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4-20

同人創作- 翻譯小說《寶藍色的鱗甲》全八幕

原作者: Raberba girl
譯者: Kamma
分類: 言情、奇想 架空 劍薰
原文出處: https://www.fanfiction.net/s/4668198/1/

第一幕: 死罪
2012-04-20

這是他應得的,身體上的痛再怎麼樣也無法超過他靈魂上所受的痛,因此在怪物來臨前,他決定坦然接受,不做任何反抗。
緋村劍心嘆了口氣,倚著雙手被反綁於背後的木樁滑坐地面,他已經站了幾個小時,仍聽不見任何聲響,顯然地,惡龍不是睡著就是還未回來。時光一下子流轉到黃昏,天色轉暗,岩石的洞口就像一張嘴打呵欠一樣,他突然很想轉身移開往洞口的視線,不願看見隨時會從洞口內出現的可怕… 不行,他寧願面對,也不要就這麼被怪物從身後給抓住吃掉。
想到即將要被惡龍活生生吞掉,他不經意的打了個冷顫… 身為戰士無法執行任務,就該光榮的戰死在沙場上。被活抓已經很可恥了,而被安排這樣的死罪更慘,但現在他也無法光榮的自我了解。
「反正你稱不上是一名戰士,」他苦澀地自言自語,「只是個躲在暗處的暗殺者,把劍術用在這種地方,師父一定為此感到〝驕傲〞。」
劍心閉上雙眼,心中回憶著過去與師父爭吵以及那之後的事,除了斬人還是斬人,他的手多次染著緋紅色… 他知道他之所以選擇如此的原因─ 為了正義與自由,但不知何時,他也漸漸忘了一些事情… 或許這就是他為何被活捉的原因,心中的消沉、罪與自責讓他的動作不自覺地鈍了,也難怪他在最後會被打敗。
「多諷刺。」他對著在腰間上的劍說,那是村人對他的一種嘲笑,將他原本的武士刀換成了逆刃刀。
「特別送你的機會。」他們對他嘲笑,如果他真的只用這把連線也砍不斷的刀打敗惡龍,那他就能重獲自由。然而,他知道他絕不會再動刀,在殺害那麼多性命後,一想到要使用刀來為自己而戰讓他感到作嘔。
就在這時,他被頭上強風吹過的聲音給打斷思考,從眼角餘光他瞥到一個比鳥巨大的陰影從夜空飛過,他的心跳開始加速,伸長脖子想看清楚時卻又消失了。
由於雙腳發麻,他想換姿勢時,才察覺自己的身子被卡住,綁在手腕上的繩索陷入木樁的細縫內,他只能用著奇怪的半蹲姿勢用力拉扯,直到能再次站起、坐下後,這次換逆刃刀卡在土表上。他邊抱怨邊用腳踢開,很好,都快要死了也不能讓他保有點尊嚴,不過… 反正在過一會兒,他也不用再擔心腳麻的問題。
巨大的音響讓他突然停住,惡龍似乎在他剛剛忙碌時已降落在他身後,他可以感覺出它極大的存在壓迫感,以及它身軀所傳來的陣陣熱度,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試著努力看清楚怪物,卻只看到一大片鱗片以及深藍色的眼珠。
顫抖著,他將眼光拉回一旁的洞口,艱難地呼吸,他還未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也未曾有過… 或許是因為他曾未需要坐著等待被人宰割的經驗。這次,死亡真真正正降臨,他無法做任何反抗。
巨大的爬蟲類怪物彎下脖子,用著赤熱的藍寶石般雙眼看著他,他僵住了,不自覺將身子緊貼在木樁上,迅速閉上雙眼,撇過頭,緊咬著唇。
(快點結束吧!)他想。
當他感到對方再次貼近時,忍不住再次畏縮。
巨大的鼻子正嗅著他,瘋狂翻動著他的頭髮,臉頰上還被滴到不知名的溫熱液體,這次當他想到自己要被怪物巨大的尖牙給刺穿、被大力咀嚼時,他禁不住要喊出聲音…
惡龍的鼻子很軟很潮濕,就像狗或貓一樣,他突然想到這會是劍能刺穿、攻擊怪物的最好地方。
(閉嘴!緋村!)他對自己生氣的想。
空中突然飄過幾乎讓他無法忍受的熱氣,這次他不經意被燙到發出一絲奇怪的驚嘆聲,然而對方只是嘆了口氣後移開了,四周恢復成原來的溫度。他開始疑惑對方何時或為何還不張口咬他的同時,自己也覺得可笑起來,有誰會知道龍怎麼想,又有誰就快要死了還想著這種白癡的事。
地面突然震動了起來,還發出極大的腳步聲… 他花了一分鐘才意識到龍竟然走開了,他驚訝的睜開眼,看著它緩緩走入洞內… 不吃晚餐了?或許它已經吃飽了吧… 那麼他就是它明天的早餐了── 如果龍也像人那樣照三餐吃的話,這也代表了他要被栓在外面一整夜。
「喂!」他大叫,「等一下!」
龍停住腳步,伸直脖子凝視著他,他嚥了嚥口水,心中想著為何自己那麼蠢去引起已經打算離開的怪物,但他不確定自己能夠在忍下去多久了。
「你打算就這樣留下我?」
龍發出咆哮聲,劍心穩住自己後,再次大喊,藉著聲音壯膽,「我已經被栓在這木樁旁好幾個小時了,雙手又痛,如果你打算吃我,能先放開我好嗎?我保證我不會跑掉的。」
龍瞇起眼,接著突然對他咆哮,劍心深吸口氣,撇過頭,無法直視被他惹怒的怪物的臉。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它笨重的腳步再次接近他,他用盡克制力維持不動,感覺自己像是被老鷹抓住的兔子般無助… 但至少他不用再等到明早了,很快怪物就能幫他解脫了。
聽到它大嘴閉上的聲響,他本能地低下頭,卻開始疑惑為什麼聲響是從他頭上掠過,而不是罩著他,難道這怪物的瞄準度很差?還是在夜裡視線不佳?
(奇怪?有啥好奇怪?這種時候還在想這些的我才更怪吧?)木樁突然晃動起來,木樁的底部還猛力撞到他的腳,讓他痛的幾乎臉朝地面飛去。而那頭龍將咬著的木樁拔出後,隨著聲響把木樁拋飛到遠處。
接著龍舉起前腳,將他面朝下壓著,感覺心臟加速到快要跳出喉頭般,他拚命想轉過頭,但仍能只看見一大片藍色鱗片,在夜幕中就連顏色也越來越難辨別。劍心咬牙忍著從手臂傳來的巨痛,怪物的爪子這時摳著他手腕,他才知道龍原來在幫他解開手腕上的繩子。終於鬆開後,他吃力地起身,搖晃地帶著流血的手坐回地面,龍的爪子實在太大,根本無法做出這麼精細的事,更何況他可沒有權力抱怨。
(自由了,)他暈著想,(至少,現在是。)
他抬起頭看著坐在自己眼前的龐然大物,過了一會兒,當他想開口時,喉頭卻乾到發不出任何聲音,試著吞嚥好幾次後才勉強出聲,「謝…謝謝你。」
龍睜大了眼,發出呱呱地叫聲,一縷煙從口中飄出。
劍心畏縮了下,深呼吸後勉強站起。
「謝謝,」他再次放大聲音說,「我沒想過自己會被這樣仁慈的對待。」同樣的,他也沒想過龍既然能瞭解人的話,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嗎?
就在這時,龍突然將它的大尾重重甩在劍心面前,讓他嚇的往後跳了一步,像是羞惱成怒的龍轉過頭走進洞口內,剩下劍心張著嘴愣在原地。
那頭龍… 就這樣留下他?它不知道他會逃跑嗎?
或是… 它在乎他會逃跑嗎?
手按著流血最重的傷口,他思索著… 那頭龍能聽懂人的話,看起來對吃掉他也沒有興趣── 至少目前是這樣,而且它看起來… 好像在生氣?!不像普通動物的那種單純憤怒,倒像人類會有的複雜情緒。
劍心突然領會到,雖然龍總是因它的野蠻與破壞力被人們所畏懼,但從未聽過龍有吃過人的真事。是的,龍常被傳言偷走人類所飼養的家畜,以及許多關於它如何凶惡的屠殺人們(很諷刺地,就像拔刀齋被眾人所傳一樣)。傳言總是誇大,空想的描述多於真實,說不定死於他手上的人命其實比龍手上(爪子上)的還多。
劍心嘆了口氣,「我想我一定有問題。」自言自語後,他挺直身子也走進洞口內。

Kamma:就像平日三餐吃米飯,突然心血來潮換吃比薩一樣,這篇讓人不禁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雖然故事的架構很簡單,一開始的設定也有點奇特,但因為這種不按常理讓人有種小小驚喜~ 大家來猜猜看接下來的故事走向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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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龍
2012-05-12

感覺不太對… 在口中的食物嘗起來的味道仍和以前一樣,所以應該不是食材不對的問題,但在看到另一隻可憐的小羊不斷發出可憐的鳴叫後,她鬆開了爪子,靜靜地看著小羊匆促地逃進另一邊的森林,雖然這樣的景像對自己空著的胃沒有一點幫助,但是心情卻輕鬆了許多。能看到一個生命從殘酷的生物鏈中逃脫是件快樂的事。不過她對那隻小羊敏捷的速度感到些許嫉妒,除了在空中飛翔的時間之外,那是她龐大又笨重的身軀無法做到的。
想到這,她閉上眼回想飛行的感覺,那是她生活中唯一快樂的事,唯一能讓她擺脫心中越來越沉重的事。心中的陰暗就像無形的重量,常讓她有種窒息的感覺,如果她的靈魂是一團火,多年下來已燒成了餘燼,每一件事似乎都令她感到绝望…
她的情緒在飛回家的途中有一陣子稍微減輕,甚至幾乎忘了正在抗議鬧空城計的胃,卻在看到家門前一個被綁在木樁上的某個紅髮男子後讓她的情緒再次攪動,瞬間充滿了恐慌與憤怒。這男人是否故意讓她分心、被用來當成補獲她的誘餌?那又為何選了這個男人?通常不應該選個姿色佳、又被嚇暈的美女嗎?或許這個男人本身就是個獵人,準備當她接近他時,將刀刺入她要害。
不過她並沒有在附近感覺到其他人的存在,男人表現出的恐懼看來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她好奇地接近觀察,發現男子的恐懼還含著挫敗與憤怒(不過卻不是針對著她),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得出男人的思緒,那是罪惡感,卻又藏著對生命的執著,讓她想起森林中的香味,或是在暴雨之後的夜晚。這男人應該是個好人… 她突然不想處理他,這男人可能冒犯到村中的長老,因此被丟來受懲罰,想到這讓她感到又氣又無奈。更糟的,她無法忍受一個人突然闖進她的世界,又無知的離開她。
很久之前她就已經放棄,事情不可能會再改變的。
他突然的呼喊嚇到她,通常人類都不喜歡引起她的注意。她停住腳步,回頭看向男人,惱怒地等著看男人想侮辱她什麼,但他只是請求被釋放,想到吃掉他只讓她覺得反胃,對她的胃也不好,所以她生氣的喊回去,氣這個男人自做主張要她取他的性命,為什麼人類總會有這奇怪的想法?像是要小心怪物,因為它兇性殘暴、愛搶奪年輕少女等傳言,只因為她的體型比較大、有力又醜?她討厭這種幼稚的想法。
是的… 他看來被綁了很久了,就這麼把他丟在那裡整晚好像有點過份… 看來不放開他,她今晚一定會睡不好。
嘆口氣,她轉身走向他,一邊生氣一邊對自己笨重的步伐感到丟臉,當她一人時或許可以不在乎這些,但在人類面前她只覺得自己是個最醜陋的生物,如果這男人沒有對她這麼害怕,他一定也會覺得她很惹人厭吧,算了… 她何必在乎這些?之後她也不會再需要見到這男人,除非他反過來想殺她。
(看來我該換個地方住了,)她生氣的想著,(這都要感謝你這個小渾球,早知我就把你留在這整晚,讓我有多點時間離開。)
雖然只是個想法,她仍幫忙把木樁拔開地面,當然還需要鬆開他被綁在木樁上的繩索。
(現在我又該怎麼做?)她急燥的想,(繩索那麼細,自己的爪那麼大,不過既然他不是女孩那麼纖細,腰上配著的刀代表是個武士,不會吃不了這一點痛。你就好好忍著吧。)她邊想邊將他推倒在地開始笨拙的解開繩子。
她有點驚訝男子沒有掙扎,心情因此變好了些,不過要將爪子伸進他胳膊之間割斷繩子,又不弄傷他非常棘手,好不容易割開繩索後,看到他染血的手臂讓她感到有點愧疚,對於自己的行為又開始感到難過,所以她默默轉過身走回自己的洞口… 今晚是她住這裡的最後一晚,之後她必須要趕在男子把他的同夥找來前離開。
可惡的矮小、愚笨、紅髮、娘娘腔… 她幾乎快忘了男子長什麼模樣,雖然臉頰上多了個疤,但他仍比她漂亮,最愚蠢的事是,她竟然還會被人類吸引?這讓她感到很丟臉…
不知他笑起來會是什麼模樣?(反正妳又看不到,有什麼好在乎的,還不如去睡覺…)她在內心對自己抱怨,這比平常更讓她感到沮喪。
當她已經躺好平日睡的小窩,準備入睡時,一陣腳步聲驚醒了她,她急忙抬起頭,震驚地看到剛剛的男子竟尾隨她進入洞內,他是白痴嗎?或是他打算來攻擊她?
張嘴生氣的咆哮,她側過身揮著爪子趕他,將他推倒向地面。他腰上的劍一併掉落到地上,她先行搶過去,將它拋向另一邊他搆不到的牆面,然後怒視,但他似乎沒有要威脅的意思。
他很快爬起來,一手防禦自己,睜大著眼喘氣,他的眼神看起來很空洞,而且注視的方向也錯了,她才想起人類在黑暗中無法看見的問題。
原本恐懼與憤怒的情緒被溶化,心柔和了許多,這可憐的小東西或許以為自己快要死了吧?!
(很好,誰叫你隨便闖入龍穴?)她生氣的想。
但他看來似乎很可憐,被用來防禦舉起的手臂非常細小,以為這樣就可以抵擋了嗎?她可是可以輕易就對他下手,簡單到不廢吹灰之力。
再次嘆氣,她將一些雜物堆成一座小山,再朝物體噴出火燄,洞內立刻湧現光亮,閃爍的光少許刺激到她的視覺,男子先被突然的火光嚇了一大跳,但在看到躺著的她沒有對他做出任何動靜後,漸漸平息了恐懼。他垂下手,看著她好一陣子,接著深吸口氣撇開視線,發出的說話聲讓她嚇了一跳。
「很抱歉… 我闖了進來…」
她咆哮的附和,(你最好是。)
畏縮了一分鐘後他接道,「我來… 是為了…」他再次看向她,表情無助,「其實我不知道我為了什麼進來…」
她睜大了眼,兩人互相看著對方良久,然後他走近她幾步,「很抱歉我嚇到了妳。」
她的笑聲從喉嚨深處傳出,與一縷煙一起從口中脫出。他為了嚇到她道歉?就算他真的嚇到她,但…她從沒想過會有人類會…
會把她當成人類來對待談話,更不用說是道歉了,想到這…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雙眼像在燃燒一樣,幾滴巨大被蒸發的淚湧出,在聽見他的驚呼後,她惱怒地眨眼撇開淚。
但他更急著湊上前,「抱歉,我不是故意─」
(害我哭嗎?)她憤怒地想,突然討厭他,她低下頭,對他露出威脅性的咆哮。
他停住腳步,雖然有點害怕,但沒有後退。片刻之後,他嚥了嚥口水後開口,「很抱歉,這聽來雖然好笑…」他微微地笑,「只是你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而你也和我想像中的非常不一樣。)她再次落淚。(愚蠢的小矮人,為什麼他就是不走?)
她站起身,將他一把抓起後走向洞口,幾步以後她減慢了速度─ 通常當她抓著動物或(偶爾出現的)人類時,對方都會瘋狂抵抗掙扎,但這個男子卻非常安靜。
她將男子舉到自己的眼前,疑惑的看著他,男子也回望著她,他一手被迫貼著身軀,另一手被爪子隨意擺弄,他的樣子看來… 很不舒服,她可以感覺出男子很緊張,除了心中的恐懼之外,還多了個東西… 信任?這個男子就這麼篤定她不會吃他?
(你又知道了?)她憤怒地想,(就因為我還沒吃你,不代表我不是將你保留到晚一點吃!笨蛋!笨男人!)她故意將他舉到了張開的嘴中再閉上,等著聽男子發出尖叫。
但沒有聲音、也沒有掙扎,下一秒過後,她感覺到男子心中也沒有恐懼。
最後,她將他從口中撈出後再次看著他,他全身沾滿她的口水正大口喘著氣,神色有點憔悴。
(怎樣?我就是有口臭,)她想,(你該知道,我都吃生肉,抱歉聞起來很臭。)
「謝謝你不吃我,」他邊咳邊說,「我對於惹到你生氣的行為至上最高的歉意。」
(煩死了,閉嘴!)她繼續走到洞口後,將他留在洞口外。
(走!)她沒好氣的想,(快走!你自由了,我不會再煩你了。)接著她走回自己的窩,感覺自己心中的低氣壓更加沉重。


  1. 匿名2012/5/13 下午2:35
    WOW 龍難道是薰嗎 真是太意想不到了:P
    回覆
    1. Kamma2012/5/15 下午12:42
      有人猜到了,厲害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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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隔日清晨
2012-05-27

微寒的氣溫讓劍心發著抖,望著眼前的森林,心中一點也不想獨自在過夜,特別是他還身處在龍穴旁,說到這...
他機警地注視著洞內,坦白說,他沒有意願回到那個喜怒無常的生物身旁,不過... 洞內好溫暖,但龍已經表現出會傷害他的舉動,當然,他不知道被丟進龍的嘴裡時自己是怎麼撐過的... 如果說龍突然餓了,將他扔進嘴裡又突然改變想法將他吐出,這怎麼解釋都很怪,何況它看來心情極差到不像在開他玩笑...
或許這是對他的一種測試吧?只是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或是它想看他求饒的樣子?不管如何,它最後放了他,不... 不僅放了他,是將他丟出洞外,好像希望他離開。
但它哭了,無法否認的,雖然他完全不知道龍是否會哭這個事實。
他並不是沒有地方可去... 但回到村子對他已經沒有意義,如果回到原本的軍隊,只有更多的暗殺任務等著他。
劍心緊抿雙唇,不,已經夠了,至少讓他放空一下。
他用拳輕拍自己的頭,深口呼吸再次下定決心冒險進入洞內。
不過走了幾步後,他又折回,剛剛的經歷不是件有趣的事,在黑暗中突然被看不見的巴掌給打了,接著又呆站著等待被對方撕成碎片... 因此,他決定這次帶個火把。
準備妥當後,他再次小心踏入洞內,火光的影子在岩石牆壁上狂放地跳躍,讓他有些迷失方向,視線不是很清晰,但已比摸黑來的好,他只能勉強自己鼓起勇氣繼續前進。
洞內綿延很長,不免對黑暗中躲了什麼忐忑不安,幸好他終於找到它休息的地方,在昏暗的火光下,可看見它將身子捲成一圈睡在像是從村中偷來的乾草堆上,彎起來的尾巴剛好貼在鼻子上,眼角邊仍停著大滴的淚珠。
(可憐的小東西。)劍心不自覺想,接著驚覺自己的想法後厭惡地搖搖頭,他自以為自己是誰,竟會對這樣如此巨大的怪物同情?說不定,它只是為了跑走的早餐感到難過罷了。
嘆口氣,他倚著牆坐下,並將火把放在骯髒的地上,火苗很快就要熄了,在最後的火光中,他注視著它,看著火光在龍的鱗甲上有如大海的波紋閃爍。其實它非常漂亮,有著修長的身軀與縮在背上的飛翼,他暗暗希望有天自己能用更平靜的心情欣賞它。
就算是現在,他的心仍以異常的速度跳著,龍散發的熱度一陣陣強烈襲來,汗水甚至從他臉頰旁滴下,這樣龐大的威脅,他卻不由自主的被它眼角邊的淚給吸引,到底它為何哭泣?又為何白白放棄他這美味的大餐?劍心不懂,但這些未知的答案讓他對於它的同情不覺得有錯。
腦中充滿了一堆問號,他不知不覺跌入夢鄉。

o.o.o.o.o

隔日清晨,劍心在粗魯的咆哮聲與被爪子拎著的觸覺醒來,他立刻回過神,注意到四周不再是漆黑一片,洞內令人驚訝的投射進大片明亮的陽光,許多樹梢上的鳥群被驚嚇發出尖叫飛走,剩下被拎到龍眼前的劍心雙雙對峙。
劍心雙手壓著自己的兩耳,閉著眼,現在他才知道昨晚龍對他發出的聲音已經很小了,與今日相較,這才是它真正的威力,音量宏亮到身子都因此可以感覺震動,就算摀著雙耳,依然魔音穿腦,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被音量給撕成兩半時,它停了。
他軟綿綿趴在它的前肢上喘著氣,耳朵仍在翁翁作響還未回復,當他終於有力氣睜開眼的同時,他立刻又閉上了眼── 眼皮的另一端,龍正怒視著他,它寶藍色的眼珠有如臉盆般大,閃亮到幾乎無法直視。
(它現在終於想吃我了?)他绝望的想,(是我這次做的太過火了?)
接著他皺眉,(太過火?到底它在生氣什麼?我從不知道龍會思考,甚至會思考些什麼)... 最後他只好勉強開口。
「嗯... 早安。」
龍的喉嚨似乎發出了深長的聲響,接著笨重的走開,劍心抱著抓著他的爪,睜開眼看著身旁的樹木呼嘯而過,接著突然地,他被拉到了空中。
(等一下!)他大喊,(別丟──!)
抓著他的爪突然鬆開,將他投出,就在他張嘴大喊的同時,身子撞到一片冰冷的液體內,由於耳朵仍在發疼,他根本沒聽到水濺起的聲響,不過很明顯的,龍將他投入到湖水中。
他拼命地的掙扎,努力游出水面大口喘氣(以及吐出不小心喝入的過多水),好不容易游回岸邊,卻看到龍用著像貓一樣慵懶的姿態趴在岸邊盯著他。又氣又窘,全身濕透的劍心跺著腳甩水,一邊怒瞪回去,「你在做什麼!」
龍也發出不滿的聲響,可惜它不會說人話,要不然他真的很想知道它想要說的理由。
「現在可好,」他反駁,「你是想先揮拳,還是讓我先弄乾我自己?」
龍的表情看來很不情願但坐了下來,雙眼仍瞪著他,劍心搖搖頭,接著開始脫去他濕淋淋的上衣。
這時龍的反應讓他出乎意料,一開始它只是偏過臉,一副困惑的表情,當他露出赤裸的胸口後,它突然發出聲響接著像是帶著些許驚慌的快速轉過頭,劍心一邊皺眉一邊繼續脫下褲子,是怎麼了?是他做錯了什麼嗎?難不成是他脫衣服的動作?像龍這種高等智慧的動物,不應該不知道衣服不屬於身體的一部份吧?
將濕衣服都脫好後,這次換將頭髮解開擠水,此時龍已非常笨拙匆促的動作飛走。
(它有問題嗎?)他邊將濕衣服攤開晒在陽光下邊想。
約過了一兩個小時後,他看到龍再次飛回原洞口的位置,雖然衣服未完全晾乾,但他仍穿上走回洞口的方向。
映入眼前的是龍正在吃早餐的景象。
劍心瞬間愣住,眼前巨大的怪獸正啃著一頭全牛,食物身上的鮮血隨著龍撕咬的動作從它的脖子、爪子、汩汩流下,當龍看到愣在眼前的劍心,它也愣住了,兩人互相看著對方一陣子沉默,最後龍再次緩緩咀嚼著,巨大的藍眼仍盯著他,直到啃完所有骨頭上的肉,將剩下的骨頭收好,坐直身子打嗝。
劍心背緊貼著樹,閉著眼一會兒後,再次睜開勉強自己往前走去,他看過無數的戰場,並不是地上的血震撼到他,而是當他想到自己的角色有如剛剛它嘴上的牛時... 就有一種為何自己還活著的無力感。
(你有幫我留份早餐嗎?)他故意裝出的口氣任兩人都聽得出。
龍瞇起了眼─ 接著用爪指向另一個方向,劍心第一眼還以為看到不知名的死人,再次定睛一看才看清楚是個正在冒煙的肉塊,旁邊還散著樹葉、碎木以及蘋果。
(龍幫他準備了早餐?!)他不敢相信的看著。
被烤過的肉大小約為狗的體型,已無法分辨原本是屬於那個動物,不過最讓劍心震撼的是龍竟幫他「烹調」過,一旁的蘋果更是貼心,或許它特別採了最細小的樹枝才能拿得回來,想到龍實際上竟會照顧他,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謝謝你。」他微弱的說。
龍只是哼了一聲,接著走回洞內。
劍心慢慢吃著,一邊思考,現在他越來越無法拋下龍獨自離去,它的行為... 讓他覺得就像人類一樣,只不過像個不太快樂的人類,它的身影讓他覺得它很寂寞、悲傷,心不自覺牽引著他,如果他現在離開,他將永遠不會再見到它。
劍心嘆了口氣,將嘴、手擦乾淨之後,再次鼓起勇氣進入洞內找它,這次它待在較靠出口的位置,正嗅著地板,在日光照射下,劍心可以看清洞內有著昨天龍睡的巢,牆邊還散著許多零碎的東西,包括一些殘缺的武器護具、首飾珠寶、旗子,以及他之前的逆刃刀。
他笑了笑,走過去彎下身。
就在他正要拾起,一聲巨響讓他跳了起來,雖然仍有點畏懼,他謹慎地拿起(用著慢動作),並轉向他的主人─ 龍,或許它怕他想攻擊它吧。
「看,」他說,並將刀緩慢的抽出,讓龍能看清,「這只是把逆刃刀,」他有點僵硬的微笑,搖搖頭,「傷不了人的。」
龍眨著眼,發出像是抱怨的聲響,就像在表示不太滿意卻又無法反駁他的回答。
劍心猶豫了下,再將逆刃刀收回自己的腰間,這次笑得更自然點,「謝謝你的招待。」他注視著它說。
龍停止了聲響,接著偏過頭。
「等一下!」他喊,不希望它又離開。
它停住腳步,但沒有看著他。
「我真正是想說,我覺得非常感謝你對我的仁慈,很抱歉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緋村劍心,能和你認識非常榮幸。」
這次它轉回頭,愣愣地看著他。
「我... 我知道這很奇怪... 但如果可以,請讓我再打擾你一段時間。」
他緊張地等著它回應。
約莫一分鐘後,龍抬起頭,口中噴出幾許黑煙。
劍心畏縮了下,同時也了解到他必須要想辦法和龍溝通的重要性,他思索了下,「你或許只是喉嚨痛,或者你是想說和像你這樣有危險性的動物在一起是很愚蠢的選擇。」
龍轉了轉眼的反應,讓劍心更是產生興趣,但仍無法知道它真正的想法。「那... 沒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除了... 到目前為止你從未真正傷害過我,縱使你可以隨時殺了我。」
看來他說得很有說服力,因為龍睜大著眼直看著他。接著它伸出前腳,爪子緩緩握住劍心,這次並沒有將他再次撈起,像是用手輕擁著他後再放開,這是否代表他能留下的意思?
「同意了,是嗎?」他說,「如果是的話,我希望能替你取個名字,不用〝龍〞來稱呼你,那叫你藍寶石好嗎?我覺得你身上的鱗甲好漂亮。」
龍猶豫了下,接著再次伸出前爪,在沙地上開始刻字,劍心走近一看,睜大了眼,沒想到眼前的龍竟會寫日文的片假名?「薰─薰...」他唸道,「這是... 你的名字?」
他抬頭凝視著龍,它正皺著眉,他突然回想起之前在湖邊晾衣服的事,眼光不自覺飄向龍身上的某個地方... 的確,那邊好像是少了個東西...
「你─ 妳是... 女的」他睜大眼,想起自己眼光注視的地方,立刻滿臉通紅的移開,但已經太晚了,龍發出怒吼的一聲,前腳向他揮過去,劍心雙手護著頭,翻身到一旁。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爪子不斷生氣的在他身旁揮著,接著挖起了一大塊泥土朝他身上扔去。
當他好不容易從土堆爬出來時,她早已飛走了。
「唉...」他呻吟著,「我怎麼這麼笨。」
不過,這讓他想到另一件事... 如果她會對他脫衣服的動作感到害羞,這只有一種解釋才說得通,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那他更不能拋下她離開了。


  1. 紗南2012/5/27 上午1:33
    很有趣的一幕~~ 劍心終於意識到薰~~是女的~~
    而且這隻龍懂寫片假名~很有趣的互動~~
    回覆
    1. Kamma2012/5/29 上午10:18
      我是每次唸到: 此時龍已非常笨拙匆促的動作飛走->劍心心想它有問題嗎?
      就開始狂笑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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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月
2012-06-03

她氣到想將他大械八塊,從一開始他厚著臉皮偷跑到她身邊睡了一整晚,還選在她心情低潮的那晚,之後他又莫名其妙的跑回來,他就那麼想死嗎?他算什麼東西,他自己想死她就一定要幫忙嗎?她又不是野蠻人。
然後又非常自我的在她眼前脫衣服,瞄她… 咳咳…是否為女的… 只要一想到這,她就想一掌打飛他。而且如果他繼續賴著不走,想到在他面前出現就好像裸身在他面前有夠丟臉,但拜託… 她是龍耶!有那隻龍有穿衣服的?
『夠了!』她咆嘯,『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我就把你丟到山的另一頭,讓你再也回不來!』 不過這樣好像有點過份,說不定他還有家人在等著他,不過─ 他這個樣子又不像有家人。
『渾蛋!愚蠢!氣死人的紅髮小矮人!』
但他非常禮貌的舉止讓她有點良心不安,雖然不知為何他不願離開,而且有個伴好像也不錯… 雖然她希望能有個〝相等〞的同伴,但這是不可能的,其他的龍幾乎無法和她溝通、了解,至於人類… 身型實在差太多了,雖然那個小矮人好像願意與她親近,又了解她,或許把他當成寵物對待?!
『其實他的存在感… 也沒那麼微小,』她勉強地想,一想到剛剛在岸邊看到的畫面,她臉頰不覺害羞的臉紅。『我們之間不可能會怎麼樣的。』她苦澀想。已經太晚了,不會有人… 甚至是像劍心那麼禮貌的人不可能會喜歡她的。
她嘆了一口大氣,站起身,從剛剛到現在她一直把自己關在最裡面的秘室內生氣,但房內的東西只是讓她更加消沉,她跺步走出洞口,看到劍心仍待在原地時停住,忍不住張嘴微笑。他看來是好不容易才鑽出她剛剛〝送〞給他的土堆,不過手肘和部份其他身體還埋在土下。他看到她時也愣住,兩人互望一陣子,最後他狼狽的開口,「拜託幫個忙可以嗎?」
『不要,』她得意的想,『你就自己努力點吧,愚蠢的小矮人。』
她伸展翅膀飛到空中盤旋了幾圈,心中想著無所事事的今日要去何處,她飛過草原、幾棟屋子、兩條土色像道路的河流,一群羊與母牛在她飛過的陰影下奔跑,偶爾也有幾個人類抬起頭望向她,幸好她與他們的距離很遠,看不清他們臉上顯現的恐懼。
最後,一抹幸福的藍色映入她的眼底,水藍色的瀑布正向下奔馳入湖內,薰飛過去浸入河內,她曾經好幾次來過這裡,水對龍其實很危險,不過那是在冷天比較需要注意,現在的水溫還好,她可以自在的享受,她站在瀑布邊一會兒,凝視不斷俯衝而下的水流,感覺心隨著波濤洶湧的聲音與水溫而平靜下來,
當她準備好後,從崖邊跳起,與瀑布一起衝入湖內,張開的翅膀雖已減輕入水的撞擊,仍引起不小的波浪,她欣喜的看著自己造成的浪潮一波波撲向岸邊,接著轉過身,仰躺在湖面上,良久注視著天空。
眼前的太陽耀眼如火,天空的群鳥自在的飛翔,她期望自己的心與它們一樣,比什麼都輕盈,能不受限於身軀,也不用害怕回家時再次看到那個紅髮小矮人。
薰皺起眉頭坐直,水從她身後流下就像是會流動的披巾。
害怕?她?那個紅髮小矮人?
『我倒要看看是誰會害怕!』她生氣的咆哮,接著意識到自己在自言自語後,厭惡地閉上眼。
她從湖中央起飛,湖水有如雨一樣的從她身上落下,在回家的途中她突然想到那隻小小的劍心或許會想吃點午餐,所以她抓了隻鹿。接著她猛然想到人類不會和龍一樣有那麼大的食量,因此早餐或許已經足夠他繼續當午、晚餐。
『真笨。』她對自己感到厭惡地想。
算了,這隻鹿就留給她自己吃吧,明天她再找其他的東西餵劍心。
當她快回到家時,看到他一直站在洞外有點驚訝,他一直看著她直到著陸。
『有什麼好看的?』她想。
他對著她微笑,身上因為土的關係,頭髮、衣服上都是土漬。
「剛剛妳看來好漂亮。」他讚嘆道。
她驚訝的回看他,心中以為他在諷刺她。
『你這渾蛋!』她將尾巴重重甩到他身旁,將他震倒,『我也給你個回禮。』
「這就是妳表達謝謝的方式嗎?」他穩住身抗議,「喜歡看妳飛有問題嗎?」
她背過身賭氣。
一分鐘後,她聽見他嘆氣,「我去洗個澡。」
『沒錯,你非常需要。』
「不要靠近湖邊。」
『你以為我會希罕去看啊!』
「可以吧?」
『可以!』她再次耍了尾巴當成回覆,接著聽見他遠去的腳步聲,然後她垂下頭倚在前肢上嘆氣。

o.o.o.o.o

她無法像以往那樣有閒情逸致欣賞月亮,感覺站在身後一直注視著她的他,就像背上有根刺一樣。
良久,他站起身走近她,「我們在等什麼嗎?」他問。
她朝下望向他四目交接,注意到他仍有點緊張,但他凝視她的眼神很平穩,她嘆了氣指向天空。
他伸直脖子,「是… 有人要過來嗎?」他問,聲音中無法掩飾緊張。
她笑了,但她張嘴露出的牙讓他害怕地退後一步,這讓她感到有點受傷,笑容立刻消失。不過出乎意料的,他很快再次走近,甚至走到她身旁伸手搭在她身上,不過她的鱗甲太厚了,讓她完全感覺不到,只能靠著目視再三確認她沒有作夢。眼前的小人竟願意接近她與她親近,她必須用力眨著眼以免淚水湧出。
「抱歉,」他說,聲音過小到她幾乎無法聽見,「請妳對我多點耐心,我還無法很快了解妳的意思。」
薰彎下脖子,幾乎全身趴在地上好能仔細看著他。
『你是真的存在嗎?』她幾乎惱怒地想,『我是否一個人太孤獨到開始出現幻覺?對,一定是這樣!你一定是我假想出的朋友。』
「妳在想什麼?」他最後問道。
她陰鬱地笑,『你不會想要知道的。』
她嘆氣後又看回天空。
幾分鐘過後,他小聲的問,「妳先生也和妳的身形一樣大,還是更大?」
『我的什麼?』
他竟認為她在等待她老公回來?薰用力搖著頭,回想起幾年前一群發情的動物曾追著她,直到她把他們都打到快殘廢,他們才放棄。
「所以他比較小?」劍心有點高興的問。
如果不是爪子有可能會戳到她眼睛,她一定會用爪掌拍向自己的臉。她走回洞口,用爪子努力在沙地上畫出二條龍,一邊張開嘴好讓喉嚨內的龍火能照亮沙地上的圖。接著想到之前曾有的誤會,她甚至在沙地上的一隻龍身上明顯畫出男性的特徵,最後她朝這隻龍身上打了個叉,並用腳踩了幾下,帶著期待的心情看回劍心,希望他會了解。
他張著嘴看她,「妳把他殺了?」
薰生氣的咆哮,注意到他先是畏縮了下,接著在她還未發完脾氣前很快平靜下來看回她,她瞪著他。
「如果不是等妳的同伴… 那我們到底在等誰?」他問,語氣和她一樣懊惱。
拜託…
她伸出爪子想將他拎起,看到他先是有點畏縮,接著有點不太高興的表情─ 或許他不喜歡被這樣擺佈的感覺,又不好意思和她解釋。於是薰改將爪子停在他面前,讓他能爬進她的掌心,再將他高舉到頭部,好讓他爬到她的頭上坐下。
也在這時,她才意識到他現在的位置能隨時抽刀刺向她的眼睛,她戒備了幾分鐘後,驚訝的聽到他開始小聲哼起歌曲,一首她很久很久以前曾聽過的童謠。接著他突然停住開口,「抱歉,我吵到妳了?」
「噗噗噗噗噗…」她回,非常緩慢搖著頭,以防將他甩落。
很長的沈默後,接著他再次開口,帶著試探的口氣,「能讓我在這裡待久一點嗎?」
這不是很顯然的問題?「係係係係係…」點頭的動作更加有高難度。
她聽見他輕快的笑聲。
『有什麼好笑的?』她不高興的想。
「所以妳能說一點話,」他滿意的說,「不、是,這幾個字妳發音很不錯。」
她突然覺得又窘又怒,生氣的咆哮起來,他立即乖乖坐下來安靜。
月亮此時終於升起,但她已經失去心情欣賞了,過了一會後她突然聽見劍心大喊,「噢!我們是在等著看月亮,對不對?」
她的臉頰多了一抹紅暈,再次小心點著頭,怕她動作太大會把他甩下來,「係係係。」
他的聲音帶著笑,「真的非常美麗。」
薰臉頰的紅暈更深了,也不知為何,明明他是在誇月亮。
稍晚,她盡力替他做了個粗糙的床,但他禮貌地婉拒,選擇靠在她房間外的牆邊,倚著劍坐著休息。
她聞著他的氣味,聽著他心跳的聲音,看著他安穩地進入夢鄉。

原作者的話:一個多餘的小提醒,千萬不要學文中的薰直視太陽,你不是龍,這會損傷視力噢~ 或許大家都已經知道,不過還是小小提醒一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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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湖
2012-06-06

這次他比她還要更早清醒,他恍神了一秒才開始回想。
(我被一隻龍給抓了。)其實這樣說不太正確,應該說〝我霸佔了一隻龍的家,還不肯離開。〞更加精確,但總之結果是相同的。
他將眼光瞄向薰,看著她尾巴貼在臉上,身子捲成一圈,隨著均勻的呼吸上下起伏,他不知道她是否總是這樣漂亮,還是因為她是龍的關係,他從不清楚龍的事,是否龍都像貓一樣那麼優雅迷人。
突然她睜開了一隻眼,把他嚇得跳了起來,寶藍色的大眼沒好氣地瞄向他。他不確定龍是否可看穿他在想的事,最後他先露出微笑,「早安。」
她發出聲響,接著再次閉上眼。
原來她也是有起床氣的人,但他不怪她,假設他的猜測是對的,站在她的角度,他也會像她那樣脾氣很差,甚至抓狂或是想去自殺,他很想知道她變成這個樣子忍受了多久。
劍心嘆口氣後起身,摸著她的頭一會兒(他是踮著腳尖走過去的),走出洞口開始考慮如何準備早餐的事。
薰通常都怎麼打發時間的?他好奇地看著她展開翅膀準備起飛,每天待在這裡一定非常無聊。
「薰殿。」他喊,覺得使用殿字尊稱她比用〝san〞更好,更何況她那麼巨大,他怎麼可能和她同等。
她停下動作,驚訝的看著他。
「我可以一起去嗎?」
她微微睜大眼,他們兩人越來越會做出讓對方驚奇的事。
很長的沉默之後,她最後趴下身,將其中一個翅膀伸向他,他花了一分鐘才了解她要他爬上翅膀的意思,而且還是她快等到不耐煩的發出聲響(當然這讓他更為緊張)。他帶著猶豫的心情開始攀爬,整個過程沒有很簡單,直到她將翅膀平舉,他才能沿著它移動到她背上。
他坐在她脖子後方微凹的地方,「這樣會不會不舒服?」他問。
「噗噗噗噗噗」,她發出聲音,開始起飛,劍心不穩的跌向另一邊,立刻伸手抱住她背上其中一個刺,背倚著另一根,這樣的位置並不是非常舒適,但不這麼做只會讓自己更容易掉下去,所以他乖乖的待著。
當他不再需要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穩住自己時,他開始欣賞四周的風景,龍飛的速度非常快,劍心緊張的嚥了嚥,讓自己盡量直視眼前的景象,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河流中移動的樹葉,大地非常寬廣,地平線被遠方群山所環繞。
(不算太遠,)他驚奇的想,(對她來說,她只要花一天就可以飛到了吧。)
不知道飛了多久,就在他開始不再緊張、享受被風輕拂而過的感覺時,他們開始下降。往下盤旋的過程讓他有點頭昏眼花,幸好在他想吐之前,薰已著陸。劍心花了一分鐘才回復理智,邁開步伐往下爬,也在他爬到薰翅膀一半時,他才注意到下面不是土地、全是水。
他立刻停住,「等一下… 」
翅膀突然震動起來,將劍心再次摔進湖裡。
「啊啊啊!」他遊回水面上,再次瞪著薰。
薰只是露出牙齒對著他微笑。
「不准笑我!」他噘起嘴,朝她潑水。
儘管他非常努力,濺起的水花與薰龐大的身軀相比差異到可憐的地步,接著薰也用她的尾巴朝他潑水,劍心就如大海上飄浮的葉子一樣,身子只能任由大浪擺佈而上下起浮,幸好水溫由於她體溫的關係,也因而變暖,他一邊咳著水,一邊試著穩住身子。
之後,薰從容不迫的從他身旁遊到瀑布,水在她四周因熱度而不斷蒸發成水蒸氣。
看著她,劍心不由得對彼此之間巨大的差距感到又氣又無奈,這種感覺可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遇過,經歷過那麼多戰役,這是頭一次讓他這麼無力,甚至連飛天御劍流都──
劍心突然嘴角上揚,抽出腰間的逆刃刀施展土龍閃。
薰被突然的水柱打到踉蹌,驚訝的瞪大眼看向一臉得意的他,不過這份高興沒有維持很久,一陣鋪天蓋地的大浪立刻朝他回擊,他只來得及對自己想,(天,你這個大笨蛋。)就被捲入憤怒的浪花中。
他在浪中翻滾失了方向,只能用力胡亂掙扎,一手還得勉強抓著重量突然增加十倍的逆刃刀,連呼吸都越來越困難,他現在真的、真的只希望湖水能在他肺部爆破前能平靜下來就好…
迷惘中,水中的視線突然出現一個大爪揮著,讓他吃驚到幾乎快要失掉最後一口氣。
(那只是薰殿而已… 只是薰殿而已…)他對自己狂說,但是看著一個比自己體積還大的爪子在面前亂揮仍然很恐怖,爪子一碰到他立即將他撈出水面,但動作快到他幾乎無法呼吸,等到他回過神後,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潮濕的草地上,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抬頭看薰,她正用急切的眼神看著他。
「謝謝。」他嗆出水說。
她坐直身,用前腳比了個怪異的手勢,就好像有把刀插在她胸前一樣。然後她搖晃著前腳,指著自己的胸口。
「薰殿,」他喘著氣,呼吸與心跳仍然急促,雖然沒心思和她玩猜謎遊戲但仍開口,「妳是想說我的名字。」
她比了:劍─心。
然後劍心張大了嘴,薰眨著眼看似有點害羞。
「薰殿─ 妳想說妳知道怎麼拿劍?!」
這次她咆哮了一聲,很快背過身去,更加深了他的猜測。沒錯,她是有可能透過觀察人類而知道怎麼拿劍,不過他心中另一種解釋似乎更為可靠,「薰殿…」
他微笑的看著她生氣的樣子,尤其是她還偷偷瞇著眼睛往後偷瞄著他,真是可愛… 他越來越被她吸引,對她的事更想了解。如果能找個機會切入話題,或許她會願意對他敞開心胸…
一陣涼爽的微風掠過,他卻冷到發抖,如果不是身上穿著這濕透的衣服,應該會很舒服的─
薰突然走近他,劍心驚訝的看著她緩緩張開大嘴,緊張的不自覺退後,就在他還來不及跑開,她口中的氣已籠罩了他全身,他防衛性的張開雙手護住自己的臉大喊她的名字。
接著,什麼事也沒有,當熱風散去後,他困惑地抬起頭,「薰殿…?」
她的臉與他非常貼近,正謹慎地盯著他。而他現在才感覺到自己前半部的衣服好像舒服很多,他疑惑地摸摸自己的瀏海、衣服,才了解到衣服已被熱氣烘乾了,不過他脖子後的馬尾仍是溼的。
他帶著笑臉抬起頭看著她,然後轉過身張開雙臂。
「也能幫我弄後面嗎?」
停頓了幾秒後,熱氣再次籠罩著他,雖然稍嫌過高的溫度讓他的肩膀有點疼,但他只是大笑,「真神奇!」他重新綁好頭髮,轉過頭對薰微笑。「謝謝妳,薰殿。」
她發出咕嚕聲做為回應,然後坐直身,用前腳在水面上模仿做出土龍閃,然後別有意味的敲了自己的頭。
他苦笑,「我知道,我那樣很好笑… 但也算值得。」
她發出像是〝噢?是嗎?〞的聲響,接著舀了一盆子水朝他潑去。
「嘿!不公平!」他喊,一邊躲過像是大雨般的水,「妳還想比啊?那這次我要看妳如何在陸地上對付飛天御劍流!」
當他們終於停下來時,湖裡的水幾乎沒剩多少。
回程中,劍心靠在薰的背脊上。(要回家了嗎?)他舉起手感受著風,想到剛剛竟然可以和龍玩在一塊兒… 可是那真的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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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殿,」他坐在洞口外生起的火堆旁,看著她自在地伸展四肢,「妳真的很… 特別,我可以多了解妳的事嗎?」然後他坐好準備當好觀眾,這次她發出的聲響不像以往一樣的音量,她沒有移動身體,只將頭移開讓他看不見她的雙眼,很久一段時間,雙方都沒有出聲或移動,最後他失望地嘆氣。
她轉回頭看向他,比了個〝劍─心〞的手勢。
他皺起眉,「我?妳是想說,先講我的事嗎?」
由於早先的經驗,這次當他看到她張嘴露出閃亮亮的牙齒微笑時沒有嚇到,「好啊… 我想這樣也比較公平。」
他有點不安的深吸口氣,不知道薰以前是否殺過人?心中暗暗期待她沒有… 他一直認為她是個被困在醜陋外表之下,內心非常體貼、純潔的動物,不希望心中的幻想破滅,是的,如果她曾基於動物的野性殺了人─ 就像他─ 或許她會了解。
「薰殿,」他輕聲說。
她瞇起眼,比了比她的耳朵。
他不自覺笑了,接著放大音量,「薰殿,我猜妳從未… 殺害過任何人吧?」
她伸長脖子,像是被侮辱般的生氣瞪著他。
他舉起雙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想確定一下… 這樣講才比較簡單。」
她歪著脖子,接著垂下頭嗅他,他真的不想知道她是想從他身上嗅出什麼,當她的濕鼻子碰到他的脖子後面時,他禁不住發抖,全身籠罩在她的熱氣下就像快要把他烤焦一樣,最後她縮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試著擠出微笑,「薰殿… 如果我說我這雙手染得血比妳多… 妳會怎麼想?而且我是指人血。」
她發出不相信的噴氣聲。
「薰殿… 飛天御劍流不是用來和龍玩耍用的。」
她坐直身嘆氣,她先比了個〝劍─心〞,接著握緊雙爪就像要壓扁什麼東西一樣,再用一個爪子揮向自己的喉嚨示意〝殺〞,然後搖了搖頭。
他的嘴由於過於激動而張大,「妳… 妳是說我那麼小,不可能殺得了人,是嗎?」
她咧嘴一笑。
「噢,夠了夠了!」他抿嘴抱怨,聽到她發出隆隆的笑聲,「聽著,薰殿─」
她打斷他(有點倉促,他想)再次比出〝劍心〞,接著雙爪托起自己的臉頰、眨著雙眼,然後比出〝殺〞,以及用力搖著頭。
「妳認為我太美,所以不可能殺害任何人?」這聽起來更糟。
『噗噗噗,』她又重比了一次,『劍心太〝問號〞,所以不可能殺人。』
「太… 什麼?」
她做了個像是哄著小寶寶的模樣。
「母性?」
她發出挫折感的咆哮,接著用爪子擁抱他。
「太… 好?」
『係,係!劍心太好,所以不可能殺人。』
他撇過臉,「我只有當我想要時,才會很好,」他低聲說,「我的敵人可不認為我人很好。」
她再次發出聲響引起他的注意,『劍心對龍很好。』
「因為妳不是我的敵人。」他回。
『巨龍,吃你』她做了個討厭的手勢,就像捏碎軍隊一樣,『敵人。』
「妳從來就不是我的敵人,薰殿,」他清楚對她說,「就算妳要吃掉我,妳也不是我的敵人。」這只是野生的生物相當合理地接受免費食物的禮物而已。
她沉重地嘆氣,『劍心太好,嗯… 我非常喜歡。』
「我也非常喜歡妳,」他話說出口後才驚訝自己說出的話,何時他對她的憐憫轉成了另一種感情?就好像是對人的一種關懷,「但是我覺得妳仍不相信我。」(因為如果妳相信,妳一定不會想理我的。)
『劍心太好,所以不可能殺人。」她倔強地重覆。
他嘆氣,「好吧,那妳呢?我已經講了─ 或試著講了我的事,那妳呢?」
她咧嘴一笑,『我想睡了。』然後她在他腳邊的沙地上刻上〝晚安〞後進入洞內。
「嘿!這不公平!」他在她身後跳著腳喊,但她沒有回應,只有在她快消失前調皮的搖了下尾巴。劍心轉了轉眼,將火撲滅後,也跟在她身後打著呵欠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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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暴民
2012-06-13

他們來了。
早在吶喊聲傳到之前,他們散發出的恐懼與憤怒薰很早就聞到了,薰慌亂地快步踏出洞外,一邊想著如何準備,接著她的目光看向不知情的劍心正吃著她幫他準備的晚餐,她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是無法把她的寶貝以及劍心同時帶走的。
下一秒後,她一把抓起他,她必須要保護好他,現在他是她最重要的東西。
「薰殿!」他大喊,「薰殿,發生什麼事了?」
張開翅膀,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向他解釋了,她必須立刻飛走才行。
「薰殿!」他再次大喊,大聲到她愣了下,瞪著他。
他也瞪回去,「到底怎麼了?」一臉固執。
不耐煩地,她手指向朝這接近的群眾,太陽雖已西下,群眾手中的火炬依稀可見正穿過森林,朝他們移動,連叫喊聲也隱約可聽見。
『你現在瞭解了嗎?』她惱怒地想,但是當她把他移到自己的面前,她愣住了。
劍心… 變了,他的表情變得比她所認識的嚴厲許多,雙眼轉成金色,從他身上散發的氣味非常強悍且危險,薰從未看過這樣的劍心,第一次她對他感到害怕,但不是因為害怕他會對她做什麼,而是單純害怕他。
「薰殿,」他說,出乎意料地仍非常禮貌,「請把我放下。」
根本沒想過拒絕,她將他輕柔地放回地面,他站在原地,看似輕鬆的備戰。「薰殿,請進入洞內,等到確定安全後再出來,我來處理就可以。」
『你?』她不可置信地表示,『小劍心對這麼多暴民?他們會宰了你的!』她不確定他對她比出的手勢能瞭解多少,但他毫不在乎。
「請進去,薰殿。」他冷冷地說。
她發著抖,然後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生氣,他到底怎麼了?『劍─心…』
他轉過身背對她,一手按著刀柄、另一手擺出備戰姿態,一分鐘後,她氣得咆哮走入洞內。
村民很快出現,從森林中像是一群發怒的動物一樣冒出,每個人手中都持著閃亮亮的武器,她看著村民眼中的怒火感到害怕,那是把她看成野獸般的眼神,那是人類總是對她露出的眼神,一直以來只有劍心對她溫柔而已。
帶頭的村民先驚訝的愣住,對於眼前的景像感到意外。
「晚安。」劍心和藹地說。
「斬人拔刀齋?」
令人髮指的稱號迴盪在群眾之間,薰也僵住了。他們對劍心喊了這個名字… 稱呼他斬人。
『不,』她想,『這不可能!』她小小又溫柔的劍心,會是殺手?他是曾和她說過,但她拒绝相信,不願意將他散發的罪與她所知道的溫柔微笑聯想在一起,但是現在,看見他這樣…
「他還活著!」
「他應該早就…」
「龍沒有…」
「是妖術!」
村民發出不滿的噓聲,許多不含善意的手在空中揮著,薰內心的憤怒突然多過恐懼,發出低吼踏出洞外,移到原本想保護她的人身旁,將頭與他並齊,村民立刻出現害怕的反應,但沒有人逃走。
劍心伸手摸著她的臉讓她嚇了一跳,他親密地對她私語,「妳聽到了嗎,藍寶石?他們認為我對妳施了妖術來控制妳,那群蠢蛋從沒想過事實會是剛好相反。」他露出危險的微笑,但對她說話時只是輕輕嘆氣,金色的眼珠有些矇矓,「妳快進去洞內。」
『噗噗噗,』她咆哮,注意到村民露出既害怕又生氣的表情,以為看到眼前是巫術,『我要和你一起留在這。』
「妳的心意在下很感謝,我親愛的藍寶石,」他說,「但相信我,這裡不需要妳的幫忙。」
「快阻止他們!」一個聲音喊著,「在他們迷惑我們之前,快阻止他們!」
「還記得賞金嗎?!」另一個聲音督促著,「只要是跑走的人就沒有分到的權力!」
站在前線的村人開始往前進攻呼喊。
薰抬起頭咆哮,當她低下頭時,地上已有五人仰躺,另外還有三人受傷,劍心站在他們之間,雙眼冒著火,大氣不喘的將八人打倒。
『你到底是…?』她緊張地想,『你真的是人類嗎?還是惡魔?』
他是斬人。
一股冰冷的感覺爬上她的背。
一些村民開始往前撲來,劍心就像閃電一般移動,快到無人可目視,另一些村民開始瘋狂朝劍心和龍放箭,不過小小的箭對薰的鱗甲以及劍心根本無法起任何作用,在薰來不及理清眼前的狀況,劍心的劍已壓在某個村人的喉嚨邊。
「你的雙眼,」劍心冷冷地說,「不像那些懦夫或是貪婪的人,你為了什麼而來?」
被威脅的人嚥了嚥口水,「那個… 它,」他瞄向薰,「一直偷吃我們的家畜,今天我養的另一頭母牛又被偷了─ 看!就在那裡!」
劍心的目光沒有移動,薰內疚地低下頭看著被吃到一半的晚餐。
「所以你就想殺她來報復?」劍心咆哮。
「為什麼不?」男人泣道,對於脖子上更加閃亮的刀感到恐慌,「他們是動物!我們不是也會殺掉那些偷吃我們羊的狼群─ 這有什麼不一樣?你想保護的那隻怪物有什麼不一樣,拔刀齋?」
薰發出咆哮聲,但劍心緩緩將刀放低,接著看向她,「薰殿… 他說得沒有錯。」
『什麼?!』她生氣地再次咆哮。
「我是指家畜的事!」他快速的接道,「薰殿,我們不能一直偷東西。」
『野生動物,很難抓,』她抗議,然後看著他瞇起眼,『難!人類佔地,砍樹,動物跑掉,很難找,森林、山,越来越少!』
他沉默一會兒,接著轉向已害怕到跪在地上的那人,「站起來,」他不耐煩地說,「她說人類侵犯領地太快,讓她越來越難找食物。」
「她說了這些?」男人開始大哭。
「她用手勢,」劍心看起來有點迷茫,緊接著搖搖頭,「這不是巫術,但這不是重點。」
「它… 不是普通的龍…」
「聰明,」劍心冷淡說,「好了,現在看你是否想和村人一起離開,還是想繼續抱怨龍和人之間無法溝通的問題?我的耐心很有限的。」
一刻鐘後,原地再次只剩下他們兩個,當最後一個受傷的村人被拖走後,劍心注視著逆刃刀良久,最後才收回了刀,接著轉向薰,但她對他咆哮。
「薰殿…」
她別有意味的快速眨著眼。
他的肩膀僵住,雙手摸著自己的雙眼,「噢… 抱歉,」他無力地說,「我也不知道如何控制…」不過當他在說話時,火熱的金色眼珠漸漸黯淡下來,退回原本的紫色。
薰看到後立刻安下心來,但也同時感到急燥以及受傷,她背過身去。
他用著懇求的語氣喊著她名字。
『你是因為有我的關係,才饒了他們的性命嗎?』她繃著臉想,『還是因為那把逆刃刀而無法砍人?』
她聽見他接近的腳步聲,緊張地等著他回應,但他在她視線範圍內停住腳步。
「薰殿,」他低聲說,「很抱歉,我試著告訴過妳… 」他停頓了下,「妳希望我離開嗎?」
她迅速轉過頭看著他咆哮,她有叫他離開嗎?當然不,她希望他能留下… 劍心─ 這笨拙的小矮人有著溫柔的眼神和微笑,不是為了逃避而躲在這的兇手。她可以聞得到他的人格,帶著傷痕的堅強,她可以從他熟悉的雙眼看到… 雖然他不只是劍心,也是拔刀齋,那個滿手鮮血、性情易怒,冷酷,他的人格是由兩者不同的氣味合成,她知道她不可能讓這兩個分離,也無法分離,就如同他斬人的行為是為了堅持自己的信念這種矛盾的組合…
『我怎麼可能討厭你,』她想,『你是出於無私的目地而毀了自己…』他與她完全相反,不像她是出於自己的愚蠢而毀了自己。她不值得配他,她是個怪物,配不上他的怪物。
悲傷像無形的煙霧緩緩罩著他們倆,「那再見了,薰殿。對於妳的照顧我由衷表示感謝。」他鞠躬後,轉身準備離開。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遠去。
『我… 我希望…』劍心要離開了,她有一堆話還來不及說,劍心─
她將尾巴快速甩到他面前,讓他幾乎絆倒,一時之間,他一直凝視眼前的鱗甲,才謹慎地轉過頭看她。「薰殿?」
『劍心… 這裡,』她笨拙地嘆氣,『留下來。』
他笑了,「好的。」他的聲音帶著些許安慰。
她趴下來,將他掃到她面前,好讓她看清小小的他。
「喂,我不是玩具噢。」他抗議,語氣中高興大於生氣。
『我的。』
他半爬出她的掌中,微笑著輕拍她的鼻子,「我的。」
這似乎很好笑,她必須撇過臉以防她的大笑傷到他。當她轉回頭時,他正因為她的笑聲揉著耳朵,但他仍看起來很高興,「我想我大概可以猜到妳為什麼不想提過去的事,我也不會再要求妳說的。」
『你,說。』
他困惑地皺眉,「有關於什麼?」
『說…』她很難向他解釋,最後她放開他坐直,好讓她能有更多空間嘆氣,最後他才瞭解。
「你希望我能繼續說我的事?」他有點憤憤不平地說。
『我已經知道你是壞人了,』她戲弄道,『說嘛。』
「但妳都沒和我說妳的事。」他噘嘴。
她看似坐立不安,謹慎地不正面回應,『之後再說。』
他溫厚地嘆氣,「好吧,」他再次看向她,「薰殿,妳對人類的政治知道多少?」
『完全沒有。』
她專心聆聽他所說的,為什麼加入戰爭等理由,雖然故事很有趣,卻又很難想像這些是真實,唯有憑著他身上嗅出的味道才能相信。
「想回去?」薰好奇地問,語中意味著維新志士。
他安靜了一分鐘,「我… 應該是,我的工作還沒結束。」他猶豫著。
她低下頭凝視著他,他看回她微笑,「是,我知道,是我自己跑掉了,只是…」他深呼吸後嘆氣,「如果我逃走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部白費了,」他低語,「但是,如果… 如果我還要再次浴著血… 我不覺得…」
她仔細嗅著他的頭髮,想安慰他,他微笑地輕推開她,「小心別把鼻涕滴到我的頭髮,我現在好累可不想再走到湖邊洗澡。」
他看著她故意惡作劇地讓口水流到他的肩膀上大喊,「喂!那很燙的,妳在做什麼?」擦著被弄髒的衣服,他無奈地說,「妳沒有認真聽我說,是吧?!」
『劍心和我在一起,不用嗅血腥。』
「那些需要我的村民怎麼辦?」他安靜地說。
她猶豫著,沒有對他表現出她的想法,因為她知道留住他是個很自私的行為。『我需要你的幫忙… 我需要你,劍心。』最後她嘆氣,『只有你才會拿劍嗎?』
「嗯,是有其他斬人,」他承認,「但我… 不信任他們。」
『… 劍心留… 一會兒,再走。』
他緩慢點頭,「我會盡量留在這陪妳,薰殿,」他突然正經地大笑,「我總覺得這裡才是我的家… 但如果待太久,對我的劍是種背叛。」
『只要你能把這當成家,』她想,『如果必須要走,我也會讓你走… 只是暫時… 不要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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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白雪
2012-06-19

在一個明亮的冬日清晨,劍心從薰熟悉的咆哮聲中緩緩醒來,睜眼前臉上已露出微笑,因為他知道她生氣的理由。
「天氣好冷,我又沒有毯子嘛,」他懶懶地說,看著她指責的寶藍色雙眼沒有移動,「妳好溫暖。」
『如果我在睡夢中翻個身,你會被壓扁,你這笨蛋,』她指出。
「嘛、嘛… 龍沒壓死過自己的小孩,不是嗎?」他反駁,看到她的眼神含著不確定以及蒼白的臉頰,他知道她在臉紅,他再次微笑,將背更加貼近她,彎成一團睡,這次她沒有推開他,幾分鐘後他再次跌入夢鄉。

早餐過後,薰好奇地彎下頭看著他剛剛在外面用雪完成的東西,近日她總看來比以往疲倦、沒有精神,因此劍心很高興她今天出外探視他。他舉著捏成龍的雪團對她笑,「看,我捏了個薰殿雪人。」
她皺著眉看,不過她吐出的熱氣立刻讓他手上的雪團融化了一半,嚇得他大叫,緊接著她突然挖了一團大雪丟到他身上,將他脖子下整個人埋進雪裡,他震驚地看她緩慢比手勢。『看,我捏了個劍心雪人。』
他抖掉身上的雪,雙手回抱自己發抖的身體,「妳─ 作─ 作、作弊。」
她很快靠在他身上呼出暖氣,他對她微笑表示感謝,她也對他笑。
他很想再次去那個不知何時他們共同取為〝小湖〞的地方,薰雖然看來沒有意願,但仍然默默同意跟著他出去,她才邁開一步就立刻趕過他,接著讓他搭了個順風車,當他們到達湖邊後,他等不及她垂下前腳就跳下來,天氣很冷,但他覺得自己精力充沛,像個小孩一樣。
他大膽在結冰的湖上走了幾步,身後傳來薰咕噥聲。
「沒問題的,」他從肩膀後喊,「冰很厚,我很想試試能否抓得到魚。」他從未在冰上釣過魚,現在他心情大好很想試試。
薰似乎沒有贊成,但也沒阻止他。她鬱悶地在湖邊趴下,雙睛一直看著他努力在冰上鑿出洞。當他終於弄好後,洞也大到讓劍心不小心跌進去,當他再次回過神時,已濕淋淋地被握在薰的掌中,她正關心地看著自己發抖。
「我─ 我、我知道,」他咬著牙格格作響,「很─ 很、很笨。」但他興致不減,還張開雙手好讓她能幫他弄乾衣服。
暖風過後,這一次他仍感覺有點冷,他皺著眉摸著身上的衣服,發現衣服仍然略微潮濕,「妳能再試一次嗎?」他抬起頭說,對著她遲緩的回應皺眉,她的呼吸比以往深且重,雙眼看似沒有聚焦。「薰殿?妳還好吧?」
她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再次朝他吹氣,直到他身上的衣服全乾了為止,接著她躺下來閉上雙眼。
「薰殿?」他急切地喊,將雙手放在她臉頰兩旁,「薰─」他的話在突然的領悟中停住。
(龍很少在冬天出現!)
「薰殿!」
『走開。』她緩慢做出手勢,雙眼仍閉著。
劍心瞇起眼,咬著牙,「不行!快起來,薰殿。」
她用蠻力推開他,這次就連將前腳縮回來的力氣都沒有。
「薰殿,起來!」他用力踢她,她微微動了下眼皮,但仍然沒有回應,直到他踢中她靠進脖子、鱗甲較薄、較敏感脆弱的地方,她才發出不滿的哼聲,雙手揮著就像把他當成蒼蠅一樣的趕他。
「起來!起來!薰殿!現在給我起來!」他不斷踢著她直到她終於張開眼抬起頭,生氣地對他瞪眼。「起來!趕快給我回去洞內!我會負責生火的。」
『吵死了、又矮又笨的紅髮小矮人!』
很不情願地,她勉強拖著笨重的腳開始往洞口方向移動,緩慢到與他步行速度相近。過程中,如果她稍有停頓或慢了下來,他立刻用自己的劍鞘戳她腳趾間沒有鱗甲的地方,當然她也一臉憤怒地回瞪他。好像足足花了一世紀他才將她趕回了洞內,劍心一直盯著她直到看著她回到自己的〝床〞上躺好。
他擔憂地看著她的臉,她勉強睜開眼看著他,「啊啊啊,」她發出牢騷,太累到無法比手勢。
「是… 是,妳還好吧?」
『啊啊,』她用著隆隆的聲響小聲回答,用著前腳緩慢做出〝睡覺〞的意思。
「好吧,」他小心翼翼地回道,「妳應該不會像人類一樣,有可能在睡夢中死於失溫吧?」
『龍,』她疲倦地說,『不是人。』
他俯身向前,仔細看著她的眼睛,「薰殿,妳真的是一隻龍嗎?」
她咆哮,突然所有的睏意消失,憤怒地看著他。
他平靜地凝視她,眼神銳利,「每次我談到妳過去,妳就會很生氣。。」
她比了〝劍─心〞、〝殺〞、〝不說〞,他猜測她想表達『我可沒一直過問你的過去』。
「至少我向妳坦白我的事。」他誠懇的說。
『走開、累了。』她固執地閉上眼。
劍心搖搖頭,只能暫時放棄對話。
他已經很習慣龍會幫他解決取暖的問題,現在他要自己找材料升火反而不習慣,他幫她在她的〝床〞邊升火,看來就像睡到火堆上,她看似恢復了一點元氣,略動了下身子、睜開眼給他一個虛弱的微笑。
看到她舒服,讓他安下心,他出外盡可能收集更多乾草斷木,幾趟下來後,洞內築起如營火般的大火,但也在此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被這火給困在洞內,從薰的〝臥室〞內傳出的熱度已經強到他無法走出洞外,現在他開始擔心這把火是否太旺會傷到薰,幸好他能從火光中看到她抬起頭對他笑,再舒服地窩成一團休息。
小小鬆口氣後,劍心轉向在這裡他唯一可以走的方向─ 洞的深處,之前他一直沒有走進去過,因為薰每次看到他進去都會生氣,現在他手握著小小的火炬,心中打著目標往黑暗踏入。往洞內的路非常深,如今他已非常了解薰,就像薰非常相信他一樣,唯有一件事她一直不願對他坦白,她很珍惜對他的友情,也很高興的和他一起生活,只是當他試著暗示他知道她真正的…
「妳難道看不出我知道嗎?」他喃喃低語走著。
她那被困住的靈魂,每次他想伸手幫助,但她都很快地逃開,他一直耐心等待,但現在他覺得她永遠不會給他、或是自己機會。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轉了多少彎,進去的路永遠只有那一條路,其他的岔路都是死路,當他終於走到底時,眼前是一般人類的房間。
他繞著屋內走,摸著老舊褪色的棉被,摸著從破洞露出棉花的玩具狗,看著閃爍光茫的珍珠手飾,最後停在一扇立身鏡前,鏡子的表面有些破損,鏡中的影像不是紅髮武士,而是隻舔著傷口的小狐狸正抬起頭看著他,眼神如天空深邃,飽含著快樂與悲傷的模樣。劍心伸出顫抖的手朝鏡子碰去,鏡中的小狐狸也同樣伸出前腳向他的手伸去。
打了個哆嗦後,他往其他方向看去,立刻被一條懸掛的織錦吸引,畫中是兩位同樣年輕貌美、有著黑色長髮的女人,其中一位穿了一件漂亮的和服,手中持著扇子遮著臉,另一位穿著道服,綁著馬尾,手中握著木刀擺著備戰的姿態。兩人的眼睛都是一樣的寶藍色,他很熟悉這雙眼睛。
「薰殿。」他低語,伸手觸摸著畫中人的臉,她的表情自大、冷默,以及一絲陌生感。
(我現在不是斬人拔刀齋,)他想著,(就如妳不是現在帶著面具的妳,薰殿。)
就在他伸手撿起一個看似高雅、裝著半瓶藍色液體的玻璃瓶時,他聽到她進來的聲音。劍心堅定地微笑,知道他將要面對的事── 不論她多麼生氣,如何阻止他,他都不會離開。
當她看到他站在那裡,她張大著嘴發出猛烈的吼聲,他只是緩緩轉過身看向她,手中把玩著玻璃瓶子,冷淡的笑著。
「妳在這裡藏了很有趣的東西,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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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 秘室
2012-06-19

他… 他竟然…
『滾!』她對他尖叫,『立刻滾出去!出去!現在!』
她氣到發抖。
從第一次見面,一起生活,甚至在暴民出現的那晚,他從沒用這個樣子看著她。
他沉默地將玻璃瓶子放回原處,手指留連在瓶身上。
「不,」他安靜地說,「我認為我必須留在這裡。」
不在思考,她做了很久沒做的動作─ 一把拎起他笨重地走回洞口,比第一天他們相見的夜晚還要粗魯地將他拋在地上。
『滾!不准再回來,永遠!』她走回洞內,用身子佔據整個通道哭泣。就算他想回來(他應該會的,那可惡的小矮人…)他也無法通過她進入洞內。
『你騙我… 你不應該看到的…』
她的過去、真實的自己、內心的恥辱一直折磨著她,這幾個月生活下來,她逐漸喜歡上他,習慣每天早上醒來第一眼看見他,喜歡他把她當人類,而不是怪物對待。所以為什麼?他為什麼要破壞這一切?為什麼他要親近她?為什麼他就是想要偷窺她真正、醜陋的內心?為什麼他就不能保持像現在這樣的生活?和她這隻龍一起生活?
她被不是從自己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睜開眼,他幾乎就在她眼前,從她身上正滑到地上,他竟然爬過她的身子!可惡的這身厚重的鱗甲,讓她感覺不到!
他看著她,她對他咆哮,音量比早上還要大得多,他只是嚴肅地閉著眼、摀著耳直到她吼完,接著用同樣冰冷、可怕的表情再次看著她。
「我們一起進去好嗎,還是妳希望我靠自己的方法進去?」
心中大聲咒罵,她再次抓住他,這次將他卡在一棵她能找到最高的大樹樹梢上。
他輕盈地從樹上跳下,甚至在她還沒落回地面前再次走向洞口。
發出哀嚎聲,她用比他更快的腳步重重跑回,當他趕上時,她已經用大石頭、樹根、任何她能找到的東西塞住洞口。
「飛天御劍流!」
渾蛋!
她看著他將門前的障礙物破壞,抬起頭挑釁的看著她,一副就像是他應有的權力模樣走進洞內,她決定跟著他,做出一開始就應該做的決定。
她再次抓住他飛出洞外,一路上他沒有任何反抗、也沒說話,最後她將他留在村子旁。在她飛走前她曾暗暗希望他會開口喊她… 至少她還能和他說再見。這全是他的錯!都是因為他的堅持變成了今天這種局面,她是多麼拼命想守住眼前的幸福。
『我恨你,』當她飛回洞口時,她憤怒地想,眼淚從眼眶中滴落,『劍心... 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二星期過了,就在她相信他一定找不到她的時候,他再次站在她的面前,緊抿著嘴看著她,肩上還掛著兩匹已死去的狼。
她呆看著他一分鐘,心中疑惑眼前是否是真的還是自己在作夢?直到他冷冷地開口,「希望妳不需要這些。」
他在她的鼻子前扔下狼,聲音含著悲傷及冷漠,「妳需要吃點東西,薰殿。」接著移往洞內的深處─ 秘室的方向。
她驚慌地咆哮,試著站起身,但她太弱了,她已經太久沒吃東西,根本沒什麼體力。憤怒下,她胡倫吞下一匹狼後,勉強自己站起身。
最後,她在秘室中找到坐著的他,雙手放在膝上看著她的畫像休息,她咆哮,但他沒有回應。最後他掃視了房內安靜地說,「妳的心在這間屋子裡,不是嗎?為什麼妳不讓我進來?」
『因為你,好痛!』她尖叫。
他站起身走近她,望著她的雙眼,「妳應該知道我沒有惡意,將事實說出本來就會痛,薰殿。但是沒有其他辦法,妳希望永遠被困在這裡嗎?」
淚水從眼眶落出。
「薰殿,」他輕聲說,「我希望能看到鏡子裡的妳。」
『不… 不要!』
他轉身走到鏡子前,她驚訝地看著鏡子反射出的景像,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兩人一起看著鏡中的小狐狸沒有說話,劍心最後開口,「很可悲,不是嗎?這麼小的動物,到處流著血跛腳,我一直好奇為什麼妳讓我在妳身邊待那麼久,薰殿。」
『笨蛋,』她咆哮,『你流血是因為戰爭的關係,你受傷是因為被戰爭的殘酷所致,你沒看過你的表情… 誰不會愛你,你這小笨矮人?實際上我才是最可悲的。』
他再次固執的看著她,她笨拙、陌生的嘆氣對他來說無法了解,她的心仍在痛,想轉身就走── 如果他想留在這裡,沒關係,她就讓他一人留在這。
還有剛剛她不應該吃東西的,現在她又要花更久的時間等死了。
「薰殿!」他在她身後呼喊。
『吵死了。』她想。
「不要離開!不要走!我從未離開妳,不是嗎?不要留下我!」他說話的方式讓她停住,她回頭看他,看到他眼中閃著生氣的淚光,「薰殿…」
『你讓我好痛,』她告訴他,『我不想待在這裡。』
「妳覺得妳沒有傷到我嗎?」他說。
她不安地移開目光,他是故意讓她心生愧疚好不讓她走…
「過來這裡!」當她想走開,他大聲喊。
她雖然抱怨,但仍緩緩低下頭到他身旁,他摸著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薰殿,我從來沒有拋下妳,為什麼妳總是想從我身邊離開?拜託,告訴我能為妳做什麼,我想幫妳。」
『你… 已經是了,』她感覺自己要被自己的眼淚淹沒,『你不用再多做什麼,劍心。』
他將頭靠著她低語,「我愛妳,我無法忍受看妳這個樣子,薰殿,我希望妳能解脫。」
好痛,她的心突然好像要從身體內炸掉一樣,她高高抬起頭大喊,無法掙脫。她知道劍心正緊張的看着她,但她根本無法做任何事,她的翅膀在燃燒,骨頭似被怪力給折斷,整個身子好像在快速墜落,又像被哽住,腦筋僵硬,最後她在一片黑暗中昏厥。

o.o.o.o.o

天氣仍然寒冷,但她很溫暖,她緩慢睜開雙眼,看著天空中閃爍的星光與圍繞在她身旁跳躍的火花,她被一個東西給擁抱著,突然恐懼感襲上心頭,她未曾遇過比她還大的生物,那抱著她的又是誰?她還無法移動,試著放鬆身上的肌肉,背部立刻傳來痛覺,不過現在這個姿勢很舒服,枕在頭下的東西比她以往睡的乾草還柔軟。
熟悉的聲音對她低語,「薰殿?」
她畏縮了下,接著感覺到一雙手溫柔地撫摸她的頭。
「花生─ 什麼…」她試著開口,突然對自己發出的可怕、奇怪的聲音給嚇到,就算身為龍她也沒發出這麼怪的聲音,嘴邊的肌肉莫名的抽痛,她設法想坐起,又立刻痛到放棄,發生什麼事了?到底是誰抱著她?
她眨著眼睛的同時映入一張擔憂的臉孔,第一眼她還認不出是誰,如果不是臉頰旁的十字疤、以及紅髮,她可能會想更久,緩慢地她舉起手比手勢,「劍… 心…?」
他的表情看起來好怪,而且他的面孔好大,四周好模糊,她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
「妳還好吧,薰殿?」他問。
她覺得她快被嚇死了,「劍心─ 劍心好巨大!!」
他睜著大眼看著她,嘴先是嘟起,接著突然大笑起來。良久她一直坐著凝視他,手緊抓著蓋在身上的被子,最後他恢復後,眼中帶著笑意的看著她,「謝謝妳,薰殿,我從沒想過有人會這樣誇我。」
『但這是真的!』她堅持,不知該怎麼做出手勢來表達,「你怎麼會…?」她開口,聲音從她口中說出再傳進自己的耳朵裡,緩慢地她移開被子舉起雙腳… 她的手臂… 她的手心… 身上還穿著可能是他從屋內找到的舊和服… 她張大嘴一直看著,他也一直冷靜的看著她,最後她舉起纖細的雙手摀著臉,突然大哭起來。
「薰殿?」他一手摟著她的肩,一手貼著她的手臂,好像希望移開她的手好看清楚她的臉,但她在他的接觸下猛烈顫抖,已經太久… 太久沒有人這樣對待她,太久到她幾乎忘了,肌膚貼著肌膚的觸感,神經似乎在體內燃燒─ 許久身為人類的感覺。
「我… 我不再… 不再是龍。」她搖晃著低語,不自覺比出手勢。
他微笑,「嗯。」
她凝視他,將自己的雙手緊貼著自己就好像手受傷了一樣,「我… 我…」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知道該怎麼理清自己的思緒,也不知該用嘴還是用手來表達。
他伸手輕柔地碰她的唇,讓她嚇了一跳,「我很想聽妳說話,」他輕聲道,「我很高興,薰殿,」他微笑,「妳比畫像還要漂亮的多。」
她帶著發燙的臉頰呆呆的,「啥?」她從窘態清醒過來,「嗯… 你看起來…!」
他豎著頭好奇地等她繼續,當她只是撇過頭深呼吸。
(他看起來好有男人味,-而且她還看過他─)
薰羞愧的用雙手遮著臉,她一直把他當成寵物、一位很可愛的朋友、或一位很欣賞的人對待,從沒想過有可能和他會… 現在,他們相等了,她甚至沒有任何部份能比得過他,他那麼… 強,如果她還是龍的時候他都能把她推開… 現在她那麼弱,他可以輕易地打敗她。
「怎麼了?」他很想知道,有點擔心,「為什麼妳這樣看著我?」
「我… 很抱歉… 劍心,」她低聲說,「我… 總是把你拋來拋去,還… 傷害你,一定很可怕吧。」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如果要道歉的話,我也是,常常吵妳、還傷了妳的心,還有─」
她突然猛抓他的衣領,讓他驚訝的停住。
「不,」她有點失望地發出噓聲,「你沒有拋棄我,我… 如果你真的離開,我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我想我會尋死。」她再次哭泣,他將她擁入懷裡。
「薰殿,」他輕聲安慰著她,哄著她。
她對於他的擁抱再次發抖,當他皺著眉輕撫她的手,她抖得更加厲害。
「抱歉,」他無能為力地說,「我希望我能讓妳更溫暖些,我已經盡可能找出所有的棉被了。」
「不是的,」她小聲說,不敢抬頭看他,雖然知道他正關愛的看著她,「我只是…」她嚥了嚥,「劍心,」她笨拙地說,「龍的鱗甲… 很堅硬很厚,所以沒有觸覺,直到… 現在我又可以。」
很長的沉默,「嗯。」他最後說。
她非常想知道他的意思,但她的感官幾乎麻木了一半,她將臉頰貼著他,試著用力嗅著,但她現在只能聞得到他身上傳來的味道,無法再嗅出他的想法─  她失去龍的能力、靠嗅覺了解人類心意的能力。
他伸手撿起滑下的棉被,將它蓋回她身上之後,兩人坐在一起沈默,她靠著他。
「我還是不敢相信你變得這麼大。」她最後嘟嚷著。
「再過幾天,」他對她說,「一旦習慣後,妳會開始失望的。」
「不會,」她說,「你在我的心中存在感一直很大,甚至是… 以前,你總是在這裡。」她離開他,好能看清楚他的臉,「劍心,我嗅不出你的想法了。」
他看起來有點疑惑,她再次重覆她的話,接著他微笑,「那麼… 我來告訴妳吧,我現在很高興,因為我的薰殿自由了。」
她的臉再次發燙,「劍心… 你知道的,對不對?知道我原本不是龍?」
他嚴肅地點頭。
她不好意思地眨眼,「什麼時候?你怎麼知道的?」
她驚訝地看見他臉紅。
「嗯… 那個… 因為我想真正的龍不會在乎看見我… 嗯… 沒穿衣服。」
「什─ 什麼?」她氣吁吁地說,「但那表示… 你是說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聳肩,「差不多,是的。」
她將臉埋入雙手中,「我以為… 我保密的很好。」
他微笑,「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妳不是普通的龍,而是個被困於龍的身軀、靈魂內心卻是個女孩。」
「才不對,」她刺耳地說,「這不是真的,劍心!你是唯一… 唯一的一個,把我當成… 」她潤了潤唇,忍著眼淚,勉強自己哽咽的喉嚨說話,「… 看清真正的我。」她低語。
他看起來有點難過,「薰殿… 妳忍受這個樣子多久了?誰對妳做出這種事?」
她轉過頭,抱著自己的膝蓋,拉著圍在自己身上的棉被,「很久了,」她說,「她很久以前死了。」
「薰殿。」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看著他眼神變得銳利,「已經過去了,好嗎?」她說,試著安撫他,「她已經死了,等我知道她是巫師已經晚了,她至少已經死了好幾百年,所以無所謂了。」
他的聲音飽含震驚,「幾百年...?」
「是我的錯!」她大聲哭泣,「現在我才知道我以前被寵壞了,我曾是個天之嬌女,能用木刀打敗所有用劍的男人,你知道嗎?當初我不了解為何沒人喜歡我?甚至─ 甚至當我贏了全世界,我也不應該看不起其他人,不能這樣鄙視他人,所以這都是我的錯!」
他露出吃驚的表情,她撇過臉,心中深深被自己的痛和憤怒難過,「一個小女孩... 輸給我,因為我太傲慢,她改用巫術攻擊我,我當下折斷她的魔杖,還喊她醜八怪,隔天她假惺惺的對我好,送我那瓶裝有藍色液體的玻璃瓶作為對我的道歉,那真的是我喝過最好喝的水,」她說,「除了生水和生肉之外,最後我能嚐到的味道,她說… 要把我變得比她更醜… 除非有不知道實情的男人,真心愛上我這隻怪物,」她發抖著,「否則… 永遠。」
「劍心,」她低語。「真的可以嗎?我應得的處罰已經夠了嗎?」
他沒有回答,隨著憤怒的哭泣,她對沒有回應的他不斷喊著,他雙手掩著臉呼吸急促坐著。「劍… 劍心?」她有點驚訝。
「不對,」他終於說話,聲音帶著痛與憤怒,「不對,再怎麼樣妳也不該承受這些,薰殿,應該是我才對…」他終於抬起頭看她,「妳… 絕對不該承受這些委屈,妳錯了,我希望我能為妳做些什麼。」
她凝視著他,無法嗅出他的想法,但他眼中的痛清楚可以看見,為什麼他會痛?
「劍心?」她驚嘆。
忘了她的憤怒,她張開雙手抱住他,他也回應她。
「已經沒事了,薰殿。」他低語,想安慰她。
「劍心,」她堅持,「你也是。」
他靠著她低頭,很顯然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緒。
「劍心,」她喃喃說著,撫摸他的頭髮,「你是好人,你救了我,你也不該承受任何責罰─」
他顫抖。
「聽我說!你是真心想保護人們,幫助人們,不要覺得可恥!不是你在決定別人的生死─」
「是這些手。」他氣吁吁地說。
她感覺到他縮起手,但她緊緊抱住他。
「劍心,」她說,「不要離開我。」
一陣無奈的笑聲,最後他再次看她,他的眼神仍然迷濛,「我… 不該,我想… 但如果妳希望…」
「永遠是,」她猛地說,然後笑了,「何況,你是屬於我,你要知道。你是供給我的祭品,只是我還沒有吃…」
他微笑,但是在他笑容中的一部份讓她敢到害怕,「劍心?」
「薰殿,」他輕柔地說,「我終於知道我戰鬥的目標是什麼,我… 在我遇見妳之前,我曾對自己說過我可以,但事實上卻不行,直到現在。妳能瞭解嗎?」
她凝視他,「不。」她說謊。
他撫摸她的臉,另一手搭在她另一隻手上,「我會回來的,我保證。」
「為什麼你不能帶我一起走?」她迅速地說,「我也會劍術,我可以幫你─」
「不行,」他苛刻地說。「你不是斬人,薰殿─ 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妳的。」
「那讓我一起去,我只想要和你一起,」她堅持,「劍心…」
他閉上眼,「妳無法想像,每一條街上演著殺戮… 在那裡妳不會安全,我不能放妳…」當他看到她怒視他時,他停住,然後安靜地說,「除了師父,我從未讓任何人親近我,但現在不一樣了,妳會被利用來威脅我。」
她咬著嘴,就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很高興,因為知道她對他而言非常重要… 但這也表示如果他上戰場,他不希望她來。
「劍心…」

o.o.o.o.o

當雪已化、道路能再行走後,他們緩緩踏上路途,往村落、也是兩人即將道別的方向走去,他替她找了安全的地方,旅館的女主人看到她立刻眼睛亮了起來,薰這才意識到自己仍穿著破舊的和服─ 她唯一留在秘室的衣服。
「這是誰,緋村-san?喝醉的?」
「不是!」劍心喊,「嗯… 這是薰殿。」
「很高興認識妳,」女人輕快地說,「不用擔心,緋村-san,我會好好照顧她。」
兩人的心情都很混亂,心中互相期許能再次獨處,他不熟練地幫她在房內安頓好她的東西後,靠在窗邊避開她的眼神。
她先打破厚重的沉默,「嗯,要道別了嗎?」
他抬起傷感的眼神,「薰殿… 妳在這裡會很好,如果可以,我會盡早回來,我保證。」
「我討厭你。」她做出手勢,接著背過身,現在她的身子更靈活,能比得更快了。
她聽到他嘆氣,走到她身後擁抱她,「薰殿… 對不起。」
「你在我是龍的時候,都不會這麼擔心我受傷。」她低語,眼淚停在她的眼角。
「或許身體上的傷沒有,」他承認,溫和地繼續,「但就算是龍,不是只有身體才會受傷,現在…」
「我可以幫你,」她再次說,「你知道我可以的。」
「我知道妳可以,」他承認,「但我不希望。」
她閉上眼,在他的懷抱中轉過身面對他,「多久?」她低語。
「我會回來見妳的,」他承諾,「只要我有空,我一定會來看妳,直到有一天我能回家與妳永遠在一起。」
她雖能繼續和他吵嘴,但她吞下原本要說的話,沉默的點頭。兩人心碎地互相微笑,然後他俯身向前,輕輕用唇撫過她的臉頰。
薰一路送著他,雙手環抱著自己看著他離開,就算劍心的身影消失很久她仍不想移開,最後的最後,她才緩緩步回旅館,飛快地衝上樓回房,瘋狂將自己的東西全收進行李袋中。就在她再次下樓,旅館女主人用著懷疑的眼神看她,「妳以為妳要去哪裡?」
「我很快會回來,」她回道,「如果沒有,我一定是和他在一起了,謝謝妳的一切幫忙!」她沒有等對方回應就衝出門,在街上狂跑。
她不停跑著,出了村落,直到找到理想中沒有人煙的空地,一邊喘氣,一邊扔下身上的包裹、脫去衣服,很累、又很冷,她讓自己冷靜下來,集中精神,然後心中不斷祈求著閉上雙眼,朝天空伸展雙臂。
一開始仍然會痛,不過她很慶幸已不像之前那麼嚴重,當她再次睜開眼,看到自己的第一眼是閃亮的寶藍色鱗甲時,幾乎高興到快哭了,森林中熟悉的香氣傳進鼻腔內、耳朵充斥著歡喜的鳥鳴。她迫不及待張開翅膀,飛到懷念的空中。
當她稍微平息內心昏頭的興奮後,另一個可怕的想法隨之浮現,她戰戰兢兢的飛回原地,由於過於匆忙比以往落地還要來的重,幾乎是以撞擊的方式落回地面。
(神啊… 拜託…拜託…) 她再次集中思緒,這次的痛覺又減輕了些,或許以後,她會越來越熟練,就像走路一樣成為一種本能。
睜開眼,她興喜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就像在看著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
(那麼… 只剩劍心了…)她歡喜的穿回衣服,像個小孩一樣的雀躍,這世界現在對她來說太過美好,她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當她平靜下來後,她再次變為龍飛回原本的洞口,踏入洞內的第一件事就是衝入秘室內找出那個裝有藍色液體的玻璃瓶子。以前,有好幾次她曾想把它燒掉,如今她很高興當時她沒有這麼做,現在它對她而言反而比滿屋子的金銀財寶還要重要,她小心將它包好,收在安全的地方。
接著她悠閒的走回洞外,想說去湖邊玩耍前先來清掃下洞內,現在她有的是時間,劍心需要完成的旅行比她久得多,她相信當他完成後,她一定也準備好一切等待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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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年,火龍山曾在某個夜晚像是燃燒般發出火光,從此那裡被人們一直視為危險的地方,無人踏足。雖然我從未看過傳言所說如紅寶石與藍寶石般的兩隻龍,有人相信它們還住在那裡,隨著日月星晨、偷偷觀看這世界的風花雪月;也有人相信他們早已去逝,但他們的傳說長存不滅;我個人是不相信這些,孩子,因為在某些澄靜的夜空、月亮高升的夜晚,似乎可以聽到他們唱歌的鳴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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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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