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 Kamma
類型: 黑暗、言情 明治 劍心組
原文出處: https://www.sekiharatae.com/Akabeko/fanfic/fever/index.html
第一幕: 發燒
2016-09-19
「...... X的!」 左之助邊罵、邊打著噴嚏,手中的茶水也隨之灑出。
(這當然不是他們所做過最蠢的事。) 薰默默地想。
「哈啾!!」 雖然這次打噴嚏的人保住了手中的茶,但彌彥噴嚏的威力並沒有比左之助還小。
(該說他們是體貼呢?還是大方?或者很積極?)
「O-ro!O-ro!」
(都不對。)薰對著眼前在道場裡坐在桌邊發著抖、打噴嚏、可憐的三位男士們搖了搖頭,三個人都即將染上超級嚴重的感冒… 要一次照顧三位病人,她可一點也笑不出來。她半開玩笑地計畫是否該把左之助送回家,這樣剩劍心和彌彥兩個人需要照顧,(而且照顧劍心應該是最輕鬆的。)她瞄了一眼正要準備打出下一個噴嚏的紅髮浪人。
「O-ro!O-ro!O-o-o-ro!」
「X... 劍心,你打噴嚏能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 左之助抱怨,聲音因咳嗽聲而扭曲。
「O-ro-ro!」 劍心打了個噴嚏回應。
左之助虛弱的微笑,然後把身子更加縮進身上裹著的被子內,笑聲再次引發他咳嗽。
(不,) 薰邊想邊拍打左之助的背,(讓他留在這裡比較好。如果晚上他的病情變嚴重了,他需要有人照顧。)她忽略左之助對她投射過來的目光(因為她正大力拍打左之助的背部),轉向劍心和貼在他身旁一左一右、面露擔憂的兩個小女孩。
「小菖蒲?小麻雀?」
小女孩們用著驚恐的眼神望著她。
「薰姊姊,」小麻雀大聲說,「他們會死嗎?」
薰看到劍心疲憊的目光閃著笑意,薰自己也努力收住笑容。
「別擔心,小麻雀。他們很快就會好起來。但現在我需要妳和妳妹妹的幫忙,請幫忙通知惠san過來,好嗎?」
小麻雀頻頻點頭。
「很好,告訴她,今天有三個白痴跳到河裡,還有…」薰提高了音量繼續,好壓過左之助和彌彥的抗議聲,「麻煩她過來幫我一起照顧他們。」
「妳在說啥,醜八怪?」彌彥抱怨,小菖蒲和小麻雀此時已急急忙忙跑走了。「我們不是故意跳進河裡。」
「沒錯,」左之助插話,「我們沒有跳,我們是跌進河裡... 還有我現在最不想要的,就是被那女狐狸給折磨。」
「好吧,所以你們是跌進河裡,」薰平靜地回答,收拾桌上的茶杯碗盤,「而且還在寒冷的冬天裡。」 她搖搖頭,「惠san到這裡的時候,你們可以親自對她解釋,因為你們現在非常需要她的幫助。」走出房間,她側過頭從肩後留下最後一句,「順便補充一句,彌彥... 等你康復後,我們再來清算你叫我醜八怪的帳。」
「醜八怪。」一等到薰的身影離去,彌彥嘀咕著挑釁。
「這都是你的錯,劍心。」左之助抱怨。
「在下怎麼會知道河面上的冰會裂開?」劍心用著疲憊的聲音抗議,「在下只是想要幫助老太太。」
左之助再次低聲咕噥,但沒有爭辯。(最初劍心就沒有要求我幫忙,)他想…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多了他們這些額外的重量,河面上的冰才裂開。)
等待惠來到道場之前,房間再度陷入沉默,每個人心中都在擔心惠可能出口的酸言酸語,如果要說惠最看不慣的事,就是愚蠢。身為她的朋友─ 因此都非常清楚─ 等一下不知要被訓到何年何月了,她那嘲諷的笑聲似乎自動在他們的腦海裡出現,然後三人發出長長的嘆息聲。
惠不久就抵達道場,如預期般嘲笑白癡才會在寒冬中在河水泡澡之類的話,左之助當然反駁絕非故意,但只是讓惠發笑更多。
(狐狸女和狸貓女根本是同夥的,) 左之助喪氣地想,(她們根本就不聽我們是怎麼掉到河裡,只在意發生後的事實。)片刻之後,他不得不承認,至少對自己來說,他是說得有點過分。至少薰承認他們幫助老太太的美意,然後他慍怒地看著惠,(另一方面,狐狸女卻是…)
檢查完他們每個人之後,惠說明三人只是嚴重的感冒而已,沒有其他嚴重的問題。她給了薰嚴格的指示─ 中間夾帶好幾次是針對左之助─ 要求所有的病人必須乖乖躺在床上休息。「務必確保多喝水和充足的休息,如果有任何人變嚴重了,馬上通知我。」
就如薰所預測的,左之助是三個病人中最麻煩的。第一天,他不斷要求倒茶、要枕頭、要棉被… 任何事、任何東西,讓她忙到完全沒有自己的時間。她不免猜測他根本在故意找她搗蛋,盛怒中,她請小菖蒲去找惠過來幫忙看顧左之助。
惠到達時,左之助正開口要求喝茶,她平靜地接過熱氣騰騰的水壺,把熱水倒入杯子中,然後觀看左之助努力嘗試喝下這近乎燙口的水。在同個房間的另一邊床鋪上,另一個觀眾彌彥因此笑到幾乎狂咳。惠離開半小時後,左之助安分多了,現在他不確定是自己喉嚨的燙傷比較嚴重,還是被惠的毒舌洗禮下的耳根子比較難受。
「薰chan已經盡力了,但你的愚蠢、幼稚一點忙也幫不上!」這只是她其中的一句話。到了晚上,當薰把晚飯端到房間裡,惠的最後一句威脅還迴盪在他的腦子裡。「如果你敢對晚餐有任何一句怨言,下次我會把倒給你的茶,直接倒在你身上某個會後悔一輩子的地方。」瞄了一眼彌彥,左之助知道彌彥也聽到了這句話。因此當晚,兩人在感激的心情下吃完晚餐,沒有任何半句閒話。
與左之助相比,彌彥的乖順讓薰感到訝異的地步。隨著他症狀的發展,發燒開始後,原本好勝的態度完全不見了,往昔自傲的“東京士族”搖身變成了個普通的小男孩。第二天晚上,當她檢查他時,他整個人蜷縮在毯子裡,發著高燒打寒顫。
「薰,」他懇求著說,「我好冷。」
薰的心立刻被眼前這無助的小男孩軟化,她讓他倚在她大腿上,抱著他輕聲安撫,直到小男孩進入夢鄉。當然,最初他立刻反抗,但是薰溫柔的動作和溫暖的溫度讓他眼皮沉重到抬不起來。「沒事的,彌彥。」她低聲說,將他小心翼翼抱回床上,「每個人虛弱的時候,都希望被照顧。」她把他前額上的頭髮往後梳,輕輕留下一個吻後站起身。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她刻意補充,目光盯著房間的另一角─ 左之助睡覺的床墊,內心知道對方全程都聽進去。
「別擔心,大小姐,」左之助低聲回應,「我不會傷害彌彥的自尊。」
薰滿意地點點頭後,準備轉身離開。
「喂!妳不打算幫我蓋被嗎?」 他得到的回應是朝他直直丟過來的枕頭以及關門聲,幾秒後,幾句生氣的低語伴隨著她,和朝大廳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左之助一人笑了幾聲,雖然累,大小姐依然和往常一樣很有精神。他看向另一邊仍然熟睡的彌彥,內心暗暗發誓絕對會遵守剛剛說過的話。「你知道嗎,彌彥chan,我們都有個最好的手足,我的妹妹,你的姊姊… 薰把我們都照顧得很好。」他再次大笑,想起她剛剛丟枕頭的神速。「晚安,大小姐。」他低聲說,然後縮進自己的毯子裡,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第三天早上,薰醒來時發現劍心已經下床走動了。 他果然是這三個病人中的模範生,如果左之助能有他一半就好了… 不過,她從未預期劍心能這麼快就恢復。惠san曾表示,這樣的病情需要三天至一個星期,對比其他兩人緩慢的進度,薰本預期還要多上幾天,三人才會有康復的跡象。然而,的的確確,劍心就站在她眼前,正在洗衣服...
「早安,劍心。」她對他打招呼,但他似乎被她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她微微皺起了眉頭… (劍心?被我嚇了一跳?)
「早安,」他微笑的看著她回答,「完成這些後,就來弄早餐,好嗎?」
她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目光依然盯著他的臉。
「有什麼不對嗎?」
「噢?我是說,嗯… 我是想說你確定已經可以下床了嗎?」薰結結巴巴地說出內心的話,想要努力找出他… 某個不對勁的地方。
「沒問題。」他笑,繼續剛剛的洗衣服動作。
(他似乎看起來和以往沒什麼不同,)薰想著,(而且他生病的症狀似乎也消失了... 沒有噴嚏或咳嗽...) 「 好吧,如果你確定的話... 那我去看看彌彥和左之助。」
看到他點頭回應後,她開始往屋子的方向移動。
薰離開後,劍心鬆了一口氣,的確他是有地方不對勁,他的肌肉酸痛,還會週期性的打冷顫,就像是在和看不見的病魔纏鬥一樣。但是,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記不得剛剛在眼前和自己打招呼的女孩。女孩和他說早安時,他沒經過任何思考,嘴就自動回應了… 好像每一天早晨都會發生的習慣,是這麼熟悉、親切、令人溫暖… 但他就是想不起來。(當她說“早安,劍心。”,然後我就會說“早安,── )慣性就停在這裡,他只能不斷努力回想她的名字。
當天早上,他從夢中醒來時,發現自己處在好像很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別讓她擔心。)他好像有個很重要的人,然後不應該讓她擔心自己。(不要讓她擔心,不要讓她擔心。)這個想法催使他起了床,縱然腦中另一個平靜的聲音建議他要好好待在床上休息。(不要讓她擔心,不要讓她擔心。)一雙閃著淚光的藍色大眼,和一道輕柔的聲音對他說著:(劍心… 別讓我為你擔心…)貫穿了他的記憶,督促他、慫恿他帶著疲憊的四肢,沿著走廊移到井邊,開始了熟悉的洗衣服工作。
(為什麼我記不起她的名字? )當她出現在院子裡,他記憶中的某處就認出對方就是他腦海中的女孩,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記不起她的名字?
薰幾乎要到達彌彥和左之助共同休息的房門口前,答案像是一個冰桶淋上心頭。(他沒有說我的名字,連一次也沒有。)每天清晨,他總是會對她說“早安,薰殿”,那是他們每天日常生活的習慣。每次當她向他對話時,他常常習慣在句子尾,用她的名字當成句點… 但是今日早上,他沒有。(而且他轉身的動作很緩慢,還一直盯著我看… 就好像在隱瞞。)薰悄悄走回庭院,站在原地觀察浪人一段時間,(他的動作很慢,)她想,(而且似乎也沒注意到我站在這裡。)
(非常不對勁。)
她朝他走去,不再隱瞞她的存在,每一個步伐都逐漸擴大了她的憂心,因為浪人始終沒有注意到她的接近。
「劍心...」她說,溫柔地伸手放在他的肩上。
當薰的手碰到他痠痛的肩膀時,劍心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他聽到她的驚呼,根本不知道她是因為發覺到自己身體內驚人的高溫而嚇到。
「劍心...」他聽到她又再說了一次,這次她的聲音充滿了淚水。他眨了眨眼,試圖壓下她帶給他肩膀上的疼痛,然後低頭望進她美麗的藍色大眼。
「很抱歉...」又一次,他想不起她的名字,「很抱歉。」他重複,「請不要擔心,請不要為我擔心...」(別開玩笑了,)他內心的某個部分似乎在對他說話,(你這個樣子只會更加讓她害怕。)他說不出話來,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她,身子有些微晃,腳步不穩。
她將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凝視著他的臉,然後她緩緩閉上了眼。「笨蛋... 劍心...」她輕聲說。
他眨著驚訝的眼。
她再次睜開雙眼,微笑地安慰他,「沒事,我沒有在擔心噢。」(騙子!)她的內心立刻尖叫著回應。惠曾警告過她,如果發燒過高的話,這種情況很可能會發生,(老天,我怎麼會把劍心忽略了?)她問著自己。他會站在這裡,全是因為他內心的某個部分堅持不想讓她擔心... 她好想為自己的愚蠢哭泣。她猛然搖了搖頭,(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照顧劍心,把眼淚留在之後吧。)她感覺到他因為她的回答而開始放鬆,「但是你現在要回到房間內,好嗎?你必須要好好回去休息。」
他猶豫了。
「如果你... 如果你拒絕,這才會讓我擔心。」
幸好他同意了,她鬆了口氣。
她讓他的手臂環在自己的肩膀上,帶領他走回房間的方向,但是才剛走了一半,他的手從她肩上滑落,他就像個無意識的娃娃一樣跌到地面。
「劍心!」她跪在他身旁搖著他,除了微弱的呻吟聲,什麼反應也沒有。「劍心!求求你!」從她最初開始接觸他,一直努力壓在心頭底下的恐懼,現如黑洞般的倍速擴大。她慌亂地衝進屋內,大喊著左之助的名字尋求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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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精神錯亂
2016-09-19
所有的聲音像是穿過層層濃霧後才進到他的耳裡,他的眼皮重到睜不開,只能憑藉僅存的記憶去分析說話人的身分。
「喂,狐狸女,他怎麼了?」說話的人是黑髮的打架專家。
「惠?」這次是個小男孩... 也許是十歲... 有著尖尖刺刺的髮型。
「安靜,大家都保持安靜,我才能好好檢查阿劍。」浮現出的,是個高挑、妖嬌、有著黑色長髮的女子,她的聲音充滿了擔憂。「薰chan,」她的聲音再次傳來,「我需要一些毛巾和冷水。」
「是。」這聲音很安靜、柔和,而且哀傷,與往常在他記憶裡有著微笑、黑髮的女孩不太相符。
縱然他對每個人的感覺很陌生,只是這一次卻讓他痛苦不堪,他應該要知道她的名字… 應該烙印在心坎裡的。他掙扎,與內心逐漸湧起的恐懼對抗,無法記得這麼簡單的事讓他深感驚恐。
「左之助,」另一個女人說,「幫我脫掉他的衣服,濕毛巾必須要直接貼到他身上。」
「好。」街頭小子再次同意妖嬌的女人。幾秒之後,他感覺到身上的被子被掀開,突然的冷空氣讓他直打哆嗦,他反射性地彎起身子,想留住殘存的溫暖。但一雙強而冰冷的手按住他的肩頭,他因這接觸痛到大喊,然後聽到對方咬緊牙關的嘶聲,「嘖… 劍心...」
「左之助…」妖嬌的女人再次開口,這次停頓了一會兒,彷彿在等待某種確認,她的聲音充滿同情,「等到高燒降下來,他會沒事的,相信我。」
當左之助嘗試拉下劍心的上衣時,劍心突然湧起一股無法解釋的憤怒,飆升的腎上腺素讓他暫時忘了疼痛,他猛然推開對方,睜開雙眼,發出咆哮示意警告。
失去平衡的左之助因此倒地,內心訝異劍心突然的力量,他趴在地上抬頭看到劍心正站在他身邊,目露寒光。
「別... 碰我。」劍心努力控制著呼吸,他的頭因為動作而猛烈抽蓄,力量來得快、去得也快,怒火下降後,他立刻全身癱軟,雙腳顫抖,屋子內的光景像是繞著他旋轉。他閉上眼,試著平穩自己。
左之助看著劍心逐漸調整自己,等到看似平靜後,他才站起來。然而,注意到左之助的動作後,劍心再次瞬間睜眼,散發警戒狀態。
薰緩步走向劍心的房間,為著房內異常的安靜感到奇怪。她拉開紙門進入,發現劍心沒有躺在床上休息,反而喘著大氣站著,他的右手緩緩握成拳頭後再鬆開,眼神冰冷地警告面前的左之助、彌彥和惠。
「惠san… 發生什麼...」劍心的目光移到她身上時,她征住了。
(我認識她。) 劍心的內心鬆了一口氣,其他房間的人們雖然在第一眼很熟悉,但他對他們的記憶卻越來越淡;前一秒感覺好像是朋友,下一秒突然變得陌生。但是這個女孩… 她的身影在他回憶中像是陽光般的明亮清晰。
「劍心?」 她遲疑地問。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長氣。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目光只留下溫柔、疑惑的紫羅蘭色。「我…」他吞了口氣,再次嘗試,「我不認識他們。」他警慎地用手示意屋內的其餘三人。
她訝異的瞪大了眼。
「不過,妳... 我知道妳。」他又深吸了一口氣,「請問... 我怎麼了?」
「我... 惠san?」她轉向另一個女人尋求指引,聲調因驚嚇變尖細。
「沒事的,薰chan,」惠回答,起身準備從薰的手中拿取剛剛吩咐的東西,「他相信妳。」她一邊輕聲解釋,一邊輕柔地掰開薰端著水盆的手指,「繼續和他說話,解釋現在的情況,還有我們只是想要幫助他。」
「是... 是。」薰回答,從惠肩上的空隙看著劍心。當惠接近劍心時,他瞇起了眼,方才惠對薰談話時,他也全程用質疑的眼神看著惠。(惠san知道嗎?她現在的狀況有多危險嗎?怎麼─)她突然打斷自己,(劍心就是劍心。)她把水盆遞給惠,與惠擦肩而過後,緩緩走向他。
「劍心,」當薰開口時,他的目光仍然盯著惠,稍後才緩慢移向她,眼神稍微軟化,「劍心... 惠san是一名醫生,」聽到這句話,他稍稍睜大了眼,說明了他真的不知道。「她是來幫助你的,你要相信她。」
他張嘴,顯然想要拒絕她的請求,但薰輕輕用手堵住他的唇阻止他。只是輕微的接觸,他表面的高溫燙到駭人。「拜託,請相信我,就算你不相信她,但你必須讓她幫助你。」她懇求著他,不知道自己就要哭出來,直到淚水滑出眼眶,「彌彥、左之助、惠... 他們都想要幫助你,但如果你不願意,他們是無法幫忙,拜託你…」
(她在哭, 因為我,她哭了。)他真的好累,好疑惑,想要努力壓下身子的顫抖卻讓他全身都在發疼。她的請求其實沒有那麼困難,他信任她... 而她信任其他人。「好,」他終於低聲同意,伸手輕輕擦拭她臉頰上的淚痕,「為了妳。」
她微微地笑了,閉上眼鬆了口氣。
「阿劍。」
他抬起不情願的目光看向醫生。
「謝謝。」
她對他微笑,他也點頭回應,不知何故為自己下了這個決定而感到欣慰,但他這些微小的動作又再次引起頭部的抽蓄,醫生立刻指示另一名年輕人─ 左之助─ 幫助他躺回床墊上。
「慢一點。」他聽到女孩告誡左之助,她的聲音充滿關心。
「大小姐…」左之助叨念,他用眼神回應她,他很清楚,不需要提醒。
「薰chan,」當左之助扶持劍心時,薰轉向說話的惠,「妳拿這些...」她遞給薰一包乾燥的菊花包,「去沏一壺茶。」薰張嘴正想要反對。「不要緊,這和廚藝無關,只要會燒水就可以了。況且這本來就不會好喝到哪裡去。快去。」
劍心感覺自己被輕輕抬起,然後安置到柔軟的床墊上。當他開始放鬆,一雙冰涼的手撫過他的額頭,然後輕觸他的頸間。「他的高溫還是一樣。」他聽到醫生說了這句。「左之助,請脫掉他的上衣─ 這次輕柔一點。」
含糊的埋怨聲後,有人開始拉扯他的上衣。實在太累了,他靜靜的躺著,直到某個冰冷的東西壓在他的額頭上,還有另一個枕在他的喉嚨旁。他倏地睜開眼,身子開始發抖。
「放輕鬆!放輕鬆...」醫生伸手按在他肩膀上,阻止了他移動,「我知道。」她說,就好像他是個需要安慰的孩子般,「現在必須先讓你降溫,相信我好嗎?放鬆就好。」
縱然他不太願意,但沒有抗拒。這次他兩邊的手臂下都多了份冰涼感。
緩慢地,在他頭上、頸間的冰塊似乎融化了,濕毛巾吸走了他的熱度,帶來了些清涼。就在他的發抖開始減弱,惠再次更換了冰毛巾,讓他的身子再次回到不適感。同樣的步驟重複了無數次,醫生才滿意的停手。
「薰chan,可以準備讓他喝茶了。」
他的頭被扶起,某種溫熱苦澀的液體貼到他的唇邊,他順從地喝了,內心欣喜醫生的下一句話是鼓勵他繼續休息。她替他蓋好一層薄被,然後引領其他三人一同離開房間。
「阿劍的高溫暫時降離了危險區… 茶水的作用應該能保持不再升高,現在我們需要輪流看護他。」惠對三人說明情況的聲音很慎重,「如果他的溫度再次升高,或者無法很快自我降溫,就需要為他勤換冰毛巾。他的症狀已經加劇,我會繼續治療,但最糟糕的是,我不認為他的身子能夠承受得住,已經過累了。」
惠看著面前擔憂的三張臉,三人都點著頭表示理解,然後她的下一個指令將會更加困難。
「阿劍同意讓我照顧他,只因為他信任薰chan─ 我們之中,他唯一還記得的。下次他醒來時,很可能誰也不記得,也不會那麼聽話。記住這一點,記得要對他溫柔平靜的說話,除非他同意,千萬不要碰觸他… 就算他已經視你為朋友也是一樣。」
為了眾人的安全,也為了劍心,他們需要讓他保持平靜。惠回憶起當劍心反抗左之助時,那雙琥珀色的瞳孔… 那是拔刀齋的眼神,不是浪人。而拔刀齋生性猜疑,對付敵人毫不手軟或猶豫。不,他們可無法再承受錯誤的判斷。她眨了眨眼讓自己清醒,發現眼前的三張臉依然看著她,等待她解釋更多壞消息。 然後她注意到左之助和彌彥皆臉色蒼白,這兩人都才大病初癒啊。
「左之助!彌彥!你們倆都給我回到床上,現在!」(這句真是太突兀了。)她想,然後放軟了聲調才繼續,「薰chan,我會先繼續照顧阿劍,如果需要妳,我會隨時叫妳的。」
「誰... 是誰?」他的聲音嘶啞、細小,頭微微晃動,想努力辨別同樣位在黑暗房間內、跪坐在他旁邊的人影。
「噓......」她的聲音平靜柔和,「先喝下這個。」她伸手扶起他的頭,支撐他。
他猶豫了下,才深喝了一口。
「你是誰?」他再次問。
她收回杯子,讓他緩緩躺回到他的枕頭上。
「我的名字是惠。薰chan叫我過來的,還記得薰嗎?」(每次薰離開房間,去探視左之助和彌彥時,他就會清醒。)惠想著。
「薰......」他重複,一步步陷入沉睡。
「是的,你記得薰。有著藍色大眼,用緞帶綁了個馬尾的漂亮女孩。」
「不......」他睡眼迷濛地反對,不是因為不記得,而是那個印在心坎上的女孩很美,漂亮兩字不足以形容她。(劍心… )她總是眨著閃亮的大眼喊著自己的名字… 下一秒,眼前原本充滿笑意的藍色大眼,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漆黑雙眸,女孩原本綁著緞帶的馬尾鬆散開來,各自垂在臉頰左右和背後… 另一個女人也同樣呼喚他,但不是用劍心這個名字。他困惑地發出第二次的抗議,稍微提高了嗓門。
「噓...」惠再次安撫,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這般心煩意亂。她撥開他臉上的瀏海,注意到他的體溫再次上升,不得不再使用冰毛巾了。(那就等到他睡著後再使用吧,)她想,(茶水中的助眠作用應該很快會發揮效果才對。)「睡吧,阿劍。」她低聲對他說,「好好睡,和你夢中的薰,一起做個好夢。」
劍心再次掙扎,想要睜開眼睛,但睡意很快吞噬了他。他的腦海仍然浮現那名有著漆黑雙眸的女人,輕聲對他喊著“阿娜答”。
原作者註解:
1. 阿斯匹林某個重要成分─ 水楊酸,在1860年前似乎還未被發現,因此在1878年也不太可能被日本廣泛使用,這就是為何惠沒有使用的原因。
2. 乾燥的菊花曾在日本和中國被廣泛用作退燒(現在也是)。
3. 體溫超過華氏101度(攝氏38.3度)常被認為是危險的;如果超過華氏103度(攝氏39.4度)以上,會容易引發精神錯亂,這已被各種方式證實。神奇的是,病人降溫後就會恢復正常。但如果超過華氏106度(攝氏41.1度,這是可能的),會引起致命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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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甦醒的拔刀齋
2016-09-19
他在夢與現實間,疲憊的來回反覆─ 拖著畏寒痠痛的身子驚醒,然後發現自己總是和一名陌生人在同一個黑暗的房間內共處。好幾次,他要求對方讓自己一人獨處;但每一次,陌生人總安慰他放鬆、要求他的信任,對方溫柔的手會輕撫他的頭髮,甜美的聲音會允諾他的疼痛會減緩,然後哄著他喝下某種苦澀的液體。然後緩慢地,睡意困住他,帶他遠離了現實。
他的夢境也是混亂的,過去式交雜著現在式:一名可愛的小女孩撲進他的懷裡,開心地表示她準備了禮物要送給劍哥哥… 然後交到手上的卻是一封似詛咒的黑色信封。前一秒他站在惶惶不安的小巷內,一名眨著漆黑雙眸的女人,站在血雨中望著他;下一秒他走在星月高掛的東京街頭裡,一名漂亮但樣貌與之前不同的女人,揮著木刀朝他攻過去。他是斬人,是影子殺手;他是浪人,腰間僅配著逆刃刀,誓言不殺。
他不斷在這些扭曲的回憶中掙扎,卻只是讓他的記憶更加混亂,令人不安的現實與噩夢交錯著,放大了他的恐懼。有著漆黑雙眸的女人,身上被劃了一道從上往下的刀光後消失,亮晃晃的裂縫卻浮現第二個有著耀眼笑容的女人… 然後她又再一次被搶走,被一名大笑的狂人給擄走,她只能拚命喊著他的名字… 他眼睜睜地看著,手中緊握著她留下的緞帶,一籌莫展。
(不行,不行!)他試圖反抗,但另一道聲音在他耳邊低語,回應了他的無能。(可悲啊… )聲音奚落著他,(可悲啊,傳說中的斬人拔刀齋卻連保護自己的女人都辦不到,不止一次,還發生了兩次。)罪惡感和恐懼層層包圍著他,兩個女人的身影漸漸變成了一個影子,每一次,他不是束手無策,要不揮下刀光的兇手就是自己。
薰端著已變成溫水的臉盆進入廚房,準備從井裡舀出新水替換。她伸展疲憊的身子,因為過度擔憂反又睡不好。惠為了確認診療所的狀況,才剛離開沒多久。在她回來之前,薰不得不一個人照顧劍心。
(劍心...)
已經持續高燒一天一夜,卻仍然沒有退燒的跡象。他在睡夢中驚醒過好幾次,每次用著既困惑又悲痛的心情,一半懇求、一半要求讓他一人獨處。只要是薰開口,他會願意配合喝下惠早已準備的藥,但是劍心休息的狀態卻沒有好過他清醒的狀態。就算是沉睡,他仍然對著過去與幻影般的敵人戰鬥,不斷憤怒哀痛地吶喊。
就在他似乎陷入更深的睡眠時,薰聽過自己的名字被喊了好幾次─ 有時低聲懇求,有時是絕望的吶喊,更令人驚訝的還出現了另一個名字─ 巴─ 被用著同樣的頻率說出,他總是帶著眼淚,憤怒絕望地喊出這個名字。
最初,她嘗試用輕拍或說話來安撫他,每一次他喊著她的名字時回應他。前幾次似乎有用,他會安靜,鬆開緊握的雙拳,但是隔沒多久他似乎無法再聽到她的聲音,只是大聲吶喊著她在哪裡,要求把她回給他,她的努力猶如火上加油,讓情況越來越糟,最後薰只能被迫觀看他在夢魘中掙扎。
突然,薰想起劍心的房內目前無人看顧,她趕緊端起換過水的盆子,正要轉身走回房內─ 猛然驚聲大叫,水盆從她手中滑落到地上摔破,回過神才知道原來是左之助正站在她身後。
「左之助!」等到平靜下來,她開口,「別嚇死人!你看你做的好事!」她一邊說著,一邊跪著收拾地面上比較大的碎片,幾乎還沒換口氣,她繼續指責,「你現在起來做什麼?該不會彌彥也到處亂跑了吧?」她再次起身,雙手捧著玻璃碎片,「不好好休息,病情會更嚴重的!如果你也和劍心一樣,我可能… 可能就…」她突然哭出聲─ 為了打破的盆子,為了劍心,以及自己過度的憂慮。
「大小姐--」左之助開口,但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
「他的狀況絲毫沒有起色,左之... 他還是一樣!他不知道我是誰,他不知道我們這裡的任何人一個人!」 她抽了一口氣,哽咽引起她整個身子顫抖,「這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等一下,」左之助打斷,雙手捧著她的臉,試圖替她擦乾眼淚,「怎麼會是妳的錯?」
「是,就是!」她傷心的點著頭,「如果我能更加注意他,這就不會發生了。我怎麼會讓這種事發生,左之助?怎麼會?」
「大小姐...」左之助伸手摟住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他必需要說點話,「大小姐,這不是妳的錯,你陪伴他的次數和陪伴我和彌彥一樣多,不是嗎?」
她否認,他輕輕搖晃她。
「計較這些是沒有意義的,妳已經比狐狸女交代的還做得更多,不是嗎?」
她勉強在他胸前點頭。
「妳已經做到最好了,以劍心的個性,是他在努力隱瞞自己的病情… 他從不願意為他人帶來麻煩,對吧?」
她再次勉強點了點頭。
「我只是... 我只是希望他能好起來。」她說,緊繃的聲音含著淚水,倚在他的胸前變成模糊。
「他會的,薰,他會的。」他聽到輕微的嗚咽音,彷彿她在努力忍住眼淚,現在她已經打開內心的出口。「哭出來吧,大小姐。」他哄著她。
片刻之後,她將頭深深埋在他的胸前,像是心碎般的大哭。
聽到她的尖叫聲,他猛然睜開眼,直覺認出這是“她”的聲音,就是每次他想努力奪回卻總是失敗的女人。
「這次不會再發生了。」他咆哮的聲音沙啞、殘酷。他搖搖晃晃起身,不懂房間為何會旋轉。
(不太對勁。)他的理性對他低聲說。
「閉嘴!」他回道。
美麗的女人─ 他的女人─ 身子染上大片鮮血的畫面在他腦海中浮現,全憑意志力他站直身子、左顧右望,他的武士刀從未離開他太遠。是的,看到刀了,但是他的脅差(註1)呢?算了… 有刀就夠了。
他無聲無息地穿過走廊,體內飆升的腎上腺素驅走原來的痛苦和困惑,然後找到了目標地廚房:一名高大的男子雙手環抱著一個哭泣的女人,腳邊的地面還散落著碎玻璃。
(這個男人竟敢讓她哭了,他要這個男人為此付出代價...)
「把你的手從她身上移開... 如果你還想保住手的話。」盛怒的聲調低沉殘酷。
兩人全被這句話給震攝住,薰從左之助的胸口抬起淚眼汪汪的臉頰,回頭看到拔刀齋站在門口,手按著刀柄,長髮飄散在他的肩膀上…
那雙明顯透露出恨意的琥珀色瞳孔,正明確注視著左之助。
註1:武士刀通常一長一短,比較短的那個是脅差。
原作者註解:
1. YA!第3幕!也許我會放棄我的日常工作,改寫愛情小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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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驅魔
2016-09-19
「把你的手從她身上移開... 如果你還想保住手的話。」劍心盛怒的聲調低沉殘酷。見到眼前哭泣的女人竟被另一名男人擁抱的畫面讓他在許多層面上更加憤怒:生氣女人受到驚嚇,生氣女人在哭泣… 生氣另一個男人膽敢碰她。
兩人全被他的話給震攝住,女人用帶著淚痕的臉轉向他,並疑惑地用哽咽的語調低聲喊了他的名字。她的回應聲讓憤怒和痛苦再次在他的腦部盤旋,他的視線短暫刷白,平衡感開始傾斜。他閉上眼,努力控制著自己。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他發現眼前的男人依然沒有移動。
「也許你沒聽懂,」腰上的刀出鞘半寸,「把你的手從她身上移開,現在。」
左之助從未聽過劍心如此冷酷的聲調,站在廚房門口的男人與他所認識的浪人相差太大─ 這是拔刀齋… 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怒氣和殺氣,甚至超過他和齋藤對戰的時候。(嘖,)左之助想,(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但絕非是好事。)再者,他更不喜歡那雙目露寒光、緊迫盯人的那雙瞳孔,無疑是加深了大小姐的恐懼。
避免刺激到劍心,左之助緩慢地放開薰,後退了幾步。「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誤會,劍心… san,」當左之助說出熟悉的好友名字時,劍心瞇起了眼,於是在名字後增加了敬詞,「當我過來這裡時,只是把薰嚇了一跳而已。」
劍心忽略了他的解釋,移動到仍然呆愣的薰身旁,他輕手擦拭她的淚痕,溫柔地詢問她是否沒事。
對於劍心一連串奇怪的行為,她眨了眨眼,他的聲音前一秒極盡冷酷,現在卻是這麼溫柔;擦拭她淚痕的手指也很輕柔,不過另一隻手仍保持著出鞘的姿勢。滿腦子疑問,無法理解眼前奇怪的衝突,她低頭看著她的手。「嗯… 嗯,沒事。左之助沒做什麼...」
(大小姐,他根本沒聽進去。) 看著薰再次對劍心解釋同樣的話,左之助觀察著劍心想著。
拔刀齋回視左之助,那雙發著高燒的雙眸完全沒有認出自己好友的意思。
左之助緊張地吞嚥,他們的房間只隔了幾張薄薄的紙門,他已經聽過好幾次劍心在夢中吶喊的聲音,尤其常常喊著薰的名字,不難猜測對方惡夢中的內容。現在劍心醒了,似乎以為這現實是惡夢的延續… 然後決定要來改寫結局。雖然現階段的劍心連站立都成了問題,如果無法盡快解釋清楚,他很有可能會化為一攤在地上的血水。從劍心和志志雄過去的戰役已經可以知道,劍心最厲害的就是他的決心,如果他堅持要戰鬥,現況的發燒絕不會減損他任何的戰鬥力。
察覺到左之助內心的不安,拔刀齋為此感到滿意。「這個女人由我來保護。」他平靜直白的話制止了薰的解釋,並增加了另一邊的惶恐。他再次伸手撫摸薰的臉頰,然後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左之助。「膽敢碰她… 膽敢嚇到她… 」他邊說邊緩步橫過屋內,直到與左之助之間隔了約莫一把劍的長度,「… 我用這回應你。」這句話的句尾是用收刀的金屬聲作為句點。「來吧。」
「劍心...」左之助盡可能保持平靜的抗議,「根本沒必要,你該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傷害薰,她對我來說就像個妹妹一樣!」
「左之助當然不可能傷害我,」薰附和,「我只是反應過度了一點。」她朝他們走進一步,「劍心,拜託你,讓我扶你回到床上好嗎...」
某個程度上,劍心有聽進去、也能理解兩人說的話,他內心對左之助這個名字很熟悉,但是腦海中的記憶卻非常混亂。他記得以前曾經與這名男人對戰過… 而且不只一次:會發生一次或許是一場誤會... 但兩次?為什麼?滾燙的腦海中出現一個惡一文字的畫面。
「夠了!」這是針對薰,命令她退下的要求。拔刀齋甩開額前擋著的劉海,閃著金色野性般的瞳孔顯示了他內心的憤怒。「過來。」這是針對左之助的要求,有著同樣音調的命令。
左之助慌亂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平息因高燒而喚醒他好友心底內的惡魔。「劍心… 我不會和你打的,我沒… 根本也不會… 傷害薰。就算我有,我也沒這麼蠢,我們兩人都很清楚我們之間實力的差距。」他直白的話雖然刺痛到自己… 但不被劍心記得的事實更加讓他感到心痛,再者,如果拔刀齋堅持要戰鬥,他知道必定會更痛。
拔刀齋對這番話再次猶豫了,他的記憶是同意這男人所說的… 他的確記得自己曾打敗過這個… 左之助兩次。另一個記憶緩緩浮現… (左之,在下需要你幫忙做這些事…) 他曾經沒有任何猶豫的情況下,把重要的事託付給這個男人,這完全不合邏輯。他搖著頭像是要把這些衝突的記憶甩開,然後再次注視眼前這個黑髮的男人。那瞬間,他認出了對方是自己的好友、夥伴。但是當他再次眨眼,眼前的好友被另一名瞇著眼、笑著砍殺女人的男人影像給取代。
「不!」
就在左之助以為劍心認出了自己,向前走了一步的同時,劍心咆哮出聲,逆刃刀從劍鞘飛出,化為白光橫過左之助的胸前。失去平衡的左之助往後重摔在地面,無聲地喘著從胸口被擠出的大氣。
眼前的男人胸口浮出大片瘀血,沒有刀傷、沒有流血,拔刀齋有些訝異地看著手中的逆刃刀,(刀背和刀刃的位置是相反的,)他想,(為什麼?) 血、悔恨、誓言不殺… 令人眼花繚亂的影像閃過他的腦海,他用力甩著頭抗拒。
「起來!」他命令眼前正在喘著大氣的男人。(刀刃是否相反無所謂,)他對自己說,(這樣也比較公平,我的刀背對戰他的拳頭。)
左之助痛苦地站起身,從自己沉重的心跳聲中,他聽到薰慌亂地懇求劍心停止,但拔刀齋不願聽進去。眼前的戰鬥與過往完全不同:過去,劍心與他對戰的目的是阻止他;但是現在,拔刀齋是為了薰而戰鬥。(不,應該說他是為了他的女人而戰鬥,為了他的另一半… 嘖… 如果他只把我打成半殘,我就該偷笑了,實在不願去想像更糟的情況會是什麼。) 然而,他也看到劍心的目光曾經閃過一絲熟悉感… 或許,如果他繼續努力,他可以喚回“浪人劍心”…
... 但他得到的即刻回應,是拔刀齋的刀。
左之助閃過朝他頭部出現的刀光,刀身有著些微的猶豫─ 應該是頭暈的副作用─ 才僥倖躲過。不過拔刀齋也立刻追擊,改變進攻的方式,用手肘重擊左之助的背部。左之助方才閃過身的平衡缺乏,再加上這一肘擊,讓他再度跌回地面,隨著受到的衝擊翻滾了幾圈至幾步之外後,才站起身。
「劍心, 聽我說!」
得到的唯一答案只有移動的影子,幸好拔刀齋使出劍招的同時,口中吶喊著龍翔閃,左之助在最後一釐秒內避免了自己下巴脫臼,然而被刀背打中的喉嚨和頭部,痛楚感仍像爆炸一樣散開。
拔刀齋在空中翻轉,優雅地落地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半倚在廚房牆邊、正努力恢復呼吸的左之助。他自己的呼吸也開始加重,肌肉疲勞,感覺遲緩。
「劍心...」有著耳鳴、失去平衡感的左之助,仍再次嘗試對自己的好友解釋,「劍心,聽我說,沒有人傷害薰,但是現在的你最讓她感到害怕、在傷害她。」
瞬間,他知道這是最不應該說出的話。
左之助的話狠狠烙印在拔刀齋的腦海,與他方才的夢境漸漸拼湊起來:(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因為他來不及停止手中揮下來的刀,女人死了;(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某個狂笑的瘋子想要加害女人窒息,只因為他沒有達到瘋子的要求;(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一匹孤狼般的男人威脅著他身邊的人,只因為他太弱。(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現在她受傷了,因為他再次失敗… 因為他沒有從對方手中保護好他的女人。
「你這渾蛋...」
左之助聽到低沉、憤怒的低語,然後拔刀齋的身影消失了。下一秒逆刃刀砍在他肩上,衝擊使他往後飛撞到牆上,身體的一部分甚至陷入牆內。利用左之助的肩膀和牆的反作用力,拔刀齋向後跳開,退到幾尺之外。
「站起來,」他咬牙說,翻轉過逆刃刀,「該結束了。」
薰驚恐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看著拔刀齋攻擊浪人視之為兄弟、摯友的左之助。她不斷吶喊要他停止─ 甚至懇求、命令─ 但就如拔刀齋和齋藤對戰時一樣,他忽略了她,似乎聽不到她的聲音。
再這樣下去,後悔的人不會只有劍心一個。如果無法阻止現況,左之助很可能會死,拔刀齋的目光已說明了一切,那道完全不保留的龍翔閃,還有破碎的牆面。現在拔刀齋等待左之助從廢墟中再次掙扎站起… 以便他可以做出最後一擊。
(不要!) 她默默地懇求。
左之助用慘淡的目光向她望了一眼,他的肩膀呈現了奇怪的角度,是脫臼,或者可能被打斷。自己當初不願與好友正面對戰,讓他現在成了這樣的慘況… 而拔刀齋的內心仍然追求嗜血。
(拜託… 住手!)
左之助盡可能站直身子,對他的好友示意已經準備好了。
(不要啊啊啊!!!)
隨著吶喊聲,拔刀齋向前衝去,逆刃刀從刀鞘內如電光般躍出… 突然,她就擋在他們之間,張開雙臂,朝他尖叫要他停下來。
薰睜大的雙眼,看著劍心露出驚懼的神色,但是他已經停不下來了─ 她閉上了眼─ 然後,她感覺到他的雙臂緊緊摟住她,耳邊傳來一聲微弱的金屬擊地聲,兩人就這樣在地面翻滾著,直到抵在遠處的牆邊。
瞬間,一切似乎都停了下來,唯有劍心急促的呼吸聲打破著沉默。薰抬起頭,發現自己被擁在他的懷抱中,方才在地面的翻滾,他全程用自己的身子保護她。當她想移動時,他的雙手緊緊擁住她,身子顫抖著。他的臉埋在她的髮絲間而看不清,但她感覺到某個溫暖潮濕的東西滑過她的脖子。
「劍心?」
(就差那麼一點,)他緊緊擁抱她,不敢鬆開雙手,(不能再錯一次… 再一次。) 淚如泉湧,從他的眼眶滑落到她細膩的頸肩。
「劍心?」她的聲音含著質疑和擔心。
(她在呼喚你…) 他的理智─ 浪人的意志正低聲對他說著,(你不應該讓她擔心。)他微微搖頭,不願被任何人打擾。
薰感到對方些微的動作,再次低聲說了他的名字,劍心只是用緊抱回應。
(等一下,他好像在說… 再等他一下。)她在他的懷抱中放鬆,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一切都結束了。
她轉過頭,抬起目光望向左之助。在沉默中,他默默離開了廚房。
(浪人... 拔刀齋… 兩人中沒有任何一人想傷害她,) 他想,(但剛剛的恐懼似乎讓劍心有了新的體悟。)對於方才發生過的事,拔刀齋只是一直緊抱著薰,全然忘了左之助、剛剛的戰鬥和引發戰鬥的理由。左之助不打算為此抱怨,也不會留在原地像是要提醒大家剛剛發生過的事。他忍痛蹣跚地移到走廊,緩緩用悶痛的胸口喘著氣,他的整個身子都在發疼… 他需要找個人來埋怨一下,沒錯,就找彌彥了。(這小鬼一定全程都在睡覺,也該清醒了。)左之助滿意地想,(也該請惠檢查劍心的狀況,還有我的狀況。)他壓下胸口湧起的一陣噁心。(最主要應該還是要檢查我的狀況。)他用腳推開彌彥房間的紙門,叫著男孩的名字,然後觀賞男孩臉上出現的震驚表情,以及起身去找醫生那慌亂的動作。
「對不起,」他在她的頸間低聲說著,「我曾經答應要保護妳,守護妳的幸福… 我沒有做到,然後我… 我幾乎要…」他的聲音哽咽,「對不起。」
他的話似乎很笨拙,然後他感覺到她動了一下,內心立刻害怕對方想從他懷中掙脫。不過相反的,她只是伸出手臂回抱他,緊緊的。
他微微一笑... 是他抱她太緊了,除了手臂,她幾乎無法移動。
薰不確定是誰在抱著她... 說話的用詞像拔刀齋,但口吻更像劍心。不論是誰,她知道現在的他最需要是安慰,方才的惡夢、戰鬥的整個過程,完全刺痛到劍心的深處。對於他的低聲道歉,她搖了搖頭,溫柔的否定。
「你不需要道歉,沒事的,我在這裡。」她緊抱了他一下,「你瞧?」
他忍不住笑了,總算抬起頭看著她。薰訝異地看到眼前男人的瞳孔,紫羅蘭色眼底的中央,同時帶著琥珀色的光暈,還有臉上掛著的溫暖笑容。
(他們其實都是一樣的…) 她想。她用笑容回應,伸手輕輕撥開擋在他臉上的頭髮,然後注意到他的體溫… 雖然還是很燙,但似乎沒有像之前那般燙手了… 不管如何,她需要盡快讓他躺回床上休息。
當她的手為他撥開瀏海時,他閉上了眼,低下頭在她的掌心留下一個輕吻,他的內心猶如被一陣暖風吹過,帶走了所有的煩躁和壓力,於是鬆開了抱著的雙手。
她從他鬆脫的懷抱中起身,然後咬著唇低頭看著他,內心不確定該怎麼勸他回到床上休息。他的樣子似乎好多了,平靜的腦後升起了另一個念頭,(可憐的的左之助。)
「怎麼了?」他問,同樣起身站到她身旁。
她張口想要說話,然後停了下來,再次張口卻又是同樣的結果。(她真的好可愛,)他想,內心感覺到浪人也衷心同意。他靜靜地等待,最後她直接脫口而出,「你生病了!」彷彿他本來就該知道,不需要解釋。
「Oro?」這個詞就這麼溜出口,瞳孔中的琥珀色光點微微睜大顯示了他的驚訝。
她開心地對他的回應微笑,然後拉著他的手引領他走回房間。他閉上眼,緩緩放鬆,讓自己全權交給她帶領。她很安全、她很開心,他可以休息了。疲憊再次侵蝕了他,他的憤怒早已遠去,心中最後一絲恐懼被她溫暖的手給融化。
步到房門口前,他的頭痛目眩再次上身,四肢的神經像是被砍斷了般。她幫他躺回床墊上,聽到她的碎念,他在嘴角留了一個小小的微笑。看到他喝下惠調製的苦茶故意做出的表情,她笑了。等到睡意完全壟罩了他,她起身準備離開房間,現在輪到左之助需要照顧了… 現在的劍心… 拔刀齋… 已經平靜了。
突然,他的聲音阻止她。
「等一下...」
她回頭看到劍心睜著濃厚睡意的紫羅蘭色瞳孔看著她,讓她不禁起了好奇心,琥珀色光暈是何時消失的呢?!
「晚安…」他輕聲說,幾乎快睡著。
她對他微笑,「晚安,劍心。」
踏出房外,紙門在她身後緩緩闔上,淹沒了他幾乎無聲的句尾,「… 薰殿。」
原作者註解:
1. 本幕標題含有雙重意義,第一,表示劍心再次從拔刀齋奪回了主控權,驅魔是指驅除了拔刀齋的狂氣。第二,表示的是劍心的惡夢,驅魔指的是驅除了劍心害怕失去薰的那份恐懼,害怕自己又再次重導自己過去的錯。
2. 劍心在對左之助的最後一擊前,收刀回鞘的動作似乎看來很怪。然而,我注意到劍心似乎很喜歡使用拔刀術。仔細觀察他和齋藤的對戰,其中最有趣的一件事(對我來說)就是他常常在戰鬥中收刀。
3. 是的,在劍心和左之助對戰時,當他聽到薰的尖叫時,他記起了某件確實發生的事。當然,他是記錯了她為什麼要尖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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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夢現
2016-10-01
薰才剛走到彌彥的房門口前,就聽到左之助嘶啞的喊聲。她走進屋內,看到他正揉著自己的肩膀,責備惠。
「超痛耶!妳打算想對我做啥,女狐狸?!切,痛死了!」
「真的?」 惠的聲音聽起來很乾,「但是現在好多了,對吧?」
左之助回了她一個厭惡的表情,固執的不願承認她的話。的確,他的疼痛和噁心感幾乎沒了。
「惠san,」薰打斷兩人再次鬥嘴前的寧靜,「左之助沒事吧?」
「他有些擦傷、瘀血,但不要緊,」惠看向心懷不滿的左之助,目光短暫變為溫柔,「他很幸運,他的肩膀只是脫臼,沒有斷掉。」她再次轉向薰,「他說,這是阿劍做的?」
薰點了點頭,接著她和左之助緩緩說出事情經過。
「左之助離開後,我勸劍心回去休息,現在他又睡著了。」薰猶豫了一下,然後繼續說,「他似乎又恢復成原本的浪人,但是,我仍然不覺得他有記得我。」(當他對我說晚安時,他沒有說我的名字。)她想,「拜託妳,可以請妳盡快檢查他嗎?」
「當然,這就是我為何會在這裡,或者不讓這個笨蛋再惹麻煩。」惠邊說,邊輕輕敲了左之助的頭。
「喂!這又不是我的錯!我又沒做什麼!」
「是,是。」她回答,身子已步出房間,她的語氣很明顯就是在消遣他。
「喂!!」左之助轉向彌彥,「這不是我的錯!」
彌彥只是聳聳肩回應。
「切... 笨蛋劍心!」
劍心在沉睡著,夢中不斷浮現他美好的回憶:朦朧的月色下,他與一名美麗的女子相遇,她的頭髮如午夜般黑,她的藍色大眼精神奕奕。夢境中,有著陽光般的笑聲,以及月色般的寧靜。
「他退燒了,」惠鬆了口氣,「現在沒事了,薰chan。」
薰張開雙臂擁抱惠以表謝意。
感覺到薰滑下的淚水,惠回擁對方。「噓噓,已經沒事了。」她重複。
等到薰平靜下來,惠要求她先去洗澡、休息,「我會照顧彌彥kun 、阿劍和雞冠頭的。」
一開始薰不願意聽從,但惠很快的指出─ 不過薰沒有完全被說服─ 等劍心醒來,如果發現薰為了照顧自己而累壞,劍心一定不會感到高興。薰不情願的瞥了醫生一眼,然後離開房間。
惠轉回面向劍心,伸手輕輕調整他的被子。劍心微微動了下,口中輕喃著薰的名字,他沉重的眼皮翻動著。惠仍像前幾天那樣的安撫,對他輕聲說著薰的名字,祝他有個好夢。和以往不同的是,劍心用微笑回應,就好像夢見了讓人安心的畫面,過去這幾天曾經擾亂他休息的負能量消失了。惠好奇的想,不知這是否和拔刀齋與左之助的戰鬥有關?!惡夢消失後,發燒痊癒了,這順序怎麼好似相反了。
「劍心!」她用著可愛的聲音嘟嚷他的名字,一手輕拉他的袖子,好似在催促他,「快一點啊!要不然我們要錯過了!」
「薰殿,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他笑,故意拖延時間,逗她。
「討厭啦,劍心!」她噘了一下嘴,加重拉扯他袖子的力道,不過雙眼滿是笑意。片刻之後,薰眨著瞪大的雙眼,驚訝地看著袖子出現了裂痕,自己也因撕開的布料往後傾倒,她滿臉愧疚望著斷在自己手中的碎布,然後看向他,結結巴巴地開口道歉。
「Ororo?!」他表示著自己的驚訝,望著滿臉通紅的她遞上斷掉的袖子,捧腹大笑。
當天上午,惠檢查了彌彥和左之助,宣告兩人的感冒都已痊癒,左之助則因外傷和脫臼,被要求再休息一天。為此左之助很開心,因為他知道等到惠宣布他康復後,薰會立刻要求他修好廚房的牆壁。
另一方面,被宣告恢復正常的彌彥,則是小小抗議了一下,內心知道恢復正常的“回報”最可能是“打掃道場”,但是醫生並沒有被他的說詞給騙。當薰獲知自己最年幼的病人康復後,走廊上很快就聽到來來回回的跑步聲,那是擦地板的來回跑步聲。
他看著薰和彌彥的日常練習,男孩進步了,薰也同樣注意到了,不過彌彥的氣度也自傲起來。劍心在內心搖著頭,知道這小子等一下又要多了一兩圈的擦地板工作。不出所料,多話的彌彥再次說出明顯含著“醜”’、“怪”’等字眼。
啪!! 薰的木刀擊中彌彥的頭頂。
「彌彥!」她的聲音充滿了憤怒。
就在劍心要眨眼的下一秒,彌彥已經在忙著來來回回,為已經一塵不染的地板擦拭。
「真是!」薰倒在他身旁的地板上,仰望著頭上的天花板。
劍心靜靜的打量著她,默默把彌彥的描述與他自己內心的詞交換:美麗、有朝氣。
薰站在敞開的劍心房門口,看著他睡覺的樣子。惠曾說過,已經沒什麼好擔心的... 但不知何故,她無法阻止自己,她想要聽到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想要看到他熟悉的眼神。
她嘆了口氣,沿著走廊來到自己的房間,知道要耐心等待他的身心靈皆恢復後,才會甦醒。
(希望…) 她想,(他會早點康復。)
他停下來闔上道場的大門,伴隨著眾人的笑聲,一群人狼狽的進屋。方才他們一行人去赤別戶吃晚飯,回來的路上突然下起大雨,現在到家了,雨勢反而變小了,運氣真是差呢…
他回頭看到薰仍然站在院子裡,望著他鎖上大門,她濕透的衣服呈現出有趣的畫面… (還是別再想了,)他對自己說。「趕快去換衣服,以免感冒了,薰殿。希望在下幫妳燒洗澡水嗎?」
她為他的體貼對他微笑,「不用了,我很好。」她的聲音很柔和,幾乎快聽不見。「一分鐘內我馬上換下衣服。」當她說話時,她把頭向後仰,讓空中的綿綿細雨在她的臉頰上跳舞,近似搔癢的觸覺讓她掛起笑容。
他發現自己看著她微笑。不過風再次吹起時,他收起了笑容,小雨突然再次增大,強風吹晃著他的身子。
薰跪坐在劍心的床邊,一臉不安地咬著下唇。她已經請彌彥去找惠過來,不過只有彌彥一個人返回,並帶回了“請薰叫醒他”的指示。
「沒有問題的,已經三天了... 他需要吃點東西。」彌彥如此轉述。
現在薰被允許叫醒他,她卻開始躊躇。(如果他還是不記得自己是誰… 或者我是誰?該怎麼辦?)她在猶豫中輕推他的肩膀,沒有得到回應後,她再加重使力,一直等不到他的回應讓她漸漸忘了內心的不安。(笨蛋劍心!醒醒啊!)她想。她往前傾,一邊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使力搖晃他,並叫喊他的名字。(終於!)她滿意的看到他睜開眼。
他對她眨了眨眼,凝視著她一會兒,為夢境突然跳轉到現實而感到混淆。她滿懷著希望等待,然後他對她露出微笑。
「早安,薰殿。」他的聲音因為乾枯的喉嚨變得有些刺耳。
「不對...」薰輕輕搖了搖頭,「是午安。」
「Oro?」紫羅蘭色的瞳孔表示驚訝。
「沒錯,」她點點頭,「你已經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她感覺到眼眶開始有淚水積聚,然後自我厭惡地眨眼。(沒什麼好哭的,惠一直都是對的... 現在都沒事了。)「正確來說,你睡了快三天了。」她告訴他。
劍心注意到她眼角的淚光,腦袋思考著她的話,然後睜著紫羅蘭色的瞳孔,(三天?)
她對劍心沒有說出口的疑問,用點頭回應,「你發高燒,然後惠san讓你喝藥,幫助你減輕不適、保持平靜直到你痊癒。」(嗯,這句話和事實沒有差太多…) 而她當然不想告訴他全部的事實經過,如果讓他知道,他必定會非常內疚自責,整日擔心類似的情況會再次發生… 她在心中默默想著,今日之前,一定要請左之助確認完整修復了廚房的牆壁,否則劍心一定會提出疑問。
劍心皺著眉頭,內心感覺出薰有事瞞著他。他記得他失去記憶之前,最後一件事是在洗衣服...
「你餓了嗎?」她的聲音充滿期待,彷彿這是某種測試。
「嗯。」他回答,緩慢坐起身。
看到她明亮的笑容,他知道薰很高興自己的這個回答。(在我沉睡的時候,一定有事發生。)她在和他說話的時候,心情有點焦慮,而且不斷觀察他,就好像在測試他一樣。隨著越來越多的談話後,她的擔憂似乎逐漸鬆懈下來。(是的,必定有事發生,但她會願意告訴我嗎?)
「劍心。」
他從沉思中被打斷,抬頭看到她正為他遞過午餐。
「謝謝妳,薰殿。」他停頓了下,思考著是否該繼續追問這三天發生過什麼事。薰睜著水汪汪的大眼 ,無聲地乞求他不要過問。他嘆了口氣,決定放棄提問,然後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午餐上。
吃東西也是需要花力氣的,他的身子還在緩緩復原中,肌肉還會酸痛。等到他用餐完畢,疲憊又再度佔據了他的身子。薰收走餐盤時,劍心的內心正與疲憊感交戰,他記得有件事一定要告訴她,但就是想不起來。
薰從廚房返回,為他蓋好被子,她的過份呵護讓他不禁莞爾一笑,好像有某種似曾相識的事情,但還是想不起來。
「等等...」當她最後一次拉平他的被子,準備要離開時,他低聲說,「等一下。」
她順從地坐在他的身邊,等待他整理完內心想說的話。
(我之前到底想對她說什麼?)他抬起沉重的眼皮,轉頭望向她的目光,逐漸湧起的擔憂讓他終於開口回答。
「對不起,」他低聲說,伸手觸碰她的臉頰,「讓妳擔心了... 在下很抱歉。」
薰閉上了眼,自責無法隱藏自己內心的憂慮,「沒關係。」她低聲回應,「你不用感到抱歉,一切都很好,我保證。」她微微一笑,然後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裡,輕輕捏了一下。睜開眼後,發現他已經再次進入夢鄉。「晚安,劍心。」她輕聲說。
他在夢中微笑回應,她的聲音似乎迴盪在他的夢裡。
劍心沉睡著,深深地沉睡著。
河岸邊,老樹錯綜的樹根間,他擁抱著薰依偎。擔憂、恐懼、痛苦的回憶... 全部被她溫暖的笑容抹去,獨留下一片陽光。他低著頭,臉頰枕在她烏黑的髮間。
滿足,只因為有她的存在。
劍心沉睡著。
【THE END】
本文之中文翻譯權已經過作者同意
版權為原作者所有,請勿任意轉載
原作者註解: 1. 某研究顯示,閱讀同人文可能引起蛀牙,甚至有過高血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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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同人文而蛀牙、高血糖什麼的,兔崽可以的~~
回覆刪除請多多餵食這種高糖份文章給兔崽吧!!
這故事告訴我們~生病的老虎也不會是隻貓…
誰叫左之一開始這麼麻煩,果然後來就GG啦!!!哇哈哈哈哈!!對劍桑的女人撒嬌,果然就是會被劍桑教做人。(笑)
可是除了薰以外的大家一定也很難過吧。
一起同生共死這麼多的兄弟,一直以來照顧著大家的兄長,一直把別人放在自己之前的劍桑,忽然就這樣忘記了大家……他們一邊防備著過往的反噬,也一邊暗自傷心吧…(尤其是小惠啊!!情何以堪…)
兔崽這個沒事喜歡自備洋蔥的傢伙!!看來兔崽只能再找另一篇文來讓自己高血糖了。
還好最後沒有發生什麼無可挽回的事情。薰雖然笨手笨腳了點,卻一直是個很溫柔、會帶給大家陽光跟溫暖的女孩子呢。
這樣說起來,我也真沒想過其他人的心情...
刪除嗯,當初劍去京都時,也是默默把其他人撇下自行離開
我想他們應該多少有點抗壓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