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22

同人創作- 同人小說《沉睡的秘密》全十五幕

作者: 雪代纖
類型: 抒情 幕末 齋、沖
說明: [轉載文]原刊登於明治劍客浪漫譚,現網頁失效且無法聯繫上原作者,如有聯絡方式懇請告知。

第一幕 夕陽下的笛聲
2019-09-22

曾有無數話,想對你說,
從未開口,直到那一天,
我心裡所有的話都成了永久的秘密,伴你一起沉睡...
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後悔... 直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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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的太平時代

剛下班的齋藤和劍心不期而遇,劍心剛從市場上買東西回來,肩上挑著一個快壓斷了的扁擔,裡面是米和鹽,手上還很高難度的拿了一盆豆腐。

齋藤打量了一下劍心,不屑的哼了一聲道:拔刀齋,你是改行作浪人還是改行作下人了,這個婆婆媽媽的樣子還要帶刀真是丟盡了劍客的臉。

劍心笑著說:不管怎麼樣,人還是要吃飯的嗎。

齋藤今天的不滿似乎特別多,又哼了一聲道:你好歹也曾經是幕末最強的武士,請不要這麼沒出息好嗎?

劍心很平和的笑著說:在下倒並不覺得這樣有甚麼不好啊,能這樣安心的挑著雙手雙腳的東西和新撰組的組長一起走路又不用怕會被人暗算,這是只有和平年代才會有的好事啊。

齋藤愣了一下,和平的年代,若是他也能一直活到現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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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末的動蕩時代

齋藤在路上疾行,他今天心裡有些不自在,每次想起那個素未謀面的同志,新撰組第一隊的組長,叫沖田的那個家伙,齋藤就有點不痛快。同樣是組長的身份,組裡每個人,上至他最尊敬的副局長土方歲三,下至他自己的隊員,談起這位沖田來就跟說神差不多的口氣,甚麼最強的劍客,天才劍手,聰明絕頂,平易近人,冷靜沉著,臨危不亂的。反正是表揚得近乎吹捧。

也許是出於好勝心吧,齋藤對這個人很不服氣,他老是想能找個機會教訓這個少年得志的小子一通。可惜的很,自從他因為仰慕土方而加入新撰組以來,雖然以沖田為假想敵,不斷拼命的立功,沖田那小子卻是一點也沒輸他,就半個月前,他出去打仗的時候,沖田又看穿了一個混入第三隊的特務,累得齋藤在土方面前大大的丟了一次臉。

今天將是兩人的第一次會面,自己還是以協助的身份去的,也就是說,一切得聽那小子的安排,雖說是為同一目標合作的伙伴,齋藤的心裡不痛快極了。也罷了,且先放下私怨,等這次任務完成了,他一定要証明給大家看,誰才是真正的新撰組第一的劍客。想通了心事後,齋藤的心情好了很多,也快到了集合的地方了吧。

他正想看看地圖,忽然一陣清風吹來一絲若有若無的笛聲。清脆的笛聲彷彿能一直吹到人的心裡,那清脆中似又帶著強烈的迷茫。

齋藤順著笛音看去,在夕陽下,一個纖瘦的少年在吹笛子,他的面容如少女般纖細俊秀,黑色的長髮,他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天真中含著滄桑。是個絕頂的美少年。

笛聲止住了,那個光彩奪目的美少年站了起來,微笑著向齋藤走了過來,他的身高只到齋藤的肩部而已,他開口道:這位是齋藤兄吧,我是沖田。

面對少年友善的笑容,齋藤呆住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自加入新撰組以來的第一號假想敵,號稱最強的壬生狼中的第一劍客竟是這麼一個文秀的,如女孩子般的美少年,這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齋藤暗想:見鬼,如果不是我認識他配的劍是那把菊一文字則宗,打死我也不信他就是沖田。

幕末那個年頭,世界上好像只有滿天的血光,殺戳代替了一切,若說是在那些年裡有過甚麼美麗的回憶,那一天的黃昏也就是唯一的一幕了。

齋藤彷彿聽見了沖田像平時那樣笑著叫:齋藤兄,齋藤兄...


嗯,啊!!眼前沖田的影像突然變成了一個紅髮,臉上還有十字疤的人,嚇了齋藤一跳,這才發覺自己是在明治時的東京而非幕末時那個不知名的橋邊,而眼前的人也不是沖田卻是拔刀齋。剛才他是想得出神了。

劍心有點擔心的道:齋藤兄,你怎麼了,怎麼突然站在街上出神呢。

齋藤的臉黑了一下,惡狠狠的道:以後不要叫我齋藤兄!說罷轉身走了,留下摸不著頭腦的劍心一個人站在路上。

齋藤看著滿天的晚霞,同樣在夕陽下,可惜沖田的笛聲已永遠聽不見了。


後記: 這個故事是寫齋藤和沖田之間的故事,是纖看完了電視版的浪客後一時感動的作品。為了和神劍拉上關係,故事會不斷在幕末和明治年穿插的。真的是很喜歡這兩個人物,希望能盡量寫好一點。前些天寫過一篇追憶故友,這一篇是那篇的小說版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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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這樣真是太好了
2019-09-22

齋藤黑著臉扔下劍心走了,他進了一家麵屋,叫了一份清湯麵。真是的,又丟人了,就像當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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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末

沖田微笑道:齋藤兄,等了你好久了,多謝你專程趕來呢... 咦,齋藤兄?齋藤兄?齋藤兄!

他連叫了好幾聲才把發呆的齋藤叫醒了,齋藤從自己的思緒中醒過來,一抬頭看見的是一臉莫名其妙又有些擔心的沖田,他急忙正容道:對不起,沖田兄我們走吧。為了掩飾失態,他搶著往前就走。沖田連喊他都來不及,齋藤就仆通一聲掉進河裡去了。

齋藤跟在沖田後面,他知道沖田正在極力忍住大笑。的確,哪有自己這樣的傻瓜,一見面就先死盯著人家發傻,之後更是連路也不看一跤摔進河裡去了,河水倒是不冷,不過他現在和泥猴差不多。

沖田走在前面,他高束的頭髮隨著步子輕輕的搖著,越擺越大,最後終於爆發出了大笑,他是再也忍不住了。他一邊笑一邊結結巴巴的道歉:對,對不起,哈哈哈哈,齋藤兄,我真的,哈哈哈,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 他抬頭看了一眼黑暗中只剩下兩顆黑眼珠還看得見的齋藤,下面的話就又淹沒在了笑浪中了。

齋藤雖然很懊惱,但不知為甚麼,沒見面前的那種敵意已不見了。雖然被他笑成這個樣子,但看著沖田沒有一點心機的笑容,他倒也並不生氣。

沖田好不容易止住了大笑,他吸了一口氣道:真是太失禮了。我看,還是先帶齋藤兄去換衣服然後再見同志們好了。他停了一下,又道:其實,這樣真是太好了。

齋藤以為自己聽錯了道:甚麼?

沖田道:聽土方局長說,齋藤兄不太容易相處,我擔心了好久,沒想到齋藤兄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現在完全放心了,這樣,真是太好了。

他的笑容是那麼坦白真誠,眼光也清亮的沒有一絲城府,齋藤看著這樣的笑容,他沒說話,只是伸出了手來。

兩個人的手緊緊的握了一下,從那一刻起,兩人就是真正的同志了。

出乎齋藤的意料之外,沖田帶他去換衣服的地方居然是鄰近的一家農戶,看來他的人緣真是很好,一進門,農戶的兩個小兒子就大叫著哥哥的衝上來跟沖田玩成一團。沖田和那家人相處之自然就像一家人一樣。齋藤看著他和小孩玩耍的樣子,心想土方所謂的天才就是他這樣的人嗎?也許,人不可貌相吧。

回新撰組的路上,沖田一邊大嚼農婦送的飯團,一邊向齋藤熱心的推薦:齋藤兄,嘗一個吧,真的很好吃的。

齋藤只是淡淡道:他們知道我們是甚麼人嗎?
沖田道:我告訴他們說我是浪人,不過你的樣子太兇了,以後可能不能去了吧。
齋藤道:這,真抱歉。
沖田道:怎麼會,是我又失言了才對。齋藤兄,這次真的麻煩你了,事情好像有點昝C2?呢。他的口氣已變得很正經了。

齋藤剛想問問詳情,就聽見遠處有人叫:頭兒,你怎麼現在才回來,聽說那個三隊的組長很陰森的... 一邊叫,一邊跑來了幾個隊員,這些人看見齋藤自然黑的臉之後,嚇得把後面的話又吞回去了。

沖田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道:齋藤兄,你別生氣,我來介紹一下吧。這是三郎,這是石本... 他一一把隊員的名字說了一次,齋藤只是木然點了點頭。回到了營地,沖田把門關好,從箱子裡拿出了一份大地圖,他的臉色已很鄭重了。開始一一分析明天的任務和可能出現的情況。他的話不多,說得簡明扼要,把形勢看得很透。如果說齋藤剛才對他的能力還有一絲懷疑的話,他現在已認同沖田的能力了。

沖田最後道:根據上面的情報,明天的任務就是這個樣子的了,如果大家都明白了,就早些去睡吧。幾個隊員齊聲答應後就下去了。

沖田等他們下去了以後道:齋藤兄,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齋藤道:甚麼?
沖田道:我覺得這次的情報有一點問題,如果明天有甚麼意外的話,請你帶著我的部下由這條山陰道去北地村等我,我來斷後。
齋藤看了他一眼道:你為甚麼不和他們明說?
沖田道:這只是我一個人的推斷,我不想用我的推斷來影響大家的信心。
齋藤沒再說甚麼只是點了點頭。

沖田鬆懈的伸了個懶腰道:這樣我就放心了,齋藤兄,你也早睡吧,明天拜託了。
齋藤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一會兒,聽見沖田那邊又熱鬧了起來,似乎是他的隊員要他從實招來有沒有和自己過招的問題。同樣是組長,從人際關係上,自己就比不上沖田了呢。齋藤想著這個入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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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

藤田先生?藤田先生!藤田先生!!!

齋藤這才回過神來,是麵居的老板娘,她笑眯眯的道:對不起啊,藤田先生,我們要關門了,您的麵還沒吃啊,給你打包好不好。
齋藤道:謝謝你了。

齋藤提著打包的麵站在街上,很晚了,沒甚麼行人了。他想起了劍心的話,只有太平年代... 是啊,只有在太平年代他才可以這麼在麵店裡發呆吧。這樣也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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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死在你劍下的感覺
2019-09-22

幕末

第二天的實戰一開始很順利,新撰組大勝,但之後正如沖田所擔心的,衝出來了一股情報上沒有的劍客們,人數遠在新撰組之上,沖田和齋藤當機立斷,帶著隊員們撤退。

沖田順手撿起一株小草,含在嘴裡玩,卻給三郎一把打了下去了。三郎道:頭兒,現在都甚麼時候了,你還叼著草玩,那群拿情報的也真沒用,每次都給咱們錯的。

沖田揉了揉頭道:現在怎麼了?
石城說:逃命都來不及了,頭兒還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
沖田笑嘻嘻的道:逃命,逃命,那就是小命還在嘛,有命在有甚麼好急的,逃就是了,我們又沒受傷,走得又快,你們亂緊張些甚麼?

齋藤沒說話,他倒有些配服沖田的這種沉穩,那群人本來已經有些亂套了,被他這麼輕飄飄的兩句,似乎又把氣氛緩和了。

沖田彎腰又撿了一棵草,細細嚼著,他看了看日光道:好了,在前面休息一會吧。自己頭一個舒舒服服的往草地上一躺,隊員們看他這麼輕鬆的樣子,緊張的心情果然舒緩多了,也三三兩兩的坐在了不遠的樹蔭下。

齋藤則坐到了沖田身邊,他淡淡道:你有話說是吧。

沖田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隊員,小聲道:一會要分開走,記得我昨晚說得話嗎?你帶著他們去北地村,我在後面斷後。
齋藤冷冷道:北地村,不見不散。
沖田只笑了笑,繼續自得其樂的含著那株草。

休息完畢,沖田著實花了些口舌,讓幾個部下跟齋藤先走了。看著他們都走得沒影了,臉上的神色才變得鄭重了起來。他把頭髮束了束,身上沾的草也拍得乾乾淨淨的,才從容不迫的向反方向走去。如果他沒想錯的話,後面應該有一群騎馬的追兵。

維新派的馬隊的追兵追在最前面,一共有二十多人,為首的是個黑鬍子的中年人,他們一路飛馳,但見遠方山道上孤零零的站著一個文秀的美少年,個子小小的,兩手放在袖子裡,似乎正在等他們。

黑鬍子對手下招了一下手道:小心有埋伏,新撰組其他的人多半埋伏在他身後的山谷裡。

一個武士看了看道:我看倒不像,那個人好像就是那個壬生狼中最強的沖田。
為首的那個道:你肯定嗎?沖田就是那麼個小個子,長得像女孩子一樣。
那個武士道:聽說他本來就是美男子嘛。
為首的道:不管怎麼樣,他再怎麼強,也不能同時抵擋我們二十多個高手吧,不過,大家還是小心些。說話間,他們已到了沖田的面前。
為首的冷笑道:新撰組就留下你一個送死鬼嗎?
沖田微笑道:我一個應該也夠用了。他緩緩抽出了冷光迫人的愛刀--菊一文字則宗,正色道:新撰組第一隊組長沖田在此恭候多時了。

維新諸人雖然對他的身分也猜到了幾分,但聽他自報了姓名後,臉色都鄭重多了。為首的一招手,當先的四個武士就跳下馬來,一起衝了上去,可惜他們出手雖快,面對的對手卻太強了。沖田的劍後發而先至,只見劍若飛虹,在血花中,四個人在瞬間倒下了。

為首的那個的手中全是冷汗,太可怕了,在出擊前縱然劍已出鞘也全無鬥氣,然而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劍氣冷得像冰一樣,連貫的水平劍法,簡單,清晰而神速。他啞著嗓子叫道:一起上,保持距離,拖垮他。

他的話音未落,沖田的劍已又化作飛虹般打了過來。他纖細的身影穿梭在漫天的劍光中,每出一劍,必有所中。為首的發覺他身邊的人已越來越少了。每一次,當自己這一方的劍和沖田的劍相交的那一瞬間,他的劍會忽然滑過己方的劍身刺入人的身體,如行雲流水那麼自然。這,太可怕了。恐懼使他忘記了一切,竟然忽然轉身想要策馬逃走。

這時,如閃電般的,沖田纖細的影子已擋在了他的馬前。二十六個人,現在只剩下為首的這一個了。

沖田的身上染有對手的血,但他的臉色平靜的像個剛剛睡醒的孩子,他靜靜的道:一般而言,我不殺認輸的人。但,我不想你以後每次想到這二十五個為你而死的兄弟就後悔。

為首的那個黑鬍子吸了一口氣道:你說得對。他跳下了馬來道:今天一戰,我一點勝算也沒有,所以,開戰前我先謝謝你,多謝你阻止我差一點就作出了違反武士道的事,所以我會用全力的。

沖田只是點了點頭。

劍在陽光下耀眼生輝。那個黑鬍子大叫了一聲道:我來了!他持劍刺了過去,而他所見到的就像剛剛所見的無數同伴死時的一樣,沖田只是單手舉起了劍,在劍身相交的那一刻,他的手腕輕輕動了一下,就像是自己被他的劍吸了過去一樣,他的冷冷的劍穿過了自己的身體...

沖田拔出了劍,他看了一眼四周橫七豎八的屍體,眼神中閃過了一絲難解的神情。卻聽有個聲音道:沖田兄,未免太不夠意思了吧,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打了個痛快。半個也沒留給我。

沖田微笑轉身道:齋藤兄。在陽光下,他的笑容坦白而天真,他的眼神也清亮如水,這一切和他身上所染的血都一絲也不相稱。

齋藤在回想剛才看見的那一幕,只有真正看見他拔劍的人才能真正明白,何所謂天才劍手。冷得像冰一樣的劍氣,菊一文字則宗雪亮的刃,和他那雙即使殺人時也清亮如故的眼睛,這大約就是死在他的劍下的人最後的記憶了。如果那一劍刺的是我,我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可以避開呢。用劍者終將死於劍,如果我有的選擇的話,死在你的劍下,會是怎樣的感覺呢?

齋藤用力搖了一下頭,他在想甚麼啊。這種時候他居然在想這麼無聊的事情。他擺開了思緒道:走吧,他們還在北地村等我們呢。


後記: 開始寫這篇文章是一時的衝動,寫了已後才發現裡面竟有這麼多的打鬥場面,這下可完了,纖最不會寫打鬥了。唉,沖田和齋藤都是頂尖的劍客,他們應該是比纖所描寫的神氣幾千倍才對,真是太對不起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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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天神游女
2019-09-22

明治

警察局裡,掃把頭的阿張正眉飛色舞跟一群閒著沒事幹的警察們大吹十刃的法螺。反正志志雄事件已過去很久了,過去的敵人已是現在的同伴,大部分的十刃成員已被政府所利用了,能和這麼一群人稱兄道弟,當然是種光榮,所以阿張說得格外帶勁。他剛說完鐮足,現在該說十刃中武功最高的宗次郎了。

阿張正是滿口天劍,縮地的,一時忘形,連齋藤回來了都不知道,直到頭上賞了一掌之後才吐舌道:頭兒啊,甚麼時候進來的。

齋藤淡淡道:又在給你的匪大賣廣告了。

阿張看看他的語氣不善,乾笑了兩聲,輕手輕腳的跟其他的警察一起溜出去了。

齋藤淡淡的笑了一下:天劍宗次郎,這一代太平的人哪裡知道甚麼才是真正的天劍呢?那個少年倒也真是和沖田有點像,不過還是比不上沖田的。

這時,阿張破鑼似的嗓子又從外面傳了進來,這次還帶著些莫明其妙的詭异,更讓人聽得毛骨聳然。他色嘻嘻的道:怎麼樣,聽說大黑屋來了個花魁啊,今晚一起去買天神啊...

天神,游女,花魁,齋藤放下了手上的案卷,他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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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末

好不容易打了幾勝仗以後,沖田手下的新撰組成員打算好好的慶祝一下。三郎和石城早就想好了,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沖田一起拉去,光看著頭兒到時後那又羞又窘的樣子就夠大家笑半天的了。兩個人經過精密的安排,選定了新町最出名的廊九軒町屋,所以...

當齋藤來的時候,一進門就和飛奔出來的沖田撞了個滿懷,沖田平時的冷靜全沒了,他連道歉都來不及就想接著再溜。後面的三郎則和石城一起大叫:齋藤組長,快幫忙抓住頭兒。

齋藤一時摸不清頭腦,先順手拉住了沖田道:你們在鬧甚麼呢?

沖田急得臉都紅了道:都是他們兩個人搗亂,齋藤兄,你要幫我。我今天真的不能去嗎?小野他們還等著我去捉迷藏呢。

這時三郎和石城也趕來了,一人一手的抓住了沖田,把頭搖得像撥郎鼓似的道:不行,不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次頭兒說甚麼也得跟兄弟們一起去。

石城也笑道:齋藤組長,你來評評理,我們兄弟們湊足了錢要請頭兒跟我們一起去買天神,還把最漂亮的花魁都留給頭兒了,他不但不領情還要開溜。

三郎道:就是,就是,頭兒一天到晚的就會跟小孩子們玩,我們商量好了,今天要讓頭兒變成大人,對了,齋藤組長,你跟我們頭兒這麼要好,乾脆了,一起去就好了。給我們一隊一個面子嗎。

他們兩個左一言,右一語的,跟本不給沖田插話的機會。

氣得沖田只好拼命的拉齋藤的袖子。齋藤本來倒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不知為甚麼,看著沖田紅紅的臉,他倒也有一絲想捉弄一下他的心情,居然笑了笑道:也好,一起去吧。

沖田萬沒想到被摯友和忠部同時出賣,就這麼給半拉半綁架的給拉去買他平生第一次的天神去了。

這一行人拖拖拉拉的來到了新町,町屋外早就迎出來了一大堆鶯鶯燕燕的游女們。看見了可愛的沖田都一齊衝了上去,殷勤招待。

大家一開始都紛紛拿沖田開玩笑,灌他的酒,好在酒過三巡之後,同來的已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美人,各自細語不斷,才把倒沖田給放了。

齋藤只象徵性的喝了兩杯,獨坐在一邊看沖田的笑話。沖田不合多喝了兩杯,他又不會喝酒,已是半醉了。他的五官本來就俊美,這時中了酒,臉上隱有桃花之色,醉眼朦朧,倒顯得眼波如水,嘴唇上因為上火也是紅紅的,反倒比那群濃妝艷抹的游女們漂亮得多了。齋藤一向知道他是美少年,只是沒想到,他喝醉了時,眉間少了幾分英記,竟讓人看得有些捨不得把目光離開似的。

沖田醉得難受,趁別人不留心,走了過來拉了拉齋藤的袖子道:齋藤兄,我真的不能再喝下去了,我們快回去吧。
齋藤想了想道:也好。兩個人偷偷摸摸的離席而去了。
齋藤拍了拍他的背道:你還好吧?
沖田道:齋藤兄真是的,居然和三郎他們一起給我倒亂,我從來都不會喝酒的。他似是被夜風吹了,輕輕的咳了兩聲。
齋藤笑道:對不起,想不到你甚麼都會就是不會喝酒。
沖田道:齋藤兄也不是好人,現在還在笑我。
齋藤只是一味的笑道:若不是我也去了,看你今晚怎麼逃出來。

沖田給風吹了吹,酒似乎是散了一半。眼睛又清亮了,他舔了一下唇,似乎有點口渴的樣子。

齋藤道:這樣好了,我帶你去喝杯茶,醒醒酒再回去,一會兒睡也睡得舒服些。
沖田道:正合我意,我現在覺得口好乾啊。

兩個人那天晚上去找了一間關門晚的茶店,在裡面聊了好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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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

齋藤回想完了往事,已是黃昏了,院子裡靜靜的,想來阿張他們也去買天神去了吧。他笑了一下,事隔這麼多年了,那天晚上,沖田那種又急又羞的樣子仍讓他一想起來就想笑。


後記: 關於沖田買天神的事纖是在一個專門介紹新撰組的網上看的,這件事是真是假就見仁見智了。
纖只是寫故事,這裡發生的所有的事機乎都是純屬虛構的,如果有新撰迷或是劍心迷為此不滿的話,纖在此僅致以萬二分的歉意。^^不過故事還是要按纖的心意,隨心所欲的寫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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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原來我才是孤獨的
2019-09-22

明治

劍心今天在市集上買到了便宜的蘿蔔,心里很高興,正在考慮晚上的菜譜時,面前出現了一個黑影。劍心一抬頭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把菜籃子往背後一藏,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上次看見他買菜就把他罵了個暈頭轉向的齋藤。

啊,齋,不藤田兄,你好。劍心又差一點說露了嘴,雖然不知道他上次為甚麼生氣,但還是小心為妙。

齋藤今天倒是沒有理他的菜籃子,只是淡淡道:拔刀齋,我請你去喝一杯茶。

快吃晚飯了還去喝茶,劍心的腦子裡出現了大片的疑雲,但看看齋藤的臉色也只好認命了。可憐他不回去不要緊,今晚道場裡的人都要餓肚子了,罪過罪過。

兩個人在茶店裡分別落座了,齋藤用喝酒的姿勢倒了一碗茶在口中,之後又倒了第二碗。劍心被他這種喝茶的方法嚇了一跳,捧著杯子沒敢喝下去。

齋藤放下了杯子來,似笑不笑的道:想不到我們兩個人能在此時此地,同坐在一張桌子前喝茶,想想真有些不可思議。

劍心微笑道:在下倒覺得,當年和齋藤兄素不相識的,能在戰場上一見面就殺個你死我活更加不可思議。他已有些明白齋藤的來意了。

齋藤也笑道:以前殺人無數的劊子手可以變成手不染血的浪客,是政府死敵的壬生狼可以作警察,可惜有些比我們更應該得到太平的人沒辦法看到現在。

劍心猛的想起了巴,他的心中一陣刺痛,黯然道:老天不公平呢。他發覺齋藤的臉上也還是冷冷的,但他的眼底似乎也和自己一樣,有同樣的情感的波動。畢竟是同樣經歷過幕末的人,在那個年代,每個人都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人吧。劍心這樣想著,他忽然覺得和齋藤之間的關係拉近了一些,因為他們才是同代的人。

齋藤又倒了一杯茶道:雖說你從幕末開始就一直是我的最佳獵物,不過看見你倒還比看見那些純為新生代的人親切一些。劍心笑了,這下兩個人想的倒是同一件事。

齋藤道:還會想起過去嗎?
劍心道:怎麼忘得了呢?
齋藤道:如果能選擇的話,你想要忘了過去嗎?

劍心愣了一下,的確,在過去的回憶中有許多痛苦和迷茫,有很多不願回首的往事,但更多的是波瀾壯闊的前半生,有共同揮刀灑血的同志,有如白梅般的愛妻的言笑,有太多太多,就算是痛苦也想一直能記住的東西了。

劍心搖了搖頭道:不,那已是在下的一部分,在下並不想把他們忘記。
齋藤道:我也不想。你,還記得沖田嗎?

劍心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了一個美麗如少女般的劍客,他微笑道:和他交過手的人都忘不了他的。他似乎有些明白齋藤今天找他喝茶的原因了,他在懷念故友是嗎?

齋藤道:他應該就是一個比我們都更有權力看見和平的人吧。

劍心回想著幕末幾次和齋藤及沖田的交手,除了第一次外,他們兩個人似乎老是在一起行動的,也許,在齋藤的心裡,沖田並不是一個單純的老朋友那麼簡單吧。

兩個人都陷入了幕末的回憶中,最後齋藤站起來道:謝謝你的茶。他在劍心肩上拍了一下,自己走了。

劍心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味來,咦?這不是變成要我請客了嗎?但剛剛的蘿蔔已花光了所有的錢了啊,又要洗碗抵債了嗎。

齋藤站在滿天的星月下,他仰頭看著天,傳說人死了之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那樣的話,哪一顆是你呢?在星空中,他仿佛又看見了沖田的笑容。他現在應該是很幸福才對吧。土方﹑近藤他們不都和沖田在一起了嘛。這群該死的東西,丟下他一個人在這裡。原來,最孤獨的那一個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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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末

硝煙和火光中,沖田正和齋藤一起並肩作戰,敵人的數目很多,他們的衣服上都被血染紅了,有對手的血,也有自己的。沖田又漂亮的刺出了一劍,血花濺在了他的臉上,腥紅色的血和他清亮如水的眼睛極不相稱。兩個人都有些累了,好在這次也是有驚無險,但這裡是維新派的勢力範圍,要快些離開。

齋藤以他的牙突解決掉了最後一個敵人,他和沖田對看了一眼,兩個人都像是從血池裡爬出來的惡鬼似的。沖田吐了口氣道:好了,我們走吧。他似乎不想在這個四周都是血和屍體的地方久留似的,搶先往前走去。

齋藤看著他浴血的身影,心裡有一種沉重的罪惡感。每當沖田的手上染滿了鮮血時,他的心裡就會有這種感覺。他和近藤,土方都明白,沖田有他們誰也比不上的劍術天才,但他的心也比任何一個新撰組的成員更善良,雖然他的劍以狠辣迅疾而出名,但每次,他殺人後的神情是極度的迷茫。他的靈魂本是那麼的純白無瑕,讓那樣的靈魂陷入血池,只讓人覺得悲哀。

這時,齋藤突然發覺從死人堆裡舉起了一隻手,是個垂死的人,他的手上有一隻槍,正對著沖田的背影描準。來不及告訴他了!齋藤毫不猶豫的衝了過去。

槍饗,血光,沖田一驚回頭,他正接住了以身為他擋了一槍的齋藤,齋藤帶有體溫的血暖暖的流過了他的手。沖田一向清亮的眼睛裡燃起了怒火,他從來沒這麼憤怒過。菊一文字則宗如飛虹般脫手而出,把那個放冷槍的人釘死在了地上。

齋,齋藤兄... 他的聲音竟然在發抖了。

齋藤只覺得胸和右肩之間一陣劇痛,他咬了咬牙笑道:我沒事,把你的劍拿回來,快走。

沖田急道:不行的,你現在流血流得好急,我得給你包紮。

齋藤也不知哪來的力量,居然扶著沖田的手很硬朗的站了起來道:哪有這麼婆婆媽媽的。

沖田想了一下道:前面有個山洞,我先背你去那再說。

齋藤沒來得及反對已被幾乎矮他一半的沖田扛了起來,不過他的確也快疼昏了,所以只是隱約的聽到沖田大吼著說甚麼不許睡,不許死的問題,漸漸的就甚麼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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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醉臥美人膝
2019-09-22

明治

齋藤正在警局裡看他的手下練劍,警察署署長從外面進來,他因為生病已經好幾天沒來上班了。

齋藤道:聽說你病了,現在好些了嗎?
署長道:也不算是病啦,戰爭時代留下了一身的傷,一到這種陰天的時候,就全身的不舒服。人家說傷是男子漢的勛章,我倒情願沒有這些勛章呢。
阿張笑道:我知道署長身上最大的那個勛章是開刀割闌尾留下的。
此語一出,所有的警察都笑得東倒西歪,連齋藤也不由宛然。只有署長鬧了個大紅臉。

齋藤笑了一會兒,說起傷疤的話,他胸肩之間不是也有一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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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末

齋藤兄,齋藤兄!是沖田焦急的聲音。

齋藤睜眼一看,他和沖田在一個山洞裡,傷口仍是疼得難受,但血似乎已止住了。沖田跪在他身邊,好像快急哭了的樣子。

齋藤道:這是你說的山洞嗎?這句話是毫無意義,但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甚麼。

沖田道:你覺得怎麼樣,手能動嗎?

齋藤試了一下,手臂沉沉的,有些麻木似的。這樣他就知道子彈是打在肌肉裡面了。因為傷的地方是胸和右肩之間的位置,這種傷對於劍客而言是很嚴重的,處理不好的話也許以後都無法用劍了。不過,比起這個關乎他的劍客生命的傷而言,沖田的神情倒是更讓他關心。

齋藤微笑道:沒甚麼的,真的沒甚麼大不了的,你忘了,上次近藤挨的那一槍才嚴重呢,後來他也不是照樣活蹦亂跳的。

沖田道:不一樣的,這次都是我疏忽了,我... 他的唇在發抖,說不下去了似的。

齋藤想轉開他的歉疚,故意呻吟了一聲道:好渴啊。

啊!水!上當的沖田果然像子彈一樣跳了起來,山洞的另一邊有滴水,他小心翼翼的接了一捧,過來給齋藤喝。可能是他手上的血還沒洗淨的緣故,水裡有極淡的血腥味,可齋藤覺得那是一生中喝過的最好的無上清泉了。他舒心的長長呼了一口氣。

沖田抖了抖手,坐在了他的身邊道:這裡很嚴密的,我們躲一躲,你堅持一下,等風聲好一點就能出去了。
齋藤故作輕鬆道:我都說了,沒甚麼了不起的。他說話間,傷口又火辣辣的一陣疼,頭上都出汗了。

沖田似乎明白他怕自己擔心,給他擦了擦汗道:死鴨子嘴硬。你閉上眼睡一下試試,我給你守大門。

齋藤其實疼的眼冒金星,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不過不忍讓他失望,只好閉目假寐。地上硬梆梆的石頭還頂著他的頭,真是難受極了。沖田看他難受的樣子,想了一下道:這樣好了,你躺在我腿上睡吧。

齋藤道:別胡鬧了,我這麼一覺睡醒,你還能走路嘛。

沖田只是笑了一下,他把劍放在身邊,自己坐下來,把齋藤的頭很輕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這樣比起躺在石頭上自然是舒服多了。齋藤也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了一句詩。

醉臥美人膝,醒握無敵劍。

這種時候,他在想甚麼啊?齋藤的臉都紅了,幸好洞裡黑,沖田看不見他的臉色,否則他還是死了算了。

洞裡好安靜啊,只有規則的滴水聲和沖田均勻的呼吸聲,齋藤也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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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

署長,阿張和警察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眼露溫柔笑意的齋藤,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齋藤終於回魂了。

阿張不怕死的道:頭兒,拜托你不要擺出那種噁心的表情好不好,好像發花痴一樣。

在大家憐憫的目光下,阿張化作流星漫游世界去了。

齋藤黑著臉回到辦公室去了,從美好的回憶中一回來就見到這麼一群面目可憎的家伙,真是倒胃口。不過,他要是真的是這種表情,沖田也應該看見了吧。齋藤把頭埋在了案卷裡,這樣的話,他還是死了算了,太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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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宗子與五郎
2019-09-22

幕末

齋藤在夢中輾轉反側,他一時聽見沖田美妙的笛聲,一時又看見他笑著向自己走過來,下一刻又發覺自己和沖田他們又去了町屋,在一大群天神中,沖田不知為甚麼也換上了紅妝,自己則躺在他的膝上喝酒。混亂的夢境交替著出現,他終於睜開了眼睛。出乎他的意料,他並不是躺在那個黑暗的山洞裡,現在他好好的睡在一張軟軟的床上,看看四周,是個農舍的樣子。這是甚麼地方?沖田呢?他一急,想動,卻聽見門外有人在說話,語氣像個醫生。

那個醫生道:不用著急了,子彈已經取出來了,好好調養一下就沒事了。這個亂世裡,遇到這樣的事情真是可憐啊。

另一個人小聲說了些甚麼,聽不清楚。似乎是送醫生出去了。

這是,從門外走進來一個老婆婆,一看他醒了就很高興的大叫道:菩薩保佑,天見可憐,你終於醒了。你太太急死了。又一邊向外面大叫道:宗子姑娘,你先生終於醒了。

太太?宗子?先生?????

齋藤的腦子裡出現了大量的問號,要不是他現在神智清醒的很,一定以為自己又作夢了。是我失憶了?還是這個老太太老糊塗了?最重要的是,沖田跑到哪裡去了?

這時,門簾一動,從外面閃進來一個穿著藍色和服如畫般的少女。她散著一頭柔髮,五官清麗無比,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光彩流動。簡直就像是一道耀目的光。

齋藤的腦子完全停頓了兩分鐘才反應過來,這個如畫般的少女是穿了女裝的沖田。他脫口大叫道:...!

沖田嚇了一跳,忙打斷他的話道:那個,五郎啊,你終於醒了,急死宗子了,是這位婆婆救了我們呢,還記得嗎?我們遇到強盜來著。

齋藤聞弦歌而知雅意,這是沖田對老婆婆講的故事。他現在腦子裡想得東西太多了,一時說不出甚麼,只好哼哼了兩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甚麼。

老婆婆倒是很知趣,笑眯眯的道:你們夫妻兩個聊聊吧,我去燒飯了。說完就走出去了。

老婆婆一出去。沖田的臉就紅得像發燒了似的,道:齋藤兄,你要是敢笑...

他的話音未落,齋藤已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要不是受了傷,他一定要笑得在地上打滾。他不行了,壬生狼中最強的劍客居然扮成了這樣一個美女,這麼一個美女居然是男人扮的。怎麼想,他也快要活活笑死了。最後還是傷口疼得很才讓他止住了大笑,但眼中仍充滿了狂笑的表情。

沖田恨恨的咬牙道:要笑就笑好了,早知道你會這麼笑我,讓你死了算了。
齋藤忍著笑道:對不起,對不起,不過我死了你就要守寡了。
沖田的臉更紅了道:這不是我說的,是婆婆一見了我們就這麼說的。
齋藤費了好大的毅力才止住了再次大笑的意念,道:究竟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沖田很戒備的道:我告訴你以後不准笑,不准告訴別人。
齋藤道:好了,好了,真囉嗦。

在沖田的吞吞吐吐中,齋藤大約弄了明白。原來是那天晚上,他突然發高燒,沖田見勢不對,當下背他下山。但山下滿是搜找兩個用劍,可能受傷的男人的告示,這樣帶著齋藤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所以沖田靈機一動,去農家偷了兩件衣服出來。兩個人改頭換面的變成了一對遭兵災的夫婦。這樣順利蒙混過關,到鄰村又找了這個婆婆。沖田本來還打算冒充是兄妹,但婆婆一見面就認定他們兩個是夫妻,為了減少嫌疑,沖田也只好認了。之後又找了大夫,如今已是第三天了。

他說完了,齋藤就又笑了,他倒不是覺得故事有甚麼的,只是看著女裝的沖田,越看越想笑。現實竟和夢境吻合了。

沖田板著臉道:你笑個鬼,記住,婆婆在的時候叫我宗子,我叫你五郎你要答應。還笑!等你傷好了,我一定好好的教訓你一頓。
齋藤還是在笑,開口道:讓你擔心了。
沖田愣了一下,他吸了一口氣道:還算你有良心。他似乎想笑一下,卻流下眼淚來了。
齋藤知道他這是緊張得太久終於放下心來所以喜極而泣。他微笑道:我的手沒事了。
沖田道:齋藤兄的牙突那麼漂亮,要是因為我以後都不能再用了,我這幾天一想起來就發惡夢,現在終於是沒事了。
齋藤用左手拍了一下他的頭道:傻兄弟。
沖田抗議道:說了好多次了,不要拍我的頭,會變傻的。
齋藤不理他,又拍了一下,很愉快的道:今天好平靜啊。
沖田只是笑了一下,這句話本是他的口頭禪,現在給齋藤學會了。
齋藤過了一會兒道:沖田兄,如果戰爭結束了,你想作甚麼呢?
沖田不加思索的道:我還想和大家在一起。
齋藤道:這個當然,有沒有甚麼特殊的想作的事?
沖田很認真的想了一下道:有了,你記得維新派的那個影子殺手,拔刀千人斬嗎?就是那個用古劍流飛天御劍流劍法的那個。
齋藤有點意外的道:你想跟他分勝負嗎?在他的印象裡,沖田不是那種好勝的人。
沖田道:不是的,你完全誤會了,我是想,如果到了太平的時候,我和他都還好好的活著的話,我想和他一起坐下來,好好的喝一杯茶,聊一聊。
齋藤道:你這個目標也還真奇怪呢。你是一定能活下去了,不過那小子就難說了。

沖田笑了笑道:奇怪嗎?那個人給我留下了很特別的印象。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很年輕的少年,之後每次再見,他就好象蒼老了很多。眼神變得好陰鬱,好像在求死一樣,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心還是跟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像赤子一樣純潔,沒有受污染。他的劍法很毒辣,很少有人能在他的劍下超生,但我覺得他好像一點也不喜歡殺人,內心很痛苦似的。所以,我一直很想和他好好的談一談。我們的立場不同,所以是敵人,但有時候我倒覺得拔刀齋比有些幕府的高官們還親切些,如果不是在戰場上相逢的話,應該是可以作朋友的吧。

齋藤無語,他明白,拔刀齋和沖田在某種角度上有共通點,他們都是不應該手染鮮血的人,不過是被時代捉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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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

齋藤把頭從案卷上抬起來,他記得很清楚。當時沖田看著窗外,若有所思的說的這番話,他在笑,但笑容中有些落寞。也許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感覺到他的希望是個不可實現的夢了。

無論如何,我已經代你和他喝過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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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 近藤和土方的爭吵
2019-09-22

幕末

晴朗的秋天,剛完成了任務回來的齋藤走進了新撰組的院子裡,他照例在院外看見沖田正和鄰近的小孩子們一起玩捉貓貓。他在眼睛上蒙了一布,臉上因為屢捉不中被畫了個七彩,看上去煞是滑稽。齋藤因為這個任務已有兩個多月沒見他了,看沖田這個樣子,不由笑了一下。他還是要先去給土方報告任務的。

走進了近藤和土方的西邊的院子,裡面沒別人,只聽見近藤的大嗓門:沖田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齋藤聽見這個,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接著是土方的聲音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他最近的臉色不太好,但每次問他,他都笑嘻嘻的說沒事沒事的。
近藤大吼道:他當然會說沒事了,上次和長州打的那一仗,他的肋骨都斷了,還不是笑眯眯的說沒事。沖田會說他有事嗎?!
土方道:你小聲一點行不行,沖田就在外面呢。
近藤壓低了聲音,但口氣還是很激動道:我說過多少次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多看著他一點。他跟本就不應該上戰場,這種亂世...

土方似乎也突然發怒了道:你也知道這是亂世,我們能作甚麼?你以為我看著沖田由那麼開朗的一個人一天天的迷茫下去,我很高興是不是?!他停了一下,口氣已柔和了許多:我們同門三個人,從小就在一起,說一句相依為命也許英雄氣短了一些,但,如果不是沒有選擇,我們怎麼會讓沖田捲進這些事裡面。

近藤的聲音也低下去了,久久道:他太善良了,我看他的病有一半是心病。
土方道:你也看出來了。
近藤道:可惡的是,這小子甚麼都自己忍著。他最近瘦多了。
土方猶豫了片刻道:他最近好像老是咳嗽,不會是肺...

近藤粗暴的一口打斷了土方的話道:呸呸呸!!!沖田招你惹你了,這麼紅口白牙的咒他。他那麼好的人,我死了,你死了,天下人都得肺病死了,他還活得好好的呢。

土方被他說得哭笑不得,沒再說話。

近藤自己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兩趟道:不行,這麼拖著更糟糕,我拉那小子看大夫去。
土方道:你瘋了,這麼拉他去,會傷了沖田的自尊心的。
近藤道:騙他說我病了要他陪我去就是了,他能體諒我的心就不會怪我。說完就風風火火的衝出去了,經過齋藤身邊連招呼都沒打。

齋藤想了一下,還是進去了,他直接了當的道:我不在的時候,沖田的身體不好嗎?
土方道:不好,他上次回來之後發了一次高燒,之後一直不是很好的樣子。
齋藤沉默了一會兒道:不能讓他休息一下嗎?
土方苦笑道:形勢你也明白,再說,沖田絕對不肯的。
齋藤道:我明白了,請局長以後讓我和他一起行動。
土方點頭道:我也這麼想。他之後又加了一句:沖田比較聽你的話。
齋藤的心跳了一下。

晚上,沖田一個人坐在河邊吹笛子,他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因而把笛子放了下來道:是齋藤兄吧。

齋藤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道:好興致啊,很久沒聽你吹過笛子了。
沖田道:殺人殺得太多了,笛音中都是殺氣,好難聽啊。他似乎想擺開這個問題,所以轉頭道:聽局長說,你是中午回來的,一切都順利吧。
齋藤道:還不錯,今天,近藤局長... 他忽然覺得有些措詞不易。
沖田看了他一眼道:怎麼了,我不是好好的嘛,都是近藤師兄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硬拉我去看甚麼病,我本來就沒病嘛。

齋藤知道從他嘴裡問不出甚麼,加上他看沖田雖然瘦了些,但神色也還好,也就沒再問下去。

沖田看他的眼光道:你和師兄們都是關心我,這我知道,但,別把我看得那麼特殊嘛。
齋藤道:好了,好了,我們不談這個了。今天,好平靜啊。他知道,每次他學沖田說出這句話來,沖田一定笑一笑,把剛才的事都忘了。

沖田果然笑了笑,他又吹起笛子來了。齋藤閉著眼睛聽著,他倒不覺得笛音中有甚麼殺氣,反倒清越高昂,很好聽。可惜沖田突然咳嗽起來,把笛音斷掉了。齋藤看他盡力在忍咳的樣子,知道自己就這個問他兩句,他以後只有忍得更辛苦,因此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把話咽回肚裡去了。只是等他咳完了才淡淡道:我睏了,一起回去吧。

沖田很聽話的站了起來。齋藤順手解下外衣給他道:穿上吧。

沖田似有拒絕之意。

齋藤就又加了一句道:回去給近藤聽見你又咳了,他又要大驚小怪的,還連累我一起。
沖田被他逗得一笑,因此乖乖的把外衣套上了。

過了幾天,近藤和土方又有新的任務而出發了。出發前,土方捉住了沖田,從頭到腳的吩咐了一遍要他如何保重身體,打仗小心的話,就差明著對他說打不過就逃了。聽的沖田哭笑不得的。一向粗枝大葉,局長架子擺得十足的近藤最疼愛的還是這個小師弟啊。

近藤和土方走後,齋藤和沖田又一起執行了好幾個任務。大約一年後,他們又有了件重要的新任務。這次是要他們撤底的打擊一次京都的維新黨人。沖田為這個計劃和齋藤一起從遠方趕回了京都,又勞心勞力的安排了許久。他最近明顯的瘦了,最讓人擔心的是,他咳的次數增加了。但無論如何,在別人都緊張萬分的時候,他顯得十分瀟灑,笑話不離口,該吃就吃,該睡就睡,這樣讓其他的隊員也輕鬆下來了。能用本身的冷靜自若緩解全隊緊張的,在新撰組裡只有沖田一個人呢。


後記: 最近的故事會一直停留在幕末,下一場就是沖田﹑齋藤和拔刀齋相遇的戰鬥。纖就是看了這一幕才決心寫這個小說的。但請不要問那場戰鬥的本末,纖也不知道,寫這一幕只是想安排他們三個見見面罷了。
有關沖田和近藤及土方的稱呼,纖在一個網上看,沖田似乎是叫近藤師傅的,但他們應該是師兄弟的關係,所以纖為了省事就讓他們平時以師兄弟相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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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請你不要輸
2019-09-22

幕末

明天就要行動了,大家都早早回去睡覺了。齋藤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卻怎麼也睡不著。笑話,像他這樣身經百戰的人也會緊張嗎?他索性爬了起來,走到了外面。已是冬季了,夜涼如水。他來回的走了兩圈,覺得仍有些心神不寧似的。齋藤抽出了劍,乾脆來練練劍,說不定倒可以把思緒搬開。他右手持劍,輕輕向後一引,腳下擺開馬步,左手輕彈了一下劍鋒,人為劍,劍為人,如疾風般衝了出去。只有用牙突的時後,他才能心無旁騖。一式轉二式,再轉零式,招如羚羊挂角,無跡可尋。但聽一個清脆的掌聲從一旁響起,齋藤一驚回身,沖田正站在月光下鼓掌。他一邊拍著手,一邊笑著走過來道:太精彩了,齋藤兄的牙突真是越來越精進了,讓人百看不厭。

齋藤道:怎麼沒睡呢?
沖田很坦白的笑了笑道:我有點緊張呢。

兩個人對視了半分鐘,都笑了起來。畢竟都是凡人罷了。白天為了安軍心,齋藤冷毅如故,沖田談笑自若,到了夜晚,別人倒是一想起他們兩個就安然入睡了,只有他們本人反而難以入眠。

沖田道:明天說不定會看見拔刀齋呢。
齋藤道:他是影子殺手,未必一定在京都的。只有這個人,才是讓兩大高手不能安然入睡的主因吧。

沖田看著星星道:還記得我說過想在戰後找他喝茶嗎?
齋藤點了點頭。

沖田道:我自從開始這麼想以後就一直不太想遇到他,刀劍無情。拔刀齋是個好對手,不過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我很希望明天會見到他,因為以後大約都不會有機會了。他也算是你我的老朋友了,不是嗎?

齋藤的心顫了一下,沖田一向是個萬二分樂觀的人,他突然這樣語出不祥,代表這甚麼呢。

沖田似乎察覺到自己失言了,他笑了一下,想說一句甚麼來安慰一下齋藤似的,但他卻被一陣突然襲來的咳嗽壓得痛苦的垂首咳了起來。他的咳聲在寂夜中隔外清晰,加上他剛剛所說的話,合起來讓人覺得觸目驚心。齋藤反而說不出話來了。

沖田側身止住了咳嗽,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 他話還沒說完。齋藤忽然狂打了幾個大噴嚏,之後狼狽的道:晚上太冷了。

沖田被他逗得一笑道:好了,回去吧,明天就我們兩個賴床的話就太難看了。

齋藤也笑了笑,和他一起往回走。他剛剛是故意打那幾個噴嚏的。他太了解沖田了,沖田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他最近明顯的是很不舒服,但旁人問的越多,他掩飾的也越多。齋藤實在不忍心看他那隱藏了無數痛苦的笑容,所以他從來不去問。也正因為這樣,沖田在他面前比較放鬆和自我。

京都之夜,新撰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殺到了,立刻和維新派展開了血鬥,從黎明到夜晚,整個京都陷入了血雨腥風之中。戰至第二天的初曉,新撰組終於占了上風。而這時,在一條小巷裡,沖田,齋藤和拔刀齋會面了。

此刻正是黎明到來前最黑暗的一刻,天上無月,僅有厲雷閃電。沖田戰鬥了一天之後,臉色明顯的比平時要蒼白,在殺敵的過程中也忍不住的咳嗽。但他的劍法卻比以前更快了,永遠只要一劍,水平刺法,例不虛發。他清亮的眼神正和拔刀齋那日益陰鬱的眼光成比。

沖田微笑道:緋村先生,很久沒有見了,你的飛天御劍流的劍法又進步了呢。

拔刀齋沒說話,只是森然看著他們,他的眼中沒有殺氣,沒有恐懼,也沒有仇恨。他的眼神是空空的,彷彿已對人生麻木了似的。

沖田抽出了他的愛刀,菊一文字。
這時,齋藤卻開口道:沖田兄...
他看不下去了。沖田和拔刀齋都沒有想要殺死對方的理由,連一點念頭都沒有。

拔刀齋是已經因為自己染血的靈魂痛苦到了已麻木的地步,沖田他似乎感覺到在世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抱著來見見這位"老朋友"作個告別一樣的心情而來的。他想的是在戰後一起喝茶,但他面對的卻是你死我活的戰鬥。就算他們彼此並沒有要殺死對方的理由,因為他們所生的年代,也因為他們是絕頂的高手,只要一開始戰鬥,下面的一切就不是他們自己所能控制的了。齋藤無法容忍這荒謬的戰鬥,最起碼,他的心比沖田要冷一些,還是讓他來吧。縱然對拔刀齋這個少年有一份惺惺相惜的好感,但對於他而言,沖田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還活著,他絕不允許沖田倒在他前面。

沖田聽了他的話愣了一下笑道:不用擔心呢,我好歹也是新撰組的組長呢。
齋藤沒說話,他只是輕輕的把手放在了沖田的肩上。你能理解我的,是不是。

一切盡在不言中。沖田似乎從齋藤放在他肩上的手掌中讀出了他的心意。他笑了,輕輕鬆鬆的收刀歸鞘道:不要輸噢。

齋藤沒有再看他,對付拔刀齋這樣的對手,眼睛離開一秒就足夠死好幾次的了。但他明白沖田的意思,不要輸就好了。不是一定非嬴不可的,但最重要的是不要輸。因此他也微笑了一下。

齋藤走上前了一步道:新撰組第三隊組長,齋藤一前來領教。

拔刀齋看著齋藤和沖田之間微妙的心理活動,他的眼神更加空虛了,最少他們還有彼此互相支持,但他所戰是為了甚麼呢?若不是在此時此地相逢... 他沒有想下去,在一個驚雷下。是劍刃相交的光和聲...


後記: 請不要責怪纖的偷工減料,那一晚的戰鬥一定是驚天地而泣鬼神的。不過連漫畫和動畫上也沒真正完整的交代過,纖就更沒這個本事了。纖安排這一場是想寫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系,當然最重要的是齋藤和沖田之間的關係。根據纖想寫的內容,把他們的台詞也作了修改,主要也是原來的是甚麼都想不起來了。^^這一幕主要想寫的是在戰爭中的悲哀和對手之間惺惺相惜的感情,但似乎寫得不怎麼合纖的原意,所以在這裡補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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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池田屋之前篇:一扇門的距離
2019-09-22

明治

齋藤站在屋檐下吸菸,看著外面的飛雨出神,一到了太平年代,連雨也平和了似的呢。很多年前的今天,他正和沖田一起在池田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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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田屋之戰!!!

幕末

小小的屋子裡,土方神色凝重的道:已收到確切的消息,維新亂黨將在池田屋聚會,密謀火燒京都。新撰組無論如何要阻止這件事。我們已決定了,明天在他們聚會的時候殺進池田屋,把亂黨一舉掃滅。

近藤道:我已經想好了,我,土方和齋藤三個人帶著三隊和五隊作前鋒,殺進去。沖田,你和一隊在外圍把守,不能讓一個亂黨走脫。

沖田最近更瘦了,他的病已証實是肺癆了。這種病在幕末的時代是一種可怕的不治之症。沖田沉默了一會兒到:我已和土方師兄分析好了,這次任務,我也要參加。

近藤怒視土方道:土方!
土方道:沖田說的是事實,池田屋聚會的亂黨高手如雲。我們本來就沒有勝算,少了沖田的話,我們沒有機會取勝。
近藤道:我絕不同意!沖田,你這樣不是冒險,是玩命!以你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可以作戰,如果不是這次任務緊急,我就要命令你去修養了。來日... 來日方長啊... 這位烈性如火的局長的最後一句已有些哽咽了。
沖田道:我明白自己的病情,但我自信可以撐過這一戰,我答應師兄,這一戰之後,我立刻就去修養。
近藤板著臉道:不行,師傅在世也一定不會讓你這樣冒險的。
沖田的眼睛黑黑的,仿佛是一潭不見底的寒泉,他緩緩道:我一個人冒險好過讓整個新撰組冒險,整個京都冒險。

近藤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道:不行!

室內是久久的沉寂。

土方終於道:齋藤,你的意見呢?如果你支持近藤,就照他的話說好了。

齋藤不語,他明白這次任務的艱巨,但看著沖田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樣子,他甚麼也說不出來。

沖田沉默了一下,抬頭微笑道:齋藤兄,我不要緊的,讓我一起去吧。無論他是如何的病容憔悴,他的笑容仍像初見時那樣,燦爛如陽光。
齋藤久久才道:戰鬥時,不要離我們太遠。
碰的一聲,近藤推翻了桌子出去了。
沖田看著他的背影苦笑了一下,轉頭道:謝謝你,齋藤兄。
土方拍了一下他的肩頭道:沖田,一定要和我們一起回來!
沖田點頭微笑道:一定。

看著他那倔強的微笑,齋藤的心裡一陣刺痛,他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出發的前夜,氣氛是凝重的,凝重中帶著感傷。這將是新撰組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挑戰,成王敗寇,在此一舉。縱然是勝利了,新撰組本身必定也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多少年來同甘苦,共患難的兄弟們,今晚也許是最後的團聚了。

沖田一個人坐在屋子裡,緩緩的擦拭著他的愛刀,菊一文字。刀身永遠雪亮冰冷,但人的生命卻是如此的脆弱。明天,就是他的最後一戰了吧。沖田笑了一下,沖田啊沖田,你也有這一天嗎?最後一戰... 不知為甚麼,他忽然覺得門外似乎有人似的。他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前,卻遲遲不去把門推開。他是希望有人還是無人呢?一扇門的距離,很多事不都是只有一扇門的距離嗎?他還是推開了門。

門外站的是齋藤,他已經站了很久很久了。

斯情斯景斯人,沖田沒想道他會在門外,齋藤也沒想道他會開門。原有千言萬語,但此刻卻甚麼都說不出來了。也許,本來就甚麼都不用說的,應該可以明白的,不是嗎?

兩人一裡一外的對立著,久久,沖田道:進來好嗎?

齋藤無言的走了進去。
沖田很自然的摸了一下他的手道:這麼會凍病的,我去給你倒一杯熱茶吧。
齋藤道:不用了,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沖田道:你來得正好,我,也想找你。他停了停道:謝謝你。

齋藤沒說話。

沖田道:白天的事,近藤師兄很生土方師兄的氣,好像下午又去和土方師兄大吵了一架,還說土方師兄冷血陰險甚麼的。其實他不知道,土方師兄事前也勸了好久。他們兩個都是關心我,對我好才會這麼說的,我也很感激,但我最喜歡的還是齋藤兄。

齋藤的心在狂跳。

沖田道:因為齋藤兄最了解我。師兄他們關心的是我的身體健康,齋藤兄卻明白我的心情。因為生病而眼睜睜的看著同伴門冒險,這對我而言,比甚麼都更痛苦。不管明天會發生甚麼事,哪怕是我的最後一戰也無所謂,我很高興能和大家,和齋藤兄一起,再一次並肩作戰。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道:能說服土方師兄的時候,我已經有了戰死的覺悟,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明天的事,我也不知道,但我會盡全力和齋藤兄一起回來的。這是我和齋藤兄的約定,所以齋藤兄也要平平安安的回來。

齋藤道:我們都會回來的... 戰後,我和你一起找拔刀齋喝茶。他說完就轉身走了,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熱淚已然滑落。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這次是面臨生離死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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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幕 池田屋之中篇:最後一劍
2019-09-22

池田屋之戰在日本的維新史上赫赫有名。當時,維新的激進派在池田屋密會,企圖火焚京都,幸而消息走露,被保皇派的新撰組得知。在近藤和土方的帶領下,新撰組的成員殺入了池田屋,斬殺了維新派的頭目,使京都免於一劫。這一戰堪稱是新撰組歷時上最值得誇耀的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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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末

新撰組的成員經過血戰後殺入了密會的聚點,在這里等待他們的是人數占優勢的維新派的絕頂高手們。

沖田冷靜的面對著他的對手,長州藩的吉田和肥後藩的松田,這兩個人都是維新派數一數二的神劍手。池田屋之戰的戰鬥情況和新撰組所預料的一樣,他們是以寡敵眾。土方,近藤,齋藤,每一個人都面對 兩個或以上的敵人,所有的人都明白,勝負生死,在此一舉。

吉田先開口道:新撰組的第一隊組長沖田,新撰組的消息好快啊。他拔出了劍道:我和你並沒有仇恨,但很抱歉,為了維新,今天非殺了你不可。他正要上前,卻被松田拉住了。

吉田皺眉道:你作甚麼?他是知道沖田曾對松田有救命之恩,所以才搶著先上的。

松田沒理他轉身對沖田輕輕一禮道:沖田組長,很久沒有見面了,沒想到再見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停了停道:你的救命之恩松田一天也沒有忘記,但今天情況特殊,在下只好無禮了。待日後維新成功之日,在下當會自盡以謝今日之罪。

沖田道:好說。
松田道:還有,今天並不是比武。他也緩緩的抽出了劍來。
吉田愣了一下,似乎想說些甚麼。
松田卻厲聲道:對手是甚麼人,你我都很清楚,為了維新,絕不可以浪費生命!就算是有違武士道,恩將仇報,以眾凌寡也在所不惜!他再次轉頭道:沖田組長,得罪了。

沖田冷然點了一下頭道:我明白,你們一起上吧。

吉田和松田對望了一眼,兩把耀眼生花的劍已直撲沖田而來。他們的劍法都堪稱是當代名家,但氣勢又各有不同。吉田的劍飛揚靈動,以莫測的強攻而出名。松田則正相反,他的劍招凝重,三分攻勢,七分防守。這兩個人配合在一起,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何況他們都明白所面對的是壬生狼中最強的沖田,不敢有半分大意。劍光如在空中織成了一面巨網,沖田看著滿天的劍影,他的刀如閃電般出鞘了。他那纖細的身影如銀梭般插入了劍光中,漫天的劍影卻沾不到半片他的衣襟。只聽一聲清脆的龍吟,三個人影又分開了。沖田的左臂上多了一道淡淡的血痕,但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松田的手腕在流血。吉田的臉色慘白,他的勁上有一道傷口,再進半分就足以致命了。這是沖田的傑作,平青眼,如果不是剛才松田為他擋了一下,他現在已經是死人了。他從一開始就發現了,沖田的面色很不好,是身染沉著的樣子。想不到,他在這種情況下,仍能使出如此凌烈的招術。

沖田緩緩整理著自己的呼息,不過是這麼一動,他的胸中就覺得氣血翻騰,彷彿隨時要溢出來似的。

松田和吉田看他這個樣子,心裡明白,這是打倒沖田最好的機會,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也許再等片刻,他自己就會倒下了。吉田只從口中吐出了兩個字:游擊!這是現在最好的戰鬥方法,硬碰硬的話,即使沖田是現在的狀況,兩三招已足夠他們死在平青眼之下了。只有用游鬥的方法拖垮他,才是上策,也是唯一可以取勝的方法。他們的戰術因此改變了,並不是直接和沖田交手,反而游走滿室,一有機會就出擊,但一擊不中立刻閃開。情況開始危急了。

與此同時,齋藤剛殺死了一個對手,卻被新衝進來的另外兩個人圍得密不透風。近藤被一大群人隔在了另一面,土方則是一進門就中了暗算,滿身浴血。對所有的新撰組的成員而言,情況都是一樣的,這是生死之戰,沒有任何人能夠依靠,只有靠自己!

沖田的呼吸已越來越急促了,他是經歷了一場大戰才從外面進來的,這時已是汗如雨下了。他的眼睛漸漸的模糊了,胸中的痛楚正在急速的加劇,他的體力馬上就要透支了。不能再這麼打下去了,他自己的勝敗生死都是小事。但,如果他現在就倒下了的話,吉田和松田必定會立刻去支援其他的維新黨人。這就不是給齋藤和近藤他們增加負擔的問題了,像松田和吉田這樣的對手,哪怕只是多一個,也有可能造成新撰組的失敗。每個人都到了極限了,所以他一定要撐下去。他似乎作出了一個決定,他的身法明顯的慢了下來。

吉田和松田同時看到了這一點,就是這裡了,這是沖田的極限了。破綻!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夾擊了過去!

只有飛血!猩紅色的血如飛雨般洒了一室,沖田的右肋上多了一道及骨的傷口,正流著血。吉田無傷,但他的手上全是冷汗。剛才從後面進攻的松田已倒下了,如飛雨般的血來自他勁上的傷口。吉田是從正面進攻的,也就是說,殺死肥後藩第一高手松田的那一劍,他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松田的劍差一點就能刺中沖田的時候,沖田微微的側了一下身,他完全沒有理會自己刺向他右肋的那一劍,卻像是背後能視物似的,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準確的把劍反手刺入了松田的喉中。這一切,都只在瞬間發生了。那一招快得根本不像是人類的速度,漂亮得不像是人間應有的招術。正在死去的松田的臉上也說著同樣的話,他的眼神由驚异漸漸轉為了安然。這不僅是求仁得仁的問題,身為劍客,能在死前見到這樣完美無瑕的招術,他應該心滿意足了。

沖田撐著劍又站了起來,他知道一切都快要結束了,下一招大約就是他生命中最後的一劍了。

吉田也明白這個道理,面前的沖田早已到達極限了。他現在還能好好的站在那裡,不能說不是個奇蹟。支撐他的恐怕是純精神的力量吧。沖田的臉上泛著病態的潮紅,他的嘴角緩緩的流下了一道血絲,他應該馬上就要倒下了。但,面對著這個馬上就要倒下的劍客,吉田的心里卻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沖田安安靜靜的看著他,他的眼光在這一瞬間又變得清亮了,看不出情感的波動。他開口道:我來了。

平平的舉起了劍,劍尖向下微斜,往左方微偏。這是他這一生最後的一劍了,而他的人也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但他此時的手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平穩,他的眼前已完前看不清了,但他的心里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晰。這是最後一次突刺了。沖田纖細的身影突然在人的肉眼中消失了。

吉田緩緩的倒下了。他能感到沖田一共刺了三次,但他所看見的卻只有一次,太快了。他倒下的神情完全和松田一樣,能死在這樣的神技下,他心服口服。

沖田久久無力拔出仍插在吉田身上的劍,屋內迷漫的血腥氣已讓他快吐出來了。他聽見身後有破門的聲音,但他已無力再戰了。他連轉身的力氣都沒有了。無論背後是一把敵人冰冷的劍,或是同伴的手,他已無法選擇了。

他落進了一對堅硬的手臂中,是滿身浴血的齋藤。

沖田想笑一下,他想對齋藤說讓我們一起回去,可鮮血卻從他緊緊用手捂著的口中狂噴而出,他靜靜的倒在了齋藤的懷裡。


後記: 終於寫到池田屋了,這篇文章也快結束了。
有關池田屋方面的史實,纖是憑印象寫的,錯了的話請大家原諒。還有,松田和沖田間的關系是纖為了劇情編的,他們之間真正是甚麼關系,纖也不知道。
纖明天就度假去了。順便會好好考慮一下這篇小說的結局,當然也有緣之輕的。以幻作女主角的那篇要壓後,下一篇想寫一點輕鬆的。主題已經想好了,將把神劍中的人物搬到一九九九年的加拿大來寫。希望寫出來時能有人看啦。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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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 池田屋之後篇:如果可以的話
2019-09-22

幕末

齋藤,近藤和土方三個人一直守在屋外,醫生正在裏面搶救沖田,已經有好幾個鐘頭了。三個人都傷得不輕,齋藤的腿上中了兩刀,及骨,近藤沒甚麼大傷,但全身都是零零碎碎的口子,土方傷得最重,他的小腹上中了一劍,此刻臉色慘白的勉強撐坐在一把椅子上。

近藤彷彿一刻也停不下來似的,在屋前走來走去,他的呼吸聲越來越沉重,彷彿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在壓制憤怒。

土方突然站了起來,一拐一拐的走到了近藤面前道:如果你覺得,我應該對沖田的傷負責,如果你覺得打我一頓可以救得了沖田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動手!

近藤怒視了他一分鐘,一字字的道:如果沖田... 他沒說下去,狂怒的把雙拳向牆上砸去,卻被一直沒說話的齋藤用手擋住了。

齋藤的眼中充滿了血絲,但眼光冷得像冰一樣,他咬牙道:沖田需要安靜,你們兩個先回去休息!

近藤和土方都愣住了,他們從沒見過齋藤這樣森冷的眼神。那是壬生狼的眼睛...

土方半晌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些甚麼。近藤卻是跺了一下腳,道:他醒了立刻告訴我們。之後就拉著土方走了。他們都能感到,在這一刻,在沖田和齋藤之間,是不容他們或任何人涉足的。

齋藤一個人站在屋外。這一夜是他有生以來最漫長的一夜。僅一牆之隔,這個世界上他最關心的人正在生死之間掙扎,而他卻甚麼也作不到。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代你承受一切的痛苦。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放棄一切去換取你的笑容。我可以放棄理想,生命,放棄我自己,可我不能沒有你。我真的很傻,竟然以為憑我那一把劍就可以守護你,可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是這樣的無能為力。

久久久久,疲憊不堪的醫生從裏面走了出來道:齋藤組長,沖田醒了。你可以去看他了,不過別跟他說太多的話,他很虛弱。

齋藤三步併作兩步的衝了進去。屋裏燃著兩盞燈,都放在沖田的床邊。燈光下,他的臉色蒼白得像死人一樣。屋中有淡淡的血腥氣,床下零亂的扔著一些染血的手巾,看上去讓人怵目驚心。

沖田平躺在床上,看他進來,微點了點頭道:齋藤兄...
齋藤盡量讓自己的面部表情放鬆道:你醒了。
沖田道:讓你擔心了。
齋藤道:想不想吃點甚麼,我去煮。
沖田虛弱的微笑道:想毒死我嗎?
這句話似乎讓兩個人都輕鬆了一些,齋藤笑了一下,坐在了他的床邊。

沖田道:師兄們沒事吧?
齋藤道:他們都很好,你想見他們的話,我去叫他們。他說不出此刻自己心裏究竟在想甚麼,他只是急急的想為沖田作點甚麼。
他剛想起身卻被沖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現在冷得像冰一樣。
齋藤一呆,沖田拉著他急急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只想齋藤兄在這裏。
齋藤的心動了一下,他握了一下沖田冰冷的小手道:當然可以了。我在這陪你。
沖田聽了這句話,才鬆開了手,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笑道:對不起,我現在有點怪怪的。
齋藤輕輕拍拍他的頭道:沒關係,我大部分時間都是怪怪的。

兩個人都笑了。齋藤覺得屋裏的燈光突然柔和了似的,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覺得是從戰場上回來了。

沖田輕咳了一聲道:大夫說,我們贏了是嗎?
齋藤道:看我都忘了告訴你了,大獲全勝呢。
沖田道:這樣我就放心了。大夫剛才說了,過兩天就要送我去療養了,真沒辦法啊。
齋藤道:傻瓜,不去休養怎麼能病好呢?等你回來,我們還要一起作戰呢。
沖田只是笑了笑道:有空的話,齋藤兄來看看我好嗎?
齋藤道:我當然會來啦,你要好好休養,別胡思亂想的。知道嗎?
沖田不答,只是微笑。

齋藤道:你睏了是不是,睡一會兒吧。
沖田搖頭道:我不想睡,一睡下就發惡夢。
齋藤道:我會在這裏陪你的,一看見你發惡夢了,我就叫醒你。
沖田道:不好,你也累了。
齋藤只是笑了一下道:沒關係的,放心睡吧。

沖田看著他的笑容,忽然覺得很安心。有一種受寵愛的感覺,很幸福的感覺。也許也真是累了,他沒再說甚麼,閉上眼一會兒就睡著了。

齋藤在他睡著後吹熄了燈,自己則一直在黑暗中聽著他勻稱的呼吸聲。這一晚,沖田沒有發惡夢。他的唇邊一直帶著一絲笑意。

過了幾天,大夫帶著重病的沖田走了。那一天,看著病骨支離的沖田躺在擔架上給人抬上車的樣子,一向硬朗的近藤幾乎當眾大哭了起來。所有其他的組員也都不勝惶恐。沖田對於他們而言,是組長,是同伴,是朋友,是信心,是驕傲,更是希望。無論是多麼險惡的戰鬥,只要看見他那女孩子般纖細的身影,心就安定下來了。無論是多麼絕望的處境,聽見他活潑輕快的語聲,精神也就振作起來了。無論遇到多麼強的敵人,想到他充滿自信的笑容,也就不會害怕了。可這樣的一個人,現在卻要離開他們了。大家都不敢哭,彷彿真的哭出來的話,那沖田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似的。直到車子走得看不見了,近藤才抱著土方大哭了一場。每個人都明白卻不願正視的是,沖田是不會回來了。


後記: 沉睡的秘密的最後幾幕的筆調很傷感,纖自己的心情也受到了波及,彷彿也有了齋藤的心情,看著好朋友一步步遠去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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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幕 不要再獨自忍耐
2019-09-22

幕末

沖田在池田屋一戰中因為肺病惡化而退役去休養的這一年中,新撰組發生了很多事。幕府的高官貪生怕死,不戰而降,但不久又降而又反。忠心耿耿支持幕府的新撰組為此爭戰南北,一場戰爭又一場戰爭,越來越多的同伴離開了。每個人都明白的是,刀劍的年代已過去了,身為末代劍客的新撰組因為被時代拋棄而無法成為歷史上的英雄,但這並不代表人們會忘卻這些不惜為了不可能完成的理想灑盡熱血的男子漢們。新撰組用其鮮血寫下了一首時代變更中失敗者悲壯的史詩。

在漫天的飛雪中,齋藤帶著滿身滄桑來到了沖田所養病的地方。他已有半年沒來看沖田了,這半年來,他和土方都在百般的營救在戊辰戰中被俘的近藤,但就在半月前,近藤還是被維新政府處以了極刑。新撰組如曇花一現,現在要在歷史的潮流中消失了。而沖田,他內心中最關心的人,如醫生所說的,已將不久於人世了嗎?他想起,在行前,在近藤去世後好像蒼老了十歲的土方只對他說了一句,別把近藤的事告訴沖田。他,能瞞過沖田的眼睛嗎?

齋藤懷著極複雜的心情走進了沖田這一年來所住的房子。整個房間裏都彌漫著濃濃的藥香氣,足見主人是長年臥病的人。房間裏的陽光尚好,沖田靠著一個軟枕半坐在床上,他已經很久無法下床了。沖田現在越發瘦得可憐了,彷彿只剩下了一把細骨似的。一雙眼睛也顯得更大更黑了,臉上則泛著病態的潮紅。齋藤看見他憔悴成這個樣子,心中不由一陣刺痛。

沖田看見他來了倒是很高興,道:齋藤兄,好久不見了呢。大家他們都還好吧。
齋藤道:好啊,他們都很好,就是挺忙的,才沒和我一起來的。
沖田道:師兄他們也真是的,再怎麼忙,也該寫封信給我嘛。我在這個鬼地方悶死了。

齋藤勉強裝著興高采烈的樣子道:你也知道近藤嘛,他哪是會提筆寫信的人嘛。對了,我帶了很多東西來的。這次可要和你一起好好過個年呢。他實在是編不下去了,藉口給沖田看東西把話題拉開了。齋藤生怕,再就著這個話題多說兩句,他就會哭出來了。

他低頭的那一刻,沒看見沖田的眼光閃動了一下。當他再抬頭的時候,沖田就又恢復了平時的笑容了。
一整天,沖田都沒說太多的話,只是靜靜的聽著齋藤在說別後的種種。他那種表情就像是生怕一眨眼齋藤就會不見了似的,又好像是只要能看著齋藤還在眼前就心滿意足了似的。他現在雖然憔悴成這個樣子,卻仍顯得清秀無比。齋藤留意到,他的眼神中常有一閃而過的痛苦之色,但臉上卻總是滿不在乎的樣子。

最後齋藤道:夜深了,你早點睡吧。我這次會多住些日子的。
沖田笑了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一路過來也累了吧,也早去睡好了。
齋藤回到隔壁的客房,他奔波了一路,應該是很累了。但只要一想到沖田的病容,他就根本睡不著。沖田現在比他想像的還要糟,大夫的話又可怕的浮了起來。沖田君的病是拖不過今年冬天了。就這樣,齋藤輾轉反側到了半夜,卻仍是無法入眠,反而忽然聽見隔壁傳來了沖田壓抑的咳嗽聲。齋藤一驚跳了起來,光著腳連鞋也沒穿就往沖田的房間衝了過去。

沖田正在痛苦的咳嗽,他半坐在床上,一隻手撐在床上支持著身體,一只手緊緊捂在嘴上,極力不讓咳嗽的聲音傳出去似的,臉上也痛苦的抽搐著。但他一抬頭看見了齋藤就急忙把手藏在了背後,笑著說:糟糕了,把你給吵醒了吧。

齋藤看著他蒼白的臉上倔強的笑容,心深深的刺痛了。那如陽光下燦爛的微笑下掩藏了多少的痛楚啊。為甚麼他總是一個人背負一切呢?今天,齋藤再也看不下去了。

沖田看他盯著自己,有點心虛的笑道:怎麼啦?這是我的老毛病了,別這麼看我嘛,怪嚇人的,我... 他的話忽然止住了因為齋藤突然緊緊的抱住了他。

沖田呆了一下道:別鬧了,齋藤兄,這樣可是會傳染的。

齋藤這樣抱著他,感覺到他的身體很冷,瘦得像小孩子一樣。他只是更緊的摟了他一下道:沒關係的,就算真的傳染了也不要緊。
沖田強笑道:別開玩笑了,要是真弄得像我一樣半死不活的可怎麼好?
齋藤道:不要緊的,聽說這種病傳給別人後就會好的。
沖田深吸了一口氣,久久才道:齋藤兄是怎麼了?想逗我哭嗎?他的聲音已在發抖了。
齋藤道:如果想哭的話,就在這放聲的哭出來,不要再一個人忍耐了!
沖田的全身都在發抖,他輕輕道:真的可以嗎?
齋藤柔聲道:這是對我啊。

沖田沒再說話,他那兩隻瘦瘦的,冰冷的小手輕輕的摟住了齋藤的脖子,點點的淚珠一滴滴流進了他的脖子裡。是的,他怎麼能忘了呢。這是他最喜歡,最信任的齋藤兄啊。只有在這個人面前,他是應該可以完全放鬆,無需隱瞞任何事的。

冬夜的月光從窗外灑在了他們兩個人的身上,因為貼得那樣近,想來是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的,就像是一個人有了兩顆心臟。


後記: 最近因為一直在寫新撰組的故事,所以也對它有了一定的感情。
纖寫這一幕的靈感來自一段網上的歷史,當時是近藤去看沖田,看見沖田變成皮包骨頭的樣子,幾乎掉下眼淚來,而半夜似乎也聽到了沖田的哭聲。纖看了以後挺感動的,所以就加了這一幕。
最近齋藤和沖田的關系被纖寫得有些曖昧,但纖的確是覺得他們之間應該有一種相當複雜的感情,不能單純的用友情或是愛來定義的。不過為了不讓齋藤最後用牙突指著纖,纖在下面兩篇還是盡量會寫得正常一些。請給纖一點意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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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幕 梅花與梅樹
2019-09-22

幕末

冬日的清晨,房東太太冬野被院子裏的說笑聲吵醒了,是誰這麼吵啊,會打擾沖田君的,冬野太太這樣想著,推門出去了。出乎他的意料,院子裏是沖田和齋藤。齋藤正橫抱著沖田,兩個人都穿得厚厚的,好像要出去的樣子。

冬野太太看了,真是大大的吃了一驚,那麼要強的沖田君竟然可以那麼自然的依賴著那個人,看來這位齋藤先生一定是他很重要的朋友才對,沖田平時可是輕易連倒一杯水也不願意假手別人的,他是那種不屑於向人求助,甚麼事都一個人背負的人呢。

沖田先看見了冬野太太,很愉快的道:啊,冬野太太,早啊!他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了燦爛如陽光的微笑。冬野太太看見了這樣的微笑又是愣了一下,沖田來這裏也很久了,記憶中他是個很堅強的人,無論病得多麼難受也從不在人前示弱,反而只微微笑一笑,但他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燦爛的笑過。

冬野太太一邊回應了一句一邊走了過去道:你們這是要幹甚麼啊?起的這麼早?
沖田笑咪咪的道:是我拜託齋藤兄帶我出去玩的。
冬野太太輕叫道:哎呀,真是胡鬧了,這樣沖田君會感冒的啊。
沖田雙手合十的笑道:拜託啦,我們一下就回來的,你看,我都穿成熊的樣子了,不會著涼啦。

齋藤在一邊靜靜的看著沖田和冬野太太的爭執,看著沖田那幸福微笑的臉容。在這樣的臉上,已看不見昨晚流淚的那個沖田的影子了,真好,這樣真是太好了。他喜歡這個從心裏發出快樂的微笑的沖田。

這時,沖田和冬野太太的小爭執也以沖田獲勝而結束了,沖田笑笑的敲了一下齋藤道:齋藤兄,走啦,我早說過冬野太太人最好了。

齋藤也向房東太太略笑了一下,就抱著沖田出去了。冬野太太看著兩個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想著。這兩個人應該都是出名的劍客吧,可他們那離去的樣子真是活像兩個長不大的男孩子一樣啊。讓沖田笑得這麼開心的就是這位齋藤先生吧。剛剛自己和沖田君鬥嘴的時候,那位齋藤先生沒有插話,可一直是用溺愛的目光看著沖田君的。這樣就好了,早就該有這麼一個人好好的對待沖田君的。好心的房東太太不自覺的伸手拭了一下眼睛,這才發覺,不知怎麼的,眼角都濕了,一定是太陽太刺眼了吧。唉,老天要是真的有眼的話,保佑沖田君的病吧。不過現在,她還是先回廚房去燒幾味沖田君最喜歡的菜吧。好心的冬野太太走回屋子裏去了。

沖田愉快又貪婪的呼吸著冬晨中冷冽又清新的空氣,被朝陽一映,他臉上的氣色都似好了很多似的。沖田興奮的道:齋藤兄,這裏的空氣很棒吧。還是你來了好,自從我沒法下床之後,別人就不肯放我出來了,一天到晚的睡在那個房子裏,滿鼻子都是藥味,都快熏死了。

齋藤道:看你這麼手舞足蹈的樣子,不說我也知道你快悶瘋了。早知道這麼帶你走走會讓你這麼開心,我早就跑來了。

沖田很滿足的笑著,突然又像想起了甚麼似的,突然道:對了,齋藤兄,我記得那邊好像有一遍梅林的,不知道開花了沒有,我們去看看好不好,不遠的。

齋藤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兩個人很快就找到了那遍梅林,此時梅花還沒有開,但幽冷的香氣已經從梅花裏飄出來了,梅林中的空氣沁人欲醉。走進那裏,彷彿進入了一個琉璃的世界,連齋藤都有些出迷了。半晌才道:你是怎麼知道這裏有這麼一個梅林的。

沖田笑笑不答,只是起勁的拍著他的肩膀道:放我下來一下。

齋藤看他的興致高昂的樣子,就依言把他放在了一棵梅樹下。

沖田一落地,先用手扶住了旁邊的梅樹,很開心的用力在地上的白雪上踩了兩踩,一邊踩一邊道:我小時候最喜歡下雪了,只要冬天下了雪,我就從道場裏溜出去,在雪地上來回的走,把雪踩得丫丫的作響。他一邊說著一邊又抬起了頭,欣喜的看著那含苞的梅枝,很小心的把一枝彎下來,聞著那淡淡清清的香氣,用手指感受著那微涼如冰晶玉魄的花苞。沖田繼續興奮的道:我從小就很喜歡梅花的。記得有一次和師兄們一起討論劍客風範的時候我就說,我想當一個在梅林裏舞劍喝茶的劍客,當時近藤師兄笑死了... 他快樂的滔滔不絕的說著,而那冬日淡金色的陽光洒在了他和梅花上,宛若一幅美麗絕倫的畫,一幅齋藤終生難忘的美麗的畫。

這是個他所從未見過的沖田,陌生卻有親切,因為感覺中他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人。沖田本來就應該是這個無憂無慮在雪地上玩耍,看著梅花出神的他,而不是那個成為了最強的壬生狼的他啊。

梅花和你很相配啊。齋藤突如其來的說道。
沖田愣了一下,大眼睛裏是等待解釋的神情。

齋藤的臉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就這麼脫口而出了,仔細想了一下才道:你真的和梅花蠻像的,看上去美麗又纖細,可是偏偏可以在寒冬開的。那個,我說的不好啦,你別追問啦。他突然發覺自己真不是個善言辭的人,特別是被沖田用他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的時候,不但聲音越來越小,連話也有點結巴了。

沖田想了一下,微笑道:這樣說的話,齋藤兄也像是梅噢。不過是梅樹啦。又高又瘦,看上去挺嚴肅嚇人的,不過心卻最好。齋藤被他說愣了,沖田卻如得計了一樣露出了快樂的笑容。他真是好喜歡看齋藤兄這種呆呆的表情,大概也只有在自己面前,齋藤兄才會這麼發呆吧,沖田想著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那一天,沖田清脆的笑聲一直傳遍了個梅林,如同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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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幕 就如雪落
2019-09-22

幕末

我不在乎明天會否失去你,在你那短暫的仍留在這個世界的日子裏,我會和你一起。那將是我終極的快樂。
我不在乎死亡甚麼時候會到來,在我仍在這個世界的短暫的日子裏,我只想和你一起度過,留下美好的回憶。

從沖田哭泣的那一晚之後,齋藤和沖田之間似乎達成了一個默契,他們都不再去想明天會發生甚麼事,只是快樂的在一起度過剩下的每一天。沖田在齋藤的面前完全的放鬆了,他不再隱瞞自己的病痛,也不羞於向他求助,自然的依賴和信任著這個人。齋藤也不再去費力的隱瞞沖田甚麼其他了,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他都可以知道。兩個人之間的溝通變得那麼自然,甚至包括他們談起了近藤的死。

那是如常的一個晚上,在兩個人又照例的玩了一天之後,齋藤坐在沖田的床邊給他削梨吃。

沖田突然道:明天的梅花就快開了吧。他說的是那個梅林,自從那天起,兩個人幾乎每天都要去一次。
齋藤道:嗯,應該要開了吧。他很專心的在削那個梨,因為他並不善於用水果刀。
沖田道:那個梅林,是近藤師兄在一年前來看我的時候發現的,齋藤兄不知道吧,近藤師兄也喜歡梅花呢。可惜他不像齋藤兄啦,不肯帶我去,只折了一枝花給我。不過,現在... 近藤師兄已經不在了,是不是?

齋藤抬起了頭,沖田還是知道了,他早就該明白,靈慧如沖田,是不可能瞞得了的。
齋藤道:你甚麼時候知道的?
沖田平靜的道:啊,齋藤兄一來,我就知道了。我一提起師兄來,齋藤兄的眼睛就不敢看我了,那時我就知道啦。
齋藤道:我不是有意瞞你的。 你現在...
沖田道:沒事的,我現在不會再哭了,也不是強忍不去哭的。我已經想通了。

齋藤等著他說下去。

沖田道:你剛來的那天晚上,我就哭了一場,那天也並不完全是為了師兄的,也是因為我很怕死的緣故。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好丟人,是不是?
齋藤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是挺丟人的,不過我也差不多啊。
沖田宛然,接著道:後來在你面前哭了一次以後,心裏好像舒服多了。我突然覺得死也沒甚麼好怕的了。日本人都說,緣深能結至來世。死亡固然是今生的停止,但又何嘗不是來生的開始呢?
齋藤微微挑眉道:說得好深奧啊,是為了安慰我嗎?
沖田坦白的笑道:只是開解自己罷了。
齋藤道:無論怎樣,我都討厭分離,不過我並不認為死亡是終止或分離。那是人生的結局,每個人的結局都相同,能留下回憶的是過程。比起結局,我更在乎人生的過程。
沖田微笑了一下道:所以你從不把梨切開,是不是?
齋藤笑了笑,拿起了手裏終於削完了皮的梨道:你覺得我削完的梨再分成兩半的話還有東西可吃嗎?
沖田不答,只是微笑。

齋藤道:好了,今天夠晚的了,吃完了就去睡吧。我明天再來。
沖田很聽話的點了點頭道:無所謂啦,反正多賴一會兒話也說不完。
齋藤看著他吃完了梨,又給他蓋好了被子,這才走向門口。在他關門的那一刻,沖田在被子裏輕輕叫了他一聲:齋藤兄...

齋藤愣了一下,沖田那黑亮晶瑩的眼中帶著微笑,輕輕道:再見。

啊,再見。齋藤笑了一下,才合上了門。那一晚,也許真的是睏了,他睡得好熟,連一個夢也沒作。

因為晚上睡得好,齋藤次日很早就醒了,不但沖田還沒起床,房東太太也還在睡。這一天的天氣很冷,天上也彤雲密布的,好像要下雪的樣子。齋藤想著,這下子沖田起來就出不去了,太冷了嘛。索性自己先去梅林好了,看見梅花開了,就給他摘一枝回來,省得他失望。

這麼想好了,齋藤就出發了,此時天空中已經開始飄下了淡淡的小雪,晶瑩的白色的雪花,飄在空中,就像舞倦的蝴蝶一樣。

齋藤還沒有走進梅林就聞見了那陣飄逸的梅香,看來梅花一定是盛開了。

梅果然盛開了。潔白晶瑩的花瓣,如冰雪精靈的化身,綻放在枝頭,冷艷而純潔,美得眩目。齋藤有些迷茫了,他走到了沖田最心愛的那株梅樹下,採下了一枝最美的梅,他想要沖田一睜眼就能看見那枝美麗的梅花。

齋藤小心翼翼的捧著梅花,開始往回走。雪和風忽然變大了,卷起了他的衣服,舞起了已經落地的白雪。齋藤下意識的拉了一下外衣,一片白色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手上。不,那並不是雪花,而是梅瓣。他猛的回首,卻發現,沖田所最心愛的那株梅樹在瞬間完全凋零了。

盛放得最燦爛的那一刻凋零了,梅落如雪。齋藤木然站在那飛舞的梅雪中,一任那雪花打在他的臉上,緩緩的融化,一任那梅瓣隨風在他身邊舞動。生與滅是自然的定律,任何人都沒有能力去阻止,然而情何以堪。

那一天,隨風而去的不止是梅花﹔那一天,被雪凍結的不止梅樹﹔那一天,一個溫柔的愛花人小心翼翼的為他的朋友折下了一枝梅花﹔那一天,一個瘋狂的劍客在雪中摧毀了整個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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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

齋藤瘦長的身影被院裏的燈拉得好長,他一個人呆呆的對著雨絲出神。雨絲是冰冷的,但此刻落下的必竟是雨而不是雪,正如現在是明治而不是幕末一樣。那個痛徹心肺的雪天在時間上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但在記憶中,卻始終好像昨天的事一樣鮮明。齋藤至今都清楚得記得沖田沉睡的樣子,他把那枝白梅輕輕的放在了沖田的枕邊,很輕很輕的放下來。因為沖田好像睡得很熟的樣子,好像只是睡著了,只要輕輕拍一下他的頭,他就會揉著頭跳起來說一句,討厭啦,齋藤兄似的。讓人怎麼也無法相信那一天所發生的事。齋藤下意識的回了一下頭,身後一個人也沒有,當然不會有,可他的下意識總是覺得,覺得好像沖田隨時都會回來似的。亦或是,他總覺得沖田從未離去過。

明明是你說會再見的。明明是你說過緣深會結至來世的。但為甚麼偏偏是今生,你卻讓我等了又等,怎麼也不肯出現呢?是因為你是在另外一個地方等我嗎?那麼,這麼長長久久的等待,你可寂寞嗎?如果是我,我就很寂寞,所以我每天都對你說一個小小的秘密。每天都告訴你一個。我曾有好多話都沒能跟你好好的談,

所以這些話都隨著你的沉睡而變成了永遠的秘密,就讓我每天告訴你一個這樣的小秘密,直到我們再見的那一天吧。齋藤的面上露出了一個隱約的微笑,因為今天,他所想的或許是個美麗的秘密。他有點想抽菸,所以從身上摸出了一包,站在門口,想把菸點燃。不知為甚麼,門口那搖墜的清風總是惱人的把他手中的火吹滅。

齋藤和所有人一樣,他們都看不見,在朦朧夜雨的屋檐下,站著一個半透明的光彩奪目的美少年,好有耐心的去拍滅齋藤手中的火柴,一邊拍一邊微微笑著搖頭道:唉,唉,齋藤兄,真是麻煩啊,吸菸對身體沒好處的。


後記: 就如下雪這個題目的靈感來自齊藤千蕙的白木蘭圓舞曲,那是男主角去逝時所用的題目。落梅如雪,象徵著沖田的死。寫到那裏,似乎悲哀的不再是齋藤而是纖自己了呢。
不知不覺,這個故事也寫完了。記得最初開始的時候,纖不過是因為看了動畫版的劍心,一時感動寫下了一篇名為追憶亡友的一幕的短文,而這個故事就是那篇短文的小說版。最後,纖想感謝一下所有寫信來支持纖完成這篇故事的朋友們,謝謝你們能喜歡這個故事。有關是不是把齋藤和沖田兩個人的故事搬進楓葉系列的事情,纖還在考慮,大約在暑假會有結果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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