底很憋屈,非常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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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幕
2021-06-19
隔日午時,藍衣少年意興闌珊咬著麵餅,咂嘴回味昨日那尾烤魚;她的目光飄向紅衣少女,見他揚頭望天,枝葉篩落的斑駁光影映著他的幽深紫眸、清麗面容。藍衣少年撇撇嘴:這傢伙不是個女的,真不知道該說太可惜了還是太好了…嘖!
又是一道高昂清亮的鷹嘯響起,紅衣少女收回視線,起身前行;藍衣少年有樣學樣,抬頭看天便起身跟上,隨意挑起話頭道:「這林子老鷹還不少,這一上午三不五時就聽得到老鷹在叫。」
紅衣少女眉心微折,冷眼瞥向藍衣少年,腹誹道:一點警覺性都沒有!
這鷹嘯越來越頻繁,就表示後方跟蹤的人近了。
走了一陣,紅衣少女停下腳步,低聲道:「來打賭?」
「賭什麼?」
「今晚晚餐。」紅衣少女道:「妳追得上我,抓到我便算妳贏,今天晚餐我負責。妳追不上我,晚餐妳負責。時限到酉時,如何?」
藍衣少年不明白紅衣少女好端端的怎麼會想要跟她玩,但回味起那香噴噴的烤魚,她舔舐嘴唇,嚥下滿嘴口水,連聲答應。
藍衣少年語音一落,紅衣少女的身形嗖地往前掠去。藍衣少年伸手往那紅色身影一撲,紅衣少女聽見背後風聲,腳尖前點,扭腰旋身便躲過藍衣少年的撲擊。
紅衣少女身影飄忽,藍衣少年即便發勁撲去、伸臂阻攔,卻連紅衣少女的衣角也碰不到。
一來二去,藍衣少年留心上紅衣少女的步子:嘖!又要練功了!
想起酥脆肥美的烤魚,藍衣少年打起精神,思忖如何逮到紅衣少女。
兩人身後,那片樹海也正無風起浪,一波一波湧向兩人。
四名黑衣探子盯著不遠處你追我跑的兩人:紅衣少女巧笑倩然,蓮腳輕移、纖腰扭轉間,窈窕的身形又從藍衣少年指尖前溜走。
紅衣少女不時回顧,靈動的雙眸含笑,似挑釁、似撒嬌,宛如一聲聲無聲呼喚著:哥哥~來抓我啊~
四名黑衣人踏著枝葉如風疾行,抹去滴下的口水,心底淫笑道:嘿嘿嘿~小美人別跑呦~哥哥我來啦~~
一個時辰三刻後。
最後一名黑衣人眼中冒出火光,死瞪著眼前山道上,仍是嘻嘻哈哈來抓我啊的兩人。他掛在枝葉間大口喘著粗氣:混帳…不要跑!…該死的……別跑……
可他卻再也擠不出一絲氣力前行。他圈起手指靠在唇邊,發出一聲唿哨,便無力地癱在樹枝上,等待蒼鷹傳遞消息。
藍衣少年也沒好到哪裡去,她氣息不勻苦苦追趕,前方的紅衣少女仍是步履輕盈左躲右閃。眼看酉時將至,藍衣少年咬牙忖道:要是抓不到他,累的要死,我還得張羅晚餐!沒有烤魚!可惡啊!呼!呼~~
藍衣少年雙眼賊溜溜轉了一圈,猛然飛身撲向紅衣少女。紅衣少女側身偏過,藍衣少年腳步踉蹌,大叫出聲:「啊!!!!」便往前栽倒。
紅衣少女想也沒想,出手擒住藍衣少年手腕,順勢帶她奔出一道弧線卸去前衝勁道,藍衣少年反手扣住紅衣少女手臂,藉勢站穩。
藍衣少年扶著紅衣少女彎腰喘氣,話都說不出來,卻咧嘴賊賊直笑。紅衣少女不明所以,待藍衣少年平復氣息,她才舉起紅衣少女的手腕道:「嘿嘿!我抓到你了!」
紅衣少女臉色陡然沉下:混蛋!又被她擺了一道!
「很好!妳去撿柴火。」紅衣少女不痛快地道:算了,甩掉那群跟蹤的就夠了。
藍衣少年洋洋得意放下紅衣少女的手,忽然臉色大變連連後退,指著紅衣少女身旁,張著口卻叫不出聲來。
紅衣少女斜睨身側,只見一條碗口粗的錦蛇吊在樹上緩緩下降,正對紅衣少女吐蛇信子。
紅衣少女面不改色,閃電般出手掐住蛇的七吋,一把將蛇從樹上扯下來。
藍衣少年驚叫:「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
紅衣少女對著藍衣少年甩起蛇尾,在空中劃出一道金燦燦的弧線,驚得藍衣少年往後跳了幾步。
紅衣少女將蛇甩在肩上,左手輕撫蛇尾。枝葉揉碎的光影搖曳,紅衣少女靈動的懾人紫眸、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在在泛著妖異又邪魅的光暈。他步步進逼,獻寶似地把蛇往藍衣少年眼前湊去:「妳看!這蛇很漂亮吧?」
藍衣少年拼命搖頭,嚇得差點哭出來。偏偏紅衣少女深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與妳分享玩蛇的快樂勝過獨自擁有,好蛇不玩嗎?
紅衣少女壓著蛇頭張開血盆大口,倏地伸到藍衣少年面前。藍衣少年終於眼前一黑,直直向後倒去。
紅衣少女立時伸出左手,穩穩接住藍衣少年。失去制梏的蛇尾繞上紅衣少女的脖子,紅衣少女甩下蛇尾一腳踏上,右手猛力上提,幾聲劈啪響過,蛇的脊骨盡斷,軟綿綿地從紅衣少女手中垂下。
「嘖!真沒用!不過是條蛇而已,還是沒有毒的!有什麼好怕?!」紅衣少女撇撇嘴,繼續拿死透透的蛇對著昏倒的藍衣少年呲牙咧嘴。
(插圖by 毛絨)
藍衣少年是被一陣烤肉香氣逼醒的。當她揉揉眼睛坐起,紅衣少女已經生好篝火,邊上幾支木籤串著肉塊,正烤得焦黃滴油,香味飄得老遠。
紅衣少女見她醒了,拔起一支肉串遞到藍衣少年面前。藍衣少年跑了一下午,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她接過烤肉一口咬下。這肉鮮美無比,有魚肉的細嫩,又有雞肉的嚼勁,好吃得不得了。
藍衣少年狼吞虎嚥吃完了一串,伸手再拿時問道:「這是什麼魚?」
「蛇肉。」
「噗!」藍衣少年聞言,剛入口的烤肉盡數噴出來,趴在一旁吐舌頭作嘔。
「不要浪費食物!」紅衣少女慍道。
「這是蛇肉耶!」
「所以?」紅衣少女美滋滋地咬了一口,不解地問道。
「所以?!」藍衣少年尖聲道:「所以你怎麼可以吃蛇肉!」
「沒有毒為什麼不能吃?」紅衣少女挑眉道:「剛剛妳不是還吃得很開心?老實說好不好吃?」
藍衣少年瞪大雙眼,見紅衣少女一口一口咬著金黃焦香的烤肉,微焦的香氣…酥脆的啪滋聲…細嫩鮮美的滋味……
藍衣少年蔫了下來,垂頭低聲道:「……好吃……」
「那不就好了?」紅衣少女聳聳肩,兀自吃著。他偷偷瞄向藍衣少年,見她垂頭喪氣又餓又累,默默起了惻隱之心:罷了…女孩子膽子小…等下幫她烤幾張麵餅先墊墊肚子,其他晚點再說。
紅衣少女才這麼想,便見藍衣少年伸手搆向火邊的烤肉串,她拉長憋屈的苦臉,手卻很誠實的把蛇肉往嘴裡塞。
河水泠泠流動,風吹枝葉沙沙作響。
夜半之時,夏夜蟲鳴不時伴著幾聲清亮的鷹嘯。紅衣少女警醒地睜開雙眼:下午才甩開那群人,現在又跟上了嗎?
他動動肩頭,藍衣少年正靠在他肩上睡到流口水。
……跑這一段就不行了?紅衣少女苦惱地揉著眉心:我到底帶這個麻煩出門幹嘛啊……
不待紅衣少女三省吾身,樹林裡已遠遠傳來踏破枝葉的腳步聲。
紅衣少女輕推藍衣少年肩頭,藍衣少年揉揉眼睛,迷惘地望向紅衣少女。
「他們來了。」紅衣少女低聲道。
「什麼?誰?」藍衣少年兩眼發直,神情疑惑,完全狀況外。
紅衣少女忍不住仰天長嘆:被跟蹤了大半天,這傢伙完全沒感覺?!
紅衣少女還來不及把藍衣少年搖醒,幾道黑衣人的身影已經從樹後走出。
他倏地起身,反射性擋在藍衣少年身前。
搖曳的篝火映照下,紅衣少女昂然直立,板著小臉,圓亮的眼眸恫嚇似地望向來人。藍衣少年仍是腦袋低垂諱莫如深,絲毫不為所動。
媽的!自以為是也得有點限度!不要以為跑癱了青龍組四星宿就可以跩成這樣!
「你是斬人拔刀齋?」
紅衣少女秀眉緊鎖,左手搭上腰間卻空無一物。他微愕,隨即反應過來,不動聲色地偷踹身後的藍衣少年。
藍衣少年坐在地上,腦袋時不時前點,被踢了兩腳,才微撐眼皮揚頭看向紅衣少女,咕噥道:「斬人拔刀齋?對…是斬人拔刀齋……」
紅衣少女無力感大盛:我們被十個人包圍了,這傢伙還在睡!
「不想死的話,遠山的東西,速速交出來!」黑衣人青筋暴起,沉聲怒道。
「吵死了!」藍衣少年怒喝,她抬手拉拉紅衣少女的袖子,指著前方扁嘴道:「打他!」
紅衣少女簡直不忍直視。拔刀齋暗搓搓的斬人形象彷彿瞬間摔成片片,直接變成起床氣很重的小屁孩……
「你們是什麼人?」紅衣少女冷冷地道。
「回天黨二十八星宿青龍組。」一人朗聲道。
「回天黨二十八星宿玄武組。」另一人揚聲道。一個個趾高氣揚,好似他們的名號報出來,對方就該嚇得屁滾尿流。
「喔。」這是什麼數字戰隊?感覺很蠢。紅衣少女面無表情,冷聲道:「要東西,沒有。」
「那就死吧!」一人腳步前點,劍尖直刺紅衣少女。
紅衣少女左手揪住藍衣少年的後領,足跟發勁往後躍去。藍衣少年兀自迷迷糊糊地轉頭看向紅衣少女,紅衣少女心涼了半截:算我求妳了!給我醒來啊!
他腳下不停,倒著往樹林暗處退去。
一名黑衣人見狀,箭步衝向篝火,挑動火中柴薪向兩人擲去,紅衣少女腳步斜移側身一一避過,帶火的柴薪落在兩人身後,照得四周一片光亮。
後方劍風揮下,紅衣少女倏地抽出腰後短刀,橫刀過頭擋下那擊,左手輕推藍衣少年背心,將她推出黑衣人的包圍網。
藍衣少年腳步蹌踉地往前幾步,才要站穩,一人便舉刀直往她衝來。
紅衣少女眼中殺氣迸散,驀地矮身迴旋,刀柄反手重擊身後那人腦後,那人便軟癱在地。紅衣少女不加思索擲出手中短刀,疾風破空,奔向藍衣少年那人慘叫一聲,短刀透肩穿過,將他釘在樹幹上。
藍衣少年忽地一個激靈,冰寒的強大殺氣威逼而來,她看向柳眉倒豎的紅衣少女,又看了看釘在樹上那人。藍衣少年四周張望,餘下八人持刀擋在她與紅衣少女之間。
藍衣少年終於回過神來,拔刀出鞘。
他奶奶的!小美人這麼悍?!
日落之時,蒼鷹帶回消息,四名跟蹤的青龍組員被累倒在追擊的路上。原本老大盤算著從附近據點派人趕過來,能趁緋村兄妹倆力竭之時下手。沒想到這小美人跑了一下午,眨眼間又放倒兩人?!而拔刀齋適才連看都懶的態度,好似他們還不配他出手?!
黑衣人的視線在兩人間游移。
一邊,拔刀齋目光銳利肅然,橫劍當胸冷對眾人;另一邊,緋村香手無寸鐵,孤身困在黑衣人的包圍中。
傻子才去打拔刀齋!黑衣眾人瞬間達成共識,發出吼聲齊齊向紅衣少女奔去。
紅衣少女腳尖點地,飛身向後退去。幾步之後,他雙足落入水中,已被逼到河邊,河面寬闊,岸邊水草低矮,退無可退。
黑衣眾人精神大振。只要抓到這小美人,拔刀齋便不足為懼!人質在手,看拔刀齋還敢玩什麼花樣!
紅衣少女臉色沉下,目光由左至右掃視,黑衣人圍成弧形,左臂分別繡有斗、牛、虛、危、室、壁、角、氐字樣。前有敵人圍攻,後有河水擋路,閃躲騰挪之地相當有限。他伸手撈向腰帶後方,後悔剛剛沒細想便把短刀扔出去,餘下一柄短刀刀鞘,作用等同空手搏擊。紅衣少女摸到腰帶繩結處,忽地心生一計。
黑衣眾人眼見紅衣少女無處可退,手足無措、神色慌亂。不過一瞬,紅衣少女揚起她高傲的小臉蛋,美目流轉神態挑釁;她右手抽出,腰帶隨之飛散,層層纏繞纖腰的綢帶落下長長一段,墜入水中。
眾人瞠目結舌。這娘們真是太上道了!連咱們劫色的功夫都省了!
自暴自棄也不是這樣的吧!!藍衣少年瞪大雙眼,下巴直接掉下來:拔刀齋哥哥這是要色誘?!
眾人未及反應,紅衣少女右臂轉動,纏起前端浸水的腰帶,右掌倏地揮出,綢帶竟如長鞭甩動,正面甩在角宿臉上,將他直直打飛出去。
紅衣少女見浸水綢帶前端沉重,竟可打出缺口,倏地飛身前行。
氐宿反應過來,紅衣少女已然奔到他身畔,他揮刀斬下,紅衣少女驀地矮身下蹲,揮動綢帶撥去那劍,腳步迴旋交錯,旋身直上,水珠波光飛濺,綢帶環繞紅衣少女迴旋飛舞,「唰」地重重打上氐宿臉頰,藉旋轉之力將他搧倒在地。
藍衣少年出神地欣賞火光搖曳、水光瑩瑩,紅衣少女旋舞其間婀娜的身姿,見兩人頭部受創倒下,藍衣少年猛然回神:那玩意沒啥殺傷力,速戰速決!
她舉刀搶上,一劍朝最近的虛宿揮下,虛宿舉刀上格震去藍衣少年劍勢,藍衣少年一擊未成,腳尖點地扭身迴旋,一記「龍捲閃‧旋」擊中虛宿肋骨。
牛宿、危宿趁機搶上,藍衣少年腳步後退,在身前舞出一片劍網。
斗宿距兩人皆遠,他神色游移,便跟在室宿、壁宿後方向紅衣少女奔去。
藍衣少年長劍纏住危宿攻勢,腳步斜移一引一帶,危宿的攻勢被引向牛宿腰間,牛宿急急回劍格檔,藍衣少年趁勢轉到危宿身後,一劍翻上斬在他右肩胛處。牛宿劍上壓力消散,在危宿倒下的後方,藍衣少年翻過劍刃目光冷冽。牛宿腳步彈起,刺擊遞出。
紅衣少女見藍衣少年受兩人夾擊,又有三人向他奔來,他右臂揮動,綢帶揚起,前端纏上斜前方樹枝,兩道劍光逼近時,紅衣少女手拉綢帶借力飛起,衣袂飄飄。
他在空中飛盪半圓到藍衣少年身前,正逢牛宿刺擊向藍衣少年遞出,紅衣少女藉勢加勁,喝道:「閃開!」一腳飛踢牛宿背心。
藍衣少年依言側步,紅衣少女翩然落在她身畔,旋身幾轉卸去前衝勁道,綢帶迴旋環繞紅衣少女緩緩飄落,輕盈飄逸如神女飛天。
藍衣少年忍住笑意,不鹹不淡地讚道:「呦!打得漂亮!」
紅衣少女白了她一眼。長睫上波光瑩瑩,目光中輕嗔薄怒。
原本落在後方的斗宿,現下反倒最靠近敵方。他硬起頭皮,轉身大喝一聲,舉劍直直往兩人衝去。
紅衣少女邁步迎上,右掌揮出,綢帶夭矯如蛇倏地纏上斗宿的劍,紅衣少女扯動綢帶反手轉動右臂,斗宿長劍脫手直往紅衣少女飛去,紅衣少女腳步不停斜身避過,左手伸出捏住長劍刀背,隨即反向推去,劍柄尾端重擊斗宿眉心。
打鬥間,室宿已至紅衣少女身前,壁宿仍往藍衣少年奔去。
紅衣少女鬆開左掌長劍下墜,右手揮出穩穩撈起劍柄,劍光拉回護住胸腹。
室宿大驚:他媽的!情報是出了什麼問題?!這丫頭悍成這樣?還要不要嫁人啊!?
不待他細思紅衣少女嫁人的問題,紅衣少女的刺擊已直逼胸口,室宿急急扭腰閃避揮劍平擊,紅衣少女倏地矮身,偏過劍鋒改刺為斬,一刀劈中室宿背心。
紅衣少女抬頭張望,壁宿衝至藍衣少年身前,藍衣少年橫跨退步長劍出鞘,一記拔刀術砍在壁宿肋骨上。藍衣少年還刀入鞘,往紅衣少女走去。
紅衣少女尋到釘住黑衣人的短劍,他抽手起刀,黑衣人慘叫一聲,鮮血噴出。紅衣少女一記刀柄敲昏他,隨手把血漬抹在黑衣人身上,收刀進腰後刀鞘。
才一轉身,便見藍衣少年霎著晶亮雙眼,伸出雙臂求抱抱。
紅衣少女橫了她一眼:這些黑衣人只是輕傷,得趁現在快走;夜晚無光,放她自己走在林中又太危險。
紅衣少女輕嘆,滿心無奈。他挽起腰帶,投身藍衣少年雙臂中,環腰摟住她,腳下疾奔如飛,往河水下游奔去。
不久,發現河面收窄的湍急之處,紅衣少女接過藍衣少年腰間長劍,一記拔刀術斬斷河邊樹木,樹幹倒在河中攔住半截河水,隨時都會被沖走。
紅衣少女攬著藍衣少年,蹬蹬疾走踏過樹橋,在枝葉盡頭發勁躍起;待到岸邊,紅衣少女綢帶揮出,纏住對岸樹枝,借力一盪,兩人穩穩落在河的彼岸。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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