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 言情 幕末 劍薰
全一幕
2024-01-04
*穿越梗,標題取自同名純音樂
*90%拔刀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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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的神谷薰,遇上了十七歲的緋村拔刀齋。
幕末時期,新時代與舊時代的分水嶺,她站在一地屍首前,怔愣的望他。
相貌和二十八歲的他相差無幾,歲月幾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唯有那道十字疤痕比十年後刺目得多,還有紅髮之下那雙紺紫色的眼睛,銳利、狠辣,藏著深深的無力與哀傷。
他還沒學會斬斷戾氣,將拒人千里的溫柔翻出來。
薰手上還抱著劍心托她送去給刀匠打磨的逆刃刀,前一秒分明還走在熟悉的街口,回過神來時身邊已經變得陌生,昏沉而黑暗的、無月的夜晚,以及濺上襪子的血跡,她應該尖叫恐懼,卻只覺得心臟揪痛得厲害。
不知何處騰升起的憤怒,換做往常她早就輕輕拉著劍心碎念著他又不好好照顧自己,也許會流淚,邊哭邊替他包扎,半嗔怒的威脅下次再胡亂受傷就要煮一個月的飯給他吃。
這可是讓彌彥和左之助都會乖乖聽話的咒語,唯獨劍心不會,他往往一笑置之,溫和的說只要是薰殿煮的什麼都好。
可是……可是不是緋村劍心,站在薰面前的,是緋村拔刀齋,那個他試圖掙脫的過去陰影。
她不受控制的發抖——人面對危險時總是會有那麼些應激反應,更何況滿地的腦漿肉塊和腸子——但懷裡的劍抱得更緊,一步兩步三步,踉踉蹌蹌的站在距他一臂之遠的地方。
「劍……拔、拔刀齋!」拔刀齋的臉那樣冷,凍得她喉嚨發寒,要用盡力氣才能擠出單薄的句子,「你沒、沒有受傷吧?身上都是血,會不會很痛?趕緊包紮吧,你的臉好蒼白。」她從袖口摸出繃帶,那是為劍心準備的,一股腦兒的捧在手心。
受傷?
打好算盤她有任何異動刀就會出鞘,這麼一句話砸得拔刀齋頭暈腦脹,僵硬的冷然有一瞬間龜裂。他瞥了一眼薰抱著的劍身,轉了轉眼睛接著掃過她的手,掌心是長年握刀的繭,她不是高手,不過差不到哪去,卻全身盡是破綻。他不解的擰起眉頭,袖內尚有一掌按在刀柄,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氣氛就這麼僵持了下來,本就暗的天色更轉趨未兌水的濃墨,春雨淅淅瀝瀝的落,寒風料峭,嗚嗚咽咽吹得骨頭都泛起冷意。
甚至不合時宜卷來了新選組的呼喝與號角,少年亂髮下的眉鎖得更緊,他已經能看見遠處燈籠閃爍,眼前來歷不明的少女完全沒察覺似的呆立,他看進她那雙深邃漂亮的黑色眼珠,像一片翻湧的海。春寒迫人,他悶了起來。
「跟我走。」擦肩而過的間隙附在她耳邊催促,「若待在這裡,新選組的傢伙指不定隨意給妳安些什麼罪名,在下可不會留在這給他們抓。」顧不得女子裝束不善奔跑,乾脆彎腰抱起她,以習武之人來說實在太輕了。但幸虧兩人身形相仿,兜兜轉轉幾個彎,她勉強能塞進他的藏身之所。
非常簡陋的破平房,密密麻麻堆著四散的生活用品,比起家屋更像單純的雜物間,他的肩膀比她寬些,吃力的找著落腳之地,不免半傾身將她圈在牆壁與胸膛之內。
薰有點呼吸困難,不知道是時空紊亂、或者空氣壅塞發霉的關係。
「新選組的人呢?」她豎起耳朵,直到外頭沒有任何腳步聲才小心翼翼開口。
「走了。今夜落雨,約莫不會搜查民房,再怎麼都要等到兩天後。在下不知妳怎麼會出現在深夜的大街上,但天一亮最好馬上離開。」拔刀齋坐到裝著雜糧的木箱上,「迷路的話,告訴在下名字便可。」
薰。我叫神谷薰。她漲紅了臉,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一閃過說出名字的念頭就自動消音,啊啊啊的張著口型,活像滑稽的搞笑街頭藝人。
「在逗在下笑嗎?」他垂著肩膀,將表情斂得很淡,偏偏眼前站了個朝夕相處一個屋簷下的薰,她瞧著他差點就把「麻煩」這兩個大字晾在臉上。
幕末時期,維新成功在即,政局風雲詭譎,這個時期的拔刀齋,是遊走於權勢與鮮血的暗殺者。
她見他殺人的樣子,揮劍也沉重,迷茫的走一步算一步,只是遵循著與生俱來的天賦和本能。
她當然也想捂著額頭仰天長歎,天曉得怎麼就穿越回了十年前,這時候的神谷薰尚還只有六、七歲,十七歲的她像是一個孤獨荒謬的錯誤。
「流浪人。」苦中作樂的笑,「我是流浪人。」搬了初見時劍心的自我介紹,高人似的,其實根本自身難保,「可以讓我跟著你嗎?幾日就好。」
拔刀齋只是淡淡地睇她一眼,無可無不可,什麼也沒說。他默許了她的停留,也許是判斷她無甚威脅,也許是他已經累到連驅趕的力氣也沒有。
春雨低聲的、哀婉的落,夜色裡變奏,她抱著逆刃心神不寧,黑暗中他慢慢闔上眼,她能看見血色在他身上開出朵朵孤絕的花。
原來,十年前的他,是這樣孤獨嗎?
劍心常常是笑著的,關於自己的事總是隻字不提,薰只知道他有晦澀不明的過往,她也讀過街坊話本,在生死裡掙扎了那麼多年,什麼事情能看不開?她曾經臆測,上司、戰友、宿敵,抑或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什麼時候的事呢?劍心不說,她就獨自守著心底抓撓的不安,人都是自私的,更何況初戀的少女。滿滿當當的將他藏在心房,卻沒想到喜愛能從眼耳口鼻都滿溢出來。
她有多愛緋村劍心,見到緋村拔刀齋時,就翻起多麼洶湧的隱痛。
手指撫過刀鞘上的痕跡,她更想撫平拔刀齋眉間緊鎖的陰鬱與哀傷。
思緒太深,雨漸停了也不曉得,直到挺拔的陰影落下,薰抬首,愣愣地看他。
「拿去。」拔刀齋別過頭,遞來一方手帕,「別哭了,樣子不好看。」
薰摸上自己的臉,淚痕乾巴巴的黏在雙頰,眼眶裡仍蓄著淚珠打轉,她無意識想著他,然後無聲地哭了一整夜。
眼眶肯定又紅又腫,三層眼皮都擠成一團,頭髮早散亂一地,髒兮兮的和服添了不少劃傷,胡亂地抹了兩把,她不敢想有多狼狽。
「謝謝。」接過帕子,嶄新而雪白,難怪一整個早上都沒看見他。
拔刀齋生硬的溫柔差點又讓眼淚潰堤,他用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看向她,她便暈眩的消融,如火山上的雪。
「沒什麼,妳昨天也關心在下了。」他轉身朝向屋外,「雨比我想像的短,方才出去,街上正貼著我的通緝令。」一紙從袖口落到地上,赫然亮著「通緝獨行少年」幾個大字,他嘆了一口氣,「新選組正在追查我的行蹤,不得不和妳同行了。要一起走的話,妳可以換上我的衣服,扮男裝好走動些。」
「聽著,對妳只是破例而已。」欲蓋彌彰的補充,「在下恰好需要一個同伴來掩人耳目。」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破例。」薰對他微微彎起唇角。
無論緋村劍心或著緋村拔刀齋都有讓她又哭又笑的能力,他的少年憋扭,才讓人想起來這時的他不過十七而已。
折騰了兩刻鐘,他的衣服對她而言還是略顯寬鬆,萬幸綁起馬尾辮再蓋上個斗笠,看起來頂多算是有點營養不良的小劍客,站在拔刀齋身邊,幾乎沒有人會心生懷疑——只要遮好那張太嬌美的面孔。
不知為何,他對她有種陌生的熟悉感,明明他敢篤定從未見過她,這樣單純、天真,善良到有點傻氣的姑娘,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拔刀齋,你覺得要不要化一點妝?」薰摩挲著下巴,興致勃勃的提議著。
化妝確實會藏得更好些,但他未深思,話已經蹦出口,「不需要化妝,我喜歡妳現在的樣子。」
「什麼樣子?」薰呆呆的眨著眼。
拔刀齋感覺體溫忽然間拔高了五度不止,腦袋差點成了燃燒的糨糊,「……沒什麼,化妝麻煩,這樣就很好的意思。」
「是嗎?既然拔刀齋喜歡的話,那就聽你的。」頰側漫上飛霞,她似乎後知後覺意會到了什麼,非常甜蜜的笑起來,眼睛彎成狡黠的月亮。
他們於是在那樣的新月下出發,薰抱著逆刃、拔刀齋肩上挑著包袱,斗笠掩去周遭形色匆匆的人群,他任她輕輕拉著衣擺,逆流而行。
要去哪裡?去做什麼?她一律沒有問。他是暗殺者,要做的左右不過取人性命之事,去哪裡不是重點,反正她也自稱流浪人——向來都是隨處為家的。
她不是沒有試過勸阻拔刀齋不要讓狠戾之氣侵蝕,但做不到,就像無法說出自己的姓名一般,她難以扭曲拔刀齋的人生軌跡,更不可能,提早十年將他變成緋村劍心。
所以就只是陪著他,在血花裡逡巡,她在無數個藏身處等他回來,宛如他們擁有無數個家。
將近三個月後的某個日子,春雨早已結束,暑氣席捲了一切,她撐著桐紙傘站在烈陽下,心裡莫名的鼓譟不安。
拔刀齋出去了,讓她乖乖留在這裡,他習慣了在任務結束後提著豆腐和醬油回來,在她煮飯的時間舒服的洗個澡,但她燒好了熱水,久等整整兩天也不見他僵硬的倦容和溫軟的紫羅蘭眼睛。
提起了逆刃,薰在午後雷陣雨裡飛奔,大雨將血腥味送進鼻腔,她沿著打鬥的痕跡一路跑到河堤,絆到石頭狠狠摔了一跤,連滾帶爬跌入陰暗潮濕的橋洞。
發霉的氣味和青草泥土與鮮血混在一起,拔刀齋昏迷著,汩汩的血污蔓延、獰笑。
「拔刀齋!」她克制不住顫抖,捧著他的臉抹去髒污,牙關上下碰著發出咯咯的聲音,夏衫很薄,雨一淋風一吹就泛起太深切的冷。
「不要……不要……快點睜開眼睛!」
「劍心……拔刀齋……怎麼樣都好……」
低低的啜泣,在驟雨的狂轟濫炸下也清晰如一。拔刀齋恍惚之間聽見有人呼喚他,支離破碎、一疊聲的呢喃,瞇成一道縫的眼看著她輕輕伏在胸口,少女的聲音是那樣令人心痛。
我只是累了,很累,根本沒受什麼傷,迷迷糊糊的睡著,這才不小心忘了——忘了家裡還有妳在等我。
他很想這麼跟她說,他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獨自戰鬥、獨自旅行,習慣了死在哪個犄角旮旯也無人在意。
但他最後,只能盯著她蘊滿了淚水的眼,很慢的吐氣。
「對不起。」
很淡很輕的三個字,這個來歷不明的流浪人卻又哭又笑,她珍視到如影隨行的逆刃擋在他們之間,他隔著鞘感受著她的溫度。
心中有條一直緊繃的弦斷裂了,已經數不清有多久,沒有人如此真切的關心過他,無論是誰,起初目的都是貪婪與憎恨,愛上他的才華,或者憎恨他帶來的掠奪。
其實從來沒有感受過純粹的愛。
他想伸出手,張開雙臂,他想擁抱她……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非常疲倦,明明沒受什麼傷,卻累得只剩下抬起臂膀的力量。拔刀齋靠著牆,微微往前傾身,這需要極大的勇氣,流浪人的眼睛,是那樣的清澈透明,任何感情都看得一清二楚,深藍近黑的汪洋。
「讓在下抱一抱就好。」有點罪惡,他知道的,「能否告訴在下……妳透過我,在看著誰?」
沒有想像中的猶豫躊躇,懷裡的薰抖了一下,然後無聲的笑。
她答得飛快,像是早有答案,「一朵很美的紫羅蘭。」她抽出一小截逆刃,寒光正反擋去彼此視線,「但不是現在,拔刀齋,再等我一下下就好了。」
她的話語焉不詳,他卻只問。
「要等多久。」
「十年,」她斬釘截鐵,身影在他掌心逐漸透明,「好好活下來,要照顧好自己,別忘記吃飯、休息,不要熬夜,早點睡覺……我在十年後等你。」
啪地一聲,她消散了,化作無數微小的光點,他將空氣抱了個滿懷。
但這不是結束,從來不是。或著說,他感覺人生才剛剛開始。
十年似乎也不是很久。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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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歡迎新朋友!! 這隻是兔崽子~ (揮手)
回覆刪除兔崽好喜歡Mumu醬這篇溫柔的筆觸。
薰也是用著她有點笨拙的方式,溫暖著血雨中銳利的拔醬呢~~
兔崽超喜歡這句的,“所以就只是陪著他,在血花裡逡巡,她在無數個藏身處等他回來,宛如他們擁有無數個家。”
有薰陪著拔醬走一段,真好。這樣充滿希望的結尾,真好。
而最後薰真的給了流浪十年的劍心一個家~ 超讚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