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7

同人創作- 同人小說《葬沙》全十九幕

作者: 緋念
分類: 黑暗 明治 宗次郎
說明: [轉載文]原刊登於明治劍客浪漫譚,現網頁失效且無法聯繫上原作者,如有聯絡方式懇請告知。

第一幕
2020-12-17

明治十三年

這裡是那個城市呢?是什麼方向呢?只能從天空的顏色看出現在已快要向晚了。
一個深色髮絲的少年,穿著印有小酒屋名的工作服正辛勤的從井口提出水桶。他笑笑著,眼神清亮澄澈。
「最後一桶了!!待會兒還得去洗碗才行呢…」
少年挺直了腰,像是享受般的大口吸著存有晚霞紛紅的新鮮空氣,涼涼的風吹拂起漂亮的頭髮和汗水淋漓的衣服。
「宗次郎!!店裡客人太多了快來幫手啊」後門內傳來廚子的吆喝聲。少年頓了頓。
「來了!!」一把提起水桶,他笑著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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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次郎是在上個星期來到這家酒屋的,當時他請求在這裡工作,酬勞就是讓他能暫住在這裡,一段不長的時間後自會離開的。本來老闆娘還懷疑他的服務能力,不過才做了幾天就讓她另眼相看,畢竟宗次郎有事沒事就把微笑掛在臉上,沒有人會無故找碴的,甚至酒屋的生意還好了許多,這可讓老闆娘得巴結宗次郎長留了。看著宗次郎正一邊微笑一邊給客人上菜兼閒聊,即使是忙碌的工作也變得有趣多了,顯然這裡其他的工作夥伴都很歡迎宗次郎的加入。
「瀨田君…」一名女服務生像是很為難的輕走向正在幫忙廚子放鹽的宗次郎。
「怎麼了呢?」宗次郎笑道。
「樓上有個發酒瘋的客人…大聲嚷嚷的…老闆娘說交給你處理…」
『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就是這樣。每次一有難纏的客人,既不想得罪又怕其他人客被嚇走,宗次郎的笑容永遠可以和平解決。他又笑笑點點頭,問了房間便把鹽罐子交給了女服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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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你…我真的看到了…」一邊醉醺醺的吼著一邊還不忘打嗝的客人,是個看起來挺老實的老年男人。
宗次郎正幫著他倒酒。他還是笑得很親切,每次倒的酒都逐量減少,反正都醉成那樣了也看不出來。
「是…呃!…是紅色的幽靈…全身都是血…真的…」
很像是醉鬼會說的醉言醉語。宗次郎點點頭又打哈哈道:「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嗎?」顯然是採取閒話家常的方法讓他愈聊愈累。
「嗯…是個女孩子…」
「喔。那她讓你瞧見了,有向你說什麼嗎?」
醉漢像個孩子用力搖頭。「…呃!很可怕吧…我告訴你…是在這村子後的山上瞧見的…呃!那大白天的霧又多…紅紅的飄過去…我操真的…有夠…」
「哇!」宗次郎故做驚訝的神情。「白天的幽靈是很稀奇的呢!我告訴你喔,以前有人告訴我說,白天出來的鬼都是在晚上死的,會穿紅衣的話就是最討厭酒味的唷…」
醉漢原本紅噗噗的臉瞬間綠了一半。宗次郎又笑了笑搔搔頭:
「所以紅衣的鬼都會在白天向愛喝酒的人索命…破解方法就是從此不再喝酒,這麼一來就不會纏上了…」
「……」
宗次郎搖了下手上的酒瓶。「要不要再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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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來啊。」老闆娘皮笑肉不笑的送了勉強讓身體保持平衡的醉漢,然後以很佩服的眼神望了望正在整理桌子的宗次郎。
「下次就不會點酒了!!」宗次郎十分自信的微笑道,他把擰乾的抹布交給老闆娘又道:
「小弟打算今天是最後一天在此工作了。」
聽了此話的老闆娘像是早已預知的樣,可是還是有點驚慌。
「這麼快就要離開了呀…大家都很喜歡你呢」
「不…我還得去更多的地方,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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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很多的地方是我必須去的。
只是時間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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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2020-12-17

二年前有一個人告訴我生命的答案要自己去找。在太平的時代要找什麼答案呢?我走了又走。
這裡是什麼地方呢?是什麼季節呢?不累也不煩,至少還沒找著所謂的真理…
至少還要再走個八年吧…
四個二年…
這樣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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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次郎是最後一次打掃著自己暫時的房間,掃呀掃幾乎快要睡著了。這個時候外頭很安靜,連月亮都沒有,暗暗的,好像又有點冷冷的。
有人打開了房門,是宗次郎在這裡最先交到的朋友井上。
「怎麼沒睡呢?」宗次郎將掃把放好問道。
「睡了就來不及跟你說再見了。」井上學著宗次郎笑笑著說。宗次郎聳了聳肩,把只裝有一雙草鞋的細軟繫好,其中還有一個用破布包得很漂亮的東西,可只有宗次郎知道那是什麼。
「再見啊…恐怕還要很久喔。到時你就會變帥了讓我認不出來呢。」
「什麼啊…」井上被逗出笑聲了。「哪。」他遞給宗次郎一只小錢包。
「老闆娘的一點心意,你知道她的脾氣的,想拒絕的話自己去說啊。」
宗次郎定定的望向錢包的位置,然後像個得了零用錢的孩子一般,笑了接受。
等老闆娘早晨醒來時,宗次郎的微笑道早聲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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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尾的市集裡,宗次郎站在一個賣甜糖的小攤上,身旁圍著一大群的小孩子們吵吵嚷嚷著顯然很高興。
「哪,吃完後記得要到XX小酒屋那向和靄可親的老闆娘道謝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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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夜晚了。
越過這座山後可能是另一個小村,那麼我要到那裡工作呢?
宗次郎一邊撿枯枝一邊想著基本生活的問題,至少,找尋真理也得先活著。
緋村這十年來是怎麼過的呢?說不定我比他勤勞呢。
服務生、送貨、造屋臨時工、看牛看羊小弟、一季的農夫、帶小孩……差不多都做過了,那,還有什麼粗活沒碰過呢?有教人劍術的工作嗎?那就要到道場打工囉?
可是,…劍術這東西我會使可是不會教人啊。
緋村的御劍流是怎麼傳的?當初志志雄大人教我的時候也真累…那還是不要好了。小孩子本來就該有快樂童年啊!……
和平之世的孩子…
緋村說要保護和平之世的人們,這是他找到的真理。看來我好像也找到了嘛…
不過宗次郎的腦中閃過快樂童年的四字時,笑容好像有點淡了。
坐在樹下的宗次郎正烤著好不容易升起的火。升火最麻煩了,每次都得弄個半天。不過想想緋村和志志雄大人也都是這麼過來的。唉,我太常想起他們兩人了。
亂世和現在果然不一樣。宗次郎想這大概是第一個真理吧。他呼了口氣靠在樹背上想小憩一會,眼睛還來不及閉上,未料竟有個紅色的物體從樹上掉下來!!
「哇!」宗次郎真有點被嚇到了。定睛一看,是個人,趴在地上只差不到一尺就會被火燒到了。
穿著紅色衣服的…宗次郎想起昨晚那個醉客。
紅衣的『人』(?)突然坐起身,背著又有點被嚇到的宗次郎,低著頭。
「……」怎麼四周變得那麼靜啊?此時紅衣『人』緩緩轉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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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2020-12-17

宗次郎坐在地上表情沒變的,像是正在等紅衣『人』轉頭讓他看個清楚。
大約過了十秒,原本笑笑的宗次郎露出了難得吃驚的臉。
是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小女孩。不過最讓宗次郎訝異的,是她的頭髮。
比緋村還要鮮紅的髮絲。她是一個樣子非常奇怪的小女孩,蓄著長至腰的中分瀏海,可是耳後的紅髮卻又短得不及肩頭。明顯破破爛爛的和服配上一個很精緻的小包袱,那包袱底也是一片鮮紅。
看起來沒有十歲的小女孩,沒表情的臉龐有股睡意,細瘦的頸子有道非常明顯的紅色刀疤幾乎橫越過整個正面。
連雙眼都是深邃的赤色。乍看之下真的很像鬼。不過宗次郎可以感覺到她是活生生的人。
「妳不是都在白天出來的嗎?」
大概只有宗次郎會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
小女孩的紅眸望向宗次郎的笑臉。「正在睡。」
宗次郎又笑著搔頭:「那我吵到妳了?」
「對。」
兩人對看著。小女孩絲毫不轉移目光一直看著宗次郎,突然咧嘴一笑。
反倒是宗次郎有點愣愣的了。他停了一下道:「會不會餓呢?」
小女孩只是在宗次郎的對面坐下。
「要吃什麼。」她道。語氣平板的,沒有情緒。
「我有飯團喔。」是井上硬要他從廚房拿的,說是老闆娘熬夜做的。
「可以吃嗎。」
「妳…沒吃過嗎?」宗次郎有點不太相信的笑問,日本人沒吃過飯團…好像很怪。他想了想,把一個飯團遞給小女孩。她拿了,突然丟在地上!!
「咦?」宗次郎以疑問的表情看著小女孩。她不停把飯團丟在地上後再拾起,然後再丟,最後再滾了滾沾滿泥土的飯團。
然後宗次郎看著小女孩抓緊髒兮兮的飯團用力塞入嘴裡!!
「妳在做什麼呀??」宗次郎趕緊握住她的手。這樣塞可會噎住的!可是小女孩整張嘴塞滿飯粒的,口齒不清的抬頭望了焦急的宗次郎。
「不是只能這樣吃嗎。」
「!!」宗次郎明顯呆住了。不得己又僵硬的笑笑。
「你渴嗎。」小女孩快速的吞下飯團,又沒有表情的問了。
「?」
「我要回報你。」
「喔…」宗次郎的臉還是浮出最常的笑容。「那…有一點…」
小女孩又怪怪的笑了。這個時候她從衣服內抽出一把刀子!!
宗次郎以更快的速度捉住小女孩意圖割腕的手!
「妳要幹什麼???」
「不是渴嗎。」
「跟拿刀子沒關係呀!」
「渴了不是要喝血嗎。」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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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2020-12-17

「妳沒喝過水嗎?!」宗次郎抓下小女孩手中的刀子很不可思議的問道。
「不准喝。」
「誰不准妳喝的??」
「那個人被我喝掉了。」
「妳到底在說什麼?!」
徹底發現小女孩的言語根本不正常,宗次郎有點慌了。
「妳叫什麼名字?」
「名字是什麼。」
「…就是別人叫妳時,妳要回應的字。」宗次郎是第一次解釋名字的意義的。
「去死。」
「什麼?!」
小女孩很用力的笑出聲。宗次郎皺起眉頭。
「我的名字叫做瀨田宗次郎。懂嗎?」
小女孩像個乖孩子點了點頭。
「殺…」
「沙?妳叫做沙嗎?」
小女孩一直點頭,一邊一直唸著。
「殺,沙,殺,沙,殺,沙…………」她又咧開嘴巴笑得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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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宗次郎稱作為『沙』的女孩,表情是笑和沒有表情。
宗次郎靜靜的坐在樹下,臉上不再是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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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男人把媽媽和我推到海裡去。我醒來後媽媽在我身邊可是不會呼吸也不醒了。』
『媽媽的身體被一群人帶走了。那個男人把我痛打一頓關在米倉裡。』
『那個男人好像有好幾個親戚。過了幾天他們把我捉出來又打了一次,然後給我一個沾滿泥土的東西吃。還有很臭很臭的水。』
『那個男人和其他的人開始每天要我做好多好多好多的事情。搬米、碾米、提水、掃庭院、砍柴、燒水、吃他們吃剩下來的,丟在泥上的,一點點的東西、喝很難喝的水、給他們打。』
『每次晚上我都在屋外給蚊子咬了好多好多的包。』
『有一次好冷。我走到玄關前的木板上躲雨,隔天被他們發現,然後我被鋤頭和斧頭還有劍砍,好多好多的,紅色的血流出來了。可是那個血比很臭的水好喝很多。』
『他們說我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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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晚上,有個最愛罵我的男人把我叫醒,他抱住我到很遠很遠很遠的樹林裡。他突然把我的衣服脫掉。然後親我。』
『很痛,很難過』
『我很討厭。我好渴』
『我用力打他,大叫。他就用力賞我耳光,好喝的血從鼻子流到嘴裡。我想多喝一點,可是那個男人把我壓住不給我喝。』
『可是我真的很渴。』
『所以我把他的肩膀咬下一塊肉。』
『有好多好喝的血噴出來了。那個男人怎麼叫得好大聲呢?不過他好像要逃了,於是我把地上很大的石頭丟過去,他倒下了。更多的血了。』
『原來這樣就可以讓欺負我的人不再欺負我。』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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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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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這個屋子裡了。沒有人發現。』
『我在鏡中看到自己真是漂亮啊。』
『紅色的血最漂亮了。比我這一身髒的樣子看來...』
『什麼都是紅色的。衣服上都是染得好均勻的印子。好耀眼。我的手,我的腳,我的臉。』
『有一對母女正睡著。我想起了,那個母親老是扯著我的頭髮要我掃院子,每次都是她煮得難吃菜。』
『她好像非常討厭我的媽媽。罵我是賤女人生的賤小孩。』
『那個女孩子總是心情差勁得很,看到我就吐口水,或者打小報告。然後把好多好多的垃圾朝我臉上扔。』
『他們都是欺負我的人。』
『我覺得很生氣。讓我覺得又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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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媽媽呢?你們把她藏到那裡了?』
『她還在海裡面嗎?現在好晚了啊,海那裡又黑又冷。睡在這裡的應該是我和媽媽。』
『你們給我滾開。』
『現在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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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屋子裡下起雨了呢?』
『是紅色的雨。好喝的雨。漂亮顏色的雨。』
『媽媽在海裡是嗎。』
『我要去找她。你們怎麼不阻止我了?原來在你們身上沾滿紅色的血,你們就動不了。』
『血這東西還真好用。』
『沒想到我變得更漂亮了。頭髮都變成紅色了。看著我自己的眼睛都是好閃亮的。』
『真想趕快讓媽媽看到,我好想見到媽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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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醒醒啊。」
「.......」
宗次郎輕輕的碰了碰沙的紅髮。
「妳睡著了。已經天亮了喔!」
沙睜開了眼。
「這裡離海還很遠嗎。」
「.....我不知道耶。問這個做什麼呢?」
宗次郎淡淡的微笑道。然後他發現,自己放在沙的那頭紅髮的掌心,血正流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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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2020-12-17

滿手的血愈來愈大片…愈來愈刺眼。刺得我眼睛好痛…
我的腳、我的手、我的臉。
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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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
那個下著好大好大的雨…的夜晚,我的身體也是噴上了血紅。
我殺人了。
手上的劍被鮮血浸蝕了。我的手抓著劍柄,上面沾滿的不知是血還是雨,讓我好想放手…
我笑了。
我哭了。
遍地的人頭,他們的眼睛和我的眼睛對上了。
不敢相信吧?一個被你們打得死去活來的小男孩竟然要了你們的命。
你們不能恨我。我若不消滅你們,我就會死。
你們是該死的。所以我是高興的。
我是對的。
可是為什麼我會哭?
為什麼我要哭?
不…我在笑。我在笑,我在笑,我在笑,我在笑……
只要這樣子我就可以變得很強。
我就可以像志志雄先生一樣。
這世界上只有我和志志雄先生是好人。
是對的人。
錯的人該死。錯的人永遠是弱者。
弱者唯一的路就是死。
死,死,死,死,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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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輸了。
當緋村的劍梢指著我的頸喉時,我應就死了。
輸的人當然是錯的人。錯的人當然是弱者。弱者就該死。
……
『如果可以的話,重頭來過是否還來得及?…』
為什麼你要說這種話?
我是該死的。你該殺死我。不是嗎?
可以重頭來過嗎?
志志雄大人…可以重頭來過嗎??
來得及嗎?來得及嗎??來得及嗎???
緋村對嗎?志志雄大人對嗎??
為什麼你不回答我?
真理?真理??真理???真理????真理?????
志志雄大人不是真理嗎?
我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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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的人不一定是對的人?
真理是要靠自己找??
什麼意思???
我找得到嗎?找得到嗎??找得到嗎???
………
怎麼又下起血雨了…?…
不…不是血…不是雨…
是我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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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可以讓時間倒流
我會殺人嗎?
我會跟著志志雄先生走嗎?
那個時候我遇見了志志雄先生
志志雄先生救了我
沙呢?沙呢?
她遇見了誰?
她遇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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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真理可以告訴她嗎?
我可以救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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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2020-12-17

怎麼下雪了?
是我的眼淚化成的霜天嗎?
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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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次郎發現沙站著,紅眸正沒有感情的望向他。她的臉色異常發白。
「你怎麼了」沙的臉上像是只有嘴在動,十分僵硬。而宗次郎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根本在發呆。
「天亮了啊?」宗次郎眨了眨眼道。沙垂下眼表示正確後,便邁開腳步準備離開。
「妳要去那裡呢?」
「到海的地方找媽媽」沙邊走邊說。宗次郎連忙起身輕擋住沙的去路。沙明顯有點在瞪他,宗次郎發現那種紅色的眼神真有點駭人。為了表示友善便趕緊放下手道:
「妳知道海在那裡嗎?」
「順著河走就能到」沙輕道,忽然一陣輕咳。宗次郎從沙口中吐出的白氣才意識到,天地正輕飄著霜雪。
「下雪了呢…看來下的時間不短。我先帶妳去鎮上休息一下吧?妳的臉色不是很好。」宗次郎輕拍了身上的飛雪,也小心翼翼的輕拂去沙那頭紅髮上的潔白。
沙一動也不動的眼神若有所思的看著宗次郎的動作。
「雪不是紅色的,不漂亮」沙很自然地說出這句話,未等宗次郎反應過來,她就倒下了。宗次郎的手停在半空中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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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次郎來不及找到鎮上,就因為查覺沙正嚴重發燒而臨時找了個山洞趨寒。雪下得愈來愈大,雪原上積雪愈來愈深,山洞外四面八方瑞雪紛飛。
沙完全沒有意識的沈睡的。她的臉色蒼白的怪異,根本沒有正常發燒時應有的潮紅。配上一頭有如鮮血的緋髮,刺眼而讓宗次郎甚感擔憂。沙的額頭非常燙,幾乎可以讓宗次郎拿來燙酒給客人喝。打工的時候宗次郎老是被客人吆喝著,在寒冷的冬天裡燙著小酒。
這種時候我該做什麼?宗次郎焦急的想著,他拍了下額頭。啊!發燒時應該用冰敷吧!!可是那裡有可以裝雪的袋子呢??這時宗次郎看到沙手中的小布袋。沙即使是昏迷著卻依舊死抓著這個底部鮮紅的袋子。
宗次郎沒有猶豫,輕扳開沙的手,直接就拿起布袋。他的驚訝現在才開始!
小布袋裡面,裝著一塊浸染血色的石頭。宗次郎憶起,沙昨晚才說出她是用石頭殺死所有虐待自己的親人。
沙帶著這塊沾有死去人們血液的石頭說要去找自己的母親。
宗次郎不能言語的望著沙蒼白到極限的臉龐。
我和她一樣。
我的手也沾上了親人的血。不止如此,我也沾上了更多人的血。
宗次郎忽然嗅到強烈的血腥味,他的眼線忽然被紅色的液體占滿。他看到紅色的世界裡站著好多人,那些人他都看過,他們的身體都有一個地方在噴血。宗次郎看到那些人的身前都站了一個自己…
血一直噴個不停,血把這些人都淹沒了。然後,宗次郎看到一名滿身是血的小女孩浮在血面上。她的手中抓著好多顆人頭,咧嘴一笑。
「殺人沒什麼了不起的。因為我和你一樣。」
宗次郎狂叫。一陣大風的洞外的狂雪吹進洞內讓宗次郎用力打個了冷顫。
「沙!!」
宗次郎用力抱起沒有反應的沙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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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
2020-12-17

宗次郎一直哭,好像打算哭個沒完沒了,一次哭個徹底。
之前他這輩子只有哭過四次。二次是八歲被打的時候,再來一次是殺人時,最後是決定離開志志雄的那一刻。
這次他哭得最痛徹心扉了。
他緊抱著沙瘦得不能再瘦的身軀,眼淚怎麼都止不住。沙最後是真被他吵醒了。
「發生了什麼事」沙以非常累的口氣,有氣無力的問道。
「…妳…醒了呀…」發現自己莫明其妙的失態,宗次郎整張臉都紅了。
「每次都是被你吵醒」沙原本快閉快閉的眼瞼輕抬了一下,「哭什麼呢,肚子餓嗎」
「不…我是因為妳醒了才高興,而哭的。」宗次郎顯然不怎麼會說謊。沙也是毫不掩飾的以『你在騙人』的眼神輕瞄著宗次郎的臉。
「我醒了有什麼影響嗎」沙說完這句話後像再也沒有多餘體力的重重摔下,宗次郎連忙抱住。
「你的手借一下。」沙以緩慢的速度扯了扯宗次郎的衣服。
「石子地躺的好冷。雖然沒有蚊子。不過以前的米倉比較舒服。」
沙淡笑道。
─其實,你的手更溫暖。─沙其實還想再多說這句,可是怎麼好想睡呢?她看到洞外的飛雪,還有好吵人的風聲在呼呼作響。嗯。照理說現在應該很冷吧?可是這個大哥哥的手好暖和呵。
好舒服。沙閉上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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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耶。
是海的潮聲。我找到海了。
咦? 紅色的海?
媽媽就住在這裡嗎? 住在這個紅色的液體裡面?這是什麼味道?嗯。我聞過。跟血好像的味道。啊,有一個人坐在岸邊耶。說不定那人和媽媽住在一起。『嘿。你知道我的媽媽在那裡嗎?』那個人跟我一樣全身都是紅色的。他的頭髮,他的手,他的腳,他的身體,他的衣服。
怎麼都不說話呢?我得把他叫醒。啊。他被我推倒了。什麼?跟我長得好像好像的人。這個人跟媽媽也長得好像耶。那麼,像媽媽的人啊,你知道我的媽媽在那裡嗎?
『妳渴了嗎?』
那個人躺著跟我說話耶。連聲音都好像媽媽喔。他一定常跟媽媽聊天吧。不過,我怎麼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呢?
渴了不是只能喝血喔。這是一個叫瀨田宗次郎的哥哥說的。咦?你在做什麼啊?幹嘛拿著一把刀在割自己的手呢?我說了我不渴啊。你不要割了嘛…不要割…
『我竟然沒有血給妳喝…對不起啊。我不配做妳的母親。』
你說什麼? 我的媽媽才不是你。我的媽媽沒有像你這樣那麼噁心。你的全身上下都是噁心的紅色液體。你的手和腳都被刀子割得一塊塊都是爛肉。
走開。幹什麼…不要靠近我…對了。一定不是這裡。海那麼的大。媽媽一定在另一個海吧…咦?可是到處都是紅色的…好噁心的味道…鳴。我的身體…我的頭髮怎麼都有那麼難聞的味道呢??好噁心…
什麼?是什麼藍色的光?唔…
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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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的手非常用力的想抓住什麼東西似的,整個身體都彈了起來。她瞪大眼,因為一直追著那道藍色的光芒而跑的氣喘噓噓。
是夢…沙忽然發現這裡不是山洞。是個和室樣子的地方。
外面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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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2020-12-17

人好像很多的聲音從外面有如夢中的海浪聲般的湧來…沙想起自己也曾聽過。
是在以前,米店裡客人來往的吵嚷。
真噁心的聲音…沙搖搖晃晃的爬起身子想隨便逃去哪裡的,眼神卻忽然像雷達似的有了焦點。
那個叫瀨田宗次郎的哥哥…沙聽到了他的聲音。好像在跟人回話,不過聲音就在附近不遠。
藍色的哥哥…沙不知怎麼地,在心底把宗次郎的身影抹上了一層天藍色。藍色的光在宗次郎的背後照著,藍色的笑容正望著自己,藍色的髮絲飛揚,藍色的衣服…
沙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換成了新的藍色和服。沙頓時一愣一愣的。
紅色呢?最漂亮的紅色呢?
沙抬頭尋找著,然後她好像驚覺到什麼睜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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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次郎正在洗著疊了三大層的碗筷子,一邊哼著小曲,很輕鬆的樣子。
大概是因為昨天雪停了,終於能把昏迷的沙帶到鎮上看病。醫生說沙只要再多休息就可以了。意思大概就是沙不會怎麼樣了。
宗次郎可真鬆了口氣。在那之後便像以前一樣,找家客棧做工。不過這次可要多做更多的份量。不過宗次郎是一點都不覺得累。
只要能救沙就好了。
或許是因為,在沙的身上看到了紅色的自己。
宗次郎一邊唱著一邊洗著一邊想著。忽然感覺到有人在背後盯著他。
是沙。宗次郎連頭都沒回就知道了。沙在看人的時候都沒什麼感情。不過宗次郎隱約覺得背後的沙好像有些怒氣。
「石頭。」沙先開口了。
宗次郎把洗到一半的碗放下。「什麼?」
「石頭還給我。」
宗次郎直直看著沙那張冷到極點的臉。然後笑了笑:「妳身上沒有什麼石頭啊。」
沙的眉頭皺起。「紅色的石頭。是你拿了。」
「為什麼這麼肯定?…不是我拿的。我不知道。」
宗次郎當然知道沙在說什麼。他把染血的石頭藏起來了。因為不希望沙再用染血的心去找母親。
「還來。」
「我說了我不知道。」宗次郎苦笑道。
「我要去找媽媽。」 沙的身體開始顫抖著。
反倒是宗次郎有點慌了,想上前輕撫她的肩膀時,卻被沙非常用力的揮開!!
「把我的石頭還給我!!!!」
沙吼了出來!! 並且衝上前撕扯宗次郎的衣服!宗次郎嚇了一下,卻不知道該怎麼阻止她而任由她的暴力相向。
沙一邊抓著宗次郎的衣服又吼又跳,像給瘋小孩似的嘶啞著,紅色的雙眸好像要把宗次郎吃了似的死瞪著,整張臉被怒火燒得扭曲變形。她拚了命似的捶打著宗次郎的身體,頓時引起廚房外面的側目。
「還我!石頭還給我!!還給我…媽媽!!…媽媽……」
「沙!沙…不要這樣子!!沙!」宗次郎不得已用力拉開沙的手柔聲勸道。沒想到竟被沙咬了一口!
「鳴!!…」宗次郎迅速抽回手!…還好,要是再慢個一秒,血就要用噴的了。宗次郎捂著又深又痛的咬痕,但沙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再度衝過來。宗次郎意識性舉起手想擋住……
「小鬼!女孩子怎麼這樣啊?」
盛怒的沙一把被身後的人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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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2020-12-17

原本就要落在宗次郎頭上的拳頭忽然被擋住了般,宗次郎緊瞇的眼睛張了開來。
「真是的…女孩子怎麼這個粗樣!!」
一個剛收拾好碗盤的少女一手就把拳打腳踢的沙抓起。這名少女已經在店裡工作很久,店裡的人都叫她小末。
年紀看起來比宗次郎大不了幾歲的小末,有點生氣的把沙的身子轉過正面。
「小妹妹!女孩子不可以這樣子啊。」
「妳是誰。」
「太沒禮貌了吧!」小末搖搖頭。「而且還亂咬人! 怎麼可以這麼任性呢?…我…」
話未落下,沙臉色一變,怒不可遏的扯住了小末的衣領!!宗次郎見狀驚叫:「快閃開!!」
小末嚇得摔開沙,宗次郎以任何人都查覺不出的速度趕緊接住了沙的身體。而沙依舊歇斯底里的大聲叫嚷:
「妳也是!!!把我的媽媽還給我!!走開!…走開…!!…」
小末也生氣了。「我是不知道你們家怎麼了!!可是妳哥哥為了妳的病做了好多工呢!至少得道個謝才對吧…?…我…」
「誰是我哥哥? 我只有媽媽…」
宗次郎一臉尷尬的快速捂住沙的嘴一邊笑得非常僵硬…
「那個…我先帶我妹妹上樓休息。她發高燒胡言亂語的…真是…對!!要多休息…這是這樣啦。那麼暫時失陪一下好啦!對不起!!!」
小末和其他人客以怪異的表情看著宗次郎抱著沙以縮地的十成功力瞬間消失在樓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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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藥吧....」宗次郎二手捧著碗端在沙的眼前。在此之前被宗次郎硬抱上樓的沙從頭到尾都以非常陰冷的表情面對著宗次郎的笑臉。
「藥不會太苦啊!待會再買糖給妳行嗎?」
「.......」
「那買紙娃娃也行喔!」宗次郎點點頭親自用湯匙把藥湯湊到沙的嘴邊。沙的眼神一抬手一伸便扯住宗次郎的衣領。
「你到底想怎麼才還我石頭?」沙終於開口。
「從沒有人說過妳的力氣很小吧?」
宗次郎用更快的速度反捉住沙的手。「把藥喝下去。」宗次郎是第一次用命令的口氣對沙說話。
「.......」沙愣愣的看著宗次郎那消去笑容的臉。
「妳好醜。」
「什麼?」
「根本就不像女孩子。妳以為妳媽媽會喜歡妳這樣嗎?」
「不要說廢話。」沙用力別過頭。顯然她對這句話很反感。
「沒有人會認又醜又壞心的女兒的。」
「閉嘴....」
「....妳想變成媽媽喜歡的女兒嗎?」宗次郎嘆了口氣,隨即往後一倒,躺在乾淨的塌塌米上。
「媽媽喜歡我!!」沙倏地站起面對宗次郎大聲想陳述想法。但宗次郎只是瞄了她一眼。
「那是以前。現在就不一樣了。」
「你胡說!!」沙又大吼。
宗次郎坐起身,用十分認真的神情看著沙急於想辯駁的臉。
「妳的頭髮以前是紅色的嗎?妳以前會不會笑?妳以前會這麼吼人嗎?妳以前愛不愛撒嬌?妳以前愛不愛吃糖?妳以前喜歡紅色嗎?...........」
沙的嘴唇開始顫抖,她原本的怒目相向開始有了驚慌的變化。
宗次郎依舊不改異常冷漠的口氣向沙逼進。
「妳以前有沒有更多的感情?妳以前生病了會不會吃藥?妳以前委屈時有人陪著妳嗎?妳以前有沒有好朋友?妳以前有沒有喜歡的人?..............」
「走開.....」沙用力咬下嘴唇,想用手捂住耳朵拒絕宗次郎的疑問。可是宗次郎卻更生氣的執住沙的手。
「妳以前有沒有殺過人?」
沙瞪大眼睛用力推開宗次郎的身體大聲喘息。但她馬上發現一股溫熱陌生的水珠自眼中流出,待嚐到鹹味,才赫然發覺這是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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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幕
2020-12-17

怎麼也止不住。沙拚命拭去但淚水還是掉.....她驚愕的望向宗次郎,接觸到宗次郎心痛的眼眸時,她更是哭出聲。
「我以前討厭紅色...那個時候媽媽的身體都是那種顏色...」
「我以前是個最喜歡對媽媽笑的女兒了...我絕對不會對別人大呼小叫,因為媽媽說那沒教養....」
「媽媽總說我撒嬌時最討人喜歡了...媽媽每次都會買我最愛吃的糖給我....」
「我生病時好難過喔...可是媽媽會陪在我身邊啊,她煮的藥一點都不苦...媽媽最好了...媽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喜歡媽媽了....」
「可是.........媽媽不見了...」
「如果媽媽知道我殺人了,會不會討厭我?」
「會不會不認我了?」
沙抓亂了自己的紅髮,口中喃喃地,眼淚弄糊了她的視線,視線中...一身血紅的媽媽離她愈來愈遠了.....
好黑好黑啊...黑暗中下起的血雨怎麼還是那麼刺眼呢?好冷啊....
一個瘦骨如材的小女孩,在黑暗中弄亂了自己的頭髮不停的發抖。
此時有人走近了。
「我也最喜歡沙的笑了。沙為什麼都不對我撒嬌呢?我馬上買糖給妳吃好不好?生病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妳,我想當沙的朋友啊!沙不喜歡我嗎?...」
「誰?」沙疲困的抬起頭。落在身上的血雨好像被人用傘擋住了。
藍色的傘。藍色的少年。藍色的微笑。藍色的眼神。沙突然覺得從未看過這麼漂亮的顏色。
「我也曾殺人啊...........」
沙不發一語的直視著藍色少年。藍色的傘替沙遮住了冰冷的血雨,卻讓一身天藍的少年沾染上腥紅。沙瑟縮了一下,趕緊把傘推回少年的位置。少年對沙露出更為真誠的笑容。沙看傻了。
「傘不夠大啊...妳一定很冷吧?」少年柔聲問道。然後把傘交給了沙。
沙以不太明白的神情接下。藍衣少年蹲下身,就這麼輕擁住沙微微顫動的身軀。
「我最喜歡的人就是沙了.....」
沙終於放聲大哭和少年相擁,那不知何時早已凍僵的體溫在一瞬間有了溫暖。
小小的藍色的傘,幻化作藍天的顏料,染向二人的四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吃藥。我要吃藥。」沙扯住宗次郎的衣角。
「耶??...可是妳才剛吃過耶...」宗次郎哭笑不得地說道。
「可是我肚子...」
「不舒服??」宗次郎有點驚恐的關心道。沙呆呆的忽然笑出聲了。
「只是有點餓啦。」
「........」宗次郎的臉上掛了黑線.... |||||....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了。
「宗次郎!!今天晚上有特別市集喔~~你要不要跟大夥一塊去玩玩??」
小末一手端著客人用完的晚膳,一臉期待的高聲問道。
「喔喔??市集耶~」宗次郎轉頭,以邀請的表情望向沙。沙卻別過頭道:
「我不餓了。想睡了...」
「沙...?..」
「你去吧..........」
「妳不想去嗎?市集很好玩喔~」小末也學著宗次郎的笑容問著。
「就說了沒力氣。」
真難相處.....小末抿了抿嘴。宗次郎眼神暗了一下。「那我去囉?妳休息吧。」
沙愣了下。像是賭氣般把宗次郎推向小末的位置。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門一直都沒有拉上。
剛剛把宗次郎推出去的沙爬起身面對門的方向。店裡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的只有沙的呼吸聲。
「肚子好餓....」沙第一次發覺胃難受的不得了。她煩燥的走下樓梯,打開店門。人聲吵雜的熱鬧就在不遠前。食物的香味讓沙不自覺走向前去。
她恍惚的走著,沒多久就置身在人群中,孩童的嬉笑,每個人都笑容滿面的。沙忽然覺得心情有點放鬆了,她揉揉了眼,故作好心情的開始逛起。
每個攤位都有好多人在歡笑,玩的玩,吃的吃,聊天的聊天,沙像個從未出過門的孩子般,好奇的一直張望。
「來~~小妹妹~妳怎麼一個人在逛呢?媽媽呢?」一個面容慈善的老伯伯摸了摸沙的頭。
「媽媽在別的地方。」沙想都沒想就冒出這句話。她嚇了一跳。
其實媽媽很久都沒有在我身邊了.....可是,宗次郎哥哥的確在別的地方啊...沙的腦中又浮上這句,她徹底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
「要不要買個可愛的面具呢?」最後還是老伯伯拉回沙的思緒。沙抬頭看了看掛滿面具的攤架。
「買?」
「........沒有錢嗎?」老伯伯又笑了。「沒關係~妳好可愛喔~所以送妳一個。自己挑囉~」
「給我?」沙眨了眼。毫不猶豫就指了一個。一個笑得好燦爛的小男孩面具,笑得連白白的牙齒都露得好漂亮。
「怎麼會挑男生呢?」老伯伯指了指男孩面具旁邊一個同樣表情的小女孩面具。
「我要這個。」沙完全沒理會老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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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
2020-12-17

一手握著緊緊的面具,沙一直走著,直到走到市集的盡頭,她沒有看見宗次郎的身影。
沙又重頭走回,這是她繞市集的第四圈。胃還是很不舒服。可是,可以吃什麼呢?沙還是一直走。
第五圈。
第十圈。
十一。十二。
人愈來愈少了。燈愈來愈暗。最後只剩下一些晚收的攤子正清掃著環境。
沙再次走到盡頭。這是第十六圈。而眼淚是今天第二次流下。沙佇立在地上,淚水滑過面具,一滴滴落在跟前。
  .......笨蛋...明明就是自己說不來的。為什麼還要來呢?到最後什麼都沒有吃,還是好餓呀.......

沙執著面具,凝視良久,轉身準備拿回去丟掉時,有一個再熟悉的不過的喘息聲和腳步聲朝自己傳來。沙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麼很快抬起頭,從未想過自己的哭臉會被人看到的。
宗次郎一臉焦急的停在沙的面前。
對望。
「餓不餓?」
「咦...?」
「我剛剛買好多好多的章魚丸子回去,妳怎麼也跑出來了呢?」宗次郎難掩緊張的口氣問道。
「....我好餓喔......」沙又哭了。只是這次好像有點包含感動的心情。
「真是的....」宗次郎用藍色的衣袖輕拂沙的臉頰。「我們不要回去吃....」
「??」
「還要走好遠喔....妳會餓死的!!走,我帶妳去一個很近的地方。」
「....我想吃飯團....」
「明天再吃.....」
「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好多....足足二十隻章魚丸子..... 沙只覺得很香...她吃了三隻就不行了。
宗次郎則滿臉笑意的吃著第五隻。
「好吃吧?」
「飯團.....」
沙喃喃唸著...她被宗次郎帶到一間神社的階級下,宗次郎說,在神明的保佑下有那麼多好吃的東西,吃起來味道會更好的。
「... 明天我親自做飯團給妳好嗎?」宗次郎剛咬完最後一粒。手上還有十二隻快要涼掉的。
「可以吃嗎?」
「什麼意思嘛~~」宗次郎又遞給沙一隻。沙搖頭表吃不下。
「得先把這吃完才能做飯團....」
「那我吃!!」
「喔?!」宗次郎第一次看到如此積極的沙。是為了吃自己做的飯團嗎?宗次郎忽然好高興了起來。
沙很認真的吃著。宗次郎點點頭。「我再吃一隻~剩下的明天配飯團」
沙笑了。忽然把手中一直握著的面具送到宗次郎面前。
「嗯??」
「給你。」
「那來的啊??」宗次郎接下,愣愣的問著。
「我很喜歡,因為跟你很像。」沙幽幽道。
宗次郎把面具戴在沙的頭上。沙以疑慮的表情看著宗次郎。
「沙也要學著跟他很像啊。」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我就會一直努力去學習的。學習跟你一樣的笑臉.........
沙把面具戴上。「我會比他更可愛的。」
宗次郎聞言也笑得好開心。沙也是。
真實的高興笑容。一切彷彿都是這麼的理所當然,每每看著宗次郎的微笑,紛亂的腦子就可以安定下來,暫時忘卻心底的仇恨,藉以遺忘自己其實是孤獨一人的無力感。
但就是因為宗次郎無止盡的付出與一直以來溫暖微笑,才忘了幸福不是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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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幕
2020-12-17

啾啾—。
黎明的鳥喧。天,還未亮透呢!

宗次郎翻了個身,一道曙光從窗縫裡鑽了進來,照亮了宗次郎天藍色的頭髮,淡淡的,柔柔的貼在枕上,白皙的肌膚在朝暾的照射少了份紅潤,烏黑的睫毛點綴了整張臉孔,卻見眉毛間打了個折,他緩緩的瞇起眼睛望著窗子外的景色,縮在被子不為所動。

累.......
昨晚好像陪沙到很晚吧....吃了一肚子的章魚丸子....

宗次郎眨了眨眼,迅速起身,這才發現沙的被子已經折得整整齊齊的放在角落。咦?...這麼早.....她人呢?
躡手躡腳的走向門口,盡量的不發出丁點兒的聲音,雖然已經天已微微亮起了, 但也只有負責準備作菜材料和清掃環境的宗次郎需要這麼早起。走下樓,咦??連花瓶都換好水了??這時宗次郎才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擦著地板。
「...沙?....」
將長長瀏海束在腦後的沙沒表情的抬頭。「早。」
「...妳在做什麼呢?」宗次郎指了指水桶。
「幫你。」
只是簡單二個字,宗次郎真有點驚訝,不..是驚喜吧。沙可從來不會主動做什麼的。尤其現在還是幫人做工作,宗次郎著實感動起來。
「可是你不能忘記把做飯團的材料買好。」沙又補了一句。
「沒問題。」宗次郎從身上取出老闆昨天因為喝醉酒,一時興起給的"小費"晃了晃,便輕快的走出門。
沙愣愣的看著宗次郎和煦的笑容,愉悅的腳步聲,天藍色的髮絲,淡色的裝束,溫柔的笑容,彷彿與四周的和平景致融為一體…

───如果時間能永遠停在此刻就好了…
───慢著,我究竟在想什麼嘛…

驚訝中夾雜著一點不知名的情緒,沙說不上來,她一向不會深想,但是一股暖流卻從心底滑過。 沙起身將抹髒了的布重新洗淨,在水中她看見了紅髮的自己。在那一瞬間,尚未適應的暖流忽然消失了....
只是短暫的....最初自己是為了什麼走到了這裡?沙強迫自己想起血紅的過去,卻赫然發覺痛苦已經不如以往深刻。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啊.......
不對....沙的思緒,逐漸跌入了回憶之中。可是原本黑暗的四周卻渲染上無法忽略的天藍...........

"把手給我,我會陪著妳,不會讓妳一個人,相信我...."
沁入心靈的暖意...
安撫情緒的溫柔...
歷歷在目的笑容...

媽媽的微笑和宗次郎的微笑重疊了.....沙回過神,再度瞧見了自己的紅髮。
總有一天還是要走向自己選的路...為了母親........
可是沙真的不想離開宗次郎...................一想到不能再看見宗次郎,沙皺了皺眉...................
沒錯。現在還不能離開他。
石頭可還沒還給我。
沙安下心,繼續擦著,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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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幕
2020-12-17

「.....妳真的要幫忙嗎...??」小末以距離沙五公尺的地方,小心翼翼的一邊擦著碗一邊問道。
「嗯。」
「..........」小末看了看宗次郎,他正在辛勤的洗著盤子。
「不用懷疑沙的能力喔~今天地板都是她擦的,很乾淨吧。」宗次郎頭也不回的就說。
「不會做得比妳差勁。」沙也淡淡的道。
「那成。妳就負責送菜。記住千萬要侍候好客人的臉色!!客人最偉大~~」
沙沒理會小末的叮嚀便謹慎的端盤。「那間的?」
「松之間。」
沙一轉身就上了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就這樣子。沙連續做了一星期,客人對這位雖然不很親切但算可愛的小女孩表示歡迎和喜歡。沙也沒有任何怨言,一點都不懶惰的做著工作。中午就吃宗次郎的愛心飯團。晚上就和宗次郎一起去外面一邊玩玩一邊吃吃。沙的病也快好了。
日子美好的讓人幾乎忘了是從何時開始。只要一回頭,宗次郎的笑容就在那裡,就像那藍藍的天空,輕輕淡淡又理所當然,因為太過份的令人安心,以致於以為,改變還在觸摸不著的地方。
今天晚上的客人好像較平常少。宗次郎出去倒垃圾了。沙因為空閒著,便拿了掃帚清理殘渣。忽然,隔壁間傳了不尋常的聲音。
有人被打了....以前被虐待自己的人打時,也是這種聲響。嗯.... 八成是頭被撞了,有人發出痛叫聲。
沙不以為意的繼續掃著。反正客人發起酒瘋時亂打人是正常的。一個星期以來,這事常有的。沙把最後的魚骨頭撿起,正準備走下樓,卻看見,發出聲響的房間,有紅色的水從緊閉的門縫流出。
沙凝視著。然後門被打開了。二個神色非常慌張的男子直接就看到呆板的沙站在門前。眼神馬上閃過銳利的鋒芒。
沙還是動也不動著。她看到了。另一個男子倒在他們身後,一灘她曾經覺得最漂亮的顏色從男子的頭下蔓延至二個塌塌米上。
「竟然有小鬼....」男子已經有抽刀的動作了。這時宗次郎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沙!!要不要去玩??我發現有個新的遊戲攤位......」宗次郎朝樓上揮了揮手。
二名男子快速的互看了下,便扶起倒臥的男子走出。其中一名惡狠狠的瞪了沙一眼,隨即自口中唸出只有沙聽得到的話語:「馬上清理乾淨。否則連妳和樓下的傢伙一起死。」
「咦....?還有客人啊....?」宗次郎眼見拖著一名看似醉死的二個男人下了樓梯。
「喂。你們必須另外付費。」沙朝他們喊去。宗次郎看到其中一名男子還以沙一個非常怒恨的眼神,便快速離開。
「怎麼了....??沙?」
「別上來!!!!」
「咦?」宗次郎被沙強硬的口氣止住了上樓的腳步。
「.....我餓了...弄東西給我吃好嗎.....」
沙丟下這話便開始清理。
清理著血跡。為了不讓宗次郎發現。沙忽然發現自己的眼淚竟在眼眶中打轉。她甚是用力的想把這骯髒的血跡除去。
宗次郎想起剛剛被拖行的男子身上所沾滿的血液,表情擔憂著閃爍在星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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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幕
2020-12-17

隔天的中午。
沙早早吃完宗次郎的飯團,信步走上街道離去。宗次郎當她是休息逛逛,也沒有多問什麼。
看來是找了許久,沙向二旁的店家招牌一一尋視。最後停在藥房前。

「小孩子??怎麼了呢?自己來抓藥啊?」老闆親切的打招呼。但沙只是搖搖頭。
「有沒有可以治療睡不著的藥?」
「嗯....有!!妳等等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看我新發明的菜色─Lucky蘿蔔湯!!!!」
被顧客包圍的宗次郎眼光一閃,把手中的菜刀輕巧的耍玩了一下,『喳!!!!....』
「喔??~~~」大夥都瞪大了眼。
「呀~~~」宗次郎以特級華麗的指上刀法,瞬間揮向剛扔在空中的大蘿蔔,只見一陣刀光劍影,另一隻手還很有技巧的調製湯頭。然後不到十秒,已經解體的蘿蔔規律的一塊塊掉到碗裡。宗次郎馬上淋上湯汁。
「第一道好料上桌啦~~」
「喔~~~~~」首先試吃的是一名胖胖女人。
「請先喝湯。」宗次郎瞇著眼睛笑道。
這名女顧客聽話的開始品嚐。「嗯~~湯濃味美,道地的排骨熬製,香味撲鼻~.........咦???」
「怎麼了??」大家都好奇的往碗裡看。只有宗次郎眼底露出笑意。
「啊~~呀~你...好討厭啦~~~」只見胖胖女客人一手不好意思的捂著臉。
大家這才發現,碗底的蘿蔔呈現出『青春美麗』的字型排列!!瞬間掌聲如雷。
「哇~~宗次郎好厲害啊~~」小末差點沒抱住宗次郎。宗次郎嘻嘻笑道:
「沒啦~~」
接著每個人都爭相要宗次郎切什麼『財源廣進』、『老婆一卡車』、『早生貴子』.......之類的吉祥語。店裡馬上就人聲鼎沸。
「我還可以用蕃茄刻招財貓喔~~」
「喔~~~太強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就這個樣子下來,宗次郎總共用了不知幾斤的蘿蔔和蕃茄,也讓店生意光是今天就先賺進了三個月的收入。老闆和其他的工作夥伴簡直對宗次郎這個隨便就可以搖下錢的樹大大嘆服。
手快斷了的宗次郎一回到房就像用掉了三天元氣的癱在地上。
「你今天似乎很忙。」沙蹲在他身邊道。但宗次郎也只能苦笑。
「餓不餓?」
「...嗯?.....」宗次郎有氣無力的回道。
「我弄了一碗拉麵。」
「??」宗次郎抬頭。沙煮了一碗拉麵?
「給你吃的。我是第一次煮的。跟小末姐姐學的。」沙微笑了。輕輕將宗次郎扶起。「我去端來。」
宗次郎眼睛睜的大大的!!哇~~~沙竟然專程學煮拉麵給我吃耶~~~~他不禁傻笑起來。
看來沙真的變了。變回一個善良純真,平凡而溫柔的小女孩了。在這段日子以來,自己無止盡的付出和永不變的微笑終於得到幸福的成果。看來,『真心就會得到對方的善意』這也是鐵一般的真理。宗次郎忍不住在心底喊了聲"萬歲"。
「是海苔拉麵耶~~!!」宗次郎雙手合十,誠懇的說了聲"開動"就急著嚐試沙第一次的手藝,卻忽略了在沙眼中閃過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宗次郎一連吃了好幾口,也一連說了好幾句『好吃的不得了』,他顯然相當開心。
沙只是笑而不語。
「謝謝妳,沙...嗯?.....??.......」未料話沒說完,一股沈重的睡意襲向腦子。宗次郎的眼皮瞬間下垂了二公分。
「妳....?!?!....」宗次郎馬上查覺到這不是普通的疲憊,而是麵裡下了安眠......
「這安眠藥還真的有效.....」沙的笑臉消失了。宗次郎一手捂住嘴,一手用力撐起快要倒下的身體。
「沙... 妳給我.....吃這...藥要做什.......」宗次郎累得連聲音都很小,尤其今天特別忙.....但沙只是別過頭。
「你不還我石頭,我只能自己找。」
「沙.....」宗次郎終於不敵睡意的沉沉睡去,輕輕發出酣聲。沙眼底不自覺地浮出悲涼一笑,開始輕輕的翻箱倒篋,殊不知,另一雙更為陰冷的眼瞳正從窗外走進。
沙找了一下,馬上就發現窗外有人影,但還來不及反應,嘴巴就被人用力捂住,身體動彈不得。
「鳴.....」沙完全被嚇到了,宗次郎還躺在地上呼呼睡著,那麼這個捉住她的人是???........
在昏去前的最後三秒,昨晚惡狠狠瞪她的男人閃過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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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幕
2020-12-17

沙不見了。
隔天早晨,被小末叫起的宗次郎,空白的腦袋裡只裝有這四個字。
店裡的人都對宗次郎不再的微笑,甚是奇怪。可是看到宗次郎有些冷淡的表情,什麼話都不太敢問。
店打烊後,宗次郎急急趕到上次的山洞裡,被他藏在這裡的紅色石頭還在。
沙沒有找到石頭是絕不會離開的。那麼,她是去哪裡了呢?
宗次郎茫然若失的慢慢走回。夜晚,風依舊有些涼意,低著頭的宗次郎縮了縮身子,抬頭望向月牙,而就在那一瞬間,三個似酩酊大醉的醉漢從不遠處的酒店走出。
眼熟........宗次郎直愣著,拚命思索這三人曾有的記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三天後的夜晚。
宗次郎執起,一直小心翼翼收好的,包袱內的東西。
劍。是一把劍身已斷成兩半的廢劍。宗次郎握住劍柄,收起笑容,朝著已調查三天的目的地走去。
是一家再也平凡不過的客棧。客人熙來攘往,好不熱鬧。但宗次郎像無視於大門口的招呼,繞到後面,輕輕一躍便無聲無息的潛至三樓。
三樓是高級客房。在裡頭的客人得要有足夠的財氣。而此時,有三名看似粗鄙的壯漢正在飲酒作樂,桌上滿是珍品佳餚,所以,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有一個不帶殺氣的藍髮少年,不知何時已佇立在身後。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咦!?!? 你這不知死活的傢伙竟敢闖入這裡吵我們喝酒!?!? 來人.....」其中一名口中塞滿生魚片的肥男怒氣沖沖的吼道,但隨即被宗次郎用酒瓶堵住了嘴。
宗次郎轉頭望向其他二人,沒有表情的問道:

「請問你們是否有看到一名紅色頭髮的小女孩?」

「什...什麼.....?!....」另一名光頭男子不掩震驚的顫聲,宗次郎已經知道了答案,他伸手一摔,手中的酒瓶就這麼砸昏了肥男的頭。
「你.....你想做什麼.....?!?! ...什麼紅髮小女孩的!!! 俺聽都沒聽過!!」最後一名全身帶有刀疤的男子跳起,死瞪著宗次郎,但宗次郎表情絲毫未變。

「那個肥男還有另一個人,前幾天在某間客棧殺了人。被那小女孩看到了。」
「!!!!!!.........」

宗次郎的眼神變得更為銳利。「我不會告官。把那女孩還來。」

看到同伴咬牙切齒不敢說話的光頭男子,執起帶在身上的匕首就要往宗次郎刺,但宗次郎只是微偏頭,倏地掠起一隻筷子一揮,便應聲穿過刀面刺在男子面前。他嚇得直盯著這根只差一公分就插入眼的竹筷,整個人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現在就要看見那個女孩。現在。」宗次郎的眼光完全未移的直視著刀疤男子。

「你別作夢了...!!!! 那娘們兒看到我們老大殺人!!! 早就被老大殺人滅................」光頭男子不怕死的想雙手執刀反擊,但宗次郎眼神一暗,以看不見的速度將竹筷刺向,男子被過大的衝擊力震到角落。只見那根竹筷硬生生的插進男子的嘴裡,男人痛苦的捂著喉嚨在地上打滾。

「再說廢話,下次插的是這裡。」宗次郎對著刀疤男子,手指著太陽穴。

只剩自己沒事的男人,手握緊了拳頭。眼前的少年絲毫沒有殺氣,而說出來的話和作出來的動作,卻充分表示出即時會殺人的訊息。絕不是普通的傢伙.......

「...... 我知道老大把她丟在哪裡....我帶你去......就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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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幕
2020-12-17

宗次郎被帶到郊區的一片竹森林。夜晚的竹林已沒有了翠綠。黑漆,冷颼,寂寥,陰涼。
連月光都被竹葉遮去了一大半。沒有風,空氣卻冰冷的懾人。

「.............老大把那女孩丟在這裡想讓她餓死.....」
話未落下,宗次郎一拳過去,終於露出憤怒表情的直接就把男人打昏在地上鼻血猛噴。

「沙!!!!!」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穿梭在全是竹林的泥土上,宗次郎抑制住快要急出來的淚水,拚命的在找尋那個紅色的身影。他不停地跑著,狂喊著沙的名字,汗珠完全不受冷冽的氣溫影響,沾溼了宗次郎的髮際和衣領。
在只有他呼吸聲的空間,宗次郎什麼也感覺不到的,只是一直喊著沙的名字。最後,在一處草地上,宗次郎瞪大了眼,一灘刺眼的血跡讓宗次郎的理智震碎了。
──不!!!!!!!!
血跡有被拖行的痕,宗次郎全身顫慄的循著往前找。然後,一個小小的身影,一動也不動的靠在一棵竹子上。
宗次郎停止了呼吸,沒有思維的輕輕走上前。
沙雙眼緊閉的輕靠著。臉色蒼白的幾近透明。微弱的呼吸,癱軟的手無力的垂下。 因失溫且長久未進食而陷入昏迷的沙絲毫未醒。

「沙..... 快醒醒.....沙............」

宗次郎撫著沙那張還透著些許寒的臉。輕柔的劃過髮際,原本白的像紙一般的肌膚漸漸地恢復血色。沙無意識的眨了眨眼。宗次郎俯身輕抱,溫暖的體溫為她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原本凍僵而麻痺的四肢也慢慢有了知覺。
「唔..........」沙迷迷糊湖的,像是在夢境與現實一樣。意識深深淺淺的擺盪。這種熟悉的感覺讓沙感到安心,意識逐漸的拉近。
她睜開了眼。

「......是宗次郎..哥哥..嗎....」
「沙..!!是我....妳沒事吧.....快...我馬上帶妳去看醫生.............」宗次郎強忍泛在眼角的悲淚,想把沙抱起,但沙卻無力的搖頭,然後,對著宗次郎微笑了。

「帶.... 我去...去.........帶我去海邊.............」只是吐出這幾個字,沙連咳嗽都沒有力氣了。
宗次郎明顯生氣了。「妳在說什麼!?!?馬上跟我回去看醫生!!!」

「你...應該清楚....已..經來.....來不及了...吧..............」
「沒有的事!!!!!!」

宗次郎低吼,卻緊閉雙眼想抹去事實。他知道了,沙的身後已被劍劃上一道深重的傷口。但沙只是微微低頭。

「.....請...一定..........讓我見媽..媽....我...我.. 求你.... 求你..............」
「沙!!!!!!.........」

夜依舊,風依然清寒。有一名少年抱著一個失去意識的女孩,一步步往小鎮的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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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幕
2020-12-17

被抱在懷中的沙,直到再次醒來,是天亮時分。然後,原本模糊的視線,徹底代替的是一片蒼茫無際。
清爽舒坦的風,不同於夢境的腥紅,那是一種比任何顏色都還要明亮的湛藍。遼闊。
細碎的海潮聲陣陣傳來。
為什麼.... 記憶中的海都是好沉好重的漂蕩?總是一處處的紅光,永不停息的低溫?
而這裡,現在,全然的不同。不同的顏色,不同的溫度,不同的景象,不同的心情..........

「媽媽........媽媽妳在這裡嗎..........」沙不知不覺的讓心語流洩。而宗次郎聞言露出悲涼一笑,輕輕扶著沙並將她放下。沙無力的靠著宗次郎,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大海,什麼都無法思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遠眺著蒼海,兩人坐在海崖邊的樹下,沙像個嬰兒般依靠在宗次郎的懷裡。

「我.....是不.....是殺人....呢」沙問道。
「是。...」宗次郎沒有哄她的理由。
「那麼我就.....是壞人了.....媽媽討厭壞人....你也是吧。壞人該...死,而我,也快死了.....」
「.......我不會讓妳死。」抱著沙的手像是下定了決心的,甚是用力。
「為什....麼要....救...我呢....」
沙抬起了眼直直地望上宗次郎。
「因為妳和我以前一樣。一樣殺了人。」
宗次郎輕笑閉上了眼。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其實我不後悔,也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那麼錯的是什麼? 緋村沒有說錯話,嗎?
還是錯的是時代?
真理是什麼呢?
殺人的人即使沒有錯,還是會想哭的。不管對方是什麼人。
因為,當一個生命從你手中消失,那個生命不是消失了,而是染滿了血跑進了你的心。
就算你麻痺自己,告訴自己殺人是對的,那個血紅色的靈魂永遠在你心中
告訴你是你殺了我。
揮之不去。
血噴上了我的臉、我的手、我的腳。還有我的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謝謝。」
「咦??」宗次郎愣愣的輕撫沙的髮。
「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面對沙忽然的微笑及道謝,宗次郎不知道該有什麼回應。
「好累喔.....讓我...在這裡陪媽媽... 睡...一下...」
「沙..?......」
「一下就好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不知閉上了眼已有多久,宗次郎用手揉揉了頭髮,發現自己竟坐在一片從未來過的大草原上。
他深深地呼吸著。除了藍天白雲,就只有翠綠的草坪。他迷上了草地的香味,視野絕佳,彷彿整座天空盡收眼底。

正當他陶醉其中的時候,突然有人闖入了他的視野。
一個穿著米黃色,可愛樸素的和服小女孩,蓄著長長的瀏海,烏黑的髮絲隨風輕揚。
宗次郎回過神,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名很眼熟的小女孩。她笑得好漂亮,像是沒有煩惱的天使,溫柔的望著他。

「大哥哥,你迷路了嗎?」
「從我出生.....我就一直沒有找到要去的....路.......到現在...........」
「真的啊,好可憐....」

女孩還是未改輕柔的笑靨。「我跟你不一樣,我是跟媽媽一起出來散步的,不是迷路喔!」

看她興高采烈的樣子,好像是她第一次被帶出來散步吧?
宗次郎看著小女孩在草地上玩耍輕舞的模樣,整個人彷彿也跟著開朗起來。
突然,小女孩跑上前親了宗次郎的臉頰一下。宗次郎愣了一下,卻沒有拒絕的意思。
或許是為了感謝自己分享她的喜悅,也或許是為了給他打氣吧。宗次郎莞爾地笑了笑。

「謝謝你。我媽媽來接我了......」
「嗯。妳真的好可愛呢。」

小女孩笑瞇了眼。

「再見。」

原本只是普通的輕聲道別,怎麼卻讓宗次郎感到一股說不出的失落?.........宗次郎忽然睜大了眼,望著小女孩,那個似永不會再見到的背影。

淚水打醒了這個夢境。是的,只是一個夢境。唯一相通的是,夢中的小女孩像是真的與他道別了的,而原本懷中的小女孩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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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幕
2020-12-17

之後的一天。
宗次郎再度踏上海崖。他背著小小的包袱,和先前來到這裡的一樣。
遠眺著大海。景象依舊,然而,應該陪在身邊的小女孩卻不在了。

我不知道她去哪裡了。可是,她絕對沒有死。
紅色的石頭還在我這裡。沙,妳沒有找到紅色的石頭,怎麼能走呢?
太可惡了。妳一定是認為,我找不到妳媽媽的。什麼啊....太瞧不起人了吧.....
別忘了。紅色的石頭在我這裡。我才不還給妳呢。除非妳要親自做沒有安眠藥的拉麵給我吃,然後再親我十下,然後再陪我逛十年的夜市,然後發誓找到媽媽後要再回來,最後再喊我一百次天才宗次郎哥哥........
幫妳療傷的費用妳還沒還呢。妳欠我太多了啊。
怎麼可以偷偷溜走了呢?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宗次郎將那把斷了一半的劍,輕輕深深的埋在海崖上。
在劍旁放了一塊小石碑,上頭刻著字。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土覆上。

我的旅途還沒完啊。除了這片海,我帶走的將是更多的回憶。回憶是人成長的紀錄,這也算是真理吧。
宗次郎拭去臉的汗水。是的,這是汗水,因為沒有流淚的必要。
時間不會倒流,因為沒有倒流的必要。

宗次郎起了身,直直的離去。沒有回頭,因為,也沒有回頭的必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那一天,那一刻,有一個藍髮少年,在這裡埋下了話語。
他說,我會帶著紅色的石頭等著不再紅髮的小女孩。
永遠喔。把這句話,連著複製的回憶一起刻在石埤上。
永遠喔。
永遠喔........................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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