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 Kamma
分類: 言情 架空 劍薰
原文出處: https://www.fanfiction.net/s/1126856/1/The_Findings_of_Earth
序幕: 結束與開始
2011-06-10
兩個靈魂體站在荒地中,天空籠罩著黑雲,地平線上只看到到灰濛濛的沙地,什麼也沒有,夾雜在這天國與地獄的邊緣。
兩人互相牽著手,身上掛滿了從地獄得來的傷痕,不過已經不用在乎了,能夠從地獄中出來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劍心睜大著眼看著面前從未看過的地方,對於自己不再困於灰暗的城市內感到鬆了口氣,另一方面也質疑自己是否已走到了天國?!他抬起頭看著天空,這裡的天仍然陰暗,看不見任何日月星辰。
薰被水平線上的某個飄過來的東西給吸引了注意,當東西靠近他們後,她才認出那就是她在地獄的入口前曾遇過的光點。
「我看到了妳帶著他離開地獄。」
薰點了點頭。
「你們兩個已成功通過所有的考驗。」
薰眨著眼,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的意思是?」
他們似乎看到了光向他們露出了微笑。
「我們必須知道妳是否值得。」
當薰想再次開口,但對方甜甜的聲音再次搶在她之前。
「我們先測試了妳個人的能耐、接著是你們倆之間以及最後的心靈交流。」
「那現在是?」劍心抬起頭看著光。
「端看你們了,現在你們靠自己贏得了額外的機會。」
劍心與薰互相看著對方。
「所以這代表在下可以重新轉世嗎?」劍心問。
光的亮度增強了些,「雖然你曾犯下許多罪,但她已經幫你證明了你真正的本質,但現在的你仍無法進入天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再次投胎到人間。」
薰微笑的握緊了劍心的手。
「你聽到了嗎?劍心?你能回去了!」
劍心看著光,臉上的表情並沒有變動。
「每一個靈魂都有其該背負的命運,」甜甜的聲音繼續說著,「這世上有各式各樣的靈魂,每一個個體都享有自由選擇自己的的生活方式,並在最後接受審判,以此評斷能否進入天國或地獄。劍心你的命運在過去或是未來都註定為戰士,並在人生中追求自己的知己。也因此這一次的轉世,你仍然會是戰士,不過你可以重新選擇自己想要的生存意義。」
劍心點點頭,他知道他將會永遠手握著劍。
「因為你能離開地獄全仰賴薰,也因此如果想讓你進入天國,也必須靠這唯一的連繫─ 薰的靈魂才行。」
「所以你的意思是薰必須跟著我一起轉世嗎?」
「是的。」
薰露出笑容:「我不在乎!」面對劍心繼續道,「我說過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那句話的意義遠比妳能想像的還要深,」光說,「如我之前所說的,你們的靈魂已經被連繫在一起了,現在你們的任務是要在來世找到對方,一起相戀、一起學習生活,唯有做到如此,你們才能一起被允諾進入天國,否則將再次被困於地獄,永遠沒有第二次的機會。」
劍心與薰互相看著對方,彼此只要能眼神交流就夠了,足以勝出千言萬語,不管是任何的困難,他們相信他們一定能克服,永遠支持著對方。
「我們確定。」兩人一口同聲說,互相握著手、沉浸在對方的眼眸中。
「你們已經選擇了你們的命運,」光再次緩緩消失,「我必須先警告你們,這一次的來生也不會那麼簡單的。」
兩人深情對望,在最後一次的擁吻後,雙方化成了兩個獨立的光點往凡間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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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墜落的靈魂
2011-06-10
那夜非常漫長,她不知自己在房內待了多久,腦中被身上持續性的陣痛給佔滿,視野已模糊,身子不斷發燙。
一雙冰冷的手置在她的額頭前,她勉強睜眼看著模糊的身影,是他… 知道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讓她露出淡淡的微笑,是啊… 他怎麼可能不在?!不總是他一直陪伴著她嗎?她記起過去每次最需要幫忙的時候,他總是會出現,特別是在多年前她發生意外之後。
那段住院的時期,他一直耐心的照顧著她,尤其在被醫生告知自己已無法懷孕的事實。也因此今晚是個非常重要的夜晚,奇蹟曾經造訪了他們,這次又要再次面對─── 已是七個月了,雖然危險重重,但她深信他們的寶寶一定沒有問題的。
「太太加油,再用力點!」
她閉上眼,短短幾個字說來容易,可真正去做是多麼困難。
突然她感到身子像被活活撕裂,忍不住驚叫出聲。
身旁多了雜亂的腳步以及一道最美麗的聲音─ 嬰兒的哭聲,是她的寶寶。
「她血崩了。」一個聲音說道。
「快止血!」另一個聲音說。
她感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虛弱,不過已經不在乎了,因為她的孩子已經出生了。
「我想看看她。」她的聲音雖然細小,但語氣堅定。
「妳可以等一下再看她。」一名護士回道。
「拜託,讓我看看她。」
護士注意到女人懇切的哀求,無法拒絕。
一個小小的嬰兒置到她的懷中,她看著她,原本閉著眼的嬰兒這時睜開了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女人看著嬰兒閃亮的雙眸,有著她所見過最美麗的藍色。先前她與他早已替這孩子決定了名字,但她在看到眼前如大海般的雙眼後,突然改變了心意。
「薰,」她抬起頭看了自己的丈夫最後一眼,「薰。」
「無法阻止血崩!」
「很抱歉,她走了…」
* * *
一個年幼的男孩站在一座被大火吞噬的屋子前,他雙眼專注著眼前的大火,橘紅的火光不斷朝空中伸手般,壓垮了在地上的小小農舍。他並不完全明白眼前的事,身上、手掌染滿了血,臉上沾著灰,與臉頰旁兩道淚水混雜一起。
他才只有五歲,卻已嚐到了人世間殘酷的滋味。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大火就把全部的東西從他面前帶走… 曾經關愛他的親人、擁有的東西、存在的希望,獨留下他。
他的身上仍沾著自己雙親的鮮血,他們是在自己的眼前當場被殺害的。他無助的握緊自己小小的雙手,另一道不爭氣的眼淚再次滑下。
一雙野蠻的手按在他肩膀上,但他只是不斷注視著火光。
「小鬼,現在你屬於我們的了。」
他仍然沒有移動,男人將他拖到自己的眼前。
「你叫什麼名字?」
當他準備要開口,男人又打斷他。
「從現在起,你就叫劍心,忘記所有在這邊的事,知道嗎?」
小男孩點了點頭,這時才好像擺脫了大火的魔咒,小小的心靈突然了解自己的人生將會有180度的大轉變。
男人拉著小男孩的手,將他拖離了原地。
* * *
男子面容慈祥的看著在公園中奔跑的薰,小女孩有著黑髮藍眼、雪白的肌膚、櫻花般的唇,身為父親的他為此深感驕傲。
曾經在妻子遇到意外後,以為自己註定無法擁有孩子,所以在突然聽到她懷孕的消息時,他衝昏了頭。他們倆曾被醫生告知,這對瘦弱的妻子很危險,但他們同心決定,只要是一點點的希望,他們甘願去試。是否人類的天性都是這樣?就算知道眼前會有危險,但只要想到那可能的一丁點希望,就會遮住自己的雙眼,不願去理會其他會發生的後果…
他仍記得她最後看他的眼神,非常幸福,她走得非常快樂、滿足。
現在他的幸福就是這奇蹟下出生的寶貝,他的薰。
他深愛著自己的女兒,一方面也對她感到抱歉,從小讓她在沒有母愛的環境下長大,所以他一直努力同時扮演嚴父慈母的角色。
「小薰。」他喊。
小女孩立刻奔到自己的父親面前,他看著她,她的臉上掛著一貫的大大笑容。
「今天我們要去看看媽媽囉。」
小女孩微笑的點點頭:「要不要準備鮮花?」她的聲調非常單純。
「那我們走在半路上的時候再買,好嗎?」
他摟著女孩的肩膀,一齊走向墓地的方向。
* * *
劍心站在幫派組織的身旁,今晚的溫度微涼,他輕輕拉緊自己的夾克,紫色的眼睛直盯著面前的金屬大門,仔細聆聽著四周,這時大門開了,另一個幫派的人從門內走出。
「裡面已確認,可以進去了。」
他跟隨著走進屋內,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畏懼,同樣的事已經做過很多次了,所以早就習慣了。
屋內沒有燈光,不過他適應的很快。
「該行動了!」看似該幫派最大的首領指示,「小鬼你待在這裡,如果有其他人出現就馬上殺了他,我可不想留任何活口。」
小男孩站在原地,知道幫派總維持一貫絕不留下任何證據的行為,不過他打從心中厭惡這種工作。曾經他在被迫要脅下親手殺了人,當時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被捅了一刀,心被撕裂的感覺久久無法忘記。他真的很痛恨殺人,就算被幫派要脅參與“任務”這麼久了也沒有改變過,不過最難過的,應該是無力阻止的自己吧。他知道自己並不算是幫派的成員,卻又必須為他們工作。幫派也從不向他解釋任務的內容,只是每次被迫站在一旁觀看他們行動,或是要脅他負責進入大人無法進入的洞穴,最主要的任務每次都是由主要幹部們執行。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前面傳來微弱的腳步聲,他的聽覺從小被訓練的很靈敏,他握緊手中的小刀─ 他唯一的武器,現在他只有十四歲,首領曾說過十六歲後就允許他使用手槍。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他看到了迎面出現的人影。
那是個小女孩,外表看來不超過六歲,他看著她發愣,一個小孩站在他的面前,只是一個小孩… 她的模樣看起來就和他當初失去一切的時候一樣大,他怎麼可能對她下得了手?
時間僵持的同時,小女孩也看到了他,她張開嘴突然尖叫。劍心愣愣地看著不斷尖叫的小女孩,接著屋內亮起了燈光與幾聲槍響,看到首領和幾個幹部匆忙下樓。
首領朝劍心與站在他面前仍在尖叫的女孩看去,還沒來得及反應,另一聲槍聲又響起。
「快離開這裡!」首領大喊。
所有人都跑向屋外的車內,包括劍心。
一回到幫派本營,劍心立刻被扔進了位在地下室的禁閉室。
原本他在這裡所住的也是間牢房,但這次又和之前的不太一樣,之前的牢房內至少還有一張床、一面鏡子,但在這間禁閉室裡什麼也沒有,光線也更加昏暗,是幫派每次用來囚禁人質時使用。他雙手已被手銬銬住,坐在地上靠著牆,心中知道自己要為這次失敗的任務付出不小的代價。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他說了或做了不合幫派的指示,很快就會被狠狠教訓。不過不論是挨揍、還是被罰監禁,今天還是他第一次被關進這裡。任務失敗了,而且還全是他的錯,由於那個女孩的出現,他們被迫先逃了回來,他心中非常清楚那是件非常重要的任務,但他的內心平靜,因為他的決定讓那個小女孩活了下來,雖然不知道任務是什麼,但他知道他成功阻止了幫派的野心,因而感到欣慰。
不過他開始懷疑幫派可能因此想殺了他。
接著他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他站起身往門的方向看去,首領和兩個幫派的成員一起進入,劍心看著他們,這裡的人從來沒有對他友善的,尤其是現在跟在首領身旁的那兩人。
首領先走近他,身旁的兩人也安靜的走到他身後,三人都沒有說話,接著劍心的臉頰被挨了第一拳。他倒在地上還來不及站起的同時,第二拳又揮了下來。他們沒有說任何話,只是重覆對地上的男孩拳打腳踢,直至一個小時後才離開。之後的七天,同樣的事每天都重覆。劍心不止頭破血流、渾身黑青,手腳還因手銬而浮腫一大圈。再加上幫派並沒給他多少食物,讓他的身體更加虛弱。他從來沒有被這麼教訓過,但他沒有因此後悔,反而知道自己終於能做對的事情而高興。
門再一次被打開,他試著想站起身,但雙腳根本支撐不住他的身體,於是他蜷伏在地上咬著唇等著,不願讓自己在挨打中發出聲音。當他們終於結束後,首領蹲在他身旁,粗魯地將他的臉抓到自己的面前。
「這是讓你記得以後別在心軟。」
劍心看著一把亮晃晃的刀子移到他的面前,刀鋒劃入他的臉頰,他沒有閉上眼、也沒有出聲。幫派再次關門離開後,劍心躺在地上一灘血泊中,他的左臉頰多了一道十字疤。縱然如此,但堅信自己信念的快樂,讓他淡忘了身上的疼痛。他閉上了眼,在睡前默默發了誓言,只要他能做到,他一定盡力去阻止幫派的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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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代價
2011-06-20
劍心仰躺在地上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天花板什麼也沒有,但他不願因此而閉上眼。他無法辨別這個樣子的自己已渡過了多久,只能約略猜測時間已過了兩個多禮拜。幫派在他被劃上十字疤之後沒有再來看過他,每天在禁閉室裡只被餵給一杯清水和一塊舊麵包。禁閉室內的地板如雪山一樣的寒冷,牢內也沒有任何可以取暖的東西,尤其進入夜晚情況更是糟糕。
雖然在這又餓又累的情況,他卻不願讓自己睡著,一開始他純粹是怕在睡夢中突然被偷襲,不過現在他卻是害怕作夢。自從上次被毒打過後,一入夜他就會作一連串奇怪的夢,而且每次醒來的當下,他就立刻忘記夢中的內容,只記得夢裡有股很哀怨、悲傷、孤獨的感覺,心口還會一直奇怪的疼痛,甚至比肉體上的傷還要難受。他痛恨自己被幫派利用,也無法擺脫逃出這裡的欲望,他開始想念外面耀眼的陽光與街上新鮮的空氣。從小就被剝奪了自由的滋味,讓他比常人更加珍惜能夠擁有的短暫幸福、寧靜與自由。
他再次抬頭看著天花板。
(至少我仍然能看到這樣的天花板。)
門被吵雜的推開,劍心聽著漸漸接近的腳步聲,努力用剩餘的力氣撐起自己,抬頭往門的方向瞥去,這次只有首領獨自一人,他冷默的看著劍心一陣子,最後他走向前,朝他肋骨揮了一拳。劍心喘了口氣穩住自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滾回你自己的房間去。」他離開禁閉室,留下開著的牢門。
劍心緩慢起身走出屋外,走廊上的亮光剎那間讓他刺眼到幾乎發昏,他閉上眼先讓自己漸漸適應這好久不見的光茫,才能緩緩走回自己的房間。路上,每一吋身上的肌肉隨著移動的步伐陣陣發疼,尤其是被銬住的雙手部份,他知道這還要等待首領准許才會被拿掉。途中,他遇到幾個幫派的成員,沒有任何人對他開口,每個人只是冷眼看著他後離開。
終於走回自己的房間後,他關上門看著屋內,心中溢滿對這裡的思念,這裡是他心中唯一最接近家、最想回來的地方。他走到鏡子前,鏡中反射出的自己看來很糟,雙眼浮腫、滿臉黑青瘀血、嘴唇破裂、左臉頰還沾著乾涸的血跡,當他清理完畢後,他看到臉頰上殘留的十字疤。他眨了眨眼,不知為何這道十字疤讓他有莫名的熟悉感,他閉上眼,伸手撫摸著十字疤,下一秒再次睜開眼的同時,他的腦海瞬間閃過一連串陌生的影像,讓他感到一頭霧水。
不過現在,他實在太累了,顧不得是否會看到怪夢,他倒向床,盡量將自己調成最舒服的姿勢後沉入夢鄉。
* * *
劍心並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大部份的事隨著過去的大火早已煙消雲散,不過某一天首領自行決定劍心為十六歲後,就開始了被幫派嚴格訓練射擊。令首領驚豔的是,劍心不止槍法上比他人優秀,其他格鬥的技術也都學習的又快又好,就連劍心自己也曾想過,這或許是幫派一直留著他的唯一原因。
自從那次事件後,他仍然常違抗首領的意思,也不斷常常被挨打,他的房間也因此從原來的二樓被換到地下室一個更小、有一面鐵欄杆的暗房。房內沒有窗戶、沒有床鋪,只有一個常被拿走的舊床墊,唯一的光只能靠走廊上的燈光投射進來。每天晚上劍心會被鎖在暗房內,如果當天沒有被受處罰的話,白天他倒是可以自由在屋內行走。雖然他很懷念以前可以從窗戶看見的景色,不過如果要為此付上殺人的代價,他寧願不要。漸漸的,首領也被他堅定的意志而妥協,改派他去做些偷竊的輕度任務。
在所有他被訓練的課程中,又屬使用武士刀最為出色,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人教過他,如天賦異稟般自習學會。縱然他的槍法奇佳,但他對槍有莫名的厭惡,覺得使用武士刀能較好防禦自己,還可減少傷害別人。最後首領也被他絕佳的劍法而改變心意,讓給他一把傳言是在明治或幕末時所鑄造的武士刀。事實上,這本刀是在某次出任務時得來的贓品,不過因為他是唯一在幫派中會使用武士刀,也因此讓給了劍心。
而劍心一直很珍惜這把刀。
夜黑風高的一晚,劍心再次跟隨著幫派,被分配站在門邊把風。他雖身著黑色大衣,但火紅耀眼的髮仍讓他非常顯眼,突然屋內傳來一陣尖銳的呼喊,伴隨幾聲槍響,劍心立刻手按隱身於大衣內的武士刀,仔細聆聽屋內的狀況。
(有人過來了。)
門從屋內被打開,一個瘦小的老男人跌在劍心的面前,他抬起滿臉驚恐的臉,與劍心的眼睛對上。看到對方眼中充滿的哀求,劍心深吸口氣,俐落地關上了門,幫忙阻擋欲追殺出屋外的成員,老人停頓了下,用著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劍心。
「我無法拖住他們太久,如果你還有活下去的意志,還是快點逃吧。」
這句話讓老人立刻為之大振,賣命往前逃跑。
當屋內的成員終於將大門踹開後,只剩下劍心獨自一人站在門外。
「他滾去哪裡了?」其中一個人問。
劍心沒有回話,知道自己又要為此付上代價。不過無所謂,老人的性命已經安全了。
一雙粗壯的手用力搖著劍心。
「你是不是讓他逃了,小鬼?你又讓另一個目擊證人活了?」
劍心仍然沒有說話,但是成員已經知道了。
「老大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在回去的車上,劍心透過車窗仔細欣賞著沒有月亮的夜空,誰會知道,這次他是否還有機會能看見眼前的景色呢?
* * *
薰快速地在街道上行走,今晚的夜空沒有月亮,夜色格外陰暗,一旁的商家也早已關門多時,不只馬路上看不見行人,連個野狗的蹤影也沒有。她知道一個女子單獨在這樣的夜晚上行走是很危險的,不過她心中一直有不好的預感,呼喚著她早一點回家,尤其越走近家,這種感覺就越強烈,她幾乎是一路奔跑回家。
幾個小時之前,薰的父親曾在當日下午鼓勵她出門。
「薰,今天是妳十七歲生日,中午我們已經吃飯慶祝了,晚上妳就和妳朋友好好出去玩吧。」
她其實並沒有那麼想出門,不過她還是微笑的接受父親的意見,決定晚一點再想別的理由早點回家。
到家的那一刻,她就注意到家中沒有任何燈光,大門是敞開的。她按著加快的心跳輕輕走進屋內,心中的恐懼讓她不敢隨意開燈,直到走到父親緊閉的房門前才停了下來,她慢慢轉動門把推開了門,屋內仍然是黑的,隱約可見一個人影倒在地上,接著她的心停住了,不需要任何多餘的確認,她認出地上躺著的正是她父親。
「爸爸!」她尖叫著跪在父親的身旁。
緊抱著毫無生氣的父親落淚,就在她想再次呼喊時,一雙有力的緊摀住她的嘴。她試著想掙脫,但對方的力氣遠大於她,匆忙間她瞥眼看到對方的臉,她並不認識。
「這女孩該怎麼辦?看來她是這次目標物的女兒。」摀著薰的男人說。
薰停止了掙扎,這群人就是殺害她父親的兇手?
「把她綁起來後帶來,我有其他用意。」
這也是個陌生的聲音,但是她知道這一次說話的必定是老大,在她還不及思考下,摀著她的男人將她的雙手反銬在背後,接著被布蒙住了雙眼、嘴巴,扔進了某個車上,她忍不住再次落下淚,無助地擔憂自己之後的命運。
* * *
薰感覺自己被強行走過幾道走廊、樓梯,由於她的眼睛仍被蒙住,每一步她都險些絆倒,不過拉著她的男人都會適時扶住她,並把她繼續往前推行,最後停了下來後,薰感到眼嘴的布、手銬都被鬆開,她緩慢睜開眼,眼前非常陰暗,只有一個微弱的小燈照明,三個男人站在前方。
「在這裡妳可以稍微輕鬆點。」
這聲音與剛剛她認為是老大的聲調一模一樣。
薰環顧四周,她與對方正站在一間有著鐵欄杆的牢房內,走廊的另一邊還可以看到另外空著的兩間牢房,每一間牢房內都有兩張鋪著簡陋棉被的床,後面還有看似廁所的門,牆上沒有窗戶、沒有燈,全部的照明都靠走廊上唯一掛著的燈。她沒有回應、也不想說話,她的思緒已經在剛剛的震驚中就碎了,淚水再次滑落,她低著頭看著地面,心中暗暗希望眼前只是一場夢。
當首領正要走近她時,突然從牢門外進入另一個人與首領交談,薰抬起頭,她無法聽得很清楚他們說話的內容,但她可以看到首領的面色唰地改變。
「把他扔到禁閉室!」他命令一旁的成員,「真無法相信他又再次這樣!」
說完,所有的人一齊走出牢房外,鎖上門後消失在左邊的樓梯口。就在薰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時,她看到從右邊的樓梯滾下了一個人影,那個男孩身穿黑色,臉被他火紅色的長髮掩蓋,雙手還被反扣在身後。
男孩從樓梯滾下撞到地面後,先是看到身旁的鐵欄杆,他知道自己又要再次被關進禁閉室內,不過他從沒預期會看到多出的另一個人。
薰看著地上的男孩面對著她緩緩起身,男孩的視線從地面緩緩往上移到她的腳、上身,最後她看清他的臉。
紫色的眼… 她感覺自己的心靈突然湧入一股溫暖。
藍色的眼… 他陷入女孩那湛藍如大海般深邃的雙眼。
當薰回過神後,那個年輕男孩已被推落到左方的樓梯,她坐在床上心中為剛剛的男孩感到難過。
在薰所在的下一層樓,男孩微笑的接受打在他身上的另一拳,他不確定為什麼,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從今以後他的生活將開始有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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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劃破陰影的光芒
2011-06-20
他陷入昏睡中,雙手被吊在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手銬上,地面雖然寒冷,但失去知覺的他無法感覺得到,身上只存留著大大小小的傷痕以及乾涸的血跡。雖然如此,這卻是他第一次能這麼安穩的在禁閉室中沉睡。
在夢中,他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何處,四周是一片黑灰色參雜的陰影,像進入“無”的空間,什麼東西也沒有。他並沒有害怕,只是不斷眨著眼,努力想看清連自己也不知道會期盼看到什麼。
他伸出雙手,注意到雙手並沒有任何不同,接著他朝自己的眼前揮了揮手,他看著自己的手掌在眼前搖晃,也不確定自己的手是何時不被自己控制,持續不停晃動,接著依序是自己的左手、肩膀、胸口有了自主的行為,好像身體自動幫他選擇了最好的行為舉動。這時黑灰色參雜的陰影仍然繞著他轉,接著他的雙腳飛快的跑起來,他不知道雙腳會帶他去哪裡,但他知道自己正在朝對的地方跑去,圍繞著他的陰影也沒有消失,他一直注視著它們試著想找到…
突然他停下來四處張望,接著他看到了,它就在停在自己的眼前。雖然黑暗的陰影幾乎遮住了它,但他看到了一雙小小耀眼的藍寶石光芒,像是著了魔一樣,他雙眼直盯著眼前的光,突然領悟這就他一直要尋找的東西。
劍心再次睜開眼的下一秒,眼前的景色變成了黑暗的天花板,接著臉頰上再次被挨下巴掌,雙眼的視線緩緩對眼前對焦後,他看到眼前站著首領。沒有反抗,他安靜的等著接受在臉頰上的下一拳。
一隻手掌滑過他的左頰。
「三年前,我在你臉上留了這個疤,好讓你時刻記得不准再違抗我,但今日你又犯了同樣的錯。如果你沒有什麼利用價值的話,相信我,我很快就可以解決掉你。」
男子盯著眼前的紅髮小鬼停頓了下,接著朝他臉頰賞了一拳,走出門外。
「把他扔回他自己的房間,」他對門外的兩個男人喊,「把他銬在鐵欄杆上。」
還來不及站起,劍心被兩雙有力的手臂給架起,拖出了禁閉室。他嘆了口氣,心中對於自己好像忘了某樣非常重要的東西而感到失落。
* * *
薰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這是她唯一可以看著的東西。她已經被關在這裡一個星期了,但她仍不知道自己被關在這裡的原因,她開始回想自己的父親,腦中堆滿莫名的問題…
她現在在哪裡?這些神秘的傢伙是誰?為什麼他們要抓她?為什麼他們要殺自己的父親?他們之後對她的打算是?為什麼都沒有人理她?
她閉上眼嘆了口氣,自從那天以後,就沒有人再和她說過話,每天只有固定派人送來的三餐。有時她可以看到面前的走廊外有男人經過,走上或走下旁邊的樓梯,曾經她好奇那個樓梯會通往哪裡,但每個人都把她當空氣一樣,什麼話也沒說。
除了那個年輕人之外,她注意到沒有任何人在樓下停留過久,她還記得他火紅耀眼的髮、以及紫色的眼睛。總覺得他的眼中好像隱藏著什麼重要的事,讓她不由自主的一直回想。因此每當樓梯口響起腳步聲時,她都會抱著期待的心情往樓梯望去,但是他一直沒有出現。
她也感覺到每次一想起對方,心中就有種奇特的感覺,她覺得好怪,前幾天她才剛失去父親,她在這世上最重要、最親近的人,現在被關進這裡,她的心應該很悲痛,但自從看到那個年輕人,她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甦醒了一樣,心中不再感到空虛。
再一次,她聽到樓梯的方向發出吵雜聲,仰頭看向走廊的同時,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眼前兩個男人正拖著她一直牽掛的男孩,其中一個走到她對面的牢房打開了門,接著兩人將紅髮男孩扔進去後,同樣開鎖的男人從口袋掏出另一把鎖匙,將紅髮男孩手上的手銬解開。當薰以為他們會這麼離開的時候,男人將男孩的雙手拉向牢房的鐵欄杆外並再次銬上手銬,接著他們鎖上門後才離開。
薰跳下床,跪在自己牢房的鐵欄杆前、與男孩正對面的方向,擔憂的看著對方。男孩全身佈滿了傷口,髮絲遮蓋著他低垂的臉頰,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他身上的呼吸可以感受到他正忍受的痛。她並不知道男孩的真實身分,也不知道男孩和綁架她的幫派有什麼關聯,但任何人都不應該被這樣虐待。男孩都已經受傷這麼嚴重了,他們還把他銬在欄杆上?!她無法想像那會有多麼不舒服。
她的思緒此時被男孩的動作打斷,男孩緩緩抬起了頭,讓她不禁再次陷入對方美麗的紫色眼眸中,對方也回望著她,在好像想起什麼事情而露出微笑。
「你還好嗎?」薰開口,心中不知該說些什麼。
劍心沒有回應,不過在看到她眼中因擔憂而流露的難過後,他微笑的回道:「嗯。」
她看著對方擔憂的眼神知道他在說謊…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個陌生人會為她擔憂?
「你為什麼要說謊?」她毫無思考就脫口說出。
劍心感到訝異,為什麼這初次見面的女孩會知道他在說謊?而他又為什麼要在第一時間內說謊?他記得當他被扔到地下室時,是他第一次見到她,也是唯一一次見到她。
不過為什麼她會帶給他一種安全感?就好像好久好久之前他們倆就認識了一樣。
「因為我不希望妳會擔心。」他誠懇的說。
「但是你受好嚴重的傷!」薰覺得對方竟然會先替她擔心而感到不可思議。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是最糟的一次,真的。」
薰聽後大吃一驚,劍心立刻後悔剛剛說出口的話。她看著對方的雙眼,知道他方才所說的都是實話,不免在心中憂心對方是如何從以前生活過來的,男孩的語氣好像對自己的人生毫不在乎般。連自己也沒發覺到,薰的眼角滑落下溫熱的淚,劍心看著女孩,心中責怪自己剛剛的多話,這女孩與自己毫無關係,不應該讓她知道自己過多的事。
「對不起。」劍心移開對女孩的視線,轉向地板,「我不是有意讓妳哭的。」
薰擦掉臉上的淚痕,安靜的看著面前的男孩。
「你不需要道歉,」她在心中期望對方能再次看著她,「這又不是你的錯。」
劍心緩緩抬起頭,注視著眼前的女孩,她對他露出淡淡的微笑,看到她的笑容他突然覺得舒服多了。
「你需要有人幫忙處理傷口。」她說。
「我可以自己弄好的。」
「但是你的手被銬住了!」
「只要等到老大的氣消了,他們就會鬆開的。」
「老大?」薰問,期待劍心能再告訴她多一些。
「他是這裡幫派的首領,每個人都要聽從他的命令。」
「你認識他?」薰問,突然想到她根本還不認識對方,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嗯。」
「你在這邊待多久了?」
「從我小時候有記憶開始就在這裡了,更久之前的事我只記得一些片段而已。」
薰看著劍心轉變的眼神,了解男孩曾經有過非常痛苦的回憶。
「你住在這裡嗎?」她的聲調有點不自然。
劍心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
「我不清楚妳為何會到這裡,」他看著薰,「不過那些綁走妳的人,應該就是我身在這幫派的人做得。」他低下頭,不願正視薰,「很抱歉。」
薰看著他,不敢相信她剛剛所聽到的,眼前的男孩─ 其實是殺害她父親幫派的一份子,這怎麼可能?!她已經看過其他成員對待他的方式,他身上的傷,還被銬在鐵欄杆上,這樣子會是幫派的成員?為什麼?
「那你為什麼被關在這裡?」她輕聲的問。
「這是處罰。」他仍低著頭,看著地板。
「為了什麼事?」
「我違逆了老大的命令,讓任務失敗了。」
「你做了什麼事嗎?」薰仍用同樣細小的聲音問。
「我放走一個目擊證人。」
「什麼意思?」薰心中已猜出答案,但她仍想對方親口說。
「因為我不想按照命令殺掉他。」
薰安靜的看著對方,剛剛的預感果然是對的。
「你叫什麼名字?」
劍心再次抬起頭看著她,眼前的女孩對他露出美麗的微笑,為什麼?她明明已經知道他不是她想像中那麼無辜的人,他是綁走她幫派的一員,應該是敵人,但她仍願意對他微笑。
「劍心。」他小聲道。
「劍心…」她重覆著名字,就好像在認真咀嚼著每一個字。為什麼這名字她念起來這麼熟悉?!
「我想告訴你,劍心,我覺得你其實不屬於這幫派,你只是被他們抓來最久的俘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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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琥珀色
2011-07-02
劍心眨著眼。
俘虜?他從沒想過這個詞,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替幫派工作以求生存。如果女孩說的是事實,那他是否有一天也能得到屬於自己的自由?得到自由的感覺又是什麼?他能了解一個他幾乎沒有擁有過的東西嗎?
他再次看著女孩,看到了她眼中的溫柔與真誠,劍心對她擠出一絲笑容,這是第一次有人聽他說話、對他表示善意,而且對方是原本應該對他痛恨的女孩…
「…」他小聲說,「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
「你受傷了,不應該接受這樣的對待…」
「謝謝。」
幫派的成員們與首領這時從樓梯口走來,首領停下腳步,看著眼前最近抓到的女孩緊靠著劍心方向的鐵欄杆前,他再次打量著劍心,外表雖然嚴重受傷,但就如劍心所說的,這並不是看來最糟的一次,也因此他沒有打算原諒劍心。
當薰注意到被稱為老大的男人走近後,她站起身看著對方,完全無法猜透對方在想什麼。
劍心抬起頭看著走近的首領,如果雙手不是被手銬銬住的話,他很想站起身。
「噢… 你們兩個在互相認識啊?」首領隔著鐵欄杆,站在薰的面前。
「你不應該這樣對待他!他受傷好嚴重!」薰對自己義正嚴詞的口氣也嚇了一跳。
「看來我們這位小妹妹在擔心這個小鬼呢,」首領走近劍心直視,接著猛力扯著劍心的頭髮,迫使他抬高了頭,「他是不是和妳說他是無辜的?有沒有讓妳知道他其實是幫派的一員,他會來到這裡只是自作自受?」
「當然!」薰用著擔憂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劍心,「他已經和我解釋過了。」
「他說了?真是好勇敢呢,小劍。」
「你應該立刻找人看一下他的傷勢,要不然至少也該放開他,好讓他自己能處理傷口。」
「很抱歉我不能這麼做,他是個很不乖的小孩,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但他就是不肯聽話,所以我們也只能用比較嚴苛的手段讓他學會。」
「但你們這樣快弄死他了!」薰一直看著被首領折騰的劍心。
「誰?劍心?」首領乾笑了幾聲,「劍心大部分的人生都在被受處罰,我想他早就習慣了。」
「但是他這樣子的傷口很容易感染,如果他染上重病,你們也不方便派他去工作了,不是嗎?!」薰試著找了個好聽的藉口,希望對方能放了劍心。
首領沉默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接著放開劍心。
「把門打開!」他吩咐兩旁的人,接著走入薰的牢房。他停在離她面前幾公分的地方,伸手擒住薰的下顎,迫使薰看著他,薰眨了眨眼,沒有退怯,接著他拽著她,將她推進劍心的牢房內,再次鎖上門。
「既然妳那麼關心那個笨蛋,」他看著薰說,「那就讓妳去照顧他吧,不過我還是不准許鬆開他的手銬,你們好好玩吧!」首領邊說邊走向樓梯,「給她急救箱。」
其他人都離開後,薰立刻跑向劍心,蹲在他身邊。
「你還好嗎?」她看著他問,對方的瀏海遮住了臉。
「謝謝妳。」他抬起頭,帶著溫柔的表情凝視著她。
薰這時才看清他左臉頰上的十字傷,也不知為何,眼前的十字傷讓她像著魔了一樣無法移開視線,心中有股說不出來的奇特感覺,好像很久以前就看過,那十字傷本就應該烙在他的左臉頰上。雖然如此,那傷卻有一股幽深的哀怨,她不自覺地舉起手,輕柔的撫向那十字傷。雙方眼神交會,有著一種非常熟悉、安穩的感覺。
薰最後縮回了手。
「這已經很久了,但它永遠提醒我那天所發的誓言。」
「是什麼?」雖然心中早已知道答案,但她仍自然地開口問。
「我發誓絕不再殺任何人,不管發生什麼事。」
永遠不再殺人,絕對!
這幾個字迴盪在薰的腦中,她覺得這同樣的語調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聽過。她閉上眼,眼前突然流過成千上萬的畫面,不過下一秒後她又全部忘了。
「妳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劍心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眼前的天使叫什麼名字,「那妳呢?」
「我叫薰。」
薰,原來眼前的天使叫作薰。雖然他並不認識她,但聽到她的名字後,幸福感油然而生。
* * *
接下來的時間裡,薰幾乎是邊哭邊清理著劍心的傷口,直到深夜她才躺下休息。
劍心仍然被銬在鐵欄杆上,被銬住的手腕也因磨擦的關係而滲出血跡。他睜開眼看著她在床上平靜的睡臉,這讓他淡忘了傷口的疼痛,喃喃說著她的名字沉入夢鄉。
* * *
他不確定自己是怎麼醒來的,心中的第六感突然驚醒他。
他睜開眼看向薰,她仍躺在他的床上沉睡,絲毫不知道危機就要找上自己。接著樓梯口傳來聲響,走廊仍然昏暗,隱約中他看到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朝他的方向走來。
他先聽到大門被打開的聲音,他低下頭,用著餘光看著兩人走入牢房內。薰仍沉沉地躺在床上睡著,闖入的兩人進屋後再次將大門反鎖,並將鎖匙放入口袋內。
這已不是第一次了,幫派裡的某些人總愛找他出氣、暗中把他當沙包玩,尤其現在他被銬住,對他們來說更是個絕佳的機會,現在他只期望薰不會因此醒來撞見。
但是男人並沒有走近他,反而走向床上的薰,他睜開眼,突然頓悟對方的企圖。不行!這絕對不行!尤其是發生在他面前的天使身上。
他看到其中一個男人走近她後,將手摸向她的肩膀上,薰立刻驚醒,張嘴想要尖叫時,男人的手速度更快,瞬間摀住了薰的嘴。
「放輕鬆點,小妞,」他湊近她的臉旁說,「我保證妳不會痛的,甚至還會很享受!」他正想繼續說下去時,突然身後聽到一道他從未聽過的聲音,恐怖的讓他背上的整片寒毛倒豎。
「放開她,要不你死定了!」
男人和薰都轉過頭看向聲音的方向,驚訝的發現聲音的主人正是劍心。他們看著眼前的男孩,可以感覺的出此刻的男孩好像有什麼與以往不太一樣的氣勢。薰注意到劍心的眼睛變了顏色,不像以前那個溫柔的紫色,而是深邃耀眼的琥珀色,含著濃濃的殺氣。兩個男人不自覺發著抖,大家其實心裡都很清楚劍心在幫派裡是屬一屬二的高手,如果繼續觸怒到他的底限,後果可能無法想像,不過現在的他仍被銬在鐵欄杆上,於是男人們再度壯起膽來,畢竟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漂亮的女孩送上門來,這種機會可不是常有的。
由於男人太過專心在眼前的女孩身上,完全沒看到劍心是如何用力掙脫手銬,時間才多了幾秒後,地上躺著兩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薰喘著氣,在終於了解面前發生的所有事後,抬起頭看著劍心,他的眼神已經轉回原來的紫色。
「妳還好吧?」他問。
「嗯,」她的聲音仍在顫抖,「謝謝你。」
劍心只是點點頭,走向其中一個男子身旁,掏出男子口袋內的鎖匙,打開了大門,走回床前扶起薰。
「來吧,」他扶著她的手說,「我幫助妳離開這裡。」
「啥?」薰停止腳步,看著劍心說。
「妳趕快趁現在走,到外面後應該就可以找到人幫妳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一起走嗎?」
劍心看著她一會兒,最後開口:「這裡是我的地方。」
「才不是!你不能待在這裡!如果讓他們知道是你幫我逃走的,誰知道他們又會對你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已經習慣了。」
「不行!」她激動道,「我絕不會放你一個人!」
「噓… 他們會聽到的。」
「我絕不會放你一個人走的!」薰用著輕聲的語氣再次重覆。
劍心看著他,她的語氣堅定,絲毫不容許他拒絕,或許這次是他可以再次選擇改變的機會,離開這裡,重獲自由。
「好吧,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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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甦醒的回憶
2011-07-08
屋內黑漆漆的,但劍心比任何人都還要熟悉這裡,他記得建築物內每一層的構造、哪邊的天花板上有破洞、那一間暗房藏著武器、以及屋內其他的秘密。他牽著薰的手,小心帶著她穿過走廊的房門,她安靜的跟在他身後,心跳飛快,不過她並沒有害怕,透過他握著的手的感覺,她信任他絕不會讓任何事發生在她身上。
劍心站在樓梯口回望了幾分鐘,終於他要離開這個地方了,雖然房內有幾本書,不過他都已經看過,換穿的衣服也不多,所以不是很在意,唯一在乎的是每次出任務時,他被配給的武士刀。當然那把刀不屬於他的,平時都被收藏在武器房內,除了出任務或練習之外,是不被允許隨意攜出,所以他都是趁著機會偷偷溜進武器房內練習,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幾乎是自學學會,甚至還自創劍招。他的武士刀一直是他在這邊唯一心靈上的朋友,實在捨不得留下它離開。
「你怎麼停了?」薰的問話才讓劍心從自己的思緒中回來。
「我的劍…」他低下了頭。
「何不一起帶走呢?」
「不行,武器房在樓上,上面至少有兩個人在看守,如果被他們發現,很快會被抓到的。」
「有一天你會拿到… 更好的。」她笨拙著安慰。
劍心對她微笑回應,或許她說得對,只要離開這裡,一切希望都是有可能的。
他們再次安靜的走著,直到走到後門,劍心停住在門前觀察。
「怎麼了?」薰輕聲問道。
劍心沒有回應,只是用篤定的眼神回看著薰,薰點點頭表示了解後,他慢慢放開牽著她的手,靠近她臉旁耳語。
「在這邊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薰點點頭,看著劍心穿過黑暗,耳中傳來門把被打開、以及一道非常細微的悶哼聲,她安靜的站在原地聽著,就在她開始猶豫想往前走一步時,有人握住了她。她嚇得想張嘴大叫時,一隻手立刻摀住了她的嘴,她發著抖抬起頭,在看到溫柔的紫色雙眸回看著她後,她才放下心。
「走吧。」他牽著她步出出口。
門開了,她總算看到了好久不見的點點星空,沒注意腳邊突然往前一滑,立刻被他機警地扶住。
「有受傷嗎?」
她對他投以微笑回應,他扶好她後,她才看清自己剛剛是被地上倒著的一個人給絆倒。
「放心,他沒有死。」
她點點頭,回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
兩人一同走入城市的暗巷內。
「我們要去哪裡?」薰環抱住自己問道。
「不知道…」劍心誠實的回道,「我只有在出任務時才會離開屋子,外面的事我真的不清楚。」
「如果你願意的話,要不要來我家?」
「那太危險了,當他們發現妳不見了,一定第一個去妳家找妳。」
薰低下頭,劍心說的沒錯,她的家已經回不去了。
一路上,不知該往何處去的兩人只是不停往前走。劍心並不擔心自己,雖然身無分文、又沒有地方可住,自己不管遇上了什麼事都還好,不過現在身邊多個薰… 對方只是個從家中被拐走的小女孩,他想或許薰能找幾個可以信任的朋友,他不能讓她這麼危險的跟著他。
薰發著抖,今晚夜色很冷,她仍穿著那天被拐走時所穿的薄毛衣,劍心停住腳步看著薰,接著他脫下夾克將它披到薰的肩上,她想拒絕他的好意時,他的手制止了她。
「我看到下一個街口有警察局,妳就向警察解釋所有的事,他們一定會幫助妳的。」
「什麼意思?」薰問,「你應該說他們一定會幫助我們吧。」
「對不起,薰,我不能跟著妳。我畢竟也是個罪犯,如果查明了真相,我得要坐牢的。」
「不會的!你救了我!我會向他們解釋…」
「對不起,」他輕摟了一下她的肩膀,「再見。」
薰回抱著他,感覺到一行淚水滑過臉頰,感覺心不知為何地在淌血… 她才剛認識他沒多久,但和他別離卻讓她特別痛苦。她仰看著夜空,突然有個東西吸引了她的視線,眼前的黑幕中浮現了一絲光影,那是螢火蟲飛逝的光,光飛近她,讓她不由自主一直看著它,接著水平線上的光點一個接著一個浮現,很快的他們被一群螢火蟲給包圍,城市內的建築物開始淡去,被正在浮現的櫻花樹給取代。
樹下劍心仍擁著她。
「在下是個浪人… 再見。」
他的離開,一起帶走了她的心。
她無助的哭倒在地上,她無法阻止他的離開。薰的視線被淚水模糊,眨眼再次看清眼前時已經回復了原來的模樣,她疑惑的眨著眼,完全不懂自己剛剛看到的畫面,但畫面的震撼力讓她幾乎以為是真的,可是… 這怎麼可能呢?或許這是她太累了所產生的幻覺吧?!隱約中,她似乎看到了一隻奇特的蝴蝶從她的眼前飛過,消失在夜幕中。
雖然她不確定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但她能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如果這次讓他離開她,她會內疚一輩子。
她緩慢離開他的懷抱,堅定地看著他。
「我絕不會讓你再離開我的。」
劍心深吸口氣,與她道別的事其實讓他心如刀割,但他什麼也沒有,而且幫派也一定不會放過他,他怎麼能連累到她?他只希望她能過得好,這就夠了。
「薰,很抱歉,但只有這樣做才是最好的…」
「不,劍心,不是的!」薰伸手按住他的唇,「這次我絕對不會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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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何去何從
2011-07-17
警察局的燈光與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薰最後說服了劍心,兩人一起牽著手安靜的在空盪盪的道路上繼續前進。
隔一陣子後,劍心注意到身旁的薰小小喘著氣,她是也該累了,雖然他是可以背著她繼續走,但是他到底應該帶她去哪裡?他已經迷失在這街道了。他轉過頭看著薰,她帶著充滿疑惑的表情回看。
「對不起,薰… 我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裡。」
薰淺淺的微笑,緊握著他的手。
「我知道有個地方,不過…」她沒有說完話,低下頭看著地面。
「不過?」劍心看著薰輕聲問。
「我不知道那裡歡不歡迎我們。」
劍心不太了解薰的意思,不過可以感覺得出這之中隱藏著令她難過的理由,他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撫過她的臉頰,她露出往常的微笑抬起頭。
「如果妳不想去,我們就不去。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別的地方。」
這次輪到劍心想到了新的主意,至少能待上一晚也好,隔天他們可以再找新的地方。
* * *
他們停在某高級住宅區內的一棟建築物前,薰望著眼前的屋子,屋子的外型粉刷的白色油漆非常亮眼,二樓還有開放式的陽台。
「就是這裡?」薰不可置信的問。
「是的,」劍心牽著她的手,帶著她繞到後門,「裡面是空的,不會有人注意,至少只住一個晚上沒有問題的。」
薰看著劍心用一根細鐵絲竅開後門的鎖,跟著他一起進屋。
「有看到電燈開關嗎?」薰說,「我一直踢到東西。」
劍心點燃打火機,兩人勉強靠著火光往屋內走。
「不能開燈,」他說,「這樣會被別人發現屋內有人的。」
薰點點頭,兩人一起走上樓梯,劍心打開其中一扇房門走入。
房內有兩張大床,還有一扇很大的窗戶,夜光正穿過玻璃灑落屋內。
「今晚我們就暫時待在這裡,」劍心說,「不過明天最好就離開,我無法確定這裡是否安全。」
「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薰問,「我以為你對外面的事都不是很清楚。」
「我是不知道,」劍心回道,「只知道一些我曾出過任務的地方而已… 我知道這裡是因為幾天前老大才帶著成員來這裡… 我本來應該負責潛入屋內偷東西,不過外面把風的人被警衛發現了,我先聽到槍響,當我拿著東西走出來時… 幫派已經殺了屋內所有的人… 我試著阻止,但為時已晚…」
「你是說這屋子會空著,是因為曾經住在這裡的人都死了嗎?」
劍心低著頭,沒有繼續說話。薰替劍心感到難過,她知道劍心對這種事非常在乎,而且他還被迫做這些事… 她走近他,坐在他身旁,有點猶豫地伸手環抱住他。劍心對於她的舉動睜大了眼,不過薰的擁抱很輕柔、很舒服,就好像是特地為他而設計的。接著薰握住他的雙手,這才發現他的手腕仍被原來的手銬給銬住。
「劍心,你的手…」
劍心只是對她微笑表示沒事。
「不行!」她非常擔心的說,「你的手腕都受了傷,還被這麼緊的銬上這東西,你一定很痛!」
「沒關係,薰,我以前也曾經這樣過,我的手沒問題的。」
「但是…」
「別擔心,我們也沒辦法今晚就弄好,對吧?!說不定明天…」
「但是要怎麼樣才能拿掉它?」
「… 我不確定… 如果我有劍的話或許可以… 我們還是先休息,等明天再說吧。」
「廚房的刀子呢?我可以去廚房找找看…」
「不行,菜刀不夠力…」
薰緊抱著劍心沒有說話,她想或許他從來沒有被其他人擁抱過。
在經過這漫長的一天,兩人也真的累壞了,沒過多久,彼此沉浸在對方的懷抱中,雙雙進入夢鄉。
* * *
清晨他被傳來的敲門聲給驚醒,平日都是睡到中午過後才起床的他,可說是當老大的權利吧,平日是不可能有哪個蠢蛋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然而今天,他似乎感覺到有種不尋常的氣息。
進來的男人是他在幫派中最親信的幹部之一,對方看來頗為慌張。
「最好是有什麼重要的急事。」老大看著眼前的人開口,他的心情仍然很糟,平日他是最討厭早起了。
「劍心和那女孩昨晚一起逃走了,老大。」男人強裝鎮定的說完。
這絲毫沒有減緩老大的火爆脾氣。
「這怎麼可能?」
「嗯… 昨晚有幾個人晃進女孩的牢房內… 想找那女的尋樂,結果劍心就把人全都打昏,帶著她逃走了。」
「但是他不是被銬在鐵欄杆上?」
「他弄斷了手銬上的鐵鍊。」
老大沉默了一會兒,藉著深呼吸想平復自己的怒氣、釐清自己的思緒。
「我要今天就找到他們!兩個人都是!絕對要活抓那個女的和劍心!」
男人點點頭,正準備離開時,老大再次開口。
「還有,把那幾個混帳丟進牢房,我等一下再去處理他們。」
* * *
劍心如往常般很早就清醒過來,太陽的光開始從窗戶投射進屋內,他緩緩睜開眼,平日他都被關在黑暗的地窖內,所以並不習慣陽光。當他正想起身時,才想起自己的懷中睡著一個女孩,一瞬間,他像是著了魔一樣,眼光完全離不開對方,她的睡像看來好平靜、純潔。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讓指尖滑過她的臉頰,她微微的笑了一下,他停止了動作,以為自己驚醒了她,不過她並沒有睜開眼睛,他閉上了眼繼續用手指輕撫著她,從手指傳回來的觸感好熟悉,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經碰過。
他不確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不過在他的心中已暗暗下了決定,不管他們之後去了哪裡、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會再離開這個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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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轉捩點
2011-07-24
現在的時間仍是清晨,薰仍躺在床上沉睡,劍心一人輕聲走向一樓的廚房,他的手已經到了極限,幫派的老大似乎總愛對他使用手銬,過去曾經某一次他用鐵絲暗中解開手銬的鎖,他並沒有打算要逃,只不過那次的手銬銬得太緊讓他幾乎失去手的知覺,不過隔日被老大發現後,他先是驚愕,之後更是對他變本加厲,甚至還特地為此訂做了一份特別複雜的手銬。
劍心輕撫著自己的手腕,一邊走下樓梯,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子活過來,手早已不是痛的問題,而是已經沒有知覺,手腕幾乎無法轉動,表皮呈現深紫色。他在廚房翻找,試著想找刀子或其他鋒利的東西,卻都一無所獲,只好再想其他的方法,不過現在剩下時間的問題,他的手不知還能撐過多久。
劍心打開冰箱,想找冰塊來減輕腫脹。他知道今天會是多事的一天,除了要找新的藏身地方,還要再想辦法弄些錢,他知道如果持續待在這屋子,只會越來越危險。
* * *
薰緩緩睜開雙眼,從窗戶反射的耀眼晨光喚醒了她,她眨了眨眼,讓視線對焦上眼前陌生的房間,昨晚的記憶立刻湧上腦海,她跳起來四處張望尋找劍心的身影,心跳在她環視著屋內時曾停了一拍,那瞬間雖然只佔了不過幾秒,成千上萬的畫面卻閃過了她的腦海,數量過多、過快到她幾乎無法一一認得,只能確定那些畫面與籠罩在她心中的恐懼相關。
當劍心端著餐盤推門進入屋內時,薰才發覺自己剛剛都快忘了呼吸。
「早安。」劍心微笑的慢慢走來,將餐盤放到床邊的小桌子上。
「早安,」薰揉著眼睛,坐回床上道,「現在幾點了啊?」
「好像是早上八點,抱歉我吵醒妳了。」
「沒有啦。」薰還在半夢半醒之間,努力讓自己清醒。
「我做了早餐,吃點東西吧。」
薰慵懶的從床上起來,坐到他面前,早餐聞起來好香,她都忘了自己有多餓了。之前被關在牢房內的食物一點也不好吃,她根本沒吃什麼,現在面前熱騰騰的食物看來格外誘人。
「謝謝你,劍心。」她邊說邊拿起叉子。
劍心只是微笑的拿起自己的叉子,並沒有動盤子上的食物。自從他被關進地下室後,幫派的人有意削弱他的能力,很少被准許進食,因此雖然面前擺著再好吃的食物,他知道不能立刻進食太多、怕自己的身體一時間無法接受。
薰注意到他遲疑的態度。
「怎麼了?」她放下手中的叉子問。
劍心微笑的回道:「沒事,我只是有點虛弱而已。」
虛弱?他怎麼可能會虛弱?薰在心中自問,想到昨晚他徒手拉斷手銬上的鐵鍊,不到眨眼的工夫又把兩人擊倒在地,他怎麼可能會弱?她看著他,他身上佈滿黑青,雖然她之前在牢房內曾幫忙處理好他的傷口,但現在在這屋內明亮的陽光下,他看起來更糟了。他的眼睛有著嚴重的黑眼圈、臉上帶著倦容,一想到他被對待的過去她不禁開始鼻酸。這時薰的眼光移到劍心的手腕上,手的顏色幾乎是深紫色,她知道必須盡快讓劍心解開手銬、治療才行。
「劍心,我帶你去醫院。」
劍心挑著眉看著她。
「這沒關係的。」
「你怎麼能這樣說?這很重要!你沒看到你的手嗎?全變成紫色了!這麼嚴重要盡快治療才行!」
「不要緊的,薰,」他咬了一口麵包,緩慢咀嚼下嚥,「只要解開手銬,隔一陣子就會好的。」
「如果你一直拒絕別人的幫助,那我們能做什麼?」
「我只需要鋒利一點的刀子就夠了。」
薰沒有回話,覺得和他再怎麼勸說都沒有用,她真的很想幫忙,但是他就是不願意。她看著他身上的傷非常擔心,想到他的痛就讓她感覺更是難過。
「那個,薰… 我想問妳一件事…」
薰抬起頭沒有回話,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妳有其他地方可去嗎?有沒有親戚或朋友可以幫助妳的?」
「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我唯一的爸爸也走了… 至於朋友的話,我以為你就是我的朋友。」
「我是妳的朋友,薰。」他吃完後,放下叉子,「但是我沒有其他地方可去,而且我們最好就在今天離開這裡。」
「我不在乎,」薰眨著閃亮的眼睛看著劍心,「我也是一個人,我並沒有其他非常要好的朋友會願意收留我… 只要跟著你… 我就覺得有安全感。」
「嗯,我會盡力保護妳的,薰。」
兩人同時都覺得這句話非常熟悉。
「總之…」薰打破奇怪的沉默,繼續剛剛的話題,「我們還是先回我家吧。」
「我說過我們不能回去,幫派一定會去那邊找我們的。」
「我知道,」薰說,「但是只要回去幾分鐘就好,我必需回去拿點東西。」
「這會非常危險,幫派一定已經在那邊埋伏好,我手上又沒有什麼武器可以防禦… 如果能有武士刀的話…」
「你知道怎麼使用武士刀?」薰像是突然想到什麼。
「嗯,怎麼了?」
「我家有收藏一把武士刀,我爸爸把它放在書房內當作是裝飾品,他曾說那把很貴,而且還是封住的,從不讓我接近那把刀,所以我不確定它的品質,不過我爸非常愛惜,應該不會太差。」
「我不確定,薰,這真的非常危險。」
「但是我們必須要回去,我爸有在屋內留了點錢給我,是為了以防我有緊急事情使用,現在我們又非常需要這筆錢,這是非常狀況啊。」
劍心沉默了一會兒,薰一直看著自己,最後終於聽到劍心的回應。
「好吧,那我們走。」
* * *
他們立刻踏往薰家的路上,由於身上沒有錢可以搭車,劍心又建議白天幫派公然行動的機率較小,兩人只能盡快行動以趁天黑前趕到。
幸好兩人趕在中午時就到了,劍心先停在離屋子外一個街角,仔細觀察了四周,在確認沒看到幫派的成員後,他與薰從屋後偷偷用備用的鎖匙溜進去。
薰停在門外,心中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眼前的屋子好像不是她所熟悉的,曾經過往快樂的回憶全靜止在自己的父親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她很不想進去,不想再次面對這個屋子,不想回想起那個畫面,覺得自己的靈魂在幾天前被切成了兩個,當現在要去回想另一個自己就覺得非常痛苦。
這時,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她轉過身與身後的人對上雙眼,他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包容了她,薰深吸口氣,緊握著他的手跨入屋內。
進屋後她第一個的目標就是直奔父親的書房,就如她之前所說過,父親曾在書房的牆上掛了一把武士刀,薰對劍心指往刀子的方向,劍心將刀取下後,用手輕揮了幾下,刀使起來的手感還不錯,只不過因欠缺正當的保養,刀身的狀況並不是太好。
(雖然並不是太好,不過對現在來說已經算不錯了。)
他決定先小試一下,用右手舉起刀,朝左手快速揮去。
薰嚇了一跳,眨了好幾次眼才回過神,剛剛她是否看到劍心朝自己的手揮去?薰緊張的衝到劍心身旁,慌張地開口想大罵他笨蛋、衝上前抱住他、安慰他的下一秒,就看到金屬的手銬掉落到地面。
「看來有些地方還是可以用。」劍心邊說邊將刀換到左手上,對右手重覆同樣的動作。下一秒,右手上的手銬也應聲落地。
他將刀收回刀鞘內,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感覺到手腕的血液再次順暢的流動,以及恢復的痛覺。
(至少我還能感覺到痛。)
薰看著他,雖然他的劍法很厲害,但那也太危險了吧!如果不小心砍傷自己的手腕怎麼辦?!
「劍心大笨蛋!」她邊喊邊從旁邊順手拿起雨傘攻擊劍心的頭,「你這樣傷到自己的手怎麼辦?!你應該要更小心一點!」
「對不起,薰殿。」他摸了摸頭說。
空氣突然凝結了─ 劍心和薰互相看著對方沒有再說任何話,劍心回想著自己剛剛脫口的話:他喊她薰殿?這是什麼意思?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話就反射性的說出,現在都已經是二十世紀了,使用這種古語實在很怪。不過另一方面,他也同時感覺這樣的用詞會傷到薰,雖然他不確定自己是怎麼知道的… 他才剛認識她,但是他好像已經很了解她… 這是為什麼?又是怎麼回事?
薰也因為忙著思考,而沒注意到劍心臉上露出的疑惑表情,當她聽到薰殿這兩個字時,她突然覺得好像有根針刺進了內心,她不確定這兩個字的意義,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被這兩個字感到困擾,她應該要把它視為一個玩笑話… 但她卻沒有,只覺得薰殿包含了很多意義。
「薰,妳不是要找錢嗎?」劍心先跳脫了自己的疑惑開口說。
薰眨了眨眼回過神,決定先將腦中的疑問撇開,專心找錢要緊。
薰走到父親的書桌前,拿起其中一張放在桌上的相片,那是父親摟著母親微笑的相片,薰非常喜歡這張相片,她從未看過母親,只能從相片或是旁人的口述去了解。在那張相片中,母親看起來特別漂亮,而且兩人看起來很甜蜜,不管是什麼時候,只要看著這張相片,她就感覺到幸福。她一邊看著相片微笑,一邊拆開相框,她將照片塞進口袋,從相框內抽出一個小鎖匙,接著走到房中一個小角落拿開一個牆上的磚塊,磚塊的後面露出一個金屬的小門,她伸手用剛剛的小鎖匙打開了門,這就是她父親暗藏的保險箱。父親曾告訴過她,如果有任何急事,她可以從這拿現金救急。她在心中默默謝過父親,收手將箱內的一大袋封住的牛皮信封抽出,她感覺到箱內還有其他東西,再次伸手到深處,裡面只剩了一個小金屬盒子。她將門關好後,把磚塊也推回原位。
接著她鼓起所有的勇氣朝自己的房間方向走上樓,進入屋內她環視著,所有的東西都和她離開前一模一樣,卻又感觸不同,她從衣櫥內拿出了一個背包,塞了幾件衣服、個人用品後走出,她對著自己的房門暗暗與過去的自己道別。劍心站在門外等著她,兩人一起下樓的時候,薰感到臉上多了一行滑過的淚,接著又是一行、再是一行… 她還沒回過神時,劍心已經將她擁入懷中,他沒有對她說話,他的擁抱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她縮在他的懷中不斷哭著失去的過去,同時感激著握在手中的另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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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 太過簡單
2011-07-29
他們之間的擁抱被樓梯下巨大的吵雜聲打斷,那是樓下某扇門被踢破的聲響,接著傳來一陣接近他們的腳步聲,劍心立刻將薰推到自己的身後以保護她。
薰退後了一步,注意到站在面前的劍心已準備好了防衛的姿勢,他的眼睛直盯著玄關,手中緊握著新得到的武士刀。
他從聲音聽出對方共有四個人朝著他們方向走來,從零亂的聲響中可以聽出對方還未發現到他們,只是例行性的來巡視屋子,劍心從小就在幫派中長大,讓他熟悉幫派的工作模式,他知道對方一定如平日般攜帶著槍,但他自己身上只有一把刀,他是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但他非常憂心後面的女孩。
「薰,快隨意進入這邊的房間。」
薰猶豫了一秒,然後乖乖遵從了劍心的話,她知道當劍心用這樣的口氣說話時,最好不要拒絕。
劍心感覺到對方正不斷接近他們,屏氣凝神地等待。
男人無所顧忌的走上樓梯,他們只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再次來檢查屋子,心中並不相信會在這種時候碰到人,這也是為何當他們前面帶頭的人倒下時,沒有一個人在前一秒中看到像風一樣忽然出現的刀光。
「X,是怎麼回─」另一個人的臉隨即被刀柄擊中。
剩餘的兩人慌忙退後了一步,看著眼前舉著劍、忽然冒出的人,眼中還閃著他們從未見過的顏色。
自從劍心加入幫派後,他們就把劍心當成是嘲弄娛樂的對象,當劍心又被老大處罰禁閉起來時,總愛隨便找個理由藉機揍他、折磨他當做消遣。隨著時間過去,這位瘦小的男孩漸漸長大、變強,所有的人其實都知道劍心打鬥的實力,縱使劍心不聽命令、總為幫派找麻煩,老大也一直留著劍心。不過劍心也從未對他們做過什麼,也未曾表示過怒氣,這也是為何他們都不相信劍心會突然逃走的消息。劍心雖然很強,但他總能完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不過在聽到他逃出去後,他們在心中也不免質疑這個瘦小的男孩總算開始有反抗的念頭。
男人立刻朝腰上的槍伸手,劍心只是冷靜的站著,面帶微笑的看著面前的兩人手舉著槍指向他。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擋我嗎?」
男人高舉著槍,指著劍心。
「當然!」其中一個人的手指扣向板機,「除非你能躲得過子彈。」
砰的一聲,男人睜開眼的下一秒劍心已不站在原位,他將視線移下,卻沒看到預期倒在地上的男孩。
「看來我也剛剛學會。」聲音從他身後響起,男人完全無法反應,一個臉部的重擊讓他倒下。
同時間,啪的一聲!
劍心往下看著手中的刀,他還未將武士刀抽出,只用了刀柄的部分卻在這時被弄斷了。
下一秒鐘,他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冰冷的槍口頂住。
「不要動,這樣我也可以不用殺了你。」身後的男人說。
劍心仍在微笑,他可以感覺得到頂在脖子上的槍口正微微發抖著,眨眼的瞬間他已經轉身俐落地將身後的槍奪下,男人害怕的往後倒在地上,劍心把槍往旁一拋,向男子走近一步,看著對方。
「老大命令了什麼?」劍心開口問最後一個還清醒的男人。
男人動也不動地抬頭看著劍心。
「不要讓我再問你第二次。」劍心並未提高語調,但他的聲音、金色的眼眸已經讓男人可以做噩夢了。
「老… 老大… 說… 要… 要我們們… 過來… 這等… 等你…. 他說… 要在今天… 抓… 你… 你和那女孩…」
「他想要活抓我?」劍心的問句就像是對自己問問題一樣。
「是… 他說要… 在今天把你活抓回來…」
劍心沒有理會男人,心中鬆了口氣。
「薰,妳可以出來了。」他恢復了平常的語氣,不過很快地再次對男人瞄了一眼。
「別想給我做任何蠢事。」他說。
薰走出房間,看著眼前的景像沒有說話。
劍心再次牽起她的手。
「該走了。」他說。
男人只是呆呆的坐在原地看著兩人離開,他是可以將自己的槍撿回,再次追向他們,不過他的四肢仍然在僵硬,現在他終於見識到劍心真正的模樣,他只是想要離他越遠越好。
* * *
劍心和薰從後門離開走向公車站,一同坐在長椅上等著公車,劍心用自己脫下的夾克遮掩住刀。
「對不起,薰,剛剛我把它弄斷了。」
「很糟嗎?」薰問,「我其實不在乎,只是你還能用它嗎?」
「應該…. 只是刀柄而已,可以修好的。」
薰思索了一下,再次開口。
「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修好它,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常帶我去一個骨董店,那個老闆非常喜愛收集武士刀,我記得他每次都想說服我父親將這本刀賣給他,但父親從未答應。總之,我相信那個老闆一定知道該怎麼修理的。」
「應該會很貴吧,薰?」
「沒問題,我們現在已經有錢了。」
「薰,我不認為這要動用妳父親留給妳的錢,是我把刀弄壞的,所以應該是我來付才對。」
「劍心,別傻了!你又沒錢,就當是你救了我、保護我的費用吧。」
就在劍心再次要開口,薰伸出兩根手指堵在劍心的嘴。
「公車來了!」她走上公車,付了雙人的車錢,劍心拿著刀、安靜的跟在她身後。
薰選了公車最後一排的座位,她坐下後眼神看著窗外的街道,劍心安靜的看著她,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她。
「所以…」薰突然轉過身,「能和我說些你的事嗎?我想知道。」
「想知道哪方面的?」劍心有點訝異薰的問題。
「不知道… 任何事、每一件事… 那你平日喜歡做什麼?」
「喜歡做什麼?」
「是啊!譬如:我喜歡蛋糕,所以我喜歡出去逛街、買東西吃,但我討厭自己煮,因為我煮得很爛。那你呢?」
劍心看著她好一會兒,總覺得在她說話之前,他好像就已經知道她的答案了。當他看到眼前一雙期待的水汪汪大眼後,他才突然又回過神。
「噢… 那個… 我從沒吃過蛋糕,所以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但另一方面,我的廚藝倒是不差,過去我曾每天負責幫派的伙食。」
「你從小到大從沒吃過蛋糕?」薰簡直不敢相信。
「嗯。」
「從沒吃過乳酪蛋糕、焦糖蛋糕、或巧克力蛋糕?!」
「很抱歉… 我都沒有。」
「你知道嗎?!」薰露出大大的微笑,「等我們把刀修好後,我帶你去吃你人生第一個蛋糕,你一定會喜歡的!一個從未嘗過蛋糕的人真是太殘酷了!」
在之後的公車路上,劍心微笑的聽著薰興奮地聊著蛋糕的話題,他開始好奇蛋糕是否真有那麼好呢。
最後他們在目的地下車。
「走吧,劍心,不會太遠的。」
他們穿過幾條巷子,劍心不斷驚奇的看著街道,平時他大多被關在屋內,就算是出任務也都在晚上,因此能在陽光下欣賞市街對他來說很新鮮。
他們停在一座堆滿古董的小店鋪前,薰推開店門,劍心跟著她身後進入。
「你好?山口先生在嗎?」
幾分鐘後一位有著白鬍子、厚眼鏡的老先生從後面的房間走出。
「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嗎?」他直視著面前的兩人。
「山口先生,」薰朝老人家走近,「還記得我嗎?我是薰,我爸爸曾經在我還小的時候帶我來過。」
老人用著疑惑的眼神看著薰好一會兒,接著想起幾年前曾經在店中蹦蹦跳跳的一位小女孩。
「薰-chan!妳長好大了!」老人露出微笑,「看看妳!變得這麼漂亮了!最近生活怎麼樣?你父親呢?」
薰深吸口氣,她的眼中充滿著悲傷,劍心將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
「我爸爸前幾天走了。」
「唉… 很抱歉聽到這消息,」老人垂下眼,「他是個不錯的人。」
「是啊。」薰露出微笑回應。
過了尷尬的幾秒鐘後,老人再次問起他們的來意。
「是這樣的,」薰從劍心手中取過武士刀,「還記得我爸爸的劍嗎?刀柄的部分壞了,我希望你能幫忙修好它。」
老人接過刀,仔細的觀察著。
「這我當然可以修,不過很費功夫,現在的問題點是刀柄,你看,這刀是很古老的刀,我得去找個同樣能匹配的刀柄才行,而這就很貴了。」
還沒等到薰或劍心回應,老人自行走回房內,手中捧著另一把武士刀出現。
「這把也很舊,但沒什麼價值… 刀柄的狀況也不錯,我想我就改用這把刀柄來交換吧。」
薰安靜的聽著老人解釋,但劍心卻忍不住一直盯著老人手中的刀,總覺得那把刀很特別… 就好像是碰到昔日的好友一樣。他可以想像得到那把刀在他手中的感覺、質量,與其他刀劍相交的聲響、配在腰間的感覺、和自己揮劍的樣子。
「為什麼這把刀不值錢?」薰問。
「這不是一般普通的刀,」老人說,「這是───」
「是逆刃刀。」劍心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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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無法理解的回應
2011-08-06
老人睜大著眼呆看著劍心好幾十秒。
「你怎麼知道的?」好不容易他才開口問,「刀都還沒出鞘。」
劍心看著對方手上的刀,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他是怎麼知道的?老人一直看著劍心,還有薰… 他開始懷疑面前的事不單純。
「什麼是逆刃刀?」薰打破氣氛詭異的僵局問道。
「通常武士刀都有一面銳利的刀鋒,」老人解釋,「但逆刃刀的刀鋒與刀背卻剛好相反。」
薰再次看向劍心,普通人是不可能從刀鞘就可以判斷得出刀子。
劍心的紫色眼眸仍凝視著逆刃刀,他的腦子一團混亂,不知道為什麼,他被眼前的刀給完完全全吸引,而這強烈的感覺甚至讓他有點累,就好像所有的答案都已經在腦中,但他就是無法明白。
「可否借我看一下?」劍心伸手問。
老人將刀遞給劍心,他雙手慎重地捧著刀,一手握著刀柄慢慢抽出,他可以從亮眼的刀身看到自己雙眼的反射,在確認刀身完整無缺後,他不自覺鬆了口氣,看來之前的收藏者一直有好好珍惜這把刀。他再次用右手舉起劍,使用的感覺非常順手,就好像找回多年失散的兄弟一樣。他開始有衝動想拿起這把劍揮舞,但他忍了下來。他知道如果他真的出手,力量會過大,他並不敢在這邊測試,尤其薰就在他身邊,這會太危險。
「劍心?」
劍心抬起頭看向薰,薰睜著她那藍色的大眼回看著他。
「山口先生說他可以使用這把刀的刀柄去替換我們的刀。」
「不!」劍心的語氣突然增大了些,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他會對這把刀這麼在意?「抱歉,我並不是故意大聲的,只是…」
「你喜歡這把刀,對吧?」薰看著劍心。
劍心低下頭,她知道了?是不是他太容易被她看穿?不論他是多麼想要這把刀,他可不能開口向薰要啊。
薰並不需要劍心的回答,他的動作、表情已經幫她確認了想法。
「山口先生,請問逆刃刀賣多少錢?」
劍心立刻抬起頭,這女孩真的非常體貼善良。
「薰,這不需要…」
薰沒有理會劍心,再次開口問山口。
「這樣好了,你也知道我一直很喜歡妳父親的刀… 如果妳願意的話,妳就用妳父親的刀來交換,如何?」
「你剛剛不是說逆刃刀不值錢嗎?」劍心說。
「是… 不過考慮到那壞掉的刀柄,而且我會再補上差價。」
「就這麼辦吧!」薰說,走向屋後準備簽約。
劍心手握著刀站在原地。
那把刀根本傷不了人。
你仍然要用逆刃刀對付斬馬刀嗎?
毀了逆刃刀反而好,早點下定決心吧!
雖然只有一把劍,但能保護身邊的人就夠了。
「已經簽好了!逆刃刀是你的了。」
劍心露出感激的微笑,薰一定不知道這把刀對他的意義有多大。兩人一同走出店外後,劍心仍然沉默著思考… 先是刀、接下來又聽到奇怪的聲音… 他想他的腦筋一定有問題。
* * *
「你說“逃走了”是什麼意思?最好不是你讓那兩人溜掉,要不我一定會讓你死的比那小鬼還要難看。」
一旁的男人覺得自己的喉嚨像被石頭梗住,他並不是唯一在場感到膽顫心驚的,這不應該是他的錯,都怪那小子!竟然讓他們個個束手無策。
「他用武士刀… 好快… 我發誓他甚至連子彈都躲過了!」
首領對說話的男人賞了個清脆的巴掌聲,面對自己手下一群沒用的飯桶倒盡胃口,在這樣下去事情恐怕會更加麻煩,他怎麼可能會讓一個小子和一個愚蠢的女孩毀了他?他再次對眼前的男人摑了一個耳光。現在他需要一個洩怒的玩物,但劍心竟也不在,他深吸口氣試著讓自己冷靜,沒錯,這雖然是個壞消息,但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消息。從以前他就知道劍心的身手不凡,但沒想到那個卑賤的小鬼竟然比他預想的還要有用,只用一把刀就勝過四個用槍的人… 沒錯,這非常好,對自己絕對是有利的… 只要能抓回他們的話。
「田中,我發誓,」首領對著腳邊的人說,「如果你們無法在今天找到劍心和那女孩,我一定親自殺了你。」
顫抖的男人立刻從地上爬起。
「謝謝。」說完,他如獲大赦的逃出門外。
首領看著離去的身影,從口袋悠悠的掏出一根香菸來抽,看來已經無法拖延了,是該打電話了。
他從另一個口袋掏出手機,慎重的撥了一連串號碼,鈴聲只響了一聲,對方即接了話筒。
「有事?」
「他們逃走了,BOSS。」
「誰?」
「神谷那女的和劍心。」
「除非你找回他們,否則別再打電話。」
首領掛上電話,朝地上拋下剩餘的煙尾,如果今晚之前仍然沒有消息的話,看來他只好親自出馬。
* * *
他從來沒有嘗過,沒想到這世上竟有這麼神奇的東西… 薰說的對!蛋糕的味道真是人間美味。
薰帶著劍心到她熟識的蛋糕店,她還特別請求老闆將每一種口味的蛋糕各切了一塊,薰看著品嘗蛋糕的劍心不禁露出滿足的微笑,她雖然不清楚劍心過去的事,不過她知道他一定過得非常艱苦,因此她更希望劍心能感到幸福!她想讓他知道人生並不是每件事都是痛苦的。
「你可以慢慢吃啊。」薰微笑地看著眼前的劍心。
劍心的桌前擺了至少六盤不同種類的蛋糕,巧克力、草莓、芒果、起司、冰淇淋、鮮奶油… 薰坐在劍心的對面咬著鬆餅、喝著可樂。
「謝謝妳,薰-san,這是我第一次嚐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不用謝我啦,劍心,這也是我的榮幸,還有… 拜託不要用san稱呼我啦,我看等一會兒你又會用“殿”來稱呼我了。」
兩人互相對視而笑,縱然兩人還是不懂為什麼他們會對這個字這麼熟悉。
「那我們現在去哪裡?」薰先開口發問。
「我想我們可以先回去原來的屋子。」
「昨晚過夜的那間嗎?」
「嗯,我想不出其他的地方。」
「那去住旅館呢?」薰問,「現在我們有錢,而且你說過不知道那屋子還可以待多久。」
「不行,」劍心沉著的回道,「老大在這城市內都有內線,如果我們在旅館內被看到,不到一個小時他們就會追上來,那間屋子目前來說算是最安全的,現在天色也有點晚了,我們最好不要在街上待太久,明早再來計畫吧。」
薰點點頭,心中完全信任劍心。
* * *
「你在哪裡看到他們?」
「…」
「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
「下次記得早一點通報,現在他們可能早就躲到任何地方了!」
「…」
「這次就原諒你,記得睜大眼睛,下次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首領掛了電話,事情雖然沒有進展,不過至少有點蛛絲馬跡了。
* * *
薰待在臥房內忙著,劍心走向樓梯準備晚餐,想起下午吃過的蛋糕,他不禁會心一笑,之前他不是撿別人的剩菜、要不就是挨餓,這還是他第一次能享受到美食的滋味。
逆刃刀被置在廚房的桌子上,劍心每一次眼角撇到逆刃刀時,就忍不住想舉刀練習,就好像刀子會自動呼喚他一樣,忍耐了幾分鐘後,終於他被自己的欲望說服,走向逆刃刀。
他舉起劍,立刻感覺自己的身體自動有了反應。他看了看四周,覺得廚房的空間不夠大,他帶著刀走到客廳,將幾件傢俱推開,移出足夠的空間。
他將刀抽出刀鞘外,置於眼前仔細觀察,從雪亮的刀身上他可以看到反射自己的紫色眼眸,漸漸的,紫色轉成了金色,刀身反射出的臉孔轉而熟悉… 到底是為什麼?他眨了眨眼,將視線移到客廳牆上掛著的鏡子… 鏡中他的眼睛仍是紫色,就如他往常一樣,難道他又開始精神錯亂了?
他決定還是不要先想這個問題,閉上眼集中精神,舉刀揮了幾下,逆刃刀就好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的順手,於是他開始試著嘗試較難的招式,在揮刀的同時配合身體的重量與速度,他越是練習,速度越快,甚至連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已經進步到前所未有的地步。突然他朝空中躍起,手高舉著刀朝面前猛力揮下,落到地上時他對自己的舉動也吃了一驚。
劍心注意到站在角落的薰正睜著藍色大眼看著他,要是薰剛剛眨了眼,她一定會錯過眼前的畫面,她呆立在原地,腦中快速飛過上千張的畫面,她不確定這是怎麼回事,但她知道一件事。
「我看過那個招式,」劍心勉強聽到薰發出的微小聲音,「那是龍槌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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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刀匠
2011-08-14
薰仍睜大著眼看著劍心,劍心將刀收回刀鞘後走向她。
「妳怎麼知道的?」他輕聲問。
薰乾眨著眼,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她是真的不知道原因,當她看到劍心躍到空中時,那個陌生的名字就突然蹦到她的腦中,甚至在那一瞬間,她從劍心身上看到了另一個陌生的人影── 一位穿著洋紅色武士服上衣、白色劍道褲、腰間插著一把武士刀的人影,難道這是她以前參加萬聖節化妝舞會的回憶嗎?!
「我不知道...」薰小聲回道。
「妳說得沒錯。」劍心說。
「啥?」
「我相信妳說的,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知道這個招式,而且妳說得沒錯,剛剛那是龍槌閃。」
薰走到沙發上坐下,覺得每件事都好奇怪。
「龍槌閃到底是什麼?」她最後開口問。
「不知道,可能是一種劍招的名字吧,雖然我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
「看起來好像很強。」
「嗯。」
「說不定這一招很有名,所以我們以前都看過,」停頓了一會兒,薰試著自我解釋,「對啊… 說不定是這樣。」
但實際上,他們都知道這個答案非常可笑。
* * *
在美麗的晚霞中,劍心看著手上握著的武士刀,一手握住刀柄將刀從刀鞘內抽出,看著被夕陽染紅的刀身,刀刃與刀背方向相反,這是逆刃刀。也是在這時,他才注意到他所穿的衣服與平常不太一樣,不是往常的黑夾克,而是深藍色的上衣與白色褲子,頭髮還綁了個高馬尾。這時他的腦中浮現了幾個字,他努力試著將字句拼湊完整。
「…京都。」
「…再來京都找我敘敘舊吧!。」
「…如果你依然相信自己選擇的路沒錯的話,那就抽空再來京都找我敘敘舊吧!」
是夢嗎?劍心感到有點煩躁,對方到底說了什麼?夕陽已經快要消失了,他不斷走著,用力回想。
「為劍而生,也為劍而死,一個劍客,就只有這條路好走!送你吧!這雖不是我的得意之作,不過對現在的你來說,已經足夠了。把它掛在腰上,嘗試當個劍客看看吧!如此一來,你就會深深地感受到你剛剛說的話是多麼地可笑。不過,如果當這把刀折斷了之後,你依然相信自己選擇的路沒錯的話,那就抽空再來京都找我敘敘舊吧!」
劍心停住腳步,這些話聽起來好真實,就像很久以前曾經聽過一樣,像個烙印一樣刻在心理。有人將這把刀送給他,是為了什麼?劍心舉起劍再次用心看著,這把刀和剛剛所見的並不完全相像,接著另一個畫面衝到腦海中,當他醒來時口中多了一個名字───
「赤空。」
* * *
雖然現在時間仍是半夜,但他的腦中只想著同一件事,如果… 如果他所想的都是真的… 他甚至不敢在想下去,這一切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這把刀、揮出的招式、龍槌閃… 為什麼連薰也會知道龍槌閃?特別是那個藍眼女孩才是最大的疑問,一開始他以為只是自己多慮,但他錯了,她和他之間似乎有很強的連繫,莫名其妙的讓他想抓狂。
帶著塞滿了成千上萬疑問的腦袋,他快步走入黑暗的廚房,沒有開燈,怕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他將武士刀放回桌上、拿起一旁廚房內的菜刀,看了一會兒後才開始動手。他用菜刀的刀鋒緩慢旋開逆刃刀刀柄的釘子,就在快完成時,他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接近。
「這麼晚了有事嗎?」他並沒有轉過頭。
「沒事,」過了一會兒,薰才回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劍心轉過身,看著薰的雙眼,「我就是知道。」
她走近他。
「劍心,你在做什麼?」她看著桌上的刀問。
「我… 想確認一件事。」
薰點點頭表示明白,她知道他的意思,雖然不確定劍心到底想確認什麼,不過她覺得劍心一定也在和她想著同一件事。
劍心將視線移回剛才的工作上,閉上了眼,他握緊了刀身,深吸了口氣。
再次睜開眼,他的視線落向了接近刀柄的刀身,就是這個了,他所一直害怕確認的,現在他終於確信了一件事:他的腦筋並沒有問題,而是在他的身上真的發生了奇蹟。
薰看著劍心,他的眼光一直注視著手上的刀身,她輕柔地將刀子接過來,大聲念著刻在刀身上的字,那是只有真正知道這把刀的人才會知道的秘密。
「鐵鉆熔爐幾星霜,自比干將莫邪心,天屋遮日滂沱雨,雨過天晴猶可慰。-- 新井赤空」
「誰是赤空?」薰問。
「打造了這把刀,並在鳥羽‧伏見之役後不久,明治初期,送了我第一把刀的人。」
- 紗南2011/8/14 下午11:34有著前世記憶的他們...回覆
第十一幕: 微妙
2011-08-21
「你說… 什麼?」薰聽到劍心的回應立刻追問。
劍心只是沉默的看著手上的刀,在那一瞬間他覺得他的世界變了。現在他只剩下兩個答案:如果不是他瘋了,就是他真的想起了前世的記憶,這聽起來是多麼荒謬。但如果真是事實,那這整件事會比想像的還要複雜。
他抬起頭看到她藍色的雙眸,他們之間的相遇應該不是偶然,現在他終於懂了,他們在前世一定也…
「劍心?」薰擔心的問,「你怎麼了?有聽到我剛剛說得話嗎?」
「抱歉,薰。」他回過神。
「我不懂,」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鳥羽‧伏見之役應該是…」
「發生在一百五十年前。」
「那麼…」
劍心深吸了口氣,他知道不管是否對錯,薰已經被捲進這件事中,他相信她之後總會了解的。
「薰,我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很怪,」他認真的觀察她的反應,但薰仍維持著原有的笑容,「最近我一直作著奇怪的夢、或是看到一些我無法了解的畫面,有時腦海中會突然浮過成千上萬的畫面,但當我每次睜開眼睛的同時,我又會忘記,有時… 就像我碰到這把劍的狀況,會有奇特的感覺… 就像我第一次見到妳的那時一樣… 」劍心停了一會兒,看著薰,她的表情依然認真,完全信任他的模樣。當她正要張口,劍心搶先開口,「所有的事一直到今晚,在練了這把劍之後我才了解… 我剛剛所使的是飛天御劍流… 是我在前世學過得。」
* * *
首領與四個幹部一起坐進車內,現在時間是午夜,外面氣溫微寒,一般來說他大可出去亂晃、消磨時間,不需要與眾人一起追拿叛徒,不過他實在無法信得過自己的手下,於是決定親自出馬。
他從口袋內掏出香菸,想藉此讓自己保持冷靜,看著徐徐升起的煙總會讓他想起往事:他過去的老大也曾是老菸槍,因此每一個往事的畫面也都染了一層灰色的煙,那是在他還有名字、萬人之上的時候…
「老大,我們就快到了。」
他點點頭,眼神看出窗外。
在等一下,他就可以追回那兩個小鬼,一旦完成交易,他就可以再次追回自己失去的名字,一切問題都會解決。
* * *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久,劍心呆站著與薰互相對視。
薰有如大夢初醒,剛剛劍心所說的每一個字聽起來一點也不奇怪,倒好像被人點醒了困在心中已久的問題。所以… “前世”,這就是答案了嗎?她不確定自己相不相信“輪迴”,但是她應該相信這個答案嗎?
劍心的身影仍映在她的眼底。
「我相信你。」只要看著他,她就毫無懷疑。
劍心眨著眼,凝視著薰。
「謝謝。」他露出微笑。
「雖然我還有很多問題。」她說。
「我知道,我也是。」
「所以你已經記起你前世了嗎?」她覺得劍心好像比她所知道的還要多。
「不確定,只覺到自己的前世也是個使用武士刀的劍客。」
「那… 我呢?」薰好奇的問。
「我只知道我認識妳,但不記得其他…」他閉上眼,努力回想著,(這真的很奇妙… 我不記得妳的聲音、妳的臉,但是當我看著妳的雙眼,我就知道那是妳,就好像是心中浮現的定理一樣… 而且只要看著妳的眼,我可以感覺得到以前也曾經發生,好像以前我曾───)
「喜歡你。」薰接道。
聽到她的話,他睜開眼看著她,他不記得自己有把內心所想的說出口,但她知道了。劍心還沒來得及反應,薰已經對上他的唇。
就像童話故事裡的情節一樣,吻解開了兩人之間沉睡的魔咒。
「我記得了。」她撲進他的懷抱裡。
「我也是,薰。」
* * *
首領發出無聲的微笑,劍心果然是個聰明的小鬼,他熟悉幫派的行事作風,懂得如何巧妙避開他的手下,不過這不代表他可以瞞得過他。當他接到密電通報劍心在蛋糕店的消息時,他就立刻盤算了周遭環境地形,很快找出附近曾出過任務的空屋。沒錯,劍心一定會躲在這絕佳躲藏的地點。
這時車子已停靠在空屋前,他從車窗安靜地觀察,雖然屋內一片黑暗,不過他相信劍心一定在屋子裡,這小鬼聰明謹慎,是不會輕易露出這樣簡單的馬腳。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屋內有著細微的光暈,應該是燭光吧,他看著燭光緩慢移向二樓,兩人可能打算在二樓休息了。
而他最愛打擾別人。
「行動!」
四個重裝備黑影移向屋子大門前。
* * *
當劍心和薰準備休息時,劍心先聽到了聲響,立即機警的吹熄了蠟燭,走到窗旁往外察看,在看到屋前停著的黑色轎車,心中驚覺大事不妙。
他拉起薰的手,小聲說道:「他們找到我們了。」
薰保持沉默的驚呼,快速地抓起自己的東西後,再次牽著劍心的手。
劍心拿起劍,緩慢開了房門,他可以感覺到對方已經進入屋內,顯然他們已經被困住,無法避免正面對戰了。
他讓自己保持在黑影中,將薰推向自己的身後。
「待在這裡別動。」最後一個字才剛說完,他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隱約中,她看著他的影子躍下樓梯,接著開始了模糊的混戰,突然刺耳的槍聲響起,那瞬間她覺得她的心跳停住了,滿滿的心中只掛念劍心的安危,完全忘了劍心在幾分鐘前曾交代過的話。
在劍心擱倒了第一個人後,對方的槍正好因此走火,那時他才看清了掉落在地上的東西,那不是手槍,而是M-16,是個麻煩的暗殺型步槍。
他深吸口氣,知道事態的嚴重性,黑暗中還有另外三個人躲著,而這三人可能都攜帶同樣的武器。
就在他準備拾起對方掉落的步槍時,他立刻認出了樓上的驚叫聲,等不及拾起步槍,身體自動衝回二樓,停住在樓梯的最後一個階梯上。薰被首領按壓在地上,首領手中的手槍已瞄準了薰的太陽穴,雖然看到劍心毫髮無傷讓薰放鬆了口氣,但她對於自己被抓了的事實感到羞愧。
薰移開看著劍心的視線,試著想用手肘朝首領攻擊掙脫,但首領早有防備,他閃過薰的手肘後,另一手緊抓住薰的脖子,嘴接近她的耳旁細語:「再試一次,我就讓妳站在那邊的好友大腿中槍。」
過於親密的距離,讓薰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終於… 讓我找到我這可愛又傷腦筋的奴隸啦,大家都和我說你變得非常厲害,回去後,我會記得好好測試你的能力,以後都會很有用的。不過同時呢… 你最好乖乖聽話,把劍丟下,別害我傷害到眼前這位可愛的小姐,是吧?!」
薰立刻注意到劍心投射過來的冷酷視線,首領也同樣注意到這突然的轉變,認識劍心這麼久,他曾未見過這樣的劍心。
「放她走。」只是一句短短三個字,平淡的聲調已經讓首領的背脊發冷。
「你該知道我不能這麼做,最好還是聽我的話,如果你敢動任何手腳,我無法保證這位小姐的性命。」
兩個男人從劍心身後走近,但仍保持著距離、不敢隨意接近。薰看到劍心眼神中的掙扎,金色與紫色雙雙交錯在他的眼瞳中。
最後,劍心將刀收回刀鞘內,不發一語地將刀拋下地面,發出鏗鏘的落地聲。
「我很高興你最後做了對的選擇,劍心,」首領打破沉默說,「現在你只要在聽話一點將你的雙手放到背後,讓你的好同伴銬牢你的雙手後,我們就可以上路了。」
劍心沒有說話,沉著氣讓身後的兩人將他雙手上了手銬,冷冰冰的金屬扣環再次緊壓著他仍受傷的手腕。他真的不願傷到薰,只能默默等待下一次逃脫的機會。
「這次我訂製了特別鎖,別妄想像上次一樣的打開… 還有,別忘了我手上的這張王牌。」
接著他被旁人推出門外,仍被槍指著的薰與首領是最後一個步出大門。
車旁的其中一個男人打開了後座與後車箱。
「進去!」男人對劍心吼著。
他看了薰最後一眼,接著看向首領。
「如果你敢傷到她,我一定會殺了你。」
接著他躺進後車箱內,被蓋上了車門。
薰難過地看著被闔上的後車箱。
「Alex呢?」其中一個男人問道。
「別管他,」首領說,「等他醒來,他自己就會回來。」
車子很快地發動行駛,劍心試著在擁擠的後車箱內調整成較舒服的姿勢,這不是他第一次被關在後車箱,也幸好他的個子本就矮小,空間還算可以。
一路上,他心中掛念著薰,他早該知道自己不會那麼簡單得到自由,但無論如何,他一定會努力讓薰逃離幫派,好不容易他找回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他絕不會再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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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 記得
2011-08-29
薰夾在兩名男子之間,面無表情地坐在車子後座,她的眼神固定在前方,腦中掛念著後車廂裡的劍心。車子每過一個轉彎、每一個坑洞,她的心就會刺一下,當她可以安穩的坐在這裡時,劍心卻得縮在後車廂裡搖晃碰撞。
「這把劍的確漂亮,」首領端詳著手中的逆刃刀,「可惜對我來說等於沒用,逆刃刀?!能用這個做什麼?」
薰閉上眼不願回應,這句話聽起來非常熟悉,如果是昨天的她可能還會覺得疑惑,不過現在已經不一樣了。從來,她沒想過自己出生的意義或是死後的事,但她開始記得自己轉世的事實,當她第一次看到他,她就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原來是她最重要的人。現在她腦中浮現的前世記憶像場夢一樣,雖然仍有點模糊、有些還無法完全理解,但能知道這些已經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了。而且她相信,往後她一定還會記起更多,因為這會是她的命運。
首領仍把玩著刀。
「這看起來挺舊的… 我真好奇劍心是怎麼拿到這把刀…」
薰再次忽略他,她可沒心情對一個這樣對待劍心的人說話。首領對於女孩的沉默也沒訝異,他知道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但最重要的是他再次抓回了劍心和這個女孩,他的計畫可以繼續進行。
接下來的車程非常安靜,車子最後停在一條街口─ 薰還記得當初就是從這裡逃出來,車子緩緩駛入黑色的車庫門內。
「歡迎回來。」首領用著嘲弄的音調說。
薰下了車,被一個男人抓牢了手臂。
「Otto,把她帶到第一間地下室。Jason,幫我把劍心弄出來。」
聽到劍心的名字,薰的心多跳了一下,她停下來,Otto只好拽著她的手。
「等一下!讓我看看他!」她一邊被拖往屋內,一邊說。
「之後會有時間讓妳見他的。」首領說。
薰再次被拖回原來曾經被監禁的牢房內。
被鎖入門內後,薰從鐵欄杆的隙縫看著Otto離開,雙手緊抓著鐵欄杆靠著,拚命看向樓梯口的方向,心中知道劍心必定會經過這裡。當她終於聽到響起的腳步聲後,她的心立刻糾成一團,心中暗暗祈禱:(拜託,希望他沒事,希望他們不要傷害他,千萬不要殺他… 拜託…)
似曾相識大概就是這最好的形容詞,劍心雙手被反扣在背後,首領、Otto、Jason輪流將他從樓梯上踢下,滾落在地上的劍心依然沒有發聲,就像再次重演過去一樣,他從地面抬起頭,眼睛對上薰擔憂的雙眼,他勉強對她擠出淡淡的微笑,下一秒就從旁邊被踢了一腳。
「渾球!你在做什麼?不准你傷害他!」
Jason面對薰的怒吼只是微笑。
「像妳這般瘦弱的女孩又能做什麼?最好乖乖閉上妳那張漂亮的嘴,要不我可以找其他的方法來用一用。」
首領是在場唯一看到完整的事情經過,劍心移動速度之快到Jason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突然無法呼吸,接著身後多出令他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趕快吞回剛剛的話、向她道歉,要不我會讓你再次無法開口… 我發誓。」
男人發著抖,這時才感覺到脖子上被勒著的鐵鍊鬆開了些。
「對… 對… 對不起… 我收回剛剛說的話… 全部,對不起!拜託不要殺我!」
首領這時也才回過神,掏出手槍指向薰。
「劍心,放開他!要不我就開槍… 你知道我絕對敢這麼做。」
劍心的金色眼珠看著首領,他可以感覺到另一旁的薰正用懇求的眼神看著他。
「我不怕!」薰說,不過這句話並不是針對首領和指著她的槍管,而是針對劍心。
「劍心,放開他!不值得為了這種人下地獄。」
劍心鬆手後,Jason跌坐在地上。他的眼神漸漸轉回原本的紫色,不斷凝視著薰直到再次被踢下樓。
「我想我會記得。」他對自己小聲說著,「是的,我想我也記得了。」
* * *
在地下二樓的禁閉室,劍心心中有股又回到了家的諷刺感想,他在膝蓋狠狠地撞擊地面前雙手先撐住自己,卻沒躲過下一秒挨在臉上的一拳。
「劍心,我真的很想說你讓我非常驚訝,我從沒看過一個雙手被反銬的人能在不到一秒鐘內轉回前面,還利用手銬當武器,我真是對你感到非常欽佩。」
劍心沒有抬起頭,當時他只知道要保護薰,他的本能就立刻化為行動,甚至做出讓他事後更後悔的事。
「現在你也該知道發生了這麼多事,我不可能不處罰你,你拐了我的人質逃跑、攻擊我的人還有剛剛的Jason,」首領走向躺在地上的劍心,粗魯地抓著劍心的頭髮,讓他能看到他的臉,「別忘了是我養了你,是我帶你進來這裡、教你這些事。別忘了是你欠我,小鬼,而我只要求你乖乖聽話而已!」最後每一個字他都以拳頭當成加強語氣。
「把他吊起來!」
Otto和仍在畏縮的Jason將劍心的雙手銬在從天花板垂下的鐵鍊上,迫使劍心站起。
劍心只是沉默的看著他們,任他們的意思為所欲為,就在剛剛他記得了最重要的事,從很久很久之前,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如果一時衝動而做出令他後悔的事情的話,不只會影響他,還會影響到他最重要的人… 薰。
首領獨享了對劍心的第一拳,接著就是一陣群毆,劍心沉默地思考他在這幾天學會的事,現在他嘗到了自由的感覺、找回了珍愛的人,只要薰能平安,他就不會還手。
「停!」過了半小時候後,首領命令,「等一下我還有工作需要用到他。」
「我不會做了!」劍心堅定的說,房內的氣氛凝結了一分鐘後,接著又是一陣毒打聲。
「你這是什麼意思?」首領開口,「小鬼,你是我的,所以你要聽命於我!」
劍心朝地上吐出嘴中的血,看著首領。
「我說了,我不會做了,已經結束了。」
他默默等著下一秒會出現的拳頭,但沒有發生。首領只是用愉悅的笑容回看著他。
「什麼時候你以為你可以自己決定事情?別忘了樓上的女孩,你們兩個現在都是我的東西。」
劍心僵硬地緩慢點了頭,他絕對不願危及到薰的安危。
「說吧。」
「這才是我想聽的。」首領這才和其餘兩人一起離開。
當眾人都走開後,劍心的腳才鬆軟了下來,失去站著的力氣,讓他只能靠著被吊起的手銬勉強維持站姿。
首領才爬上了一層,他立刻與一雙怒火中燒的雙眼對上,他忽略對方,打開牢房的門走入後再次關門。
「劍心在哪裡?」薰質問面前的男人。
「當然在禁閉室裡。」他優閒地掏出香菸點燃。
「為什麼?」
「他是我的東西,我需要他去完成工作,雖然他素質很好,不過可惜就是有些不好的習慣… 需要被嚴格地調教一下。」
「調教?!」薰尖叫著,「他不是動物!更不是你的東西!他是人,你沒有資格對他這樣!」
首領只是看著她,過了一會兒開口。
「愚蠢的女孩,我來不是為了和妳吵這個,討論結束。現在我有重要的事要和妳談,上次妳離開太快,導致我們沒有時間好好談,現在可以了。」首領走向床邊,坐在床上繼續說道,「請坐。」
薰用怨恨的眼神盯著首領。
「我寧願站著。」
「隨妳,首先讓我對妳父親的意外說聲抱歉,這只能說這是他的命運。」
薰握緊了拳,深吸口氣保持沉默,她不希望她的軟弱會帶給他愉悅。
「他從我手下這裡偷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現在我們想拿回。」
薰沒有相信對方的話,她的父親絕對不會是小偷。
「我們搜遍了屋子,但沒有找到,最後只好決定向妳的父親請教,一開始他不願合作,不過在向他解釋了他寶貝的女兒後,他終於鬆口說是放在銀行的保險箱內,而且還指定只有兩個人可以去打開:妳父親或是妳,既然現在他已經死了,只好請妳幫我們代為取回。」
薰的腦子一團混亂,她完全不知道,她的父親對她隱瞞了這麼重要的東西,但她絕對相信父親的為人,因此這東西一定非常重要,重要到讓她父親因此失去性命,所以她絕對要以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不能落入這幫人手中。
「抱歉,我不行。」
「別開玩笑了,我們沒有時間和妳玩遊戲。」
「我知道,我已經見識過你對你手下的態度,別以為我沒想過我的話會帶來什麼後果,我是不可能幫你的。」
首領看出薰認真的表情,只好換另一種方式。
「只要你答應,完後我就讓妳自由,反正我也沒有什麼理由要留妳在這。」
「或是直接解決掉我吧,」薰說,「我不是笨蛋,不會相信你的片面說詞,完成後你只會像對我父親那樣直接殺了我。」
首領垮下了臉,怒氣讓他站起身打了薰一巴掌,薰沒有防備,直接倒在地上。
「你只有幫我這一條路可以選擇。」
說完,他打開牢門起身。
「把她拖過來。」他對站在一旁的Otto和Jason命令,接著走下第二層。
* * *
聽到門開的聲音,他努力撐起雙腳抬起頭,心中正納悶首領怎麼那麼快回來時,走廊的刺眼亮光照進屋內,讓他閉上眼,當他再次緩慢睜開的同時,他看到沒有預期的畫面。
薰一臉害怕的被男人從樓梯間推倒在地上,她的臉頰仍然紫青。
首領先打開了禁閉室內的門,薰正眼抬頭看到眼前雙手被反銬在頭上、流著血的劍心忍不住驚呼。
劍心也看到了面前滿臉驚恐的薰,眼角還努力忍著快潰堤的淚珠。
首領走向薰,架著她的雙手,讓她正向面對、走近劍心。
「繼續。」他開口。
不到幾秒,Otto和Jason如雨點般的拳腳就落在劍心的身上,劍心仍然保持著沉默,眼睛盡可能看著薰。
薰驚叫,睜大著眼想叫他們停止,但一時之間的驚嚇讓她的話離不了口。
「他從不懂得哀求,真可惜,」首領說,「不過妳倒可以讓他們停下來,現在就讓妳選擇,看妳是要幫助我們,還是看著他繼續被挨打,反正我們多的是時間,如果Otto和Jason累了,我們也可以換個人繼續。」
「停!」薰的聲音細小,淚如雨落,「我答應你們。」
「停,」首領喊道,「我們走。」
他們再次將禁閉室上了鎖,並把薰關回了原來的牢房。
「對不起,爸爸,」她流著淚,直到深夜。
* * *
首領關上了自己工作室的大門,臉上可以明顯的看出笑容。他的手中仍握著劍心的刀,他很喜歡這把刀,想暫時留在自己的身邊,縱然他不懂得如何使用。他將刀放在桌子的一角,坐回桌前抽起菸,接著撥了手機。
「完成了?」手機的發話筒傳來聲音。
「是的,我們找到他們了。」
「還有那個東西?」
「我們明天就會去銀行。」
「很好,我期待那個女孩和東西明天盡快出現在我辦公室內。」
「是。」
「還有,我想要那個小鬼,我決定買下他。」
「抱歉,我已經不能用之前談的價格了,最近我發現他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用。」
「沒問題,我會付你開的價,記得明天也要把他一起帶過來。」
「是,只是我必須先警告你,他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好,不過這只是暫時的,不用太過擔心。」
「他還能打嗎?」
「是,目前就一些外傷,一般都會恢復,很快就可以用了。」
「希望是,要不會有問題。」
「我知道。」
「那明日見。」
「是─」
話沒完,手機的通話已經斷了。他將手機放在一旁,止不住嘴角彎起的微笑,今天真是個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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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幕: 分秒之後
2011-09-11
劍心的雙手仍被天花板上的鐵鍊栓著,他軟綿綿地依著手銬,閉眼撐著,每一口必要的呼吸都會讓他感到刺痛,只能盡可能的淺慢呼氣,全身的力氣早已隨著血液消逝,雙手的手腕也被壓迫到幾乎快斷的感覺。在深吸口氣、重新振作起來後,他努力將發軟的雙腳站穩地面,手腕上的熱度才勉強減輕了些,稍稍喘一小口氣後,腦筋終於有了運轉的動能。
之前首領與薰之間的事讓他一直很在意,他並未完全聽見兩人間的對話,但他深知事情的嚴重性。肉體上的疼痛奇妙地讓他腦中被封住的部份相疊,他開始記起過去,他的前世… 他曾經是名殺手,在戰爭結束後他的人生開始了新的目標─ 贖罪,然後他遇見帶給他另一個幸福的她,而且為了他一路追尋到地獄,現在該換他來撐過這一次人生的考驗。薰如今被鎖在樓上,無論如何他一定會救她離開這裡,就算自己因此失去控制… 不知為何,每一次只要知道她遇到危險,怒氣就如脫疆的野獸,行為瞬間反射,他並不希望自己會變成失控,但如果… 是為了薰…
「劍心你的命運在過去或是未來都註定為戰士,並在人生中追求自己的知己。也因此這一次的轉世,你仍然會是戰士,不過你可以重新選擇自己想要的生存意義。」
溫暖的聲音在他腦海中迴響,他花了幾分鐘後才分辯出那是來自過去的記憶。戰士會是他一輩子的宿命,這句封印的話一直在他腦海深處裡沉睡,直到時候到了才再次被解開。他是劍心,不再以拔刀齋的身份,而是以劍與心繼續奮鬥下去。
* * *
薰含著淚,倒在床上多時無法入睡,不管如何努力,她的思緒一直保持敏銳,無法休息。今日的事… 尤其是劍心在禁閉室內的殘破模樣讓她一閉上眼就在腦海中重現,現在她的記憶也回來了,她開始記得過去的他,雖然劍心曾被喻為最強的男人,但他仍是個血肉之軀的普通人。
「因為你能離開地獄全仰賴薰,也因此如果想讓你進入天國,也必須靠這唯一的連繫─ 薰的靈魂才行。」
天國的邏輯真是怪,一個只准許善良靈魂進入,一個被喻為可以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就像是童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地方,但對她而言卻是個帶著寂寞的地方,缺了劍心就像缺了甜味的巧克力,因此她相信這次的人生會是必要的過程,決不放棄。
* * *
清晨來臨,薰才察覺到前一秒中自己是腫著眼睡去,突然的開門聲響讓她睜開眼,幾秒之間,她無法記起自己身處何處,直到昨晚的畫面浮現後,她立刻翻身下床,一手梳理零亂的髮絲。
首領自信地站在門邊,臉上正掛著大大的笑容,薰安靜的等待對方開口。
「就是今天了!」首領邊說,邊指示其中一個手下幫忙解開牢房的門鎖,「我知道妳現在仍不想說話,不過沒關係,我們等一下很快就要離開,相信妳一定會覺得很不捨。」
薰瞪著白眼:「別以為我會天真的相信你的大話,別耍花樣了。」
「噢,親愛的小姐,我保證很快地我就不會再見到妳那張可愛的臉。」他走向她,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讓薰能直視他的雙眼。
薰沒有回話,不過可以看見她眼珠下隱藏的怒火正燃燒著。
「真是潑辣,」他放開她,「既然妳這樣要求,我就告訴妳真相好了── 其實,我把妳賣了。」
薰睜大雙眼,呆了幾分鐘,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
「你說賣是什麼意思?我不是東西!」
「這就是妳不對的地方,小妹妹。我抓了妳,所以妳是我的東西,或者該說曾經算是我的東西,就像劍心也曾經算是我的東西一樣。別那麼難過,想想好的一面,至少你們兩個被一起賣給同一個主人。」
說完,眾人隨即走出牢房,薰也被推出房門口。
主人?這個字刻在她的心裡久久不散,今後她會變成奴隸?在現今這個文明的社會裡?
她默默地跟在首領身後,心中千萬個不願,這是她的人生,其他的人休想來支配她。
她被帶到樓上的房間,這一層明顯比她所住的牢房要好得太多,房間中央的木質地板還鋪了一層綠色地毯,後方有張不錯的辦公桌和一張皮革椅,首領走過去坐在皮革椅上。
「把劍心帶過來!」他對手下喊,「記得保持原有的狀態。」
Otto沒有答話的離開房間,薰看到他另外找了三個人一起走下樓,她將視線轉回地板,安靜地等著劍心。
沒過多久,劍心從門外被野蠻地推入房內,由於雙腳也被銬住的關係,只能盡力保持平衡。薰倒抽口氣,他的身上佈滿了乾涸的傷口與血跡,零亂的馬尾散在肩上、臉上,嘴唇不只破了、還腫了,十字傷也被血痕蓋著,手腕上的手銬除了被銬在背後,還掛著一條長鍊子,被身後的一個男人像牽狗一樣的抓著。
劍心看了下房間,眼光先注意到桌上的逆刃刀,接著移向薰。薰看來並沒有受傷,只是帶著驚嚇及憂慮。薰一直看著劍心,劍心的眼神明顯地透露不放棄的意念,在一瞬間,她注意到他的眼光向旁飄了一下,她順著他的眼光看到桌上的刀,立刻了解。
「既然我們都到了,」首領從椅子上站起,「讓我先來說明一下今天的行程,首先先是銀行,我個人會親自護送薰小姐進去,讓她可以心無旁鶩的打開保險櫃。」
「你怎麼拿到的?」薰看著握在首領掌中的小小銀製鑰匙。
「當然是用了… 該怎麼說好呢… 好言相勸囉,你爸爸就大方的告訴我們,現在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 薰小姐會好心地幫我們把東西取回,當然如果有任何花樣,之後會有相對的代價。」他停下來看劍心一眼才繼續說,「只要我們拿到了東西,我們會立刻送你們到你們的新家,之後我就不會再管你們了。」
劍心思索著首領的話…新家?會是那裡?他一直以為首領不會放他走,甚至是丟到其他的地方。
「劍心,我想我還是先提醒你一下,多多注意自己的行為,三思而後行,如果因此害到這位漂亮的小姐,那就太不幸了。好了,我們也該準備好了…」
「事實上,」薰插嘴道,「既然你已經決定把我們兩個賣了,我想建議你讓劍心帶著他的劍,反正你也沒有用處。」
「不要讓我再重複一次,小女孩,我沒那麼笨… 別看輕我了。」
「是你把我想得太聰明了,」她說,「我只是想新的雇主應該會很期待劍心的能力,而我希望劍心能有不錯的表現…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他受傷了。」
「他受傷關我什麼事嗎?」
「可能吧,如果劍心沒有達到新雇主的期望,我想你或許會被他的怒氣波及。」
首領走近薰,站在她的面前安靜地觀察她。
「雖然新雇主對我來說很重要,」隔了一會兒,他開口,「不過這理由還不夠讓我放棄這把刀…可是我倒願意和妳做個交易,如何?」
薰用著挑戰的眼光看著對方,首領先彎起微笑。
「我想要一個吻別。」
一旁默默聽著對話的劍心幾乎是瞬間移動到薰與首領之間,一旁的手下試著拉開劍心,但首領舉起手制止。
「劍心… 你的佔有慾太強了… 記得她不屬於你的… 甚至是我的… 她已經有新的雇主了,不過在這之前,我會讓她自由選擇是否要和我達成交易,你知道我這個人不喜歡強迫別人。」
夠了!劍心感覺到自己的克制力瞬間淹沒,就在他要動手的那一微秒,一雙溫暖的手搭在他的肩,消去了他的狂氣。薰的手仍停在他的肩上,輕輕地捏了下後,繞過劍心走向首領。
「我答應。」她簡短的回,等待對方回應。
首領微笑地走向薰,臉頰緩緩靠近,覆在薰的唇上。薰一直睜著眼,動也不也動地看著劍心,試著忘記壓在自己唇上的粗糙感。
劍心直視著薰,緊握的手滲出血絲,這些年來,不管是怎麼樣的痛還是孤單,都比不上眼前帶來的震撼。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首領才滿意地移開。
「真不賴…」他睜開眼,「妳的新雇主一定也會很滿意。」
薰的手指輕撫過劍心的腿,制止他。
「現在也該出發了。」
他走向桌邊拿起逆刃刀後步出屋外,Otto粗手粗腳地抓著薰的手臂,跟在首領身後,劍心則被拖在最後。
當他們走到已經打開門、後車廂的黑色轎車前,薰抗議道:「你不可以再把他塞在後車廂!」
「如果讓人看到車上多了一個滿身傷痕的男孩,容易引起旁人的懷疑… 不是嗎?」
在薰還來不及爭辯時,劍心已緩慢走向後車廂。
「沒關係,薰,」他說出今日以來的第一句話,「不用擔心,我已經習慣了。」
說完,他自行躺入後車廂中。
「看吧,」首領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很喜歡的。」
車子偌大的引擎聲蓋過了薰原本脫口而出的話,她坐進車中,在心中默默期許劍心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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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幕: 現在呢
2011-09-14
不算很遙遠的路程,薰從車窗外的轉角看到了醒目的銀行,雙手不自主的顫起抖。
(堅強一點,薰。)
在車子準備停妥銀行之前,首領轉向她。
「記得妳的一舉一動,在我們兩個未從銀行踏出前,劍心會一直在我這裡。」
薰無聲地點點頭,跟著首領走入銀行,Otto自動走在薰的身旁,抓著她的手臂。
這間銀行薰未曾來過,裝潢相當典雅高貴,反光的木板地、挑高的天花板綴有光彩耀眼的水晶燈以及鑲有木雕的大門,每個寬廣的服務櫃台皆被獨立區隔,並放有讓客人可以坐著的沙發椅,使客人能像喝下午茶般享受被休閒服務的感覺。
首領毫不猶豫地坐在沙發椅上,Otto帶著薰一起坐到首領身旁。
「早安,」位於櫃台後的男人說。對方約莫五十來歲,髮色偏咖啡、耳旁夾著些許灰白,隱隱透露出原本的年齡,藏在眼鏡下的灰色的眼珠看著首領三人。
「有什麼能為你們效勞嗎?」
「我們想開保險櫃。」首領回道。
「沒問題,請說號碼。」
「356367742B。」
男人在他面前的電腦輸入數字後,仔細讀著螢幕的文字,過了幾分鐘後開口。
「這個保險箱非常特殊,」他說,「依據規定,只有兩個人才能打開,在這邊我看到其中一位資格人已經在前幾日遇害… 現在剩下他女兒。」
「她就是。」首領朝薰指去。
「可否讓我對一下證件?」
(證件?)薰想,(我怎麼會有?自從被綁架後,我的東西都還留在原來的家中…)
「我…」薰還未說完,就被首領打斷。
「這裡,」首領從上衣口袋掏出,「其實她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好,在她父親的事情發生後…」
「是的,我了解,」男人看著身份證、並多次抬頭看著薰。
「很好,」他最後說,「跟我來吧。」
男人走向另一個方向,停在一扇大門前。
「很抱歉,我只能讓女孩一人進入。」他說。
「我一定要陪著她,」首領說,「放我姪女一人獨處,對她精神狀況很不好,更何況是那件事之後…」
男人思考了一下,看向薰。
「如果妳希望的話。」他說。
薰點了點頭,男人於是囑咐大門兩旁的警衛打開門。
「留在這等我們。」首領對Otto輕聲說,接著抓著薰的手跟著男人走入後方的電梯內。
走廊上每個經過的大門前都站著兩名警衛,薰不禁在內心小小佩服這裡的保全設計,現在她也才了解為什麼幫派不敢冒險闖入這裡拿東西,在繞了很久後,他們最終停在某處大門前。
「請稍候。」男人一人走入,走出時手上多了個小型的保險箱,「希望妳沒有忘記帶這保險箱的鑰匙。」
首領點頭回應,男人將保險箱放在他們的面前。
「那我先迴避一下,」男人走出房間,「等你們好了以後,再通知我,別忘了再次瑣上箱子。」
首領等確認男人離開後,他掏出口袋中的鑰匙,插入保險箱內。
「終於,」首領邊想邊轉動手中的鑰匙,「結束了。」
不過事情卻在首領意料之外,他不斷試著、一次次扭著鑰匙,但箱子的鎖就是文風不動。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他不斷地試,接著注意到薰正看著他。
「鑰匙到哪裡去了?」他猛力搖著薰。
「我不知道,」她回,「我怎麼會知道?我爸爸從未告訴過我。」
「妳不說實話,就等死吧!」
* * *
在車中被留下的剩餘兩人愉快地閒聊,等待首領帶回來的好消息,同一時間,後車箱的劍心正努力試著解開手上的手銬。
「你瞧瞧老大留下的這東西,」坐在後座的其中一名男子說,「這把劍看起來好炫!」他舉起劍,「好重!」
「是你太弱了,如果那小鬼可以拿得動,我們一定也行,給我!」
男子將劍遞過去,接過劍的男子不得不同意對方的話。
「我真好奇那小鬼怎麼辦到的?!」他說,「他看來那麼瘦小。」
劍心露出微笑心想著:(這當然不是靠蠻力就可以辦到的。)
突然,他聽到車門被打開的聲響,接著是有人坐入車中。
「拿到了嗎,老大?」男子問。
「走!」他簡短的回,車子再次移動,沉默了幾分鐘後,位在駕駛座的司機開口。
「請問要去哪裡?」
「原本交易的地方。」
於是,這句話成為到達目的地前的最後一句話。
交易的地方是在某個陌生倉庫後面的小巷,四周看來極其普通,除了成堆的髒亂紙箱、車子外,並沒有其他人出現。
「很好。」
首領走出車外,其他人也抓著薰跟著。
Otto應首領吩咐走到車後打開後車箱,但在車箱打開的瞬間,一雙鞋子飛踢到他的臉上,Otto立刻昏倒在地上。薰在首領之前先行看到了這一切,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的決定與勇氣,她用手肘攻擊站在她身後、手中拿劍的男人鼻樑,男人立刻痛到鬆開手中的逆刃刀。
薰閃過一旁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另外兩人,一把抓起地上的逆刃刀。
(好重。)她雙手緊握刀柄朝身旁的男人攻去── 揮下去的當下,她認出自己使的是神谷活心流。
另一方面,劍心已從後車箱跳出,摸走了Otto的手槍,並用槍射斷腳上的鐵鍊。
這次的槍聲終於讓首領回過神,他立刻跑向薰,但劍心比他更快,他舉著被銬著的雙手,槍對準首領。
「你應該最了解我的實力,我可以不需要靠殺你去威脅你。」他冰冷的說。
首領笑了,舉起了雙手,同一時間,原本車上的司機也步出車外,想偷偷溜到劍心身後,卻輕忽了拿著逆刃刀的薰,下一秒中逆刃刀的刀身已落到了司機的肩上,對方痛到拿不住手槍、倒在地上哀嚎。
在這混亂的這一秒,首領試著撲向前,不過他的手還未到腰間的槍時,劍心已經用槍柄打昏他。
薰也拾起地上的槍,指著仍在地上哀哀叫的司機。
劍心走近薰,高興地知道薰已記起自己過去的實力。
「薰,可以幫我射斷我手上的手銬嗎?」
「什麼?」
「只要瞄準再開槍就可以了,我需要使用到我雙手,」
劍心將雙手伸出,薰將逆刃刀放下,他幫忙將薰手中的槍對好位置。
第二聲槍響後,劍心的手終於再次自由。他將手槍的外表擦拭乾淨後丟回地面,並也同樣處理了薰的手槍,最後拾起逆刃刀。
「好了,該走了,你去開車。」他指著司機。
對方點點頭起身,雖然他全身仍在發疼,不過他可不敢再違抗劍心的意思。薰關好了後車箱、坐進後座,劍心坐在駕駛座旁的前座後,車子快速離去。
「該去哪裡?」過了一會兒,他問。
「一直往前開就好,我們需要談談,Ian。」
「別激動小鬼,我很抱歉之前我們沒有相處的很好,但你該知道我們幫派的作風一向如此。」
「閉嘴,現在我想知道關於老大最近,還有今天原本要談的交易。」
Ian並不是個非常有勇氣、忠誠的人,因此他開口:「我知道的不多…」
「說!」劍心回。
「嗯… 就我所知的,老大是最近接到新客戶的電話,對方表示會提供一大筆錢,叫我們去處理最後一次你被丟入禁閉室的那個。」
「是指綁架薰的事嗎?!這個和我之前失敗的有關聯嗎?」
「沒有,兩個不同,只是很巧地發生在同個晚上而已…」看到劍心冰冷的眼神後,他繼續說,「第一個工作就是拿到鑰匙、處理掉她父親、留下女孩一個活口,就這麼簡單。其他的我們真的不知道,客戶本來應該在幾天後打來,並付清費用,不過在那之前,你們兩個就先逃跑了。」
當劍心沒有回應,Ian繼續說:「當然了,客戶對此非常不高興,因此他給了老大很大壓力。另一方面,對方也很驚嘆你們兩個逃出去的事實,所以他提高了交易的價錢,並且答應如果把你們交出去的話,他就不追究之前的事,他真的非常期待你的能力,我猜這就是為何他想要買下你吧。」
「那他要薰做什麼?東西拿到後,她對他有什麼用?」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把我聽到的說出來而已。」
「誰是這個新客戶?」
「我不知道他是做什麼,只知道名字…馬西達楊。」
「什麼?」聽到名字後,薰貼近前座確認。
「馬西達楊,」男子再次重複,「我只知道這些。」
薰的雙頰轉成蒼白,她往後靠向椅背,一臉深思的樣子。
「妳認識?」劍心看著薰的反應問。
「他… 我知道他… 但是… 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是否就是妳認識,但不想去他家的人?」
薰點點頭。
「保險箱到底裝了什麼?」劍心改變話題。
「我不知道,我們沒有拿對鑰匙,根本打不開,他很生氣。」
「停!」劍心突然制止Ian,Ian乖乖停了車。
「出去,」Ian不敢讓劍心再次重覆,慌忙下車。
劍心移到駕駛座,薰也跟著移到駕駛座旁的前座。車子再次往前,留下一臉茫然的Ian站在路邊。
「喂… 現在才留下我一個人?」
紗南2011/9/15 下午8:42辛苦了Kamma!!!
很有默契的兩人哩~而且薰好像很強^=^!
第十五幕: 情深
2011-09-26
(我真是越大越不習慣這東西了…)劍心邊開著車邊看著留在自己手腕上的銬環。
「現在該去那裡?」薰問。
「只能盡可能走越遠越好。對了,可以告訴我之前銀行內發生了什麼事嗎。」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首領雖然有鑰匙卻不能用,結果他就反逼我,但我真的不知道。」
「看來唯一能解釋的原因就是妳父親給了他們一把假的鑰匙,真正的早已藏在其他地方,這讓我更好奇盒子內到底裝了什麼樣的重要東西了。」
當話說出口,他立刻警覺到自己說錯了話,雖然他還不清楚薰和這神秘男子─ 馬西達楊之間有什麼關聯,不過從薰剛剛的反應,他可以猜得出這不會是件好事。他用餘光偷偷掃了一下薰,她的表情看起來還好,只是一臉沉思。
馬西達楊… 憑著他從小就在幫派中打滾過來的經歷,讓他對地下社會的事還算熟悉,但他對這個名字卻非常陌生,通常代表了兩種可能性:第一,對方在偶然的情況下得知老大;第二,對方是個最近冒出的爆發客戶… 不過他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單純。
從這次的事件中可以看出,老大處理的態度格外謹慎,不論是計劃、行動,都要求的非常高,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而這反應出對方不可輕忽的地位。
地下社會並不是像數學中會出現的公式那麼單純,每個幫派之間都仰賴不同的勢力來維持這奇妙的平衡,而且幫派內的靠山也不會只有一個,併入越大的幫派,就會增加自身地位的意義,彼此間的黑吃黑更是有如家常便飯。當然,地下社會也並不只能藏於暗處行事,各個幫派的首領多與社會上的政經名流、達官貴人有所勾結,而這也是他們主要的經濟來源,不過除了首領之外,其他人是不會允許隨意知道這些秘密,都是躲在背後指示。
也因此,劍心越來越懷疑馬西達楊會比表面上能見的還要麻煩,如果他想得沒錯的話,現在老大一定出動所有手下的人,瘋狂抓拿他,越是仔細思考他就越擔心,尤其是薰,她怎麼會認識這麼危險的人物?當然,從他第一眼見到她,他就知道她必定被複雜的事給捲入,他所身處的幫派從不接手小案子,故在每次事件中會遇上的人,不太可能是個與案子完全無關的人。
他曾認為薰只是湊巧被連累的路人,不過在了解這些之後,他深信她父親一定來頭不小。
「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趕緊離開這個城市嗎?」隔了一陣子後,薰開口。
「不,我認為他們一定會預測我們會這麼做,目前反而先躲藏在這裡比較安全。」
「那要去那裡?」
「我想到一個地方,雖然很久沒去了,不過安全度上應該沒問題… 現在我們應該先處理這個車子。」
「那麼你想怎麼做…?」
劍心給了她一個放心的微笑後說:「這是驚喜,」他再次微笑,「妳會喜歡的。」
薰對他點頭微笑回應。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先撇開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她絕無法想像自己會有這樣的今天,現在她相信所謂命運的安排。
她記起在她腦海中深處的話:
「你們已經選擇了你們的命運,」光再次緩緩消失,
「我必須先警告你們,這一次的來生也不會那麼簡單的。」
這個來生就如她在地獄時一樣是個試煉,是讓拔刀齋能夠洗淨罪惡,迎接天國的考驗。想起自己剛剛突然領會的神谷活心流,還真有點不習慣,就好像是很久以前曾經在學校念過的歷史,有一天突然穿越時空,回到過去生活一樣。
雖然,知道一件事並不等於已完全融會貫通,但她很高興自己有能力防禦自己,不需要總是依靠劍心。
看著坐在身邊的紅色身影,她的心中湧起一半高興一半難過,自從遇上劍心後,她很快走出父親意外的悲痛,雖然母親早逝,但她的父親仍給了她一個快樂的童年,至於劍心… 卻是那麼不公平!不論是前世還是今世都是這麼坎坷的經歷,總是在打鬥之間生存,甚而被逼迫在殺人與被殺之間選擇,雖然劍心嘴上不說,但她知道這對劍心會是永遠的痛,他不應該再過這樣的生活。
車子突然停了。
「我們把車留在這邊,從這改用走路。」
薰點點頭,兩人一起收好車上的東西後離開,薰還另外從汽車前座旁翻到一些零錢。
她關好車門,轉過身剛好和劍心近距離面對面對看,她露出微笑,他的臉近到幾乎可以感覺到他呼出的氣,不知那裡來的衝動,她閉上眼湊上前,印在他的雙唇上,約有一分鐘之久,兩人才不捨的分開。
風吹起的她的馬尾,在她還來不及回應,他的手已輕輕幫她將亂髮撥向身後,輕撫著她的臉頰,他的手指雖然因為長繭的關係而粗糙,但她覺得那是隻最溫柔的手。
兩人間沒有再說任何的話,只有牽著手一同離開。
* * *
現在已是深夜的時間,兩人才終於走到計劃中秘密藏身的地方,在這路途上,薰已靠著從車上找來的錢,買了足夠的食物與繃帶藥膏。
「就如我所記得的一樣。」
薰睜大雙眼興奮地看著四周,劍心帶著她走入城市內的中央公園,這是座佔地廣大的公園,森林佔了全部約有一半以上,現在兩人停在樹叢中的某個小木屋前。
「這本來是給公園清掃人員放置工具以及休息的地方,拿來住一晚應該還不錯。」
「你怎麼會知道這裡?」薰回過神問。
「很久之前的偶然下,不過我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裡了。」
他伸手從自己的長髮摸出一根細鐵絲。
薰看了後忍不住笑了。
「怎麼?」他故裝無辜道,「這其實很實用的。」
她停下笑聲解釋:「我只是覺得赫赫有名的拔刀齋竟然會藏了根鐵絲在頭髮中感到好笑。」
「這是新的習慣,」他的嘴角上揚,「過去我不知道這種東西的好處,會比使用劍還更有效率。」
薰的表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既然你一直隨身攜帶,之前怎麼不拿出來用?」
劍心仰頭看著天,像是在回憶的模樣。
「之前,他們把我關在禁閉室時雙手都被銬著,所以拿不到,在後車廂裡我也曾試著解開,不過就像老大說的,」他抬起手讓薰看到仍留在他手腕上的銬環,「我解不開這個特別訂製的。」
「一定要早點幫你解開才行。」
劍心點點頭,在她還未再次說話前,他舉起劍朝自己的手腕揮了兩下,頑固的銬環才落下。
「那之前呢?我遇到你被銬在鐵欄杆上的那時候呢?」
「在我還小的時候,自己根本不記得當時是為了什麼事惹火老大,被他罰要帶著手銬一個禮拜,在第三天時我曾偷偷私下拿掉,結果被老大發現後,被他關進禁閉室內一個禮拜,所以在那之後我就不再反抗。除了當我遇見他們想欺負妳的時候,我被怒氣衝昏了頭而行動,小小一個鎖是阻止不了拔刀齋的。」
當劍心停下話後,薰立刻撲向劍心,劍心也回擁著這個深愛自己的女子。
「好了,」他最後拉起她的手說,「外面越來越冷了,進去吧。」
門很快開了,薰朝門內探頭,裡面是間小小的儲物室,最後面還有一排櫃子、一間小浴室和幾張椅子。
「在我記憶中,這間本來是用來守望相助的警衛室,不過現在他們都把東西鎖好在櫃子內,每個星期五才會來巡視一次,所以我們可以暫時待在這裡幾天。」
「浴室可以用嗎?」
「不確定。」劍心走進浴室內察看,很幸運的看來是可以用。
「我們應該先來清理你的傷口。」她邊說邊撕下自己的上衣衣角,用清水洗淨後擦拭劍心身上已乾涸的血跡和髒汙,劍心感激地回看著她。
薰擦好了一邊後,微笑地抬起頭開口:
「我需要… 你脫下上衣…」她邊說邊瞄了一下劍心的臉,並趕緊補話,「我只是要檢查你的傷口啦!」
劍心睜著眼,似乎可以聽到他發出的微小Oro聲,就像第一次看到她一樣… 接著噗嗤的笑出聲,露出薰從未看過、帶著别有意趣的笑容。他順從地照薰所說的脫下衣服,過程中雙眼從未離開薰。
緋色的長髮披散在結實的肩膀上,在劍心滿懷關注的眼神下,薰內心一下子小鹿亂撞,感覺自己快陷入眼前的景象,完全無法移開對劍心的視線。
她暗暗深呼吸了好幾次,低下頭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手上的包紮工作,但在指尖不經意滑過對方的瞬間,彼此間的雙眼開始凝視,透過碰觸所傳過來的溫度,兩人的距離越行越近,直到互相陷入對方的溫柔中。
紗南2011/9/26 下午9:49啊啊啊啊~~~~情深~~~~大愛喇~~
第十六幕: 對話
2011-10-05
「那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地方的?」
燦爛的陽光從小小的窗戶照進小木屋內,薰的臉頰因此被染上一層淡淡的粉色,藍色的雙眼映出幸福的味道。
「我曾經躲在這裡。」
「你不是說你從未離開幫派的地盤嗎?!」薰說,「除了出任務以外。」
「就只有那幾天而已。」劍心回憶著說。
「為什麼?」
「說來話長,」他誠實地回答,「不是很好的回憶,妳不會有興趣的。」
薰往前靠向他,他摟著她的肩,她用手指輕輕觸摸他的十字疤,「我們經歷了那麼多分離死別,你還是只想單方面的保護我嗎?」
劍心抱緊了她:「不論是什麼事,我永遠都會這樣。」
薰笑了,縮在懷抱中總能帶給她溫暖及安慰。
「我愛你,劍心,」她說,「不管是溫柔的、堅強的、還是懷有罪惡感、或是劊子手的過去,─ 全部 ─,所以請不要為了保護我而把事情全往自己身上扛。當然,我也不會主動去問你,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會主動對我說。」
劍心看著薰沒有說話,像在細細思索著薰的話。
薰也保持沉默,她知道他需要點時間,用自己的方式考慮,所以她一定會等他。
只不過半小時的時間,卻像過了幾個小時。
「約莫十歲或更小的時候,我就已經和幫派的人一起接受訓練,一直以來我對格鬥學習的很快,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縱然沒有恢復前世的記憶,但是身體並不會忘記。」,他最後坦然,「一開始,純粹是肢體間的練習,我的對手雖比我大的多,卻總是無法打贏我,但這樣其實是很不明智的行為,當對方輸給我的時候,都很不甘願的要求再比一次,而且還說怕我自恃太高,聯合三、四個一起打我一個,直到把我打昏在地上都還不肯放手。」
劍心的臉上微微露出哀傷的笑容:「不過那並不是很糟的事,因為如此我才學會一個打多個,從兩個人、變成三個、四個、五個,我或許要感謝他們。」
薰難過地沒有說話,她很想對他說,其實真的要感謝的應該是比古清十郎,一個真正關心他,而不是那些為了圖自己方便而隨意養他的人。
「當他們確定我的能力後,開始了另一個使用武器的訓練,首先是使用刀,我很快在十歲時就上手,並分派了我第一次的工作,那是個很簡單的任務─ 偷竊。我被吩咐從通風口爬進屋內破壞警報器,好讓幫派的成員進入,很簡單吧?!」他沒有等薰回應,繼續說,「我就負責用小刀割開通風口和纜繩,之後就一直負責這種類型的任務約有一年,直到我第一次出包。」
劍心再次停了下來,薰仍是安靜的聽著,她看著劍心心想:或許劍心還沒有準備好說出,於是接話:「劍心,如果你不想說,我可以─」
「沒關係的,就像剛剛說的,我在那時一直負責同樣類型的任務,潛入屋內再讓幫派成員進去,但是那一次,屋內已經有個保全守在裡面,可能因為附近竊盜頻傳,屋主因此有了防備。於是我先躲回原本的通風口,等到保全不注意時打暈他,關掉警報器後放幫派進來,通常他們最多花十分鐘就可以完成,但那次卻超過預期,沒人注意到這之中保全已清醒過來,並偷偷按了警報器,當場每個人都愣住,成員的負責人立刻擊斃保全,大夥匆忙逃出。」
「想當然的,老大對於此次任務的失敗很不高興,叫我和負責人解釋事情的經過後,最後將原因歸咎於我… 雖然那時的處罰並不算什麼,但也是在那天,他們決定我必須學會如何殺人。」
薰發出驚呼聲,接著感覺到劍心從背後擁她入懷,她雙手立刻摀著嘴,她並不想讓劍心聽見,縱然待在劍心的懷中非常舒服,但這不是她現在所想要的。
「對不起,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嚴重─」
「不,這些都是我的過去,我希望讓妳知道。」
她點點頭,感覺到劍心的唇貼在她的後頸,讓她微微一笑。
「過了一個星期後,」劍心舒服地擁著薰繼續說,「我再次接受訓練,有一天他們帶我去另一間房間,一開始我並沒有想太多,以為老大只是想讓我學習新的東西… 我並沒有完全猜錯,但眼前的畫面卻超出我所預料,他們給我一把小刀後鎖入房間內,縱然看過許多慘事,除了巴的死和假人偶的事情之外,那是我看過最糟的畫面… 房內一個男人施虐另一個被綁在椅子上的女人」
薰輕柔地握住劍心的手,讓他能繼續說下去。
「我並沒有思考,身體自動動了起來,不斷打昏眼前的男人,但不論我打了他多少次,那個男人只是不斷爬起繼續,最後男人掏出手槍,指著女人說再見,從他的眼神中我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然後我的手就動了起來,下一秒後,男人的喉嚨被劃開倒在地上。」劍心握緊了手,「所有的事都是白費...」他的語調單調,沒有任何起伏,「那個女人也只是暫時性的安全,老大根本不可能放她走,最後兩個人都因為我的關係死了。」
薰轉過身,雙手環抱住他,頭靠向他的肩膀,「劍心,那件事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他撫摸著她的頭髮,「只是我永遠會記得,我害了他們,這個帳有一天會要償還的。」
「如果那一天到來,我們會一起面對。」
「我希望那會是我最後一次殺人。」
「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他看著眼前堅強的女子,一個為了他從天國追到了地獄、帶給他希望、深愛著他的女子,深切了解她所說的每一個字的重量。
「在最後審判之前我們仍有許多時間,現在我們必須先解決馬西達楊的問題。」
薰沒有說話,她的眼神落回地板,劍心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
她回看著他,知道自己應該要怎麼做,「約兩年前我第一次遇見馬西達楊。」
「如果妳不想說,沒有關係─」
「不,我一定要這麼做,」她篤定道。
他點點頭。
「我父親一向有很多做生意的朋友,馬西達楊就是其中一個。由於我出生的時候母親就死了,因此我和父親之間一直很親密,我就像是他的一個小秘書般,認識很多他的客戶、公司的員工,而且常和父親一起參加宴會。第一次遇見馬西達楊時我只有十五歲時,他邀請我們去他家吃晚飯,那時我對於去別人家作客已經很有經驗,那天第一次拜訪我就對他印象… 不是很好。對方很高,約莫四十來歲,有一雙灰色的眼睛,外表滿帥氣的,」劍心這時挑了眉,薰微笑的回道,「當然那時我還沒遇見你,而且相信我,你比他帥太多了。」
「第一次吃晚飯很平常,」薰繼續接道,「他一直和我父親談話,偶爾禮貌性地問問我… 幾天後我們再次被邀請,不過當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雖然最後我還是去了。那時我才知道馬西達楊仍是單身,一個人住在豪宅裡。晚餐的氣氛其實不錯,但我一直感覺馬西達楊好像在偷看我,當我們準備離開時,我父親接到一通從辦公室來的緊急電話,必須趕緊回辦公室。由於馬西達楊住在城市外的郊區,晚上沒有大眾交通工具,所以我本來是想一起跟去父親的辦公室內睡沙發上,但馬西達楊主動邀請我留下來休息,我父親因為相信他所以接受了他的好意,」薰面露難色的低笑,「父親這樣相信他,沒想到他卻派人殺了父親。」她忍著淚閉上眼。
劍心將手搭在她肩膀上,進一步將她摟入懷中,「我知道妳很難過,如果妳不想說就不用說。」
「沒關係,如果我現在不說,我會無法成長的。」
劍心點點頭,安靜的等她繼續。
「父親離開、我獨自一個人留下的那晚,」她的聲音有點略高,「一開始,馬西達楊只是像往常般非常禮貌,之後他越來越… 親近。」
劍心的眼神略微閃了一下。
「他拿了兩杯酒,一杯說是要請我喝,一開始我馬上拒絕,他回說這樣對主人不禮貌,所以我聽了他的話接受了。我的酒量並不是很好,等到第二杯的時候,我已經差不多醉了,隱約中只記得他想碰我,我打了他一巴掌,逃到客房內反鎖躲著。隔天早上我父親接我回家時,我裝著若無其事和他道別,不敢對父親說出真相。」
又是一陣沉默後,劍心開口,「那為什麼當我問妳有沒有地方可以去,妳會第一個想到他?」
「我…馬西達楊一直是我父親最要好的朋友,我父親非常相信他,他總說如果哪天他有事,叫我可以找他幫忙。」
這下換劍心了解整個事情的輕重,薰的父親被好友背叛,薰因此被動地牽連進去,如果想要知道真相,首先他們必須先知道保險箱內的秘密。
薰這時突然眼神亮起,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
紗南2011/10/6 下午10:33謝謝Kamma更新啊~
小呆龍2011/10/7 下午11:16謝謝Kamma殿啊^^ 這段就加入很多不是仿造本篇的過去呢
第十七幕: 路的盡頭
2011-10-15
「我們要走了,薰。」劍心說,「我們必須要主動找到鑰匙,如果只是持續躲著,那他們遲早有一天會找到我們。」
薰抬起頭看著劍心,「鑰匙?」
「對,既然老大手中的鑰匙是假的,那真的一定還被好好地藏在其他地方,我們一定要先找到。」
「為什麼?」
「保險箱內的東西會是我們唯一可以對抗老大的關鍵,想想看薰,妳認為妳父親最有可能把鑰匙藏在那裡?」
「我…」薰閉上眼認真思索著。
一定有什麼重要的線索… 她是她父親最親近、最信任的人,父親也總會將所有的秘密讓她知道… 這讓她想起了在書房內父親暗藏的保險箱,她回憶起之前第一次和劍心逃離幫派時,她就是靠保險箱內的錢才得以生活,不過遺憾的是幫派很快就追到她家…
「錢!!」她突然大喊,沒注意到自己提高的音量,「那個小金屬盒子!」
「?」劍心一頭霧水。
「還記得我們一起偷溜回我家拿錢的事嗎?」
他點點頭。
「當時那個保險櫃裡還剩下一個我未曾打開過的小金屬盒子,我不確定裡面是什麼,但我猜鑰匙一定就在那裡面了!我父親一向都把重要的東西藏在書房內的保險箱。」
「那現在那個盒子在那裡?」劍心追問,心中擔心當他們被抓時,一起落入老大的手中。
「還在我們之前曾經躲藏的那間屋子裡。那時你先下了樓,我就把錢包、小金屬盒子一起藏在天花板的橫梁上後,也跟著你一起走出房間外。」
「所以盒子還在。」
這不是問句。
「應該。」
「趕快準備一下,我們得趕回去找那盒子。」
* * *
他們很快離開公園的小木屋,準備前往幾天前才被幫派抓回的屋子。很幸運的,屋子離這公園並不很遠,只需幾個小時就可走到,兩人一同安靜的走著,直到劍心突然注意到薰臉上露出的難過表情,低著頭、眼神看著地板,他用手背輕輕撫過她的臉頰,薰立刻轉過頭回看著等待她開口的劍心。
「我只是在想… 劍心,你還記得他們嗎?」
不用過多的解釋,他立刻了解薰的問句。
「當然。」他輕聲回。
就如他記得薰與自己的過去一樣,他也恢復在前世裡與親人、好友的回憶,特別是現在遇到困難時,他更懷念過去身邊會有好友的幫助,不過至少,薰仍在他身邊。
「你知道我最遺憾的是什麼嗎?」她說,眼角眨著淚光,「我無法看著劍路長大,在他還未成熟、還未看到他成家前,我很早就離開他。」
「我們兩個都是,」劍心接道,「我雖然也很想念他、對他感到抱歉,但我相信劍路一定沒有問題,要記得我們不是留下他一個人。」
薰笑了,是的,雖然他們很早就離開,但劍路的身邊有許多他們的好友,比血緣更親、出生入死、共患難的好友。
「我真希望能知道他長大後的生活。」薰說。
「我相信他一定過得很好,不過我也好奇其他人在我們走後過得如何。」劍心回道。
「我好想念他們,雖然我們經歷了不少困難,但我非常珍惜。」
劍心微笑著同應,經歷了那麼多的過去,每一件他的決定、他說過的誓言,每一件痛苦、悲傷的事,最後讓他遇上眼前的她,他深感欣慰。
約莫到了下午他們走到了目的地,劍心先巡視了屋子的外圍,在確定屋內沒有幫派埋伏後,他和薰才走入屋內上樓。
「我把錢包藏在我們休息的那間臥房,」薰邊說邊走上樓,「他們應該沒有發現,或者我應該說他們根本不會想到我會有東西留在這裡吧。」
劍心一邊跟在薰的背後一邊點點頭,眼觀四面的警戒著。他們曾失手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
午後的陽光照在緊閉的窗戶上,替房間染上昏暗的微光,薰筆直的走向房間角落的桌子,站到桌上後,雙手拉著天花板的橫樑翻身上去。
劍心睜大著雙眼,「Oro!」來回應眼前薰剛剛表演的特技動作。他知道薰的身手不弱,但沒料到她可以做到如此。
薰從上微笑地俯看一直盯著自己的劍心,接著徐徐在橫樑上爬行,到了另一端後她小心站起,穩住好自己的重心,伸直右手摸索位在自己頭上的掛燈,將找到的錢包拋給劍心後,接著她坐回橫樑上,在劍心還沒來得及眨眼,她已經跳回了地板。
「Oro?」
薰矯捷地跳回地面,手撥開飄到臉頰前的髮絲,看到劍心仍一臉疑惑的樣子。
「怎麼?」她笑道,「因為我們學校沒有劍道社,所以我改參加體操社啦。雖然前幾年我為了參加校外的劍道學習而退出體操社,但我多少仍會一些。」
劍心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消化了眼前新的消息,才坐回地板,薰也跟著坐到他身邊。她把錢包打開,將所有的東西倒在地上,從中撿起了一個小金屬盒子。
「就是這個了,」她說,「希望鑰匙會在這裡面。」
她打開盒子,看到盒內躺著的一把小小銀製鑰匙不禁露出放心的笑容,她伸手拿起鑰匙,用著勝利者的笑容將鑰匙秀給劍心。
* * *
他一人坐在暗房內的木椅上,身上沒有多餘的枷鎖,不過這也不需要,門口守著的兩名保鏢是不會讓他輕易逃出。大門在尖銳的聲響中打開,門外的光線擠進了屋內,他用手遮著眼好躲避突來的強光,眨過幾次眼後他抬起頭對上站在他眼前的馬西達。一時之間,他說不出任何話,只是愣愣地看著對方冰冷的眼珠。
「退下,」馬西達對門口的保鏢指示,屋內再次剩下他與馬西達。
「我對你期待很高呢,尾崎豐。」
最後的字讓他感到有如被火燙到般的震撼,已經有七年沒被人這麼稱呼過,他以為不會再使用到這個名字。
「我已經沒有名字了,」首領說,「尾崎豐已經死了。」
馬西達楊只是笑著,雖然他們倆一直有在聯絡,卻不曾見面。
「別把錯一直怪在自己的身上,那很愚蠢的。」
馬西達遞給首領一根香煙,首領接過香煙後,馬西達幫忙點了火。
「我在很久以前就沒有怪過自己,楊,我知道問題出在誰身上,是你。」
「但那可不是我開的槍噢,」馬西達點燃自己手上的香煙,「而是你。」
「是你害我做的,是你耍詐!」
「她必須要死,尾崎豐,那個女的背叛我們倆。」
「但她是我太太!」
「我也喜歡她啊,」馬西達冷冷的說,「但事情必須要解決,如果她背叛你,這代表了她根本不愛你!」
「她沒有背叛我,她只是找到了事情的真相。而你!我們殺了她的家人,你要她怎麼辦?」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為了她去坐牢?讓她去揭發我們?」
「我願意為了她付出任何代價。」
「那你為何對她開槍?」
為什麼?他已經花了七年的時間對自己問這個問題,為什麼?他一直全心全意的愛著她,而她也以同樣的心情回應他,直到她發現她家人的死與他有關,讓她無法原諒他。他不怪她,他對她的愛早已超過這些。在她離開後,他用了一個星期把自己關在房內不停喝著酒,想藉此忘了她、忘了傷痛、忘了自己。然後有一天,他從小同窗的好友、現為合作上的密友馬西達出現,馬西達還曾經是他結婚典禮上的證婚人,縱然馬西達也喜歡他的妻子,但馬西達趁兩人一同酒醉後,騙他小泉其實愛上另一個警官,還把事情都告訴對方,於是他在一時的酒氣與傷心之下,讓他衝動地對自己的妻子開了槍,那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錯誤。
「別這樣看我,老朋友,」楊回道,「我知道你很恨我,只要你能解決這次的任務,我們就拆夥。」
「這幾年我根本沒什麼要求,你早就知道如果我能除掉你,我早就動手了。」
「我很高興你還會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不過我仍須要得到那個保險箱內的文件,如果你再失敗,我不會猶豫對你做出像我對她做的事。」
「我知道,我輕忽了劍心,這事不會再發生了。」
「我親愛的好友,你現在的情況真的很糟,不但女孩跑了,還被你最能幹的手下給保護,鑰匙也沒有,也把唯一知道鑰匙的人給殺了。」
「我是按照你的吩咐下手的。」
楊只是微笑。
「我的手下已經在查他所有的東西,絕對能找回鑰匙。」
「那女孩呢?我缺一個都不行。」
「我已經派人在找了,城內都是我的人,他們逃不掉的。」
「我給你一個禮拜,尾崎豐。」楊說畢,轉身離開。
「一個禮拜後,不是你重獲自由,就是請你追尋小泉的腳步。」
* * *
薰與劍心一同走入前幾日才走過的銀行,與之前相比今日再次跨入的心情大不同,薰這次走到櫃台前的步伐多了自信。身旁的劍心則謹慎地將刀藏於自己的黑色大衣內, 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會在銀行內需要使用到。
「我記得妳,小姐。」櫃台後的男人說,「妳前幾天才和叔叔一起來過,對嗎?」
「嗯,」薰說,「很高興你還記得我。」
「上次你們走得非常匆促,是心情不好嗎?」
薰沒有猶豫地回答,「不,其實那天我們的行程有點趕,謝謝你的關心。」
「那今天我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的嗎?」
「我需要再次開同樣的保險櫃。」
「當然,妳還記得保險櫃號碼嗎?」
「356367742B。」薰自信地回道。
劍心保持著同樣的表情,心中暗中納悶薰是否是在更久之前就知道這號碼。
「能讓我看看妳的證件嗎?」
薰從錢包內掏出身份證,遞給了對方。她在心中慶幸著上次對方在看過證件後,直接將身份證還給她,而不是首領。
「很好,一切都ok,」男人檢查完身份證後說,「請跟我來。」
他們一同走到一扇大門前時,男人回頭看向劍心。
「只有小姐才能進入。」
劍心正要開口,薰微笑地制止劍心,「我沒問題的。」
劍心點點頭,薰眼中的自信說服了他。
薰跟在男人身後再次走入同樣的地方,男人將一個小型的保險箱遞給她後退出房外。薰從口袋中拿出鑰匙,將它插入小小的鎖孔內。
(拜託,一定要成功。)
箱子應聲而開,她微笑地推開上蓋,箱內裝滿了許多看不懂的文件,她快速翻著這些文件,最後停在一張首領和馬西達楊合站在一名陌生女性屍體的照片,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首領和那名女士的生活照。薰不再多想,立刻將文件和照片一同塞入自己的包包內,蓋好保險箱後還給站在門外的男人。
「非常謝謝你。」說後快速地離開。
劍心仍在大門外等著她,薰拉著劍心的手快速地走出銀行外。
「我們去警察局。」薰篤定的聲音讓劍心沒有表示任何異議。
* * *
薰坐在法院的第一排椅子上,身上穿著深藍色的上衣、黑色的褲子,沒有綁起馬尾的秀髮垂到了腰際,她的眼神一直專注在眼前的證人席位上── 劍心沉著地坐著,正回答律師的問題。他身上仍穿著黑色的大衣,頭髮綁了個低馬尾。
從頭到尾,劍心都誠實地回答了所有的問題,忽略被告席上所有投射過來的威脅、逼迫眼神,他將自己的過去一直到遇見薰、走出銀行的經過全盤說出。
那天他們進入警察局,薰向警方一一解釋了自己父親的意外、保險箱內的文件後,警方就用保護證人的名義暫時收留他們在警局,並努力解讀完所有的文件,這期間薰與劍心一直待在特別保護的看管所,偶爾會有檢察官前來問話之外,其他都過得還不錯。
一個星期後,警方才釐清整個真相:薰的父親與馬西達楊合作生意後,漸漸發現對方有違法的行為,於是暗中調查對方,沒想到犯罪的證據越來越多,最後被馬西達楊發現,所以薰的父親匆促中將所有的證據收在保險箱內,以為可以用這保險箱來換取保護自家家人的安全,但他卻錯了。
最後警方逮捕了馬西達楊與首領尾崎豐,整個案子纏訟了六個月,薰與劍心都被以證人的身份出席法庭,將幫派曾經犯過的案子一一說出,幫派內的成員也大多選擇自首以換取較輕的刑責。
薰安靜地看著劍心,在警方逮捕整個幫派的成員後,劍心與薰終於可以走出看管所外,過著普通的生活。薰不禁微笑地想起幾天前劍心再次和她求婚的事,他們決定在整個訴訟結束後,搬到他們的新家。警方已經保證會讓他們轉換身份後搬離,好讓他們能安心的生活。
最後的審判並沒有拖太久,馬西達楊與尾崎豐雙雙被判有罪,且不可上訴。
劍心與薰一同走出法庭外,惡夢終於遠離,他們再次恢復了普通的生活。
「那我們現在要去那裡?」薰邊走在街上邊問。
「看妳想去那裡,我們就去那裡,」劍心緊握著薰的手,望著薰美麗的雙眼,「現在我們有一整個人生的時間。」
紗南2011/10/15 下午1:36oh... 辛苦了Kamma
作者果然在後段的表現令人有點失望哩.. 但今天能看到已經很高興了!
終幕: 片刻的永遠
2011-10-20
縱然太陽仍然高掛、鳥兒仍然歌唱,但她感覺到今天是個不一樣的日子。她是個快要十歲的小女孩,但鎮上的人們都知道她的聰明,也因此大家都對她說實話。
畢竟死亡是生命中的一部分,是每個人的必修課程,當然也包括了她。
她的名字叫艾斯卡,從小一直住在這裡的小鎮,從她有記憶以來,住在對面的老夫婦就已經住在那裡,雖然老夫婦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但她最喜歡他們,也一直是她心中最嚮往的模範夫妻。由於自己親生的爺爺奶奶很早就過世,對面的老夫婦又非常疼愛自己,因此她都把他們當成自己的爺爺奶奶。
老夫婦的名字叫劍心和薰,但她都稱呼他們為老爺爺、老奶奶。
老夫婦並沒有小孩,一直都是兩個人生活,所以艾斯卡常常喜歡跑去他們家喝茶、聽他們述說幕末以及穿越天國與地獄的故事,她常會好奇的問故事是否都是真的,但老爺爺只是對她微笑,並告訴她這個答案要靠她自己去決定,而她總是相信他們。
這也是為何在這樣哀傷的一天,她的心中卻存著小小的希望,或許,這會是個幸福的開始。
他們是在同一天一起離開人世,艾斯卡的爸爸告訴她這種事並不常見,唯有互相深愛的兩人才會發生,而艾斯卡完全相信。
感覺到自己的眼淚滑到臉頰邊,她抬起自己的小手,用衣服的袖子擦乾,她並不是唯一在場流淚的人,追思會上擠滿了人,許多鎮上的鄰居都前來做最後的道別。
老爺爺和老奶奶是合葬在一起的,就如他們之前所希望。
艾斯卡每一年都會去拜訪他們的墓,長大後她也同樣將老爺爺老奶奶為了互相尋找對方、穿越時空的故事告訴自己的小孩。
「那他們最後呢?馬麻!最後有在一起了嗎?」
「我不確定,寶貝,但我相信他們有。」
* * *
他覺得全身好像從高處毫無停止的墜落,雖然想尖叫但聲音卻卡在喉嚨,只能緊閉著眼不敢張望,感覺整個四周繞著他天旋地轉,無法控制。無法呼吸,像沒有空氣,然後終於… 有個東西撞到他,身體在煞那間疼痛起來,接著全部停止─── 沒有暈眩、沒有窒息… 轉而被胸中一股溫暖的氣息給代替,就好像很愉快地浮在空中,連風也溫柔地輕撫過他的頭髮。他緩慢地睜開眼,一開始他只能看見自己的眼前有道燦爛的閃光,他試著眨眼幾次,漸漸適應光後,看清眼前的景象,再一次的眨眼是因為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色── 面前矗立的神谷道場。
已經太久沒有看到如此的景像,但是每一塊地方、每一塊顏色都如他所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唯一缺少的只有…
「劍心?」
他轉過身看到她,穿著她最愛的藍色和服站在他身旁,她的頭髮不再灰白,而是像夜幕般的黑,臉色紅潤、水汪大眼,就如他所記憶般一樣。
「歡迎回家。」她說。
家,他聽過了好幾次,但這次又代表了新的意義。
「你終於來了!」一個從背後冒出、熟悉的聲音。
「左之!」兩個人同時間大喊。
相樂左之助也如他們的記憶,總是那一套的白色上衣、褲子,刺刺頭,嘴上一根魚骨頭,面容就如他們初遇時一樣。
已經隔了一個世紀的長久,劍心突然一時說不出任何話,愣愣地站在原地。
然而左之助可等不了,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劍心時,面前的好友已如風中殘燭,甚至差一點就回不去自己心愛的人身旁。
能再次看到劍心和薰活潑健康地出現在他眼前,他伸開雙臂用力抱緊眼前的好友們。
「能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真的很久了。」劍心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希望你有好好照顧這個地方。」薰微笑的說。
「不管在人世、或是現在,他都做不到的啦!」彌彥這時從道場內走出。
「劍san,等你好久了!」惠也出現在彌彥的身後。
彌彥的外表很明顯的長高、成熟多了,身上穿著藍色的上衣,背後繡著一個小小的惡字。
惠的樣貌依然美艷動人,臉上還多了幸福的光彩。
薰掙開左之助的擁抱,走上前抱住有如親弟弟的彌彥。
劍心也很快加入他們,是的,他們終於又在一起了。
「我們一直在這裡看著你們,」左之助說,「但我一點也不擔心,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成功的。」
「不過這不代表我們沒有干涉。」彌彥附和。
「干涉?」劍心問。
「是啊,我們知道你會需要你的逆刃刀,所以我們偷偷將刀的擁有著安排在對的地方。」左之助滿不在乎地說。
「謝謝你,左之,你幫了個大忙。」
一道明亮的光投射進道場內,每個人都好奇地轉向光的方向,除了薰,她已經遇過這道光三次了,也因此當她知道自己快要離開人世時,她在心中就已經有心理準備會再次相遇。
她緩緩走上前,等著光先開口。
「我們又再次見面了,」光柔柔地說,「我一直在觀察著你們,以做出最後的決定。」
每個人都屏氣凝神,靜靜地站著等待對方最後的裁定。
「你們用你們之間的愛,讓你離開了地獄,但愛並不能因此讓靈魂擁有進入天國的資格,」一段短暫的沉默後,「我們相信你內心的真實,也因為如此給了你另一個機會,我們刻意讓你轉世的境遇艱辛,雖然你的記憶會被抹去,但我們相信你內心的靈魂會引領你到正確的方向,而這就是我們給你的考驗。」
「你們能再次找到對方,互相相愛,並相互信任,我們相信你的贖罪已經結束。現在你被允許永遠待在這個沒有戰鬥的地方,這是你永遠的家,你應得的。」完畢,光漸漸消失。
劍心感覺到自己配在腰上的刀重量開始變輕,當他低下頭時,逆刃刀已完全消失,是的,戰鬥的日子已經完全結束了。
「爸爸?」
一個從門口傳來的聲音讓劍心抬起了頭,與自己兒子熱切的雙眼第一次對上。
劍路撲向自己的父母,留下了天國唯一會出現的淚水── 高興的眼淚。
「我們在一起了,」劍心看著身邊的愛妻愛兒、比親人還要親密的好友們,是他們讓自己再次學會愛與被愛,與對自己的原諒,「這次會是真真正正的永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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