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22

同人創作- 同人小說《只有香如故》全十一幕

作者: 雪代纖
分類: 言情 幕末 劍巴
說明: [轉載文]原刊登於明治劍客浪漫譚,現網頁失效且無法聯繫上原作者,如有聯絡方式懇請告知。

序幕 命運之輪
2019-09-22

夜幕初降,街上已然空蕩蕩的,沒有半個行人,黑暗和死寂是這個年代,這個城市的顏色。京都正在兩股洪流中掙扎,歷史在風雨飄搖中形成。創造亂世的是野心勃勃的政客,而深受苦難的是生斗小民。亂世中的人善於忍耐和希望,無論勝利的是維新者還是幕府,普普通通的人並不在乎,他們所渴望的不過是些小小的幸福。

無星無月的夜晚,星月和地上的人們一樣,因為恐懼而悄悄的躲了起來,黑暗中總存在著看不見的危險,小小的好奇常會換來血的代價。天地間,只有間小小的酒坊仍亮著燈,這裏是買醉忘愁的地方。酒客們三三倆倆的坐著,得意的,失意的,年輕的,衰老的,高貴的,低賤的,所有的人現在都平等的坐在這裏,一起在醉鄉裏尋求短暫的快樂。小小的酒坊已點燃了所有的燈,蒼白冰冷的燈光中卻沒有暖意和色彩,再多的酒也無法沖淡心中的寂寞和無助。

風冷冷的從門簾外捲進來,彷彿超然的神祇,冷眼旁觀著這幅褪色的眾生像,如嘲如嘆。在酒店的一角,獨坐著一個紅髮的少年,他有那麼一點與眾不同,好像是所有人中唯一尚有生氣的一個。他還非常的年輕,雖然面容也因為是亂世的緣故,變得要比本身的年齡衰老,但他臉上的線條畢竟還是少年人的。火紅色的頭髮在燈光下變成了血的顏色,面容相當的清秀英挺,只是左頰上有道明顯的刀痕。他,並不快樂,即使飲酒時亦如是。持杯的總是左手,而右手卻一直半痙攣的壓在隨身攜帶的劍上,每喝一杯酒,都深深的皺起眉來,好像酒很難喝似的。

門簾又輕輕的掀起來了,如一道雪光般,新來的客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個擁有驚人美貌的白衣少女。白梅和服,濃紫小袖,凍凝的黑寶石般的雙眸,整個人輕盈冷艷如冰雪精靈的化身。她那雙美麗的眸子淡漠的掃過了所有的人,又好像是甚麼人也沒看見似的,緩緩的一個人走到一張空臺前坐了下來,恰恰是那個紅髮少年斜對面的桌子。

「請給我一杯冷酒。」

這是她進來後所說的唯一的一句話,清脆的聲音,如同翡翠相敲擊,不帶情感。酒很快送來了,清澈透明的液體盛在嬌小玲瓏的磁杯裏,少女雙手持杯,緩緩的把酒送到了唇邊,淡淡凝視了片刻,才靜靜的把酒一飲而盡,之後,如同不勝其寒似的,柔柔的吐出了一口氣。

紅髮少年並沒有刻意去留心那少女的一舉一動,但不知為甚麼,那個少女每個細微的動作都像畫面一樣,清晰的印在了他的心上。在她柔柔的呼出那口氣的瞬間,紅髮少年情不自盡的顫動了一下,在那一刻,他覺得那個少女好像被酒凍僵了似的。為了擺開這個惱人的想法,紅髮少年匆匆站了起來,扔下了一把酒錢,如逃似的離開了酒店。

白衣少女並沒有注目他的離去,她一直半低著頭,淡淡的垂著眼眸,在想些甚麼似的,只在那個紅髮少年的身影在門口消失的那瞬間,她那柔長的睫毛才輕輕的抖動了一下。

夜更深了,死寂漆黑的小巷裏沒有人聲,更沒有人氣,詭異如通往地府的捷徑,那是不歸路,是劊子手走過的路。然而,那個白衣少女卻毫不猶豫的走進了小巷,走向血池的方向。伸手不見的黑暗中,一些潮濕溫熱的雨灑在了她的身上,臉上…… 那,不是雨,而是血!走上一秒還在另一個人的血管內活潑流動的液體,而這一刻,已化作了另一個人的罪孽,如雨般灑了滿地。

星月如要見証些甚麼似的,在這一刻破雲而出,蒼白的月光照亮了整條小巷,手足無措的劊子手愕然面對著目擊了兇案的少女,是殺?還是不殺?

鮮艷奪目的血緩緩的在地面散開,為死神的降臨鋪上了華麗的地毯,死亡之花肆意在人間飛舞,濃濃的血的甜香沁進了空氣裏。血滴落在了少女雪意的雙頰上,落在了少女潔白的和服上,一層層的漫漫向下滲透,如同雪原上綻開了鮮紅的花朵。那是幅美麗而殘酷的畫面,絢麗而淒艷,代表著死神殘酷的美。

時問在那一刻凝固了,空氣也凝固了,提著血劍的年輕的劊子手對著手無寸鐵的少女,血滴緩緩的從光滑冰冷的劍身上滑下去,滑下去……

打破死寂的是那個清脆如翡翠敲擊的聲音。「古人常用血雨腥風來形容慘劇…… 而你,果然讓血雨落下來了。」少女悠悠如輕吟般的說著,恍若渾然不知身邊的危險,半揚起了頭,好像要看看天上落下來的血雨似的。之後,她卻忽然的倒下了,好像追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似的,倒在了飛身趕來的劊子手的懷裏。
那一瞬間,他丟下了從不離手的劍,本能的跑了過去,接住了昏倒的少女,而那,並不是劊子手的本能。氤氳的白梅香淡淡的從少女的懷中揚起,代替了血腥氣,無聲的包圍了紅髮的少年。低低的自語了兩句,少年輕輕抱起了少女,兩人的身影緩緩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沒人注意到,冥冥中揚起了一個咯吱咯吱的聲音,命運之輪開始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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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夢境,悲哀,天誅,理由
2019-09-22

巴篇

醒來時,雙睫間是濕潤的,那麼,我是真的哭了,縱然夢境並不真實,我卻是真的哭了。這還是清里死後,我第一次夢見他,也是第一次忍不住哭泣。清里,我一直都刻意的不想為你哭泣的,總覺的,真的哭了的話,你就真的永遠也不會回來了。我一直,一直,都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可我還是哭了,這是不是因為,你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第一次夢見你,夢見的,不是你的微笑,不是你的溫柔,卻是你的死亡。我為甚麼會作這樣的夢呢?那麼溫柔的你又為甚麼要寄給我這樣痛苦的夢呢?是因為我正睡在殺死你的劊子手身邊嗎?

光太強了,所以我又把眼睛合上了。夢是黑暗的,我在黑暗中拼命的找你,我想告訴你,京都有危險在等待你,但我卻無法阻止一切的發生。我看見了,那個紅髮的劊子手,是他高高的提起了劍,對著已經沒有能力反抗的你,用力的刺出了那致命的一劍,從後心穿透到前胸。很痛吧,因為我在夢中都能感到你胸中那樣的痛。然後,你的血在空中變成了紅色的雨,有溫度,色澤,氣味的雨,我就那樣站在你的雨裏,看著那個殺人犯抽出了他的劍,無聲的離開了。我甚麼也作不到,我甚至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見那頭血一樣顏色的頭髮。

然後,你就那樣飄渺又悲哀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想去拉你的衣服,但我的手卻穿過了你透明的身體,我再也沒辦法握住你那雙溫暖的手了吧。你想要我為你作些甚麼呢?不要這樣悲哀的看著我啊。想讓我為你復仇嗎?那麼,我會的,我已經這樣作了。我會讓那個殺了你的人嘗到你所受過的每一分痛苦的。我不是早就在心裏答應過你的嗎?我就是為了這個,才來到這裏的啊。你忘了嗎?清里,好好看著我吧。我會給你報仇的,只差一點,我們不就是一體的了嗎?所以,讓我來分擔你的一切吧。如果你恨那別人,我也恨那個人,如果你想殺了他,我會替你下手的。清里,安心的睡吧,別再這樣悲哀的看著我了,好嗎?

然後,你並沒有回答我,我就已經醒了,我有多依戀那個有你的夢境啊。但我現在要起來了,因為我正在敵人的身邊啊。我輕輕的起了身,沒發出一點聲音,走到了半靠著牆沉睡的他的身邊,我想要好好的看看這個我心要恨一輩子的人,把他的影像深深的印在我的心裏。

我不急著去看他的臉,因為我怕自己一看見他的臉就會克制不住自己,所以,我從他抱在懷裏的劍看起。黑鐵的劍鞘,上面沒有任何裝飾,並不像是我想像中的名劍。但,也許是因為飲血無數的緣故吧,這把劍有種深深的寒意,讓人從心底發抖的寒意,殺死清里的就是這樣的一把劍,和我夢中所見的一樣。就是這樣一把冰冷無情的劍,毀掉了我們的幸福。不!劍只是兇器,人才是兇手,我緩緩的抬眼,同時在心中默念著:是你毀掉了我的一切,所以,我要......

我的聲音突然停頓了,這是我第一次正面看見這個我所深恨的兇手的臉。他原來還只是個少年而已,看上去比清里更年輕,甚至比我也年輕。殺死清里的會是個比他更年輕的少年,這多少出乎我的意料。我怔怔的端詳著這個人,他,有頭火紅色的頭髮,在陽光下看,並不是血的顏色。他,非常的不快樂,仿佛是在肩上背負著甚麼沉重得快要把他壓垮的東西似的,年輕的臉容帶著過份早熟的神態,疲憊又茫然,即使是睡眠的時候,他的眉頭也緊緊皺在一起,他的手也一刻不離的放在劍上。

我愣了一會兒,輕輕的離開了他,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我要在他醒來前先去確定自己可以留在這裏的問題,我不會忘了的,我來,是為了復仇的。關上了門,我才能重新在心裏重復剛才斷掉的話:我,會讓你嘗到痛苦的滋味的,嘗到你帶給別人的每一絲痛苦。


劍心篇

昨晚醉酒的是巴,但現在我卻覺得我自己比較像喝醉的那個。我現在已經知道那個古怪的女孩子的名字了,她叫巴,雪代巴,古怪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樣。我完全不知道她昨晚為甚麼會在酒店,為甚麼又會跟我去小巷,我只知道,等我今早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再順理成章不過的留下來了,而且每個人都當她是我的女人。上至桂先生,下至飯冢那群無聊的人都是這麼想的。我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這麼無力,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身為拔刀齋的好處,當我沒法回答某些問題的時候,我可以用拔刀齋的眼睛讓他們閉嘴。不過,巴,究竟是甚麼人呢?

我正想得出神的時候,她無聲的從門外進來了,嚇了我一跳。她無聲的抬了一下修長的睫毛,看了我一眼,顯然對我的驚奇很不解。

「要茶嗎?」她靜靜的問我。
「噢,不了,謝謝。」沒想到她會這麼自然的問我。大概是太久沒和別人相處過了,不過是這樣簡單的對話,我竟然有點緊張。

趁她低頭倒茶的時候,我悄悄的打量了她一下。巴是個很沉靜的女孩子,一舉一動都顯得安安靜靜的,應該是很有教養的人家的女孩吧。

「嗯,那個,如果你肯發誓不把昨晚看見的事說出去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回家去的。」我已經想了一早上怎樣把這句話說得自然些了,但想來想去,我也只會這樣說而已。苯拙的,突如其來的,我這樣對她著。我的確是個不善言語的人。

她卻是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輕輕的完成了倒茶的程序,把茶壺放了下來才淡淡道:「你是指你昨晚殺人的事嗎?」

我為之愕然,一時不知如何去回應她。

她半趨膝上前,給我面前也放了一杯茶,似乎確定了我不會說話候才淡淡接道:「或者我該說是你們所指的‘天誅’吧。」

她的語氣很平淡,沒有一絲火藥味,可我就是覺得很諷刺似的。我有點吃力的開口道:「或者你對我的所作所為不以為然,但我是有我的原因的。」
「噢?有甚麼原因讓你認為有權力去定別人的命運呢?」又是這樣,她用著那種我從未聽過的美麗的聲音說著淡漠又銳利的話。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或許你認為我不過是個殺手,但我並不是甚麼人都殺的。我所殺的人都有應死之道,都是手持刀劍,反對維新的人。我不知道你是甚麼人?有甚麼經歷?我只知道,你這樣一意的待在這裏是種很任性的行為。」對了,就是任性這個詞,我很高興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巴這次真的抬起了她那雙凍凝的黑寶石似的眼眸,冷眩深邃的目光輕輕轉了一圈,道:「原來你認為,只要手上有刀劍的人就都該殺嗎?要是昨晚?我的手上也拿著刀劍,你是不是也會殺了我滅口呢?」

「我......」我沒想到她的辭鋒會這麼銳利,而她所問的偏偏又是我最迷茫的一部份,所以,我只答了一個字。

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道:「等你想好了,我會考慮我的去留的。」之後她就輕盈的起身出去了。我目送著她的背影,覺得昨晚的宿醉又有些回來了,頭微微的有一點疼,而心裏好亂,是心亂如麻的滋味。


後記: 這篇是用自述的方式寫的故事,巴篇的"我"指巴,而劍篇的"我"則指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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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罪孽,疲勞,思考,水晶
2019-09-22

巴篇

我拉門進來的時候,他正抱著劍,坐在房間的一角發呆,和這個人一起生活已經有兩個星期了,只要不去殺人的時候,他總是這麼一個人坐在屋裏發呆,難怪連他的同志都覺得他是個怪人呢。

「請出去一下,我要開始打掃了。」我淡淡的對他說。
他有點不滿的抬頭道:「我不記得拜託過你啊。」
「噢,是老闆娘讓我作的啦。」我平平的回應著他,手上已經開始打掃了。
他這才不太情願的站了起來,走過小几的時候,剛好看見了我放在桌上的日記,還傻乎乎的問我說:「這是甚麼啊?」
「是我的日記,請不要偷看啦。」我一邊掃地,一邊對他說。
「我才沒有要看呢!」他像個作錯事時被人捉住的小孩子一樣,急急的把本子扔回了桌上,給自己辯解著。
「但你有這個打算吧。」我頭也不抬的回應著,大概真是因為太恨他了,所以對他說話時的口氣總是忍不住的很諷刺。他大概是自認說不過我了,跑到外面去了。

我接著打掃,一邊打掃,一邊在心裏默念著:我是來向你復仇的,因為我恨你,非常的恨你。每當他不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總要這樣一遍遍的,像詛咒似的重復這樣的句子,來提醒自己。直到遇見了你,我才真正的明白,原來只有女人才懂得去恨。女人真正的恨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像男人那樣簡簡單單的把對方殺了算了。女人恨一個人的時候,會用她的一輩子的時間,細細切切的,每天每夜的咀嚼著恨意,用一輩子去報復。窮盡一生去恨一個人,只有女人才作得到,而我是在遇到你之後才知道,原來我可以這樣深刻的去恨一個人,原來我可以有這麼強烈的感情。所以,像詛咒一樣,我每天都對自己重復著,我是真的,真的,非常的恨你。你已經剝奪了我人生所有的快樂,那麼,恨你將是我剩下的所有。
下午你出去了以後一直沒有回來,我並不驚奇,你大概又出去殺人了吧。究竟有多少人像清里那樣莫明其妙的死在你手上呢?你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奪去了他們的生命,毀去了他們的幸福。你真的知道自己在作些甚麼嗎?

夜已經很深了,你卻還沒有回來。今晚很冷,就像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那個晚上一樣冷,站在門口的我都快要凍僵了。我不是在等你,當然也不是在擔心你,不過是我今晚剛好睡不著覺就是了。更何況,我是不用擔心你的,劍術上的東西我雖然不懂,從你的同志對你的態度上來看,你必定是個很厲害的劍客,與其去擔心你,倒不如去可憐一下今晚遇到你的人才對。我明白這些道理啊,可我還是睡不著,怎麼也睡不著。這樣的冷夜,你又讓哪裏飛起了血雨呢?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那就是你真的適合去作個劊子手嗎?我知道你很厲害,殺人無數,可你並沒有那樣一對劊子手的眼睛。我知道你其實討厭血的味道,討厭殺戳,就是因為這個,你的眼神才總是那麼陰鬱,那樣不快樂。可是,無論怎麼說,你還是要對清里的死負責的。無論怎麼不喜歡殺戳,我還是無法為這個就原諒你,正如你無法原諒自己一樣。這樣的冷夜,你究竟在哪裏呢?而這樣的冷夜,我又為甚麼要站在這裏等待一個我所深恨的人呢?我現在只知道,我的心情從沒有這樣凌亂和矛盾過。

小巷裏終於傳來了你的腳步聲,空虛又疲勞的聲音,從心裏累透了的那種疲勞。我等了你半夜了,而你現在也終於回來了,可我卻突然沒有了勇氣去面對你,這一刻,我的心太亂了,所以我躲進了院子的黑影裏。我害怕,怕我看見你那蒼白又疲憊的臉會心亂得無法告訴自己我是多麼的恨你。

你推開了門,月光就灑在你臉上,和我想像的一樣,你看上去好累的樣子,累得讓人心痛。我並沒有為你心痛的,只是在那一刻,我覺得,別人看見你現在的樣子是會心痛的。現在的你一點也不像是劊子手,你像是個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回家來的旅客,累得連多一步的路也走不下去了似的。

像往常一樣,你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難道你不明白,滿手的鮮血並不是一盆水就可以洗乾淨的。我悄悄的在黑影裏看著你,看你疲憊又徒勞的,用水一次又一次的洗著你的雙手。


劍心篇

和巴鬥嘴,我從來沒有贏過。我真是懷疑她是不是很討厭我,所以才老是對我說寫很尖銳的話。我得罪過她嗎?我也只是在殺人的時候濺了她一身的血啊。‘殺人’,我竟然能這麼輕鬆的說這兩個字了,或許,是該給人討厭的,這樣的我,連自己也討厭呢。也許,巴討厭的並不是我,而是我劊子手的身份吧。但,這又有甚麼區別呢?亦或是,我希望其中有所區別。

並沒有時間讓我想下去,因為黑色的信封又出現了。黑色的信封代表死亡,由我的手去執行的死亡。

面對著這幾個和我素不相識,卻馬上要殺個你死我活的對手,我口中机械的重復著每次必說的話:「我和你們並沒有仇恨,但,為了......」,我的心裏卻突然浮起了巴問過我的問題,‘只要對方手中有劍,我就會毫不猶豫的殺嗎?’我沒能想下去,因為他們已經過來了,所以,我只有拔劍迎上去,再次讓自己沐浴在血雨中。當血離開了他們的血管,它就變成了我的罪孽,我怎麼洗,也洗不掉的罪孽。我這次沒有向以往一樣立刻的離開,相反的我強迫自己盯著他們染血的臉去思考。我平時是不會這樣作的,因為我討厭去看清對方的臉,不看清楚他們,一點也不去瞭解他們的種種,我就不會把他們和現實中的人聯繫在一起,那樣,我也會好受一點。但今天,我強迫著自己面對著這幾個剛才的敵人,對,剛才的敵人,現在他們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再上害別人的,所以也就不再是敵人了。

我好像突然想通了甚麼,我有點明白我為甚麼會以持刀與否來作為殺與不殺的准則了,那是戰鬥中為了生存的一個基本反應,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了我,想要活下來就要先動手殺了敵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殺,是為了生存。但是,甚麼我的生存會和這幾個素未謀面的人的生存相矛盾呢?我們是怎麼變成你死我活的敵人的關係的呢?單單只是為了不同的立場而已,我是維新的劊子手,而他們是保幕的武士,所以,就有了殺戳嗎?我想,當桂先生第一次問我是否願為建立明天而殺時,我並不是真正瞭解殺的意義的,現在,也許還是不瞭解的。

‘天誅’嗎?我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了。算了,我再怎麼想也還是想不到答案的了。我,也許是真的變壞了,小的時候,就算是欺負過我的人口販子,他們死了,我還是會給他們安葬的,現在的我,卻可以面無表情的站在自己剛殺死的人的面前去思考問題了,真諷刺啊,我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劊子手拔刀齋,這個名字果然比緋村劍心更適合我。

夜涼如水,我卻感覺不到冷,只覺得非常的累,好像精疲力盡似的。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大概是太累了,我的眼花了一下,依稀看見門口有個雪白的影子閃走了。這裏,穿白的只有巴一個人,而她,是不可能等我的,想到這裏,心情莫名的更低落了。

洗臉。

洗手。

不斷的用力搓著雙手,清亮的水一遍遍的給血染紅。水總是被血所污染,而紅血卻永遠不可能變得如水搬清亮。手上,臉上都早就沒有血跡了,揮之不去的是滿身的血腥氣,像是附骨隨身的怨靈,一直纏著我不放。

一個白影出現在了門外,是巴。她安安靜靜的看著我,淡淡的道:「你,就打算這樣一輩子殺下去嗎?」

我沒有回答她,依舊用力的洗著手。我那雙在殺人時也沒有抖動過的手此刻卻在水中顫動了。

巴,你究竟是怎樣的人呢?為甚麼我的心事在你的眼裏會變得透明如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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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紅衣
2019-09-22

巴篇

今天和老闆娘一起上街,我買了塊紅色的布。看見它的時候,它和其它的布匹一起靜靜的躺在布店的臺上。那是塊很漂亮的布,有著非常亮麗的火一樣的顏色,像一簇活潑的,充滿生命力的火焰,摸起來也很溫暖和柔軟,一定可以作一件舒服的上衣。

「買下來吧,這個顏色很適合緋村呢,」老闆娘笑眯眯的對我說。

這時我才注意到,原來這正是你頭髮的顏色。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被這塊布所吸引的,所以,我買下了這塊布,打算給你作一件紅色的上衣。

付錢的時候,老闆娘一直噯昧的笑個不停,她大概以為我很關心你吧。我就是想讓你這麼想,只有那樣,當我出賣你的時候,你才會感到真正的痛苦。永遠記住,我是來找你復仇的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的。

回家的路上,老闆娘一直和我談你的事。她,其實是個好人,只是稍微多嘴了一點。我這麼想或許有些奇怪,因為她其實也是個該對清里的死負責的人。從我來這裏的第一天我就明白,這裏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和清里的死有關。可是,我只是恨你一個人。也許,恨也需要很多的精力和能量,而我已把所有的精力和能量都用來恨你了,再也不能,不能有更多的力量去恨另外的人了。

我,一直是個冷淡的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闖入我的世界的。以前,清里足用了他的一生才在最後走了進去。而你,因為你殺了他,所以我立刻接受了你。認識你以後,我發現了很多以前從沒想過的事,原來恨一個人,也是很辛苦的。

坐在燈下等你,我開始一針一線的去縫這件紅衣。我其實很喜歡縫紉,喜歡一邊縫,一邊想心事,最後縫好的不單單是件衣服,更是我的重重心事。算起來,我給好多人都作過衣服,特別是給緣,還有好些鄰居的太太有時也會請我幫忙。偏偏只有清里,我還沒來得及給他作件衣服,他就永遠的離我而去了。如果當時,我攔住了他,一切都會不同的。

好痛!針刺破了我的手,但更痛的是我的心。

往事已然不堪回首,而未來卻不可知。兩個月前,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會在這裏,給他縫這樣一件紅衣。因為兩個月前,我正在縫一件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衣服,嫁衣。我曾那樣滿懷著夢想和期待,一針一針的把我那又羞又喜的心情縫進那件美麗的嫁衣裏。但現在,那件未完成的嫁衣卻是再也用不著了。

讓我先把這一切都拋開吧,讓我把對你的恨都細細膩膩的縫進這件衣服裏去。你大概是我見過的最窮的劍客了。也真傻啊,白白殺了那麼多的人,毀了別人的幸福又喪失了自己的平靜,卻連一件新衣服也沒換到。那麼,就讓我給你作件新衣吧。火紅色的,溫暖柔軟的衣服,它會和你的頭髮非常的相稱,也會和你的工作非常的配合,因為衣服已是紅色的了,就不怕再被血所染紅了。我小心的縫著,固執的不肯讓它有一絲的不完美。我,想縫件完美的紅衣給你。


劍心篇

我真的沒想到,那件衣服會是我的!

最近這段日子,我每天回來的時候,總看見巴在縫紉。但我從沒想過,那衣服會真的是我的。我承認我渴望過,但真沒想過有這樣的可能。一開始,那只是塊美麗的,火紅色的布,如同沉睡的鳥兒似的躺在她的膝上,漸漸的,如被施了魔法般,它變成了一件紅色的上衣。

我喜歡看著巴在燈下縫紉的樣子。以前師匠說過,所謂美人就是動靜皆宜,一舉一動皆可入畫,那麼,巴就是這樣的人。在柔和的燈光下,她總是那樣半側著頭,讓光彩艷麗的雲髮從削肩的一側垂下來,白膩纖細的手指夾著一抹銀光有節奏的移動著。偶爾,她不小心刺到了手指,圓圓的櫻桃似的血珠從她那冰雪般潔白的皮膚裏滲出來。原來血有時也會這樣的美麗。她指尖的血如同流動的紅寶石,不像我劍上的血,永遠是罪孽。我喜歡這樣安安靜靜的看她縫衣服,有時也想如果我也能有件這樣的新衣。

原來,我這樣的人也會有夢想成真的一天。今晚,她終於縫完了。她輕輕舒了口氣,把紅衣在燈下微微打量了一下,又把針都收好了,才抬頭對我說:「穿上試試吧。」

真的是給我的?!?巴為我作了件衣服?!?我的腦子一下子給這兩個念頭塞得滿滿的。我的上一件新衣服是甚麼時候的事了?好像是師匠下山買的。而上次有人作衣服給我,那更是久遠的不再記得的事了。

現在這件衣服已穿在我身上了,柔軟又溫暖的料子,明亮的顏色,裁剪更是無一不合體。這真是我的衣服了,像個傻子似的,我要對自己這麼念念叨叨的,才能確定這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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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狂,崩潰,劍鞘
2019-09-22

巴篇

我把他的紅上衣折得整整齊齊的,已經上身有半個多月了,還是像全新的一樣。他很珍惜這件衣服的,出去工作的時候,從來都不肯穿。我把這件衣服給他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大吃了一驚的樣子,我還以為他早該知道這是給他作的衣服了呢。我看他換上了這件衣服,火紅色的上衣,似乎給他帶來了不少少年人的生氣,顯得那張臉一下子英俊了許多。他好像為此而非常的快樂,謝了我好幾次。看他這樣開心,我有種滿足的感覺,我給很多人作過衣服,這種感覺卻還是第一次,這回,我放縱了自己一次,沒有去分析是為甚麼。不過是件衣服罷了,他沒穿過別人作給他的衣服嗎?

有人在敲門,那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話,我是能聽出來的,進來的是他的上司,叫桂先生的那個人。桂先生是這裏的首領,是個他很尊敬的人。

我淡淡的道:「劍,不,緋村還沒回來。」劍心,那是他的本名,有一天他突然告訴我的,從那以後,私下,我會這麼叫他。

桂先生笑了一下道:「我可以坐下嗎?」
他當然可以坐下,我點頭,起身給他拿了一杯茶來。

桂先生看了一眼擺在一邊的紅衣微笑道:「這是你給緋村作的吧?在我們這裏大受好評呢。」

我等著,耐心的等他把今天的正題說出來。

桂先生咳了一聲道:「我看的出,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所以我想跟你談談緋村。」

他喝了一口茶接著道:「緋村的工作都是我安排的,這對他而言是個非常苛刻的工作,但我們都沒有選擇。現在的年代是個發狂的年代,數百年積累的腐敗和罪惡現在已經完全爆發出來了,為了救世,只能以狂治狂,以修羅之身去改革血池地獄。我們現代的人要替祖先去贖罪,改變這個發狂的年代,而劍心在這裏正擔任著最苛刻的工作。」

我靜靜的看著他道:「你對我說這些,想讓我作些甚麼呢?」

桂先生笑了笑道:「沒甚麼,只是希望你能瞭解劍心。」接著,他就起身告辭了。我注意到,在最後兩句,他說的是劍心的本名而不是姓。」

‘小民何罪,生此亂世’這是父親以前常說的兩句話。那麼桂先生剛剛的話多多少少的解答了父親的疑問吧。我們都是在為前人贖罪。桂先生是他的同志,所以在為他辨護嗎?

忽然的,我有些恨桂先生了,是他安排所有劍心的工作的,那麼他也是個和清里的死有切身關系的人。一瞬間,我開始恨這個人,雖然恨,但我也明白他是個值得尊敬的人。我恨他,究竟是因為他該為清里的死負責,還是因為是他把劍心變成劊子手的。殺死清里的是劍心手上的那把刀,而劍心是不是也是別人手上的一把刀呢?

嘩嘩的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是他回來了。一聽見他回來,我所有的精神就都不由自主的轉到了他的身上,再沒法去想別的問題。


劍心篇

‘就打算這樣一輩子殺下去嗎?’這是巴上次在我洗手的時候問我的,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有答案。我無意識的用力搓著雙手,卻搓不出答案來。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我已經很習慣巴會在屋裏等我,每次看見她那一抹白影,我的心情就會安靜些。

走進了屋子,低低的說了聲回來了,她照例給了我一杯茶,茶是溫溫熱熱的,好像剛剛泡好的樣子。在我喝茶的時候,她起身去把那件紅色的衣服拿給了我。好像現在連她,都已經習慣了我這份夜歸的工作了,配合得很有默契。我換上了家裏的衣服,喝著她給我倒的茶,心情稍微的放鬆了一點。

巴今天好像有心事,幾次都抬起了長長的睫毛看著我,似乎想對我說些甚麼,但最終,她甚麼也沒說,只是淡淡的道:「夜深了,睡吧。」

我應了一聲,也在窗邊躺下來想睡,但只要一閉眼,剛才那滿天的血光就又回到了我的眼前。我試了好幾次,就是睡不著。其實今天,我也有件事想和巴說的。今晚我所殺的那個人是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他死的時候滿眼的驚恐,好像我是殺人狂似的。那種厭惡,恐懼的目光,比血腥氣更讓我無法擺脫。我想問巴,我是不是真的是個殺人狂?但我不敢問,如果說‘是’的答案來自巴的話,那我就是真正的無法抵賴的殺人狂了,就好像是被判定了罪一樣,所以我不敢問。結果,這一閉上眼就會出現的漫天的血光告訴我,是的,我就是殺人狂。

也不管會不會吵醒她,我猛的跳了起來,衝了出去,我要去剛才的那個小巷,告訴那個人,他想得一點也不錯,我就是殺人狂。我像個瘋子似的狂奔了出去,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剛才的那黑巷。可我失望了,早就有人來打掃過這裏了,就好比我這個劊子手回家後也會洗手更衣一樣,這小巷也被人打掃過了。屍體已被拖走了,血跡也擦乾了,除了空气中還飄著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外,一切都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明天,生活在這小巷裏的人還會照常的在這裏行走,活動,全世界還是會正正常常的運作,但,被我殺死的那個人,卻再也不能回家了。也許,就是現在,他的家裏也正有一個巴一樣的女孩子在焦急的等待著他。

站在冷冷的街道上,我只覺得非常的冷,從心裏凍結了似的冷,我木然的,沒有方向的向前移動著,不知走了多久,我停住了,發現自己正站在我和巴初遇的那件酒店的門口。愣了愣,我走了進去。現在已是深夜了,酒店裏只有一兩個人,我走到了我和巴相遇的那天所坐的桌子的前面,一個人坐了下來,叫了上次喝的那種酒,只不過要了十倍的份量,這把所有人都嚇住了。我不理他們,誰來管我,我就用拔刀齋的眼睛瞪著他們,這樣就沒事了。

我一個人坐在那裏,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喝醉了,我的眼前就不會有血光了,喝醉了,我就可以暫時不用這麼煩惱了。上次,我還嘗得出酒中有血的味道,這次的酒跟本就是血!我不管,只是一直喝下去,喝下去,漸漸用酒壺代替了酒杯,誰來管我,我就用殺人狂的眼睛瞪著他們,最後連買酒的也嚇跑了,整間店裏只剩下我一個人。

那一晚,我的精神崩潰了,我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的酒,不記得我在那裏待了有多久,只記得我的頭疼的快要裂開了,只記得無論怎麼醉,我的眼前還是一片血紅,那是我的修羅界的顏色。我還記得最後所有的人都被我嚇走了,他們看我的目光都像那個被我殺死的少年一樣,厭惡又害怕,整個世界都拋棄我了。

然後,就在那一片血紅中,我看見了一身雪白的巴,就像我們初遇的那天一樣,她穿著白梅的和服,濃紫的小袖,靜靜的站在我的面前,用那雙冰晶般的黑眸,如譴責般的看著我。我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莫名其妙的,我對她說:「不要再一個人喝冷酒了,那會把你的心都凍傷的。」那是我一直想告訴她的話。

她愣了一下,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這樣的巴太聖潔了,我不敢看她,慌張的低下了頭,手哆哆嗦嗦的想去找我的酒杯。她搶先把酒杯抓在了手裏,素手一揚,把酒灑了我一臉。她生氣了嗎?那麼,她也會像其他人一樣離開嗎?不要!我的心在狂叫,但我卻說不出話來。

她好像很生氣,呼吸都急促了,但最後,她的目光卻柔和了,她對我伸出了手道:「我想,你需要的不是酒,而是個可以壓住你的狂意的劍鞘,和我,一起回去吧。」

一種濕濕冷冷的東西從我的臉上一直掉下來,好像小時候家鄉的春雨,我忽然摟住了她,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我有多少年沒有這樣哭過了,哭了多久,我不記得了,我有沒有說甚麼別的,我也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是,她懷中散出的淡淡的白梅香,柔柔的環繞著我,守護著我。


巴篇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這麼毫無理智的跟他一起衝出去,幕末的京都,豈是我這樣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可以在深夜出沒的。等我追到門口的時候,他早就跑得不見了。站在冰冷的夜裏,我對桂先生的怒火卻一下子衝上了巔峰,為了甚麼所謂的新時代,就這麼把這樣一副他跟本背負不起的擔子扔給了他,然後任他去自生自滅嗎?我大概是氣瘋了,才會就這麼跑了出去,到處去找他。我也氣自己,明明能感覺到他的心弦已經崩到了極點,我為甚麼沒好好和他談談呢?要是他就這麼在我眼前消失了,要是他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把生命結束了,那我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我不知道在這一瞬間,我怎麼能想到這麼多的事情,我一輩子也沒有動過這麼多的念頭。現在的我只想找到他,我聽得見他在叫我,我也聽得見,我心底有個聲音在叫他。

每條小巷都是一樣的,漆黑又陰森,如果是平常,我一定不敢就這樣一個人走進去,可今天,我甚麼都不在乎了。一條又一條的小巷,京都為甚麼會有這麼多年相似的小巷,而你又究竟在哪裏呢?莫明其妙的,我想起了我們初見的那間酒店,或許你會在那裏,在我趕到前,你都要好好的在那裏。一開始,我在走,漸漸變成了急走,最後我跑了起來,好像後面有一百個鬼在追我似的狂奔了起來。我這輩子也沒有這樣跑過,跑得呼吸都困難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是你這個莫明其妙的人破壞了我的平靜。

跑到酒店的時候,我真是狼狽極了,頭髮全散了,臉上也紅紅的,要是有人看見了,一定當我是個瘋女人,不過這一夜,我大概也真是瘋了,這都怪你啊,全都要怪你!

我這樣到處找你的時候,你果然是在這裏喝酒,你難受得都快要吐出來了,還喝些甚麼呢?怎麼這裏一個人也沒有呢?怎麼都沒人肯陪陪你?他們都把你當成怪物了嗎?我的怒火又升高了,也不知是在生誰的氣。

你看著我微笑,卻笑得像要哭出來似的。

‘別喝冷酒啊,冷冷的酒會把你的心都凍傷的’,這是你的話,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你一定是喝醉了,才會這麼說的是不是?一定是的。你知道我聽你這樣說又多震驚嗎?為甚麼會是你呢?會是你看的出我在咽下那杯冷酒的時候,連心都凍傷了。我當時真是好冷啊,冷得好像整個人沉進了冰湖一樣。也許,要是我當時就知道,知道你能看的出我是那麼冷的話,就不會凍傷了。

別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好嗎?你這麼看著我的時候,我就沒法去恨你了。今夜,我們都不太正常吧,所以,只有今晚,讓你和我都好好放縱一下好了,只有今晚。

在這個瘋狂的年代,這個瘋狂的夜晚,讓我瘋狂一次好了。你在這裏等我,而我也在拼命的找你,我找你並不只是因為我聽得見你在叫我,更重要的是,我必需要找到你。最少在這個瘋狂的夜晚,我一定要有你才能生存下去,一定要找到了你,心才能恢復平靜。那一瞬間,我的感覺就好像是,這個世界變成怎樣也無所謂,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最少,在那非常特殊的一刻,我是為了你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除了你之外,我甚麼都不想去想。一向那麼冷漠的我怎麼會有這樣強烈的感情呢?好像有一把火在我的心裏燃燒了起來,我現在一點也不冷了,我都快被自己燒死了,好幸福又瘋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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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關心,惡夢
2019-09-22

劍心篇

直到今天,也就是三天後,我的頭還是很疼,巴說我前天沒有醉死就已經很幸運了,我把這句話翻譯成她在關心我,不知可不可以呢?前天晚上,我大概是精神崩潰了一次,這種事對於我們這樣的人而言並不太希奇。無論如何,會因為罪惡感而精神崩潰的話,我應該還不算是天生的殺人狂吧。誰又是呢?對於我們這些像機器一樣不斷殺戳的人而言,一般只有兩種結果,發瘋或死,相對而言,我前晚的情形並不算太嚴重。上次,我們這裏的木本先生發作的時候,他自殺了,是先斬斷了自己的右手後才自盡的。如果前晚沒有巴,我會不會作出同樣的事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最少,直到現在,我又恢復正常了,好好的穿著她作的衣服,坐在房間裏。能活著才能感受到幸福,哪怕是在亂世,不同的人也在追尋小小的幸福。這些都是巴零零碎碎的和我說的,而她真的給了我好多幸福。

她推門進來,要打掃的樣子。我有點笨拙的問要不要我幫手。她有點詫異的看了我一眼,斷然的拒絕了。其實我很喜歡看她打掃時走來走去的樣子,但為了不妨礙她,我出去了。巴昨晚作了個惡夢,之後她就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她這樣,我有點慌,所以想為她作點甚麼,讓她高興高興。

我正在過道上想的出神,老闆娘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我的身邊,嚇了我一大跳。這個老太太,走路從來都一點聲音也沒有,要是我遇到的敵人都像她一樣,我大概早就歸西了。話是這麼說,我知道她其實是個好人,很疼我的,不過她老問些古怪的問題,弄得我有點怕她。

「緋村,巴現在這麼忙,你就這麼有手好閒的坐在這裏,不去幫手嗎?」

「啊,她說不要我幫忙呢。」我笨拙的回答著。

老闆娘像老狐狸一樣點了點頭道:「你的眼光倒不錯,這個女孩還真是個好姑娘,人家這麼關心你,你多少也應該買點禮物甚麼的送她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她,我也鬆了一口氣,不過,她說得也對,或許我應該給巴買點甚麼東西的。反正我今天休息,索性去一次市集好了。唉,我現在真是不會關心別人了,想對巴好一點,都不知道該怎麼作。這都怪師匠啦,我小的時候還比較體貼呢。嗯,我好像習慣把事情都賴到師匠頭上去呢。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應該身體很好吧。師匠要是知道我現在這麼想,一定會翻個白眼,說他這個天才當然活得很好一類的話吧。

算了,不想這個了,我還是想想去給巴買點甚麼好了,不知她會喜歡些甚麼呢?


巴篇

如果連他都看得出我心情不好的話,那麼我的確是個不善於隱藏自己情緒的人了。昨晚,我的確作了個惡夢。惡夢,夢見清里的夢竟然是個惡夢,我又一次在夢裡清清楚楚的目睹了死去的過程,為甚麼我每次夢見清里,總是夢見他的死呢?

這麼痛苦的經歷,我又在夢裡看了一次。他也和其他死在劍心手下的人一樣,莫明其妙的死在了一條漆黑的小巷裏。他一點也不知道危險將至,在死前還快樂的和同伴們討論著我們的婚事,之後,劍心就出現了。這一次,我並沒有追上去,因為我已明白了,那是歷史的重演,無論我怎麼追,也是無法改變的了,所以,我只是無助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看著清里含恨倒下,看著他帶著罪惡感離開。這次,我看見他的臉了,一張矛盾又痛苦的臉。

我還是甚麼也阻止不了,阻止不了清里的死亡,也阻止不了他的殺戳。這時,清里突然向我走過來,溫柔而悲哀的看著我。他眼中的那份溫柔是我從小就再熟悉不過的了,他一直就是個非常溫柔的人。但,為甚麼?他眼中的那份悲哀,我也並不陌生。難道清里看著我的時候,眼神一直都是那樣悲哀嗎?那種掩飾了又掩飾,卻無論如何無法掩飾得住的悲哀究竟是為了甚麼呢?因為我不能對你回報同等的愛嗎?求求你,清里,別這樣看我,我是真的愛你的。

「你讓我如何相信你呢?」天啊,清里竟然在對我說話,他的語聲也好悲哀。

我怔怔的看著他,他是那樣真實又飄忽的站在我面前。

「巴,你說愛我的時候,我卻感覺不到你的愛。巴是不會說謊的,你只是在說服自己啊。」

「不!不是的!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啊,我不是從小就很喜歡你嗎?」我哭了,哭著對他辨解著。

「巴,我是真的好愛你。求求你相信我,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別人比我更愛你了。就算你一直沒法回應我也不要緊,我還是一樣的愛你,就算這樣為你死了,所以,求求你,求求你,巴......」

「為甚麼總是這麼悲哀的對我說話呢?為甚麼你這麼認定我不愛你呢?你要我作甚麼?無論你要我作甚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

「那麼,巴,不要背叛我!不要背叛我......」

清里的要求竟然會是這樣的,在那一瞬間,我從夢中驚醒了,全身都是冷汗。為甚麼你會這樣求我呢?難道你覺得我會背叛你嗎?清里,那麼溫柔的你,為甚麼會讓我作這麼痛苦的夢?這不會是你的本意的,是不是?我真的沒有背叛你啊,我發誓好不好?我是不會愛上那個人的,我恨他啊,我是來為你報仇的。我不會忘了這一點的,我喜歡的是你啊,一直是你啊,是從小就對我那麼溫柔的你啊。我會為你復仇的,相信我吧。

因為作了這個夢,我的心現在疼得像在流血一樣,一直在流血,恨一個人,原來是件這麼痛苦的事,如同沉重的枷鎖,恨劍心,讓我的心好痛!


劍心篇

我最近有了一個目標,人生就是要有了目標才會快樂,所以我最近很快樂,這個目標和巴有關。

我大概是當殺手當得太久了,弄得腦子都有問題了。那天為了給巴買東西才上了街,我這才發現,所謂亂世,也可以是這樣的熱鬧的。因為快過年了,街上賣甚麼的都有,我像傻子一樣走了半天,一直在想究竟應該買點甚麼?吃的好嗎?甚麼吃的呢?我不知道她喜歡吃甚麼的。冷酒嗎?那個不行,就算她真的愛喝,我也不買給她。那麼,買塊布好嗎?問題是,我又不會作衣服,變不出衣服給她啊。胭脂嗎?不過,她用胭脂嗎?還是香水,又應該去哪種店買呢?

我就這麼好認真的想了好久,最後天都黑了,我才發現了一個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問題,我原來身上一文錢也沒有,沒錢怎麼買東西呢?這就是為甚麼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傻的原因了。不過,這也不算太稀奇啦。我從小就沒甚麼價值觀的,最小的時候,家裏根本沒錢讓我去形成觀念,後來跟了師匠,師匠也沒說過錢的問題。我現在還真懷疑,師匠的酒究竟是買來的,還是搶來的?再後來,我來了這裏,反正有吃有住的,只要當好我的劊子手殺人就行了,也沒想過錢的問題。桂先生有時候發零用,我也都隨便買酒喝了,看來,我還真是會窮快活啊。

不過,今天就不同了,我想買點東西給巴的。不能向桂先生要錢的,用那種錢買的東西都沾滿了血腥氣,巴也不會喜歡的。那麼,我應該去找份工作甚麼的,先去賺錢再說。問題是,我除了殺人,還會作別的工作嗎?不管這個,我要去找份工作。這樣,我就不是全職的劊子手了,雖然作兼職的劊子手也沒甚麼光彩可言,但巴或許會高興我這樣吧。對,那天開始,我的目標就是去找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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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打工,禮物,承諾
2019-09-22

巴篇

他最近常常不在家,以前他只是在晚上才出去的,但最近他連白天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他有一次跟我說過他是所謂的影子殺手,也就是不能露面的殺手。這樣的話,他白天去作甚麼了呢?他沒跟我說,我也就沒有問。也許他是有新的任務吧,他看上去還挺喜歡這個任務的,那麼他一定不是去殺人了,劍心不是那種可以笑著殺戳的人。他太善良了,不要說是作劊子手,就是當個普通的劍客也不很合適呢。他遲早會給這份善良累死的,不過,這對我不是正合適嗎?我要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我是個居心叵測的人,留在他身邊只為觀察他的弱點,等待復仇罷了。每天,都要這樣不停的對自己說,連我都覺得越來越想是在說服自己了。

最近,我又開始縫一件新的衣服了,是條白色的褲子,可以和哪件紅上衣配起來穿的,這樣的搭配會很亮麗吧,我經常一邊縫一邊想像你穿上的樣子。所以,今天下午,我也像往常一樣,一個人坐在屋子裏縫紉。

院子裏忽然變得好吵,出了甚麼事嗎?我不由得有點擔心你了,忽的,我們的房門被拍得好響,是老闆娘的聲音:「巴姑娘,你快來看看,緋村他......」針一下子深深的刺進了我的手指,他出事了?心不爭氣的立刻跳得好快,幾乎是踉蹌的趕到門口,急急的問道:「怎,怎麼了?」一開聲才發現,我急得聲音都啞了。

老闆娘看見我蒼白的神態才反應過來,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道:「沒事,沒事的,是好笑的事,你快去小街那邊的茶店看看就知道了。」說罷是忍俊不住的神色。

聽見你沒事,我的心才放下來,看著老闆娘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才一下子紅了臉,怕她接著笑我,我趕快溜了出去。她叫我去看甚麼呢?笑得那麼神神秘秘的,我也揚起了一絲好奇。我知道小街那邊有家茶室,不過,那和劍心有甚麼關系呢?

一路往那邊走,我遇到了好多住在荻屋裏的人,他們看見了我,反應都像剛剛的老闆娘一樣,笑得古古怪怪的,問他們怎麼了,卻又誰也不肯說,只推我去茶室自己看。越近茶室,人就越多,還都躲躲藏藏的樣子,我也忍不住好奇了,索性直接走了進去。

一掀門帘,裏面就響起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客人,對不起啊,小店要關門了,請......」他的話沒說完,因為他突然看見了我。

「劍......心??」看著一身服務生打扮的他,我真是吃驚的說不出話來,而且,真是有點滑稽的樣子。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們兩個呆了一秒,几乎又同時的開聲發問,這下,他笑了,有點尷尬又有點高興的笑了。
「我在打工啦,你是怎麼來這的,路過嗎?」他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著。

「打工?為甚麼?」我還是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一直在追問,因為我太好奇了。

「咦?你的手怎麼了?」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的時候,無意間看見了我還在流血的手指,剛才那針真是扎得很深,但我剛剛卻一點也沒注意到,見他這麼一提,我才發現手指很疼。
「剛才不小心扎了一下。」我有點狼狽的答道,想隨便先用甚麼包起來再說。
「你快坐下了,流了好多的血啊。」他這個慣會掀起血雨的人面對著我指尖的這一點血卻忽然驚惶失措了起來,急急的要拉我坐下。

我有那麼一點好笑,手上就又不疼了,由他拉我坐下,把手交給了他,由他給我小心的包扎著,他的動作非常的輕柔,好像生怕弄疼了我,他的神態也非常的專著,好像正在作件了不起的大事似的。

「你不是在打工嗎?」我提醒他。
「噢,不要緊,反正剛才已經要關門了。」他還是認真的給我纏著傷口。「好了。」像是總結似的,他又看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放開了我的手,又迭迭不休的問我:「會很疼嗎?」

「不疼,一點也不疼。」我應著。我沒對你說謊啊,現在的我真是一點也不疼了,受到重視,原來是種美好的感覺。

你愉快的對我笑了,原來你笑起來的時候,是可以那樣的陽光燦爛的,在那一刻,我愛上了你的笑容。那麼溫柔的笑,好像能感染身邊的人一樣呢。

「怎麼在這裏打工呢?」我重復剛才的問題。

「啊,我想,想買件東西啦。」你很不好意思的說。「對了,巴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的?」你也再次想起了你的問題。
「是老闆娘叫我來的。」如我想像中一樣,你的臉一下子紅了,紅得幾乎能追上你的頭髮的顏色。

「那,其他人?」你有點口吃的道。
「我想大家也都知道了罷。」我故意一本正經的回答你。
「啊?!」你只發出了這樣的一聲,臉更紅了。
「他們好像都在外面等你出去呢。」我加了一句。
「這樣,我們從後門走。」你想了一下,立刻作出了這樣的決定。

真是個好主意呢,我很贊同,因為我也不想出去給人笑啊。像小時候逃學一樣,我和你一起悄悄從茶座的後門溜出去了。久久以來沉重的心事,好像在那一刻,忽然化作樂輕飄散在了夕陽下,心變得如小鳥般輕盈活躍,好像要跳起舞來似的。

「現在不回去嗎?」我問你。
「回去了,一定會給那群傢伙笑的。」你很肯定的說。
「你可以瞪著他們,讓他們別笑你啊。」
「不行,我今天好像沒法瞪別人呢。」你紅著臉說。
「那麼,我們去哪呢?」
「有了,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吧。」你沉思了一下,很高興的告訴我。

「嗯!」我深深的點頭,沒問你要帶我去哪裏,完全的,依賴和信任著你,你說是很好玩的地方,那就一定是很好玩的了。我信任你,無條件的信任你,能有一個可以如此信任的人,也是一種快樂。

你要帶我去的地方原來是夜市,我真是有好久沒去過夜市了,想來你也是吧。真是很好玩呢,我們很快樂的鑽進了每家小吃的攤位,吃了好多種小東西,可能把你打工的錢都吃光了吧。然後,我們又一起逛夜市,看小孩子撈金魚,你又去幫他們撈,結果濺了一臉的水,但真是好輕鬆,好快樂。我們一邊這樣玩,一邊壞壞的商量著,今晚要得很晚才回去,要讓那群等看我們笑話的傢伙大失所望,要他們都等急了,以為我們出事了才回去。我們那麼壞壞的商量著,好像兩個頑皮的孩子。其實,我們本來也只是少年人而已啊。我不知道你的童年是怎樣過的,但我似乎是從沒像今晚一樣的放鬆過。那種快樂的不負任何責任的心情,我從沒經歷過。因為從小,我就是姐姐,長姐如母,快樂的,不負責任玩耍的那個總是緣呢。只有今晚和你在一起,我才突然領略到了身為一個少女的快樂。

「玩得好嗎?」你溫柔的問我。
「嗯!」我再次深深的點頭,很快樂,真的是很快樂。
「回去吧,很晚了呢。」你看了看四周道。

我有那麼點不舍,這麼快樂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好像太快了。
「我們下次再一起來。」好像看透了我的心事,你這樣對我承諾著。

「好像變冷了。」你自語著,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蓋在了我的肩上。傳來的不止是一件衣服的溫暖,更暖的是你的體溫。

我輕輕緊了一下你披在我肩上的衣服,心底有種幸福的,被寵溺的感覺。你對我笑笑,而我低下了頭。

「對了。」你好像突然想起了甚麼似的。
「怎麼了?」我有點不安。
「沒甚麼,我掉了件東西,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你笑笑的安慰著我。
「我等你。」原本是點點頭就可以表達的意思,我還是把它說了出來,你又對我笑笑,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你一在我的視線裏消失,一種不安的心情就統治了我的心。看不見你在我的身邊,讓我覺得好慌張,這是種從未有過的心情。就是我當時一個人來到京都,我也沒有這樣不安過。你也許不過是離開了一下,在我卻覺得你走了好久,好久,久到我的心非常的不安,以至你回來的時候,我几乎要哭出來了,全身止不住的輕抖。

「巴?怎麼了?」我的樣子嚇了你一跳,幾乎是結結巴巴的問我。

「沒甚麼,我只是有點害怕。」我強作鎮定的說。對,害怕,你不知道就在你離開我的這短短的一會兒,我有多麼的害怕,怕你會從此在我的眼前消失。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的。」你輕輕扶著我的肩,連聲的道歉。神奇啊,當你那雙溫暖的手按在我的肩上的時候,我的安全感就馬上回來了,我立刻就不發抖了。

「你去作甚麼了?」我的聲音裏還殘留著一份脆弱,今晚的我格外的柔弱,和那天四處去找你的我真是判若兩人吧。

你的臉又紅了,從懷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件亮晶晶的東西,很不好意思的道:「送給你的。」

那是枝白色的琉璃髮簪,古雅的白梅花式,是你送給我的禮物。琉璃本應是冰冰冷冷的,但這髮簪上卻染上了你的體溫,放在我手上時,還是溫暖的,暖意從我的手心,一直傳到心裏。

「你是為了這個才打工的嗎?」我輕輕的問你,怕聲音大一點就會驚醒這個美夢。
「嗯,我,我覺得白梅和你很相襯。」你像是作錯了甚麼似的,低低的告訴我,聲音越來越小。
「謝謝你,我好喜歡。」其實,除了喜歡,我更是好感動,感動你會對我這麼好。

你的眼裏立刻閃出了喜悅的光芒,好像是滿天的星光都滑進了你的眼裏。

我們並肩往家走,我的肩上披著有你的體溫的衣服,我的手上握著有你體溫的禮物,我的心被一種暖暖柔柔的感情環繞著,很舒服,也很寧靜。

「巴。」快到門口的時候,你突然的對我說。
「嗯?」
「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我,有答案了。」
「......」
「只要是巴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動手的,因為巴是非常特別的人,對我,非常重要的人。」你停下了步子,很認真,很認真的看著我,如同許諾,如同誓言。

我的臉慢慢的紅了,一顆心第一次那樣怦然不已,如同戀之鳥撲動的羽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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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變,信任
2019-09-22

巴篇

屋裏靜悄悄的,金色的陽光柔和的從外面照進來,我在作針線,而你睡在我身邊,睡得很熟。我喜歡這種感覺,寧靜又溫馨,好像能夠永恒似的。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連睡覺的時候,也抱著你的劍不放,這大概是你長久以來的習慣吧。我看著你的時候,你稍微的動了一下,沒有醒,只是把我剛剛放在你身上的被子裹緊了些,換了個姿勢接著睡。你睡得很安心的樣子,不像是以前那麼警醒的,而眉頭也不再緊緊皺在一起了。

我不知不覺的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了,看著你的臉出神,最近,我總會在你睡著的時候看著你出神。忽的,有人在叩門,我怕吵醒了你,搶先過去把門拉開了,是那個叫飯冢的人。不等他開口,我先作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才小聲道:「緋村在休息。」他點了點頭,一臉不可思議的走開了。我懂他的表情,因為你並不是個可以隨便在別人面前入睡的人。你可以在我面前這樣的沉睡,是因為你信任我,正如我信任你一樣。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我關門的時候,你已經醒了,看來是察覺到飯冢了。
我有點歉意的道:「啊,吵醒你了,再睡一會兒嗎?」
你對我笑笑道:「沒事,你又在縫東西嗎?」

「嗯,是外衣,要試一下嗎?」這是我給你作的第三件衣服了,一件深藍色的外褂。我這一生,能為你作幾件衣服呢?一個莫明其妙的念頭突然的出現,讓我的臉色有點蒼白了。

「累了嗎?」你有點擔心的看著我,總是這麼的體貼啊。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院裏忽然騷動了起來,好像真是發生甚麼事了。接著,有人猛的闖了進來,大叫道:「緋村!」


劍心篇

我和巴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闖進來的野山,他的臉色慘白,呼吸急促。

「發生甚麼事了?」我大聲的問他,知道有事情不對了。

「池,池田屋......池田屋的秘會地點給新撰組發現了,吉田他們,都遇害了。」野山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這個可怕的事實,眼神都有些發直了。

「桂先生呢?」我的聲音也在發抖,說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

「桂先生在路上的到了消息,好像躲開了,但現在聯絡不到,生死不明。總部說,讓我們大家快找個地方躲開,警察可能隨時會來。」野山喘了一下,接道:「你準備吧,我去通知別人。」他匆匆的出去了。

我的臉在瞬間鐵青了,今早的秘會,我應該陪桂先生去的。如果我去了,最少可以盡一分力,而不會像現在一樣,甚麼忙也幫不了。我咬了一下牙,猛的站了起來。

巴似乎也給這個可怕的消息驚呆了,美麗的黑眸看著我,閃動著極度不安的目光。像往常一樣的,你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看透了我要出去找桂先生的心思。而我也在想著,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我最少應該先帶你去安全的地方的。

「巴。」我只說了一個字就給你打斷了。
「我不要緊的,可以自己應付的,你......出去要小心。」你極為躊躇的說出了這句話,緊盯著我的眼光好像想把我從危險中拉出來似的。

「巴。」我再次輕喚她的名字,這一次是感動。不止是感動你的關心,更是因為你的瞭解,瞭解我對桂先生安危的這份責任。
「放心,我會很快回來的。」我握住你的手,安慰著你。

你深深的點了點頭道:「我等你,要小心。」你那纖細修長的手指是一根一根慢慢的鬆開的,戀戀不舍的緩緩的放開了我的手。

我對你笑了笑,才轉身跑了出去。我為你驕傲,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作出像你這樣的選擇的人只怕百裏無一。從你美麗的眼睛裏,我看的出你在擔心我,非常的擔心我。即使時這樣的擔心,你還是放開了你的手,讓我到外面去盡我的責任,這才是最深最深的信任和支持。

所以,我一定會好好的回來見你的。


巴篇

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你出去了,臨走前,為了安慰我似的,你對我笑了笑,充滿自信的微笑,好像在告訴我不要擔心,又有些歉意,為了在這種情況下無法保護我的歉意。這,一切都太相似了,你和清里對我告別的方式竟是那樣的相似。可是,清里再也沒有回來,而你......我非常的不想放開你的手,因為誰能保証,歷史的洪流不會把你從我的身邊帶走呢?

但我終究還是放手了,因為我信任你。從認識你開始,你從沒騙過我,所以這一次,我也一樣的相信你。是你說你會回來的,那麼你就一定可以回來!我相信你是不會把我一個人扔下的。所以,我等你。就算是我的心再慌亂,我也不會阻止你去作你想作的事,這就是我對你的支持和信任。

我站在門口,看你的背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心又提高了。亂世中的女人也許比較容易衰老,因為她們總是在等待。

「巴姑娘,緋村呢?」是老闆娘的聲音。我回過頭,她好像也一下子老了很多,或許,形成皺紋的是憂慮而不是歲月。

「他剛才出去了。」我闡述著事實。

「你就這麼讓他出去?現在外面很危險的。」她發呆的看著我。

「他去找桂先生了。」我解釋,但並不期望她能瞭解,這份僅在兩人間的默契原本就不是第三人可以明白的。

她果然不懂,所以只是對我嘆氣道:「那你呢?還不快去收拾東西。新撰組可能馬上就來了。」

「我不走!」幾乎是脫口而出,連自己也有點詫異自己的語氣。我放緩了聲音道:「我不能走,我答應要等他的。」

她不可思議的著我,半天才說:「最少不能在這等吧,警察會來的。」

「我知道在哪裏等他的。」我固執的道。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會比任何時候都軟弱,但同樣的,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也可以比任何時候都更堅強。無論軟弱還是堅強,其實都是因為你。當你不在的時候,我是一個人的,無法依賴你,要一個人站著,所以我軟弱,所以我堅強。

她看我固執的樣子,只好嘆了口氣走開了。而我,並沒有甚麼特別的要帶走的東西。我要帶上的,只有給你作了一半的衣服,你送我的髮簪,還有我的日記而己。就這些了,我簡簡單單的打了一個包,就出去了。街上亂烘烘的,每個人都很惶恐。看來,和平真是件脆弱的東西,而人們偏偏喜歡追求這樣的東西。

我在上次和你去夜市後的那條路上等你,人來人往,但人群中沒有你。太陽漸漸下山了,路上的人也漸漸少了。只有我還在固執的等你, 我們並沒約好在那裏見面的,我只是覺得,這條路對你我而言是個很特別的地方。就像我上次會去酒店找你一樣,你也會來這裏找我的。

一個人站在那裏,過了很久,很久,而你終於在深夜出現了。

「巴。」充滿喜悅的聲音,一瞬間,你眼中所有的焦慮和擔心都在看到我之後化作了單純的喜悅。

「找到桂先生了?」這並不是我想說的話,真正想說的話是我有多麼高興等到了你,但那樣的話,我一向是說不出口的。

「嗯,我在集市上遇到他了,他受了一點傷,還好不嚴重。」你停了停又道:「我們回去吧。」你對我伸出了手,微笑著。你我都是不善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人啊。

沒有半絲的猶豫,我握住了你溫暖的手,任你把包裹從我的手上接過去,由你把衣服披在我的肩上。直到我真真正正的握住了你的手,我才突然感覺到我的腳站得太久了,好痠痛,我的衣服穿得太少了,好冷,我的心提得太高了,好累啊。這一切一切,都像是我剛才飄出體外去找你的靈魂終於又飛回來了。一直等你回來,我才又有了感覺,安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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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 織夢
2019-09-22

劍心篇

我和巴一起站在一個無名的橋頭,為桂先生送行。因為池田屋事件,維新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很多維新中的首領都受到了通緝,桂先生也是其中之一,現在他要到別的省去避一下風頭。桂先生正低頭綁鞋帶,即將遠行的人最需要的就是一雙好鞋。看他現在的樣子,我覺的很放心,因為他現在一點也不像個打敗了仗要出逃的人,現在的他更像個信心百倍,要開始漫漫征途,挑戰明天的人。他的態度多少也鼓舞了我吧。

「好了,我要上路了。」他繫好了鞋帶,站起身來,對我們笑笑。
「保重啊。」我只說出了這句話,巴則靜靜的站在離我們一步外的地方,看著我們。
「你們也多多保重啊,劍心san,維新的路還很漫長啊。」之後,他笑著對巴搖了搖手,就大踏步的向前方走去,漸漸的消失在了夕陽裏。

我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現在只剩下我們了。金色的夕陽灑在巴素白的和服上,為她纖細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金輝,和風吹起她的長髮,吹起她的白衣,她正用那雙無比清澈明淨的眼睛看著我。

「現在只剩下我們了。」我傻乎乎的說著。
「......」
「巴,想要回家嗎?」
「......」
「好狡猾啊,又是把答案留給我了。」我小聲的嘟囔著。
「......」
「那麼,和我一起生活好嗎?我會保護巴的。」心跳得飛快,我終於還是說出了真正想說的話,說完了,心卻跳得更快了。你,會答應我嗎?

你沒有笑,但你的眼波裏卻閃出了一絲亮晶晶的,溫暖的笑意,那樣深情,那樣專著,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眼中的微笑。

「我們一起生活吧......如果可以的話,不止是形式上的。」美麗如翡翠敲擊般的聲音在你和我的心靈上敲出了一串春天的音符。

和風吹動了你潔白的衣裙,吹動了你烏黑的長髮,撫過了你嫣紅的面頰,和風繼續吹著,掠過了河面,讓河面上蕩起了大大的漣漪,而更大的漣漪則在你和我的心裏慢慢的,慢慢的擴大和散開,彼此相交會,相震蕩,然後又激起了新的漣漪......


巴篇

不知不覺的,白雪已覆滿了整片大地,現在已是冬天了。我走出了房門,在空中接住了一片晶瑩的雪花。我喜歡雪,喜歡它那精致有復雜的形狀,也喜歡它那一碰就會融化的感覺。好像幸福一樣,總覺的真正的幸福是需要非常小心的呵護似的。

我忍不住張開雙臂,向外去擁抱那清新的空氣,一步步小心的往外走去,几乎是掂起了腳尖,盡量不去破壞白雪那份整齊的美感。站在院子裏,清晨的陽光是淡金色的,半透明的金色的光和地上的白雪一起擁抱著我,我喜歡這樣的感覺。

而你那雙溫柔的手無聲的在我的背後出現了,蒙住了我的眼睛,你含著笑意的聲音柔柔的送進了我的耳裏。我拉住你的手,讓它把我圍在你的臂彎裏,然後,我就發現,比起陽光和白雪的擁抱,我更喜歡你的擁抱。在你的懷裏,我的心比任何時候都更恬靜,也比任何時候都跳得更快,怦然心動,這種感覺是你教給我的。

回頭看了一眼雪地,正如我想像中一樣,你是輕輕的踏著我的腳印走過來的,沒在雪地上留下半個足印。能不用言語就能明白我這份愛雪之情的人,也許整個世界也只有你一個人吧。甜蜜緩緩的溢滿了我的心湖,這種幸福就是我一直追求的吧。

「想和雪花一起飛嗎?」你在我的耳邊低低的含笑問我,暖暖的氣就吹在我的脖頸上,讓我的臉上起了霞暈。

「飛?」

你的笑聲從後面傳起,在我發愣的那一瞬間,你已抱著我,足不點地的在雪地上飛馳了起來。

「啊!」我驚喜的叫了出來,我真的在你的懷裏飛起來了。快樂讓心像小鳥一樣長出了翅膀,向著極樂的天空飛去,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任意的飛翔。

我們就這樣在雪地上幾乎玩了一上午,等回來的時候,院裏已站滿了等你去玩的鄰居的小孩。

「唉呀!」你無比懊悔的嘆了口氣,看著你精心給我保留的那片雪地已給大家踩得亂七八糟的了。

「下次要掛個‘非請勿入‘的牌子才行。」你對我小聲的說。其實有你樣一個和我一樣愛雪的知音,也就夠了的。

「大哥哥好懶噢,也不把院裏的雪掃一掃。」一個剛剛滑了一大跤的小男孩抱怨著。

「這個你就不懂囉,大哥哥家的雪是不能掃的噢。」你故作神秘的跟那個小孩說著,卻和我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目光,是的,在這裏,我們分享著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才明白的秘密。


劍心篇

「回來啦,飯馬上就好了。」巴的聲音從廚房裏柔柔的傳出來。
「啊,要不要我幫忙?」我一邊挂外套,一邊問。
「已經好了。」說著話,巴已經繫著圍裙,端著托盤把飯送出來了。我趕快上去接,一邊聳起鼻子來聞了聞道:「好香啊。」
「今天回來的比平時早啊。」她一邊擺碗,一邊對我說。
「我看天快要下雪了,所以叫他們早點回家的。」
「你很受小孩子的歡迎啊。」你給我一雙筷子,抬眼對我說。
「可能是因為我在這裏的緣故吧。」如果小孩子們看見了原來那個窮兇極惡的我,怎麼會和我玩呢?

只是一瞬間的心事,也給看透了。「別傻了,劍心就是劍心,哪有這樣,那樣的你呢?」你輕快的打斷了我的思緒。

「有個問題,一直想問巴的。」我忍不住開口道。
「甚麼事?」你鼓勵的看著我。
「巴,會怕我嗎?當我是拔刀齋的時候。」
「只要是你,我就沒甚麼好怕的。」你靜靜的告訴我。

我笑了,由衷的,在你的面前,我是無需偽裝自己的。


巴篇

屋小如舟,卻非常的溫暖,把外面的酷寒全都擋住了。我們兩個人坐在同一條棉被下,空氣中飄著甜淨的梅花的香氣,這就是我們兩個人的家。我喜歡在這樣的雪夜裏,靠在你的肩上,和你一起一邊烤栗子,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談,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要說。

你一邊在灰裏翻栗子,一邊給我講你的師匠的故事,這樣,我就又認識了你的另一面。你自己大約不知道,你在很多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提起你的師匠,引用他的句子,小小的抱怨他的種種,讓我都對他好奇了。不過,也有你從未提過的話題,那就是你學劍的故事。我知道,那是你對你的劍有心結的緣故,我在等,等你把心結向我解開的那天。

「師匠最喜歡喝酒了,有時也會喝醉,不過他醉倒了,反而會比平時謙虛,要有禮貌。」你一臉忍俊不住的著你的師匠,讓我都為你高興了。

「他老跟我說,一醉解千愁,有甚麼平時不敢開口的事,喝醉了,就甚麼都好說了,所以,我那次......」一直興高彩烈的你突然停住了,好像是想起了一件不太願意想的事。我沒對你追問下去,我想要你自己在想說的時候自己告訴我,為了安慰你,我在被子裏輕輕握住了你的手。

你明白我的意思,轉過頭來對我笑了一下,這次,你說下去了。

「那次下山的時候,師匠不准我,我很氣,又不敢跟他吵,最後也是喝醉了,才跟師匠大吵了一架,跑下山來的,如果沒有喝醉......」

如果沒有喝醉,或許你現在還是在和你的師匠一起吵吵鬧鬧的學劍,而我們也就不會相遇了,我忍不住這樣想著。

你沉思了片刻,最後又微笑了:「不過,如果不下山的話,我就遇不到巴了。將來,我帶巴一起回去看師匠好嗎?」

「好啊,還可以告訴他,我們就是在酒店裏遇到的呢。」我半開玩笑的說著。

也許是我很少會這麼開玩笑吧,你忍不住笑出聲了,笑得好大聲。你笑的時候,我心滿意足的把頭枕在了你的肩上,能依靠真是件美妙的事。要是這樣的日子,能夠永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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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緣,真實,笑容
2019-09-22

巴篇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是非常的簡單和幸福,就像是我長久以來所追求的那樣。每天,我們一起分擔家務,聊天,出去走走,下午的時候你則出去和小孩子們一起玩,我在家裏作飯。我喜歡看你和小孩玩耍的樣子,喜歡你跟我說話的神態,喜歡你打一切。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一直把這樣的生活延續下去。我只希望那波瀾壯擴的歷史能放過我們這樣的小民,那些恩恩怨怨可以遠離我們的生活。

今天我也如常在等你回來吃晚飯,門響,你好像回來了。

「回來了。」我一邊擦手一邊走了出來,但我卻愣住了,因為我看見了你身邊的男孩,我的弟弟,緣。

你很體貼的說要出去一會兒,留下時間給我們這對好久沒見的姐弟來說話。

輕輕撣落了他頭上的雪花,緣傻乎乎的對我笑著,毫無保留的笑著。真可惜他只有在我面前才肯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這麼久沒見了,我真是非常的高興能在這裏見到他的。

「餓了吧,飯馬上好噢。」對著緣的時候,我會自然而然的顯得非常的成熟,像個大姐姐。

「嗯!」緣幸福的回答著。是不是幸福的人都特別喜歡用一個字來代表他們全部的喜悅呢?

「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找得很辛苦吧。」問這句話的時候,我很抱歉,因為緣從小就那麼依賴和信任我,而我卻是有生來第一次,這麼把他給扔下了這麼長的時間。

「是他們告訴我的。」是我多疑了嗎?緣的笑容在那一瞬間好像有點陰沉。
「他們?」我不解的重復了一次緣的話,然後,我明白了,一種久違的冰冷的感覺從我的腳底升起,浸透了我的全身。

「你,怎麼會和那些人在一起?」我有點困難的道。
「他們不是要幫姐姐殺了拔刀齋嗎?我也要幫姐姐,所以來給他們作信使。」

‘殺了拔刀齋,殺了拔刀齋,殺了拔刀齋......’看著緣輕易的說出了這樣的話,我就明白,我是大錯特錯了,竟然把緣也扯進我自己糾纏不清的問題裏來了。

「姐,你怎麼了?」我的臉色嚇到緣了,他很擔心的看著我。
「緣,回去!立刻回去!甚麼都不要管!現就回家去!」我斷然的道,我一生沒用過這樣的語氣對我最心愛的弟弟說話。
「姊!?」緣不敢置信的看著我,我又作錯了,我傷了他了。

「緣......」我輕輕喚著他名字,想撫一下他的頭,安撫他一下,但他卻閃開了。緣倔強的眼裏閃著淚花,他沒想到我會對他說半句重話的,他對我是完全不設防的。

「姊姊怎麼變了?你不是說要去京都殺了拔刀齋給清里哥報仇的嗎?姊姊不是跟緣說好了,殺了那個拔刀齋就回家的嗎?為甚麼現在全變了?姊姊是為了那個人罵緣的嗎?」他一口气說完了這一串話,用受傷的眼神著我。

「緣,你,你不懂......」我嘗試去解釋,可我又該怎麼去解釋一件他不可能懂的事情給他呢?我嘆了口氣,堅持道:「回去吧,緣。」我沒法跟他說清楚的,這件事,我自己本身就不清楚。

緣狠狠的咬了一下唇道:「除非姐姐和我一起,要不然我才不要回去。」他不再等我說話,轉身扭頭跑了出去。我追出了門口,沒用的,再沒人比我更瞭解他了。一旦是他認定的事,誰也改不了他。

頭跳動著疼了起來,我把一切都弄糟了。雪打在我的臉上,也好,讓它來清醒我一下。這些天來,我躲在這間小屋裏,躲在你的懷裏,躲在我所編織的夢裏,我不想面對現實,我不去思考那些沒有答案的問題,我騙我自己,說我可以一生一世這樣幸福的和你在一起。我在騙你,因為我知道這其實是不可能的,但我也沒有騙你,因為那是我最真實的愿望。但,現實中,我作不到。我沒法在清里的血的面前和你一起得到幸福。那是你的罪,也是我的罪。我們都欠了他很多很多的東西。緣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清里在問我。我不是他的未婚妻嗎?我不是要為他復仇才來這裏的嗎?我不是發過誓說我會恨你的嗎?我為甚麼變了呢?變得反而愛上了你。是的,我,愛上了你。也許,早在我發現這麼冷漠的我竟然可以用生命去恨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愛上你了。愛和恨,原本就在一線之間,只是我一直沒有發現,也一直不想承認。清里就是因為早就看出了這一切,所以才會那麼悲哀的求我的。這都是我的錯,是我把一切變得這麼糟,這麼復雜的。現在,是該面對這一切了。雪不知不覺的,下得好大啊。


劍心篇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巴竟然一個人那樣站在大雪裏。天,你會凍病的。我手忙腳亂的把你拉回了屋子裏,一邊給你裹上被子,一邊對你嘮叨著:「怎麼站在風口啊?會凍病的。你弟弟呢?」看你這個樣子,我是會心疼的。我想去給你倒杯熱茶,但你卻忽然伸手捉住了我。

「我沒事的,只是有話想告訴你。」你的手好燙,燙得好像全身的溫度都集中在這裏似的。

「嗯?」我愣了一下。

「是很重要的事,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是我的過去,但現在,現在一定要說了。」你說的有點語無論次的,那雙很燙的手一直緊緊抓著我,好像生怕一鬆手我就不見了似的。

「你說吧,我在聽。」我對她微笑,想緩和一下她崩得緊緊的神經。

「......想要建立小小的幸福很難,可是毀掉卻很簡單......」你安靜了一些開始用你那翡翠般清澈透明的聲音告訴了我一個亂世中很常見的故事,那是你自己的,從未告訴過我的故事。你的聲音時高時低,你說話的速度也一時快一時慢的,你非常的緊張,也非常的不安。你的心緒波動得是那麼的大。這個故事多少的,解釋了許多你身上不可解的事情。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必定是個有故事的人。亂世中,几乎人人都有故事,但你的故事卻格外的沉重。

但,比起你過去的故事,我更在意的是眼前的你。因為你的過去,我更想珍惜和守護你的現在和未來。過去的巴是怎樣的人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我只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能接受和信任劊子手拔刀齋的人。是你用愛救了我,是你用愛改變了。最重要的是,無論巴是怎樣的人,我已經,以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你了。你是我最特別,最重要,最想守護的人,所以,我愛你。

你說完了這一切,平靜多了。我拉你像往常一樣躺在我的肩頭,讓你在那裏休息。

我握著你的手對你說:「從今以後,你失去的幸福,由我來守護。」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有了要守護甚麼的概念,對你的那種心情,一生只能有一次,因為巴是獨一無二的。

你愣了一下,之後,那麼自然的,對我露出了如同百合盛開般的微笑。是那麼甜蜜,那麼優雅,那麼快樂,好像整間屋子裏都一下子被你的笑意所感染了,如同春神的到來,用那金色的陽光代替了酷寒。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的笑容。原來你的笑容是那麼美麗,原來你的笑容有這樣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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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選擇,歸路
2019-09-22

巴篇

我又夢見清里了,這一次的夢境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地方。好像是知道他會來臨似的,我靜靜的在那裏等他。這段日子裏,我一直在逃避,盡量不去想他,可這次,我不想逃了。我在等他,等他來把那些被我弄得亂七八糟的事都弄清楚。我等了很久,他一直沒有來,我耐心的等著,看著周圍的環境,一切都讓我熟悉又陌生。所有的夢境都是由清里的心所產生的,今天,這熟悉的一切又代表甚麼呢?我們的過去嗎?

「巴,對不起啊,我來遲了,有點事。」他笑著跑過來,對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就像以前一樣。
「清里......」我有話對他說。
「我們今天去哪裡呢?由巴決定好了,誰叫我遲到呢?」
「清里!」過去的已經無法回頭了啊。
「去求籤吧,巴不是一直說想求籤嗎?」
「......」我不再說話了,看他一個人在演獨腳戲。
「或者去,去......」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無聲。
「清里,對不起。」我非常真誠的對他說。
「我從不想聽你說抱歉的,巴,別說了。」清里的笑容消失了,聲音又變得那樣的悲哀,四周熟悉的景物也消失了,又是單調的黑暗。
「......」
「我很傻是不是?」他有些落寞的笑著道:「我以為巴是不會改變的,就算是親眼看見了你把笑容給了那個人,我還是在想,只要和你回到了以前,你就會回來的,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對不起,清里,我真的是非常的抱歉。」我再次低語。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就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清里渴望的著我。
「清里,發生過的事,是無法改變的。」
「是因為我已經死了?還是因為你的心改變了?」清里悲哀的看著我。
「......」
「......」
久久的沉寂停在我們之間,我是真的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

「巴,妳只是一時的迷惑對嗎?告訴我,你還愛我,只愛我一個人好嗎?」清里放柔了聲音,低低的追問著。

「清里,我是真的愛你的,直到現在,我想,我還是愛你,但,真的很抱歉,我無法控制我的感情,和愛你一樣,我也,愛上他了。」

「所以你才對他微笑嗎?你甚至沒有對我笑過,我向你求婚的時候,你也沒有......」清里哀哀的對我說。

「我......」我只說了一個字就給他打斷了,他對我搖了搖手,慘然笑道:「別說了,巴,別親口告訴我,我受不了的。」

我只有沉默。

久久,他才又道:「那麼,你要和他在一起嗎?」

「不,今生不會的。」我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了這樣的句子。從我把笑容給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該作些甚麼了。

清里愕然看著我,半晌,他苦笑道:「似乎,我真是從來都不瞭解你的。」

「你可以原諒我嗎?」看著他漸漸的消失在黑暗中,我忍不住這樣問道。

「......我......不知道......」這是清里最後對我所說的話。之後,我就醒了,而你還在我身邊幸福的睡著。

我輕輕的起了身,穿上和服,繫好腰帶,在鏡前細細的梳好我的頭髮,我有想過去戴一次你送我的髮簪,但我舍不得。所以,像過去一樣,我又把它欣賞了一次,用軟布包好了,放在了懷裏。至于我的頭髮,我還是把它用細繩梳在了後面,然後,我又披上了小袖,這樣,我就打扮好了。和你第一次見我時打扮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我的人比以前漂亮了,事你給我的幸福讓我變得漂亮的。最後,我又好好的,最後的,看了你一眼,在心中默默的對你說:再見了,我的第二個愛人,再見了,我最愛的人。

然後,我就輕輕的推門出去了,沒發出一點聲音,在我出去的時候,你還是那麼幸福的睡著。我想記住你那幸福的樣子,我也已經記住了。無論是你那火紅的頭髮,還是你那溫柔的笑容,我都已經深深的,深深的,刻進了我的心裏面,把它們都帶走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把你的一部份放在了我的心裏,悄悄的帶走了。

你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在了。我現在要去找那些人,那個我也有份參與,精心設計要陷害你的陷阱就由我自己來承受吧。讓我用生命來結束這混亂的一切,這是我走的路,所以我要一個人把他走完。

腳步從沒有這樣輕快過,原來奔向死亡也可以這麼的甜美和浪漫。現在的我終於知道該如何取舍了。原來,我最愛的那個人是你,直到我對你微笑的那一刻,我才真正的知道了這一點。我曾以為我是個不會笑的女孩,是你把笑容帶給我的。在我對你微笑時,我終於明白了,我是那樣的愛著你,愛得超過所有的人。你是我的第二個愛人,卻是我最愛的人。我愛過清里,也許直到現在,我還是愛著他,但我更愛你。對他,對你的愛,我的心都沒有說謊,全部都是最真實的。我想,如果從未遇到你,我和清里也會很快樂得過一生的,但,在一切一切發生後,我已無可救要的愛上你了。你才是真正的可以左右我的命運的人。

被愛是種幸福,而相愛才是真正的喜悅和狂歡,能愛上你又為你所愛是我今生最大的快樂,和你所度過的每分每秒,我都永遠不會忘記。但我現在卻必需要離開你了......如果我繼續這樣幸福的和你在一起,我將永遠無法忘記清里的死,永遠受良心的折磨,而無法全心全意的去愛你,和你在一起享受每份甜美的生命。我無法用那由清里的血染紅的紅線去綁住你的手。愛我的人,我愛的人,我們兩個都欠了他太多的東西。如果不是為我,他不會來京都,如果不是因為你,他不會死去,因為我對你們的愛都是真的,所以我現在無法選擇。我無法選擇留在你的身邊,那麼,我就只好,只好讓自己消失了。用我的血和你的傷心來償還他。若有來生,來生,我還你一個心是完完整整,從未愛過任何人,沒有任何歉疚,可以快快樂樂的和你在一起的巴給你。

很傻吧,這就是我選擇的歸路。怎麼舍得丟下你一個人呢?怎麼舍得讓你為我心碎呢?可我是真的沒有第二種選擇了。我已經不能再背叛清里了,我已背叛了他太多太多了。而我是絕對不會去背叛你的,所以,最少讓我用我的生命來守護你吧。我說過,要當你生命中的劍鞘的,現在是我實現我的諾言的時候了。最少,清里所流的血,讓我替你承擔。

我馬上就要離開你了,但從另一種意義上而言,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的,在精神上永遠和你同在。死亡,現在的我已不再害怕死亡了。

我現在只是要回到,回到一個只有你和我的甜蜜的夢境裏去,我會笑著去的,回到那個永遠的夢裏,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你我再次團聚的時候。我是笑著回去的,所以,你也不要為我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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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幕 守護之香
2019-09-22

風還在刮,雪還在落,這個世界還是一樣的運轉,無論有多少人的心已碎了,對這個世界而言,還是沒有任何的分別。亂世中最多斷腸事,而亂世中的人偏偏最多情。

鮮艷奪目的紅血伴著一深一淺的腳印印在潔白的雪地上,如同一串珊瑚淚,為甚麼無瑕的雪總會被血染紅,為甚麼一心想要廝守到老的情侶總無法如願以償?夢最易破,而人類卻偏偏最愛追夢。佛說‘人在荊棘中不動不刺,種種苦痛皆因人間有情’,而人類卻情願被刺得滿身是血,去追求那份傷心的愛,有很多很多事,跟本沒有原因可言。所以天地無情,神佛超然,只有人,在世間受苦,無怨無悔。

白衣少女靜靜躺在紅髮少年的臂彎裏,如同熟睡,恬靜而安祥,唇畔猶自帶著一絲幸福的微笑,能死在最愛的人的懷裏,她已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了。死去的人都不痛苦,會痛的是留在世間的人。死者已已,唯有生者,情何以堪。紅髮少年只是木然的一步步的,机械的向前走著。在這遍白茫茫的雪地上,他可以一直走下去,一直把自己放逐在人世之外,不去思考他最愛的那個人已先他而去的事實,但人生的路,他卻不知應何去何從。

溫溫柔柔的抱著身輕如葉的愛人,仿佛抱著自己全部的生命和靈魂,除了懷中那個白梅般的少女,他已甚麼也看不見,甚麼也聽不見了。現在的他完全沒有任何的感覺,不覺得冷,不覺得累,連痛也感覺不到,或是說,痛到了极點後是麻木。不,現在的他連空虛和麻木也感覺不到了,在她走的時候把他的心也帶走了,沒有心的人,怎麼會有感覺呢?

已經甚麼都無所謂了,生也好,死也好,他現在想去的只是那個有她的地方。恍惚的微笑著,紅髮少年突然止住了腳步,不用在走下去了,可以就這樣停止住了,他的路,他的生命都可以毫不猶豫的在這一刻停頓了。生命原是為了愛你的人才那樣珍惜的,如果那個人已不在了的話,無論怎樣,都無所謂了。

白雪打在紅髮少年火紅的頭髮上,打在他紅色的上衣上,停留在上面,漸漸的,漸漸的,包圍了他。原來,白雪和紅血都一樣是死亡的顏色,唯是這種死法是乾乾淨淨,冰冰冷冷的。讓雪下得更大些吧,讓雪將他埋葬吧。

就是因為有愛才會有這樣的傷心,就是因為有希望才會有這樣的絕望,難道人類生火的方式就跟本是個錯誤。被留下的人,渴望團聚,哪怕是用這種最傷心的方法。那麼,死去的人真是這樣希望的嗎?

所有的感官早就凍結了,外界的一切和那顆破碎的心已沒有任何關系了,飛雪再怎麼冰冷,北風再怎麼無情,他已完全感覺不到了。可,就在那意識漸漸朦朧中,就在那認為是完全麻木的一刻,一絲幽幽的清香卻飄入了他的鼻端,氤氳的白梅香,如同少女的芳魂,俳徊不散,輕輕柔柔的觸碰著,守護著斷腸的少年。

原來死去的人,只有一個心願,就是請留下來的人能幸福的活下去。這或許自私,或許任性,但卻是非常真實的願望。只有你快樂,我才能快樂,只有你幸福,我才能幸福,留下來的你要連我的份一起快快樂樂的活下去,直到我們再次相見的那天。只因為世間有這樣的傷心和絕望,才會有這樣的愛河希望,只因為有這樣的分別和痛苦,才會有這樣的重逢和喜悅。這就是人生。死亡是這個世界的終止,卻又何嘗不是那個世界的開始,因緣周而復始,循環不絕,這是宇宙的奧妙,這是只有多情人才能領會的快樂。

氤氳的白梅香如同情人最溫柔的手,緩緩的擁抱著那顆痛得失去了知覺的心。白雪隨著少年悲牄哭聲從那顫抖的身體上跌落,淚和白梅香相糾纏,交融,修補著受傷的心。能哭出來,那麼,最痛苦的時候就已經過去了。記住,人類從不承認,那咯吱作響的命運之輪會因為命終而停止。

純白的雪地,鮮紅奪目的珊瑚淚,一幅奇麗又凄艷的畫面,鬼釜神工,那是死神和愛神所留下的畫面。生死有盡頭,存亡在定數,人的命運無法控制,永恒的只有心頭的一絲白梅香,從今生,到來世,只有情不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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