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 言情 幕末 劍巴
第一幕
2010-11-14
這裡…是哪裡……？
外面……有人在打鬥………
雪地上的那人是……是………
明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早已離開了人世？所以…所以我今天才會在這裡。
是了，我是來替你報仇的。
明良……消失了………
是…另一個男人，殺了明良的人……滿身是血……拼命、拼命地揮劍………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為我這樣的女人拼命？這一切都是騙局，是串通好的陷阱。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這麼傻………
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跨出去，明良又出現在我眼前………
穿喉而過的冰冷屍體
明良……你很痛吧？……很恨吧？我一定替你報仇……我會替你用盡我的一生去恨他！日日夜夜地恨著！…我恨他！……殺人兇手………
不～～～～～～
明良，這些我都沒有忘記，我沒有忘記我曾經這樣的恨過…沒有忘記過……你不要再這麼悲哀地望著我，我…沒能阻止你去京都，所以，至少，我要為你報仇………我都記得、都知道…………
他就要死了。他…就快撐不下去了……最後的一擊………
我不能～～～～～～～～～！！！！！！！！
我就這樣衝了出去，一步之遙，鮮血在我眼前狂濺四散……………
我跌坐在地，頭目的右手和手中的短刀劃上了他的臉，就在明良刻下的仇恨上；喉中鮮血淋漓，咽喉已被割斷…………
而他……受到重擊，口中鮮血狂噴，倒地不起…………
他死了！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緣跑了出來，拉著我，叫著：「姊姊，他終於死了！我們替清里哥報仇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是的！我的目的達成了，我本來就是來報仇的。
我應該高興才是！近一年的悲傷、仇恨、計畫，他終於死了！
那為什麼我的心裡，卻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空蕩蕩的，好像……好像活了太久，好累好累…好累…………
你為什麼這麼心滿意足的笑著？天地間的苦難都不再跟你有關了…你再也不用痛苦了……不用再背負著殺人的罪孽了………是嗎？
「姊，妳嚇呆了嗎？我們快走吧！去收拾一下，我們就回去了。」緣將我從雪地中拉起。然後，我看見他眼裡的鄙夷和不屑。
「哼！沒看過像你這麼蠢的人，死了還這麼高興，哼哼！你死都沒想到這一切都是我們的圈套吧？什麼要守護姊姊的幸福？呸！憑你？要不是你，姊姊早就過著很幸福的日子了！你還真的以為姊姊會愛上你？哼哼！笑死人了！是吧？姊姊？」
我沒有愛上你………我沒有…我沒有………對…這一切都是圈套…都是計畫好要殺你的陷阱！……都是騙你的！
可是你卻……這麼認真地許下守護我的諾言……心滿意足的為我而死………
緣拉著我，回到了小屋。他是對的，我的仇已經報了，是時候該回家了……
拉開門，滿屋子，都是你的身影………
那一天，我們初來乍到，你挽起袖子，幫我打掃的身影。
那一天，夕陽餘暉下，你笑著說，我們在一起的生活已經告訴了你，什麼是平凡的幸福。
那一天，我終於向你提起了我的過去………本來唾手可得的幸福，小小的、平凡的幸福，卻因為我的錯……因為我沒能求他留下來………
那一夜，在明良死後第一次，我哭了……在你的懷裡…………
那一夜，你說你會補償我在動亂中失去的幸福，永遠地守護我………
那一夜……我成為你的妻子…………
臉上……好冷，好冰！這是………我的淚嗎？
我一直想要恨著你，可是……在你溫暖的臂彎裡，我用冷漠和仇恨堆砌的堅強瓦解了，………在你懷裡，我放任我的淚水氾濫，像個無助的小女孩……
我有多久沒有這樣過？……或許，在那一坯埋葬母親的黃土中，也埋葬了姐代母職曾經無助的我………
只有你……讓我如此放縱，讓我卸下堅強的面具，讓我可以脆弱………
小屋裡的一切都映著你的身影…空氣裡瀰漫著你的氣息………全都在提醒我，那片雪地上冰冷的屍體………
夠了……夠了………
我累了………
我收拾起東西，像逃難一樣，逃回江戶去。
當初，明良的死，我靠著恨你的意念活著。
現在…我該去恨誰？這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曾經那麼地幸福，卻沒能讓他知道；於是他走向死亡的京都，尋求世間的肯定…尋求我們的幸福……卻再也沒有回來………
而另一個我所愛的男人，給我幸福的人……卻在我共謀的精密計畫下，死在我的眼前……………
或許，像我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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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2010-11-22
唉～～在偌大的江戶城裡，想要找一個人，真難！
我記得妳說過，妳的老家在江戶；這裡，是最有希望找到妳的地方。我很慶幸江戶城不流血就開城了，人民不用受到戰火的摧殘，而且…如果妳真的回江戶的話，妳也應該是平靜的過日子，過得像妳還沒來到京都前的平靜生活……
好久沒見到妳了，自從四年前的那天………
那天，好冷，好冷。
我在雪地中醒了過來，身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不知道已經昏了多久。若不是這麼樣刺骨的冷，我大概就會永遠在雪地中沈睡……或許，我根本就不該醒來………
一開始，腦中一片空白；然後，我看到那老頭的屍體，和一間破爛小屋………
對了，我是來救妳的！
可是小屋裡卻一個人也沒有！
我發瘋似地在森林裡狂奔，我不知道妳是不是被其他人擄走；應該是不會有其他人了，我應該把「闇乃武」都殺光了！不管怎麼樣，我只想快點找到妳。
翻遍了整座森林，除了之前滿地打鬥的痕跡之外，什麼都沒有。我又一路奔回家去………
然後，我看見的是，一間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小屋，裡面，所有……妳的東西，都消失了。我知道，妳……走了…………
我不懂！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整天像具空殼一樣地想著為什麼妳就這樣離去？因為妳以為……我死了嗎？…………
解答我疑惑的，是桂先生；他的來訪，帶來了很多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包括：我殺了妳的未婚夫，……還有，妳為了報仇，不惜以自己為賭注成為我的弱點………
之後，我將我自己完全投入在工作中，新的工作，游擊劍士，一樣，殺人的工作！
我想藉著工作忘記這一切，可是，每具屍體都會讓我想到：或許，像妳這樣的悲劇可以避免，只要我一開始……沒殺了清里，妳會………很幸福的過妳原本該過的生活…………
所以，打鬥前，我會習慣性的警告那些不想死的人，叫他們快滾。至於那些真的很想要我腦袋的，本事夠，我自當奉送！只是…………到今天，腦袋，還在我脖子上。
鳥羽‧伏見一役結束了，新時代已成定局。新時代來臨了，已經不再需要「破壞」了，「守護」要更重要的多。於是，我放下殺人劍，拿起逆刃刀，再也……不殺人了………
我很想再見妳一面。四年了，恩恩怨怨對我而言，已經隨舊時代消去。我很奢侈的希望，我能是那個…再給妳幸福的人，如果………妳已經不再恨我。
在江戶城裡晃了三天，終於打聽到妳家在哪。在妳家附近守株待兔，總是比較有機會見到妳。
沒想到，在街角，正巧遇上出來買東西的妳。
我看見妳眼裡的震驚。也對，我忘了妳以為我死了，在這麼陽光普照的午後，看見一個四年前就應該死了的人，的確怪嚇人的！
「我…想跟妳說幾句話，方不方便一起去喝個茶？」終於見到妳了，千言萬語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我的聲音，竟然異常的生澀。
妳只是微微點頭，妳眼中總是那樣不著心的漠然，閃著訝異打量著我。我想，比起四年前，我的臉上多了一道傷，大概，還多了許多看盡生死的滄桑………
而妳，一樣平靜的表情上，多了更多成熟，和一點幸福與哀愁，連一頭長髮也在腦後梳成了髻……
等等！！這表示……我想，我有很多話，…可以不用說了………
「請妳帶路吧！」我跟在妳身後走著，老是覺得身上多了很多異樣的眼光；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像妳這樣有如白梅一般冰清玉潔，不染俗塵的女子，怎麼會跟一個外地來的「陌生男子」牽扯在一起？
於是，我漸漸放慢腳步，漸漸遠離妳，遠到……剛好是我不會跟丟的距離。
在茶館裡，妳第一句話就是：「原來你還活著！」
妳的聲音在發抖，只是我不知道妳是惋惜還是歡喜，或許，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大得很多…很多………
「嗯！妳…過得怎麼樣？」妳能幸福，就好了……四年了，很多事都會變……我瞭解………
只是，心口劇烈的跳著。
妳緩緩睜開眼睛，淡淡地說：「還可以。」
「是嗎。」腦袋異常的清醒，心卻像被捅了一刀。
沈默了半晌，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妳……結婚了吧？」
從妳略帶不解的表情，我知道我問了很白癡的問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妳頭上的髻，代表著已婚婦女的身份，我又何必多此一問？妳過得還不錯，那麼我不該打擾妳們的生活……話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不必說了………
「我該走了，謝謝妳的招待。」我放下兩人份的茶錢，是時候該走了。
妳拉住我，說道：「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你一定要去看看他，好嗎？」
「好吧！」天知道我的心多痛，但妳眼裡的祈求讓我不忍拒絕，好吧，就去看看那個給妳幸福的人，親眼確認妳是不是真的過的好……
妳帶我到妳家門口，我不進去了，免得妳日後招人非議，說妳帶男人回家，這種話，很傷人。
妳見我執意不肯進去，只好說：「他在睡午覺，你等一下，我去叫他。」
妳知道嗎？妳提到「他」時，眼裡閃著溫柔的光輝。這一瞬間，我想，我聽到我的心，碎落一地的聲音……
等待的時候總是特別漫長，和「他」見了面說什麼？除了「祝你們幸福」這五個字，還有什麼可以說？況且，我沒把握能平靜說出這五個字。
我轉身打算離去，算是不告而別吧！我已經知道妳很幸福就足夠了……
身後，一個小孩童稚的聲音，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忍不住回頭一看。
妳手中抱著一個大概是三歲的小孩子，一頭紅髮，很清秀的孩子。揉著眼睛，咕噥著：「娘，人家還要睡嘛……」賴在妳懷裡撒嬌的孩子，看服裝，應該是個男孩子。
妳望著他的眼神中盡是慈母永遠不嫌多的疼愛。
夠了，我怎麼不早點走呢？明明知道看到的會是類似的場景……只是心更痛而已………
「妳…兒子……啊？」問這廢話，聲音竟是僵硬而嘶啞。
妳對著那孩子溫柔的說：「心次，你看，爹爹回來了。」
什麼？？？？？？
我腦裡頓時一片空白，空白到那孩子撲向我，我也只反射性地抱住，怕他摔著。
耳朵裡聽到一串音節，很高興的聲音，依稀是：「爹爹回來了！娘都騙人，她說爹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可是爹爹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有話進去說吧！」我只是隨著妳的語音往前走………
在客廳裡，妳倒茶給我的樣子，跟四年前一樣，連茶香都一樣；不同的是，我正被那孩子，喔不，是「我兒子」纏住。
「父親」對他而言，是件新鮮的事；對我而言也是。
「他叫……？」很笨拙的開口。從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心次！我叫緋村心次！」他很高興的說著：「娘說，我長大以後，要像爹一樣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心地善良的好人？我苦笑，我不配用這種評語。
「這是時代的無奈，不是你的錯。」妳還是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
「清里的事……妳還恨我嗎？」
妳一笑：「我是闇乃武的間諜，……你恨我嗎？」
我們相視一笑，搖搖頭。過去，真的都過去了。
「跟我回大津吧！」一直以來，我最想說的話，終於說出口了：「小屋也還在……」
妳緩緩的開口：「四年來，京都斷斷續續會傳來『斬人拔刀齋』的消息，我……一直都以為，那是桂先生新找到的拔刀術高手，沿用這個稱號………不敢想，有一天，你會…再說這句話……」
妳的淚水，又像那天一樣滾落，我又像那天一樣抱著妳。當年，心疼妳的心痛；現在，心疼妳四年來的堅強。
「等妳父親……呃，岳父，回來之後，我們向他辭行再走吧！」
妳點了點頭。
心次生氣地嘟著嘴：「娘為什麼要哭？爹欺負娘？」
「沒事！娘只是太高興了！」
「為什麼？」
「因為我們要回家了，」我拍拍他的頭，感覺………很奇怪。「回『我們家』！」
這一次，我一定要永遠守護妳的幸福。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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